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市場內。

零零散散的行人路過各種商戶。

紀真真拎著兩只食堂用來乘湯的那種大鐵通，“媽，兩個夠嗎？”

“夠了夠了，一開始哪有你想的那麽好。”

“兩口鐵鍋到時候用來煮，再買口飯鍋。”趙梅邊說邊選。

“買這種吧，上面帶蒸籠的。”

“要蒸籠幹嘛？”

“你跟爸中午肯定也要留在那邊吃的，你們難道也頓頓吃米飯跟鹵菜？”紀真真張口就來。

“那這也太大，一鍋能下十幾個饅頭。”

“不是你以前說的，買就往大了買，小的幹什麽都不方便。”

“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趙梅想不起來。

“爸，你看我媽還不承認。”

“嗯嗯嗯。”對於這種話題，紀井田基本是堅決不湊熱鬧，不然最後他就得被炮火集中。

趙梅雖然嘴上在念，手上還是按照女兒說的，拿下。

回頭點著三輪車裝上的東西，鍋碗瓢盆爐桶案，滿滿當當湊齊後，紀真真還專門路過小飾品店買點假花假草。

“買這幹嘛？”趙梅看著奇怪，“你要喜歡，玻璃廠裏的花壇裏邊都是花，隨便摘幾朵不比這看著新鮮。”

“這是買來放店裏的，鹵菜都是重顏色，我給店裏掛點亮的，好看。”

畢竟學校裏面都是學生，大多還是喜歡顏色鮮艷。

“也對，店裏好看也能吸引人。”

紀真真挑眉，笑著又伸手拿了幾個。

三個人來到門店，紀真真發現距離家裏還是有點遠。

打開門，一家三口開始認真布置起來。

洗洗刷刷收拾完，兩個小時就已經過去，看著店鋪內嶄新的樣貌，紀真真兩只胳膊搭在爸媽肩膀上。

“選個黃道吉日就能開業，爸媽，我們也給店起個名字。”

紀井田點頭，“你覺得叫什麽好？”

紀真真認真想了想，“好味道？”她還真沒正經起過名。

“不好不好。”紀井田直接給否定掉，想了想，“叫真記。”

“？？？”紀真真聽著，“媽，我怎麽覺得爸起這名怪怪的。”

“可不就是拿你命名，我就覺得挺好。”

“哪裏好了。”

紀真真想抗議，拿人名來當點名，想想就有點羞恥。

然而，“你抗議沒用，二票對一票，就叫真記。”

“先開火暖暖竈，忙活半天也餓了吧。”

“也沒菜呀。”紀真真才收拾完，可清楚店裏都有什麽。

“之前就打聽過，邊上有個小菜市場，都是住在這的人用閑地種的，都是新鮮菜，你留下看店。”

“行。”

紀真真擺手送走爸媽，從裏頭搬出個小凳子坐在門口，小店門前的路另一邊就連接著塘，水面上飄著不知是水草還是浮萍的東西。

遠遠望去還有點詩情畫意。

如果眼前出現的人，不是讓她討厭的那就更完美。

紀真真收斂起笑容，面無表情地盯著坐在輪椅上的嚴如松。

“你怎麽會找到這。”

“我查了。”嚴如松供認不諱，“不過你放心，我這次來不是為了糾纏你，而是來向你道歉的。”

他轉動輪椅靠近紀真真，彎腰道歉，“對於寶香做出的無禮舉動，我帶她向你道歉。”

“她是沒腿還是沒嘴，需要你帶勞。”

嚴如松身子頓一下，保持歉意從口袋裏面掏出來一個信封。

“這是你的醫藥費，我多給一百，你買點東西補補身子。”他保持著溫柔。

紀真真怎麽看都覺得不對勁，擡手接過錢，點了點。

“你對你妹妹，真是好。”

兩輩子不管什麽錯，都這麽護著。

“可惜，嚴寶香就不怎麽想當嚴家女兒。”

“家裏面最近發生很多事情，對她打擊太大，我們打算離開江城回老家住段日子。”

紀真真放下手，盯著嚴如松。

“嚴家破產了，家裏面的生意短短幾天全部被同行搶幹凈，我爸被抓對我媽的打擊挺大，所以我打算帶她回鄉下休息休息，調養身子。”

“原來你們還有地方去。”紀真真冷笑。

“我知道，之前我父親的行為對你造成很大的傷害，那之後我在醫院就一直在想，結婚當天你突然悔婚，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嚴如松擡起頭，“我看到過寶香戴著你的那塊石頭，你都知道對嗎？”

“很怕我知道嗎？”

“不是。”嚴如松搖頭，“現在我什麽都不怕，只是想通一些事情後，我想跟你說一聲。”

“什麽？”

“我當初不是因為石頭才喜歡你的。”嚴如松望著紀真真，仿佛回憶到過去在大學的時光，“我是真的喜歡你，喜歡你膽子大，有熱情的性子。”

“那你怎麽會知道石頭的事情？”

她從小戴到大的人都不知道。

“是無意得知，有戶人家私下在尋找女兒，證物就是這個石頭。”

紀真真譏笑，“所以你對我的喜歡也沒那麽多。”

“當初真是無意。”

是父親在查找時，他看到跟紀真真戴過的一樣，才想起來提一嘴。

如果之後後來父親會那麽執著，他肯定不會開口。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你說完了嗎？說完就走吧，我爸媽快回來了，他們不會想看到你。”

“我想再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快點。”

“當初我們在一起，你是喜歡我的吧。”

紀真真扭頭，從嚴如松的眼睛裏面看出點東西來，直白地搖頭拒絕。

“沒有。”

“不可能！”嚴如松瞪大眼睛。

“為什麽不可能？大學期間學習枯燥，我們寢室八個人六個在談戀愛，自由戀愛的吸引力太大，如果那時候不是你追求我，換成其他誰，我都會答應。”

嚴如松大受打擊，“你在說謊。”

“隨你怎麽想，現在可以走了？”

嚴如松抓緊輪椅，深呼吸緩解下情緒，“真真，我還會再回來。”

……

嚴如松離開後，紀真真繼續坐在店門口看水塘。

在回想當初喜歡嚴如松是什麽狀態，這一想才發現，她竟然真的想不起來。

婚後三十年的磨難，讓她過得太苦了。

現在想起來，竟然沒有一絲甜。

紀真真譏諷地勾起唇角，最後站起身，正巧撞見回來的爸媽。

“哎，你這是去哪？”

“我附近隨便走走，很快就回來。”

紀真真騎著自行車，溜到主路上才瞧見一個小賣部門前有電話。

她打給齊宗。

“你手底下有摸東西厲害的人嗎？”

“沒有！我們現在都改邪歸正了。”

“等明天再改，幫我摸個東西。”

嚴如松歸程的時間車次，剛剛都主動說了出來。

“一個男人，坐在輪椅上，身邊可能會跟著一老一少兩個女人，把他們身上值錢的東西全帶走。”

“啊？全部。”

“對，全部，包括身份證件。”

紀真真掛斷電話，整個人才深深吐出一口氣。

嚴如松，這次你還能安全回到老家，我們徹底扯平。

……

真記趕在中秋後開業。

鹵味在還沒放學時，香味就飄到老遠，倒是先吸引到兩邊的住家來買點嘗嘗。

幾分到幾毛，價錢優惠地讓人心動。

其中豆幹跟素雞最受人歡迎，因為吃起來有肉的味道。

再不濟窮得厲害，給個一分錢，乘兩大勺鹵汁，回家泡飯一家子也能吃得心滿意足。

真記一下子就在學校火起來。

它的到來甚至帶動了學校附近的經濟。

夫妻倆也沒想到生意會這麽好，一般早上帶來的菜不夠，就臨時附近買些回來，重新洗幹凈下鍋。

土豆，白菜，黃花菜……倒是讓附近的人有了點收入。

更不說孩子們喜歡，慢慢的，趙梅又添了樣春餅，卷上切好的鹵菜，同樣好吃。

北方過來的打工家孩子，比起米飯，春餅賣的更好。

天逐漸入秋轉冬，越來越冷。

紀井田跟趙梅心疼孩子，放學階段直接空出蒸飯的那個爐竈口，加上蒸籠，專門幫帶飯來的孩子熱熱饅頭米飯。

鋁飯盒一層疊一層放上去，頗為壯觀。

夫妻倆忙起來，紀真真也沒閑著。

丁山的介紹讓她這私下的送信生意好起來。

雖然一開始介紹是郵局的，但是時間長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看著因為及時送達的信件，大家也都默契地守口如瓶。

近距離的，都走私下。

真正遠的，紀真真也建議他們走郵局，同樣三四天的時間，郵局龐大的據點是她沒辦法比較的。

她現在的目光，也確實是放在周邊三省內。

幾個月下來，齊宗他們都已經忙的腳不沾地，信件跟運輸如今已經徹底分開。

齊宗帶著兄弟們送信，二狗帶著另外幾個出貨運。

紀真真靠著完成搶占市場任務拿下一萬養老幣，轉頭兌換出來全走關系買下嚴家拍賣的貨車，再找回之前開車的司機，以天選為名成立公司，運輸路線瞬間打開。

以往嚴周兩家二分江城，如今局面變成周家獨大，其餘小戶冒起，嚴家倒臺，讓很多人抓住機會。

天選運輸的崛起，快得讓周志明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已經在正常運行，吃下嚴家的一切。

回想起之前的種種一切，周志明手點著紀真真的照片，用下幾分力。

“還真是大象被螞蟻啃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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