節日的熱鬧，越發濃烈。

初二開始回娘家走親戚的人都開始動起來，村裏突然出現了許多外村人。

季家發生的事情，自然成了大家閑餘飯後的話題。

“聽說了嗎？紀家男人剛死，當媳婦就操辦著把兩個女兒都給嫁出去。”

“現在不嫁，等到三年後能不能嫁出去就不知道，也沒啥錯。”

“可禍害人就不對啊，老大之前跟管家定親，管家明理不說了，那老二算這麽回事。”

“老二怎麽了？”王老婆子走親戚，聽到是紀家的事上心多問一句。

不為別的，那紀家老大的二女兒，是她兒媳婦打算說給她最疼的大孫子的。

她大孫子長的好看，人又聰明嘴又甜，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嫁進她們家呢，兒媳婦把對方姑娘吹上天，怎麽聽起來是個沒爹的。

“你不知道呀，都說著老二是個命硬的，當年出聲的時候，就克死了爺爺奶奶，又因為她，紀家老大好幾年沒有兒子，剛把老二送到城裏二叔家住幾天，她娘就懷上了，生下來就是個兒子呢。”

王老婆子驚了，“那不是克家裏人。”

“可不就是，等兒子生下來，老二回來你再看家裏，波折不斷，今年又把自己親爹給克死了，我們村裏人都說，是人越長越大克人更厲害，我猜紀老大媳婦肯定是猜到了，才急急忙忙要把老二給嫁出去。”

“嫁出去，那克的不就是丈夫一家！”

“對啊，按照順序，肯定是老的先抗不住，然後是公婆，最後是丈夫，就是不知道哪一家這麽倒黴，攤上這麽個媳婦……哎，你去哪呀。”

“回家！”

“還沒吃飯呢。”

“吃啥吃，命重要！”

……

紀真真站在大街上，看著落荒而逃的老太太，扭頭看向身邊的紀招娣。

“你還是選了第二種辦法。”

昨天回家，爸媽就把事情說清楚了。

她帶著紀招娣前腳剛走，爸媽見桌上吃飯的人都沒了，找回家時見到的招娣。

知道情況後，爸媽給招娣出了兩個主意。

第一個，是讓招娣帶著紀家長輩，當場抓奸。

第二個，是讓招娣自損名聲，因為村裏人迷信，沒人會娶個命硬的媳婦。

如今村裏留言四起，見到招娣就躲，紀真真就知道她選擇了二。

“我沒爸了，媽媽養我們三個這麽大，真要把她趕回娘家，她估計也活不去，我不一樣，就想其他人信的那樣，我命硬。”

紀招娣頓一下，補充一句，“就當是我報養育之恩，定親的人肯定會來退親，之後也沒人會願意娶我，為了證明流言，我會找村長去分家自己住，這樣也方便我之後幫忙看地。”

“就不怕你媽發現你有錢後，貼上來？”

“不會，二叔說媽媽之所以著急把我跟大姐嫁出去，就是為了帶大光跟別的男人跑。”

“我爸說的？”紀真真回想，爸爸多少年沒回村，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聽說要進城，以後都不在村裏。”

紀真真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只能找點讓紀招娣看起來有希望的事情做。

“最近就要規劃好，咱們這回暖的快，我會等著播種完再離開，之後就要全部靠你。”

“我會努力。”紀招娣笑了，陽光下看著耀眼極了。

“等留言定下來，般到我家來住吧，反正我們離開後，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之前去鎮上采買不少東西，得派上用場。”

“好。”

沒被拒絕，紀真真總算松下一口氣。

告別紀招娣，一到家她就被二狗給攔住，對方神經兮兮地小聲跟她說：“我發現了個大秘密。”

“什麽？”

“昨天晚上我去看車時，路過碰見對野鴛鴦。”

“我大伯母？”

“你怎麽又知道。”二狗立馬沒了激情。

“那男的是誰。”

“好像不是你們村裏的人，我聽到他們說要快走。”

這一切就對上了。

二狗還想說什麽，看到門外紀井田進來立馬乖乖地站起來。

“叔回來了。”

面對長輩，二狗一直很乖，他趁空笑著竄出院子。

紀真真見到爸爸，心裏面的疑惑不斷被放大，某種猜測呼之欲出，用了很大力氣才按下來。

她能重生已經是奇跡，不能奢望爸媽也是。

可隨後她又想，她都能，為什麽爸媽不能。

“爸，我有件事情想要說。”

“什麽？”

“我有過一個兒子，叫嚴浩。”

紀井田瞳孔微縮，臉上笑容不變，“說什麽胡話呢，你都沒結婚怎麽知道兒子姓什麽叫什麽，嚴，你難道還想著嚴如松。”

“他十八歲成績一點也不好，是我跑了好多學校，捐了一棟樓才有學校願意要他。”

“你還記得自己怎麽死的嗎？”紀井田揣在口袋裏的雙手不斷顫抖。

“死？我沒死啊。”

紀井田瞬間松下一口氣，“死孩子，還跟我開玩笑呢，是不是又逮住什麽小人書看入迷，行了，我拿上帽子還要去靈棚，日子定了，你大伯明天下葬，明天哪不許去。”

紀井田轉過身，笑容逐漸收斂。

他上輩子的女兒，是他親眼看著在火化爐裏燒成灰的。

至於兒子這種話，沒準是女兒時間長又想起嚴如松，畢竟倆人談過對象，他喜歡上媳婦的第一眼，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以後孩子叫什麽。

可惜……

紀真真盯著父親的背影，知道消失在眼前。

她猜錯了？

父親那樣顯然是不信，如果真的是父親重生，不可能不認識嚴浩。

果然是她想太多。

……

頭七這天，紀真真早早就起床，跟爸媽一起去到靈棚那。

墳地已經選好，只等著今天入土。

紀真真裹著棉衣，腰纏著白麻，跟在隊伍中，聽著前頭的大伯母哭得悲痛欲絕。

嗩吶配音，紙錢漫天，一路朝著的目的地出發，隊伍卻在入墳地的地頭路邊被攔住。

紀井田皺著眉看著前面的人，上前問一句。

“兄弟，你們這檔了我們下去的路，麻煩讓一讓。”

“我們這也辦事呢，你們等著。”態度囂張至極。

紀井田留心朝前多看兩眼，看到管家帶著其他兩家人，也正在入葬。

他回頭問老三，“你之前打聽，不是說管家他們入葬在南地，現在人怎麽都聚集在北地。”

“我專門問的，一早上拖人去看還是朝南地走的，誰知道現在堵在這。”

“地方都是老早選好的，他們不可能隨便換。”紀井田瞇著眼朝，直接跳下地，踩著泥朝前頭走過去。

果然，遠遠看到有人在挖坑，但是就單純是在挖坑，連口棺材都沒能見到。

被支來這的全部都是小輩。

紀井田站在管正春面前，“你跟來娣的親事定下來，沒幾天就要結婚，今天這事做的，兩家臉上可都不好看。”

“一碼歸一碼，來娣嫁過來，我肯定會對她好，但是窯廠出事的原因到現在還沒查到，我爺爺不能白死，得有人負責，這是一天不查清楚，村裏面就一天不給補償。”

“鬧到現在，你們就是為了補償？”

“當然不是，是為我爺爺討回一個公道。”管正春說的義正言辭，反正就是不挪。

紀井田點點頭，轉身離開。

老三見他回來，立馬上前，“怎麽樣？”

“直接讓孩子開道，推走一個人，我這給他一毛零花錢。”

“啊？”

這話一出，跟著來的孩子都樂了，大光一馬當先，老三兒子也跟在後面，雖然年紀小，可個子不少長，人高馬大的往前一撞，路上的人立馬就撞到兩邊地裏頭，紀井田看到，大手一揮。

“走。”

趕在其他人站起來之前，擡棺材的人直接就走到道上。

孩子們開路，一路順順利利把棺材送到原定位置，紀井田就見到管正春過來興師問罪。

“叔，你這事幹的就不漂亮。”

“什麽事？”

管正春指著後面歪七倒八的人，大光想了個賺錢的法子，看到人站起來就再推下去，一來一回倒是推上癮，雙方直接打了起來。

紀井田看見了，“你這孩子，以前沒發現你還有碎嘴的習慣，一個大老爺們可不興背後嚼舌頭，你要是真生氣，就打回去，誰答應算誰厲害。”

“！”管正春有被氣到，誰家這麽明目張膽護孩子。

“這可是叔你說的，一會要是把人打哭，可別反過來找我算賬。”

“你們小孩子打鬧，我大人插手就變味了。”

管正春一抹鼻子，扭頭就要喊時，背後聽到紀井田先他一步說：“算賬了。”

剛剛還一窩蜂打架的人，尋到機會脫身後，立馬滑的跟泥鰍一樣跑開，讓人抓都抓不住，剩下他一群人在地上歪七扭八地躺著。

管正春看看地上的人，再看看紀井田，差點鼻子沒氣歪，最後瞪了一眼紀來娣的媽，轉身帶人離開。

時間耽誤了一點，好在還在時辰內。

將棺材入土為安後，留下大嫂一家，紀井田先帶著幫忙的回去，看看天，十一點就要開席，這一頓吃完，喪事就算正經結束。

他也要準備準備，回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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