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愛神協會所有高層之後, 應明月總算有時間見見‘自己人’。

還是那間休息室，塞西斯一進門就忍不住和她說：“奧芙拉，剛剛那個長老按我的腦袋。”

應明月瞥了他一眼, 表情淡定：“我看到了, 說明你不虔誠，你看邪神多虔誠。”

塞西斯扭頭看了眼邪神，只看到他溫和微笑的臉。

他忍不住低咒了一聲, 有些憤慨地說：“我是個真誠的人。”

所以他不會演戲。

“你說邪神虛偽，你小心他今晚偷偷揍你一頓。”

應明月也壓低聲音和他說了一句, 成功壓下了塞西斯的抱怨。

他抿了抿唇角，忍不住辯駁，“我本來就信仰海神。”

他一說起這個，應明月突然露出笑意，她似乎無意中說起：“海神啊......我明天要不要去祂的神國裏拜訪一下呢？”

“我主不會接引你去祂的神國。”

塞西斯雖然時常糊塗弄不清情況，但這種事他還是很肯定。

應明月則挑了挑眉, 故意用略帶炫耀的語氣和他開玩笑：“我可以自由穿梭神界了, 你覺得我到了海神的神國門口, 祂會把我拒之門外嗎？”

“什麽？你能穿梭神界了？”

塞西斯不關心什麽其他, 但對這一點格外註意，他舔了舔唇角, 突然露出一絲略微討好的笑來, 聲音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奧芙拉, 我最仁慈的愛神, 你去海神神國的時候能帶上我嗎？我好久沒聽到我主的聲音了。”

“你求我。”

“我求你。”

塞西斯簡直沒有半點猶豫。

應明月靜靜看了他一眼，略微嘆了口氣，她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嘆道：“塞西斯, 你真的變了。”

好好的一個海神眷者，現在變成了一條鹹魚，他以前是多麽有尊嚴節操的一個人啊。

“你是愛神，我祈求你的庇佑也很正常。”

塞西斯一點都不在乎，甚至再次追問：“奧芙拉，你明天真的會去海神的神國嗎？”

“不會。”

應明月走到休息室的沙發上坐下，平靜地回答他：“要去也是去拜訪水神，我去拜訪海神幹什麽？”

“那你能不能幫我祈求海神的寬恕，讓祂重新眷顧我？”

塞西斯在她身邊蹲下，目光顯出十分強烈的渴望來，看得出他對海神的眷顧並不死心。

“現在這樣不好嗎？我覺得海神未必想要你的信仰。”

應明月一邊整理了一下裙子上的褶皺，一邊說：“塞西斯，海神這麽做一定有自己的考慮，當然，如果你一定要這樣的話，我下次去神界的時候幫你問問。”

“好。”

塞西斯直接忽略了她上半句話，得到了她的肯定答覆之後，他滿意地點點頭，從蹲著的姿勢起身挪到最外面那個單獨的沙發上坐下。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在那兩位大人都在的時候，他不會和奧芙拉太親近，免得波及。

畢竟連邪神都很安分。

說完塞西斯的事情，應明月本來準備再暢談一下愛神協會未來的發展，卻聽到瑟納爾神父帶著溫和平靜的笑，他沒有在她身邊坐下，而是站在休息室的窗戶邊，看了一會兒窗外忙碌的信徒們，才回過頭來對她說：“奧芙拉，我有一些預感。”

“什麽？”

應明月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直到聽見他說：“我的時間也許不多了。”

她一下子站了起來，有些急切道：“這麽快？”

“我不知道，也許是深淵在促進這種融合。”

瑟納爾有些許的茫然，但很快他恢覆了溫和的語氣。

“祂好像迫不及待想要與我融合。”

他的語氣很淡，讓應明月心情有些沈重，她下意識地看了眼教皇大人，但教皇大人只是微笑著斜靠在沙發扶手上，他的表情看上去很輕松：“看來深淵比較急促。”

他和瑟納爾給出的回覆竟然不一樣。

並且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他還能愉快道：“奧芙拉，你不用擔心我，天空沒有這麽急促。”

這讓應明月有些模糊起來。

她一直以為兩位主神融合的時間會差不多，畢竟當初是同時間分割的人性，原來還會不一樣嗎？還是說深淵神比天空神更想盡快融合？

她有些不明白。

但這件事她不可能去質問深淵，因此在長久的靜默之後，她只是聲音低沈地詢問：“我能為你做些什麽？”

她阻止不了神明的神性和人性融合，說再多其他也沒有什麽用處了。

瑟納爾溫柔註視她，很久之後，他才開口，聲音溫暖又安定：“給我一個擁抱吧，其實這樣已經很好了，奧芙拉，不用為我傷心。”

他曾經痛苦過、絕望過，甚至也產生過想將奧芙拉據為己有的想法，他已經分不清那是黑暗力量影響了他，還是他影響了力量，但這一刻他很平靜。

瑟納爾發現，自己還是最想看到她開心、幸福的樣子，就像當初在天空教會，哪怕100鎊也能讓她開心很久，現在想想，那段時間竟然是最快樂的。

他終究還是不願意勉強她，能看到她過得好，其實已經足夠了。

“瑟納爾......”

應明月眼睛有些酸澀，之前穿梭神界的興奮感突然消失不見，她說不出是什麽樣的感覺，只是覺得難受。

“別哭，奧芙拉，你忘了，就算融合我也依然存在，只是換了一個名字而已。”

瑟納爾主動擁抱她，聲音很溫柔，像當初在教會裏開導她時一樣。

其實他說的應明月都懂，融合並不代表消失，新的深淵神依然會擁有瑟納爾的全部記憶，甚至他的感情、他的性格、他的一切，但她就是覺得很悲傷，畢竟總會有區別，那個人不會再叫瑟納爾，那是深淵神。

應明月抿著唇角，忍不住落下淚來。

但很快她聽見教皇緩慢而溫和的聲音響起。

“奧芙拉，不必為此傷心，也許消失的是深淵神呢？”

應明月吸鼻子的動作一頓，悲傷的情緒突然卡了一下。

教皇帶著慢條斯理的表情，語氣有些漫不經心，他繼續笑著說：“我們誰也不知道融合之後會怎麽樣，只有神明知道，也許融合之後既是深淵神又是瑟納爾呢？畢竟神性和人性平等，那你現在不是白哭了？”

應明月從瑟納爾懷裏擡起頭來看他。

他依然笑得溫和，哪怕自己也是人性之一，但他好像一點兒也不擔心。

應明月的悲傷一下子就消弭了一大半出來，無法再繼續。

教皇大人說得好有道理啊，她一下子不知道該為誰哭了。

如果消失的是深淵神呢？如果還有其他可能呢？

她忍不住皺起五官，有種情緒還沒發洩出來就被卡住的感覺。

但他的話確實讓氣氛一下子恢覆過來。

瑟納爾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開口，只是再次擁抱了應明月，並且安穩她：“別傷心，我永遠在你身邊。”

應明月有些茫然地點點頭，想了想，她振作起來，認真地說：“瑟納爾，你放心，無論未來發生什麽，我都會如你期待的那樣好好生活。”

“嗯。”

瑟納爾輕輕點頭，摸了摸她的頭發，如以前許多次溫和撫慰她時一樣，他祝福道：“你一直都是最勇敢的女孩，以後也會充滿勇氣和無畏。”

而旁邊的教皇大人只是微笑看著他們，目光有些淺淡，他微笑的眼眼裏偶爾掠過一絲暗光。

另一邊，神界之中，應明月一直想拜訪的水神神國。

水神因為實力不強的原因，在黑暗陣營中從來都安分守己，也很少和其他神明交流，但今天祂的神國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祂不明白天空陣營的懲戒之神、風暴神為什麽突然拜訪祂的神國。

雖然兩個陣營彼此敵對，但通常情況下就算是敵對陣營的神明也不會隨意戰鬥，更何況水神這種謹慎的神明。

不過風暴神這次拜訪祂卻有不一樣的目的。

祂並不是來找麻煩的，這位傳說中有些不知變通的懲戒之神顯得非常友好。

“天空大人很欣賞你，祂認為你的權柄不應該歸屬於黑暗，你是一位值得光明拉攏的神明，你在黑暗陣營一向不受重視，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光明陣營？”

祂的話很直接，並且語氣很客氣。

水神在驚詫之後顯得更加警惕。

“天空大人想拉攏我？”

祂一個弱小的神明，光明陣營的主神為什麽會註意到她？

水神略微沈思，很快得到了結論，祂有些沈重地說：“是因為愛神？”

否則祂想不出還有其他原因。

“沒錯。”

風暴神也沒有否認，祂依然十分友好地說：“天空大人寵愛愛神，不過你不用擔心，祂拉攏你是因為愛神很喜歡你，想將你奉為母神，天空大人對你沒有惡意，這件事不強迫，祂囑咐過，就算你不同意祂也不會怪罪你，但我希望你好好考慮，在黑暗陣營你只是一位不起眼的神明，但在光明陣營，你是愛神崇敬的母神，是被天空重視的神明。”

“可我承受不起違背深淵的代價。”

“這有什麽關系？”

風暴神帶著些微不自然的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更溫和。

“天空會庇佑你，而你受愛神愛戴，你應該明白，深淵不會為了殺你而使愛神對祂產生厭惡，眾神權柄萬年不變，也許直到下一次神戰開啟，神明隕落，你也只會有這麽一次機會，你好好考慮。”

想了想，祂再次囑咐道：“這件事不勉強，你考慮清楚，就算你無法背叛深淵也沒關系，天空不會因此而惱怒，我希望你的決心發自內心。”

水神柔和的面容上臉色凝重。

祂不想背叛深淵，但也明白風暴神說的很有道理。

沒有哪位神明不想變得更強大，特別是她這種弱小神明，奧芙拉對祂的喜歡既給祂造成麻煩，但也是一次機會，否則主神哪有時間關註祂這種弱小神明？

是安分守己、固守黑暗，還是奮力一搏、投入光明，這對水神來說是件關乎未來的大事。

祂沈默了很久很久，風暴神依然面帶笑容，默默等待，看不出半點急促。

而事實上，祂並不擅長這種勸誡，甚至不太愛和別的神明交流，要祂這種自閉的神明來勸另一位神明改變陣營簡直為難祂。

要不是天空神的神諭，祂現在已經想離開水神的神國了。

風暴神內心感嘆。

奧芙拉可真厲害，天空竟然為了她連水神這麽弱小的神明都關註到了。

不過主神也很厲害，這種辦法都能想得出來，奧芙拉得知水神願意眷顧她，也許會很祂感激也說不定。

這些事情總結起來大概就是一句話——人類的感情真是無法捉摸的東西。

祂還在想著這些，面前的水神已經從沈思中掙脫，祂做出了選擇。

水神深深吸了口氣，語氣十分凝重：“我願意加入光明陣營，請天空大人放心，我會好好和愛神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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