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砸人的想法很好, 但應明月終究沒做出讓深淵教皇給她郵神像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畢竟她也擔心教皇大人又傳送過來打人。

事實上她渡過了一個還算香甜的夜晚，一晚上都沒人來打擾她。

第二天一大早, 她‘打卡上班’。

距離‘天空祈禱日’越來越近, 不止天空教會，整個奧普斯托氣氛都熱鬧了許多，應明月本著‘過年’的氣氛, 換了一件紅紅火火的長紗裙來教會，在天空教會一群聖潔白袍的神職人員裏十分顯眼, 畢竟教會崇尚白色和淺藍，這是天空的代表色。

但奧芙拉大人年紀還小，小姑娘想穿得熱鬧一點，也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好。

唯獨瑟納爾在早會之後將她叫到一邊，似乎想說些什麽，可猶猶豫豫的又不知道該不該和她說。

神父大人雖然溫柔又體貼, 但一向做事果決, 並不拖沓, 罕見有這樣猶豫的時候, 應明月感到非常奇怪。

“瑟納爾大人，您有話直說吧。”

他們也挺熟悉的, 不至於有什麽不好開口到如此地步吧？

瑟納爾神色略顯嚴肅, 想了想, 他道：“奧芙拉, 你跟我來。”

他把應明月帶到了自己的房間。

應明月正在奇怪他究竟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就聽他語氣沈穩道：“我聽說你的父母工作都比較忙碌。”

以前確實是這樣，但最近她加入天空教會之後有了很大的改變，應明月也沒瞞著他, 就微笑道：“感謝主，都是主的恩賜，媽媽爸爸他們最近已經沒有這麽勞累了。”

“嗯，那就好。”

瑟納爾神父點點頭，但看起來話沒說完。

又沈默了片刻，他才繼續說：“他們一定沒有太多時間教導你。”

話說到這裏，應明月終於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她略微皺眉，然後直接說：“瑟納爾大人，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我已經是個大人了，不用拐彎抹角。”

“好。”

瑟納爾點點頭，盡量語氣輕柔道：“我聽菲麗思說，你昨天偷偷拿了懺悔室的神像？”

“......”

她終於明白瑟納爾把她叫到房間要說什麽了。

菲麗思昨天說她瀆神。

這位貴族小姐一定把自己的想象添油加醋和瑟納爾說了一遍，導致神父大人今天一大早就來找她，並且這麽隱晦說起她父母沒有時間教導她的事。

唔，瑟納爾可能是在擔心青春期的小朋友的感情問題。

畢竟眷者也是人。

應明月突然有些後悔昨天和菲麗思開的玩笑。

這她要怎麽回答？

看她很久都不說話，瑟納爾想了想，用更加溫和的語氣告訴她：“我知道，你們都想成為主的侍奉者，甚至能常伴天空左右，但你畢竟還小，很多觀念還不完善，奧芙拉，如果你有什麽生活上或者感情上的困擾，可以和我說。”

應明月久久說不出話來。

許久，她才深吸了口氣，試探道：“瑟納爾大人，如果主不喜歡我們，我們是不是要永遠在教會為主守忠。”

這是一個嚴肅又難以回答的問題，因為並不是當上了聖女就能去到主的神國，去天空神殿侍奉天空，也有許多任聖女無法得到神明回應，只能在天空教會繼續當聖女。

當然，當聖女是好聽的說法，不好聽點就是守活寡。

按照天空神這些年來降下神跡的頻率，祂好像對教會的關註越來越低了，那麽這一任聖女也有很大的可能無法去到神明身邊侍奉，更別提連聖女都當不上的其他聖女候選人。

菲麗思對瑟納爾有不一樣的心思，也許也是因為神明太高高在上、太難以企及，所以只能尋求一點其他慰藉。

應明月對此倒是沒有太大感觸，畢竟她不是個戀愛腦，也不信仰天空，與其想這些不如多掙點錢，要是不用侍奉天空神還能坐擁天空教會的財富，她做夢都能笑出聲來，此時拿這個問題問瑟納爾，只是一時起意，有些好奇，順便拿這些話來搪塞他的而已。

但瑟納爾卻楞住了。

他同樣身為神明眷者，能夠使用神明力量，但因為他是男人，所以他和菲麗思還有應明月都不同，不存在什麽侍奉神明的說法，如今聽見應明月這麽問他，再看少女甚至還有些稚嫩的面容，她明亮雙眼，帶著朝氣的面孔滿是向往，他竟有些難以言說。

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

如果無法侍奉神明，要在天空教會當一輩子聖女，直至老去，這對一個少女來說未免也太殘忍了。

聖女的權勢同時也意味著束縛。

而他甚至沒辦法感同身受。

有些難捱的沈默裏，瑟納爾失去了溫和的笑，他微微低著頭，很久才輕輕說：“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奧芙拉。”

他輕嘆著摸了摸她的頭發，“從教會的規定上來說，確實如此，但那樣對你實在有些殘忍，神明的心思沒有人可以揣測，也許我今天不該和你說這些話，因為我給不了你什麽幫助。”

他原本確實是做著和青春期孩子談心的準備，但此時這個話題已經失去了意義。

應明月倒是沒什麽沮喪，她露出輕快的笑，語調還很愉悅：“瑟納爾大人，你又沒對不起我什麽，不用道歉，而且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天空是仁慈的，每次向祂禱告我都能感受到內心的平靜。”

每次向天空神禱告而祂沒有給出反應的時候，她都能感受到一種劫後餘生的平靜。

作為一個二五仔，沒有什麽比這更令人開心的了。

也許是她的笑容打動到瑟納爾，他有些怔怔看了她一會兒，突然也彎起唇角。

“這樣就好。”

他點點頭。

“奧芙拉，你有一顆純凈的心，我想神明一定會喜歡你的。”

“呵呵。”

應明月尷尬笑了兩聲，有些不敢想象天空和深淵一起‘喜歡’她的樣子。

不過這個話題算是終於止住了，離開之前，瑟納爾神父大約還有些不放心，猶豫了一會兒，多加了一句：“你還小，如果有什麽想法可以和我說，天空仁慈，一定會諒解祂的眷者，但神像還是放在懺悔室吧。”

特別是不要拿出去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天空未必能感覺得到，可如果能感覺到就不好了。

而應明月聽了他的話整個人都沈默了。

她能拿去做什麽奇怪的事？難不成還能和天空神像一起泡澡？那她還不如勾引瑟納爾神父一起呢，起碼神父長得好看，天空神像雕刻得那麽抽象，鬼知道天空到底長什麽樣子。

說不定就是個醜八怪，所以才總要美女姐姐去侍奉祂。

內心吐槽了一句，應明月立刻反應過來，迅速催眠自己。

天空是仁慈的、主是寬和的、是她的仁父、是她的主君、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爸爸。

對，天空是完美的。

偷偷吐了口氣，應明月不敢再想亂七八糟的東西，至少在天空教會她不敢胡思亂想，以免哪天陰溝裏翻船。

離開瑟納爾神父的房間，應明月懷揣著剛剛腹誹天空的愧疚，一大早上又去懺悔室裏神神叨叨了一個小時才心滿意足出來，讓在大教堂裏布道的神父詫異不已。

奧芙拉大人最近這兩天總是呆在懺悔室裏，霸占著懺悔室不出來，弄得偶爾有信徒過來懺悔都進不去懺悔室，再這樣下去，他要和主教大人提議在大教堂新建一個懺悔室了。

無視布道神父詭異目光，應明月禱告完神清氣爽走出大教堂，準備去問問菲利克斯主教有沒有什麽任務指給她。

有任務才有金鎊，雖然不算太多，但積少成多，總有一天她可以存到買房子的錢。

菲利克斯主教這幾天很忙，應明月去找他的時候，他還在和一個神職人員說著些什麽，聽到她敲門只示意她往旁邊站站，就繼續和神職人員說話。

一直過了十多分鐘，他才交代完事情，讓神職人員出去，然後詢問應明月：“有事？”

他還以為最近這幾天奧芙拉都不會來找他了，畢竟那天的事情鬧得不怎麽愉快。

應明月清了清嗓子，露出甜美又禮貌的微笑來。

“主教大人，請問教會最近還有沒有例如賜福這樣的任務？我覺得我很合適。”

菲利克斯主教輕笑了聲，直接了當回答她：“沒有。”

“那有沒有其他輕松一點報酬又高的任務，您知道的，我實力低微，全靠神明眷顧，太難的任務我完成不了。”

她還真怕菲利克斯主教又小心眼計較她那天招呼都沒打就走了的事。

菲利克斯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隨口道：“有啊，去赫蘭柏傳教，交給你來做怎麽樣？”

“咳咳咳——”

應明月差點嗆到。

赫蘭柏和阿爾廷一樣，是西大陸的主宰者，是一個疆域龐大的帝國，唯一不同的是，那是深淵庇佑下的領域，深淵聖殿就在赫蘭柏的首都路威提亞。

如果不是她知道菲利克斯主教在開玩笑，一定會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內幕，不然怎麽每次都在她的危險線上試探。

見她滿臉無法言喻的表情，菲利克斯終於收起玩笑，他正經許多，聲音也平穩下來。

“天空祈禱日，這一天白晝在天空庇佑下會安然無恙，但黑夜是深淵的領域，每年這個時間都是混亂事件最多的時候，你可以用你敏銳的觀察力多去城區裏看看，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就匯報給教會，每阻止一件混亂事件，都能得到一份報酬。”

菲利克斯倒是不擔心她的安全，有騎士小隊跟隨，只在奧普斯托還沒什麽問題，遇見邪神畢竟是極小概率。

應明月細細琢磨他的話，喃喃道：“每一件都能得到報酬......”

她目光突然一亮。

等等，她不就是奧普斯托的深淵首領？這事好做啊，她先讓神使們去準備混亂事件，然後自己舉報自己，再帶執燈者在混亂事件發生前趕去終止，深淵那邊準備混亂事件應該也有報酬，那豈不是兩邊的羊毛都能薅？

做一件事，拿兩份報酬，簡直不要太爽。

應明月露出極度愉快的笑容，甚至不等菲利克斯主教再說些什麽，她興奮道：“好的，為主執燈，黑夜長明，掃除荊棘是我們執燈者的職責，主教大人放心，我一定好好完成任務！”

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腳步飛快準備去集結執燈者。

只剩下菲利克斯主教有些奇怪看著她歡快離去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

這孩子聽見報酬就這麽歡喜，難道她以為混亂事件隨便就能碰到或者發現嗎？那也太小看深淵聖殿和以往教會的神職人員了。

不過奧芙拉有熱情這是好事，他只是略微思索，很快就笑著搖了搖頭，開始處理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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