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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此子心硬如石塊,只肯遠觀不近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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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荊歌問趙禦拿了一份地圖,並問明自己看中的某個深山帶沒有修仙門派以後,就毅然決然地拉著他一起走了。趙禦也明白拖上他是夏荊歌為了防止自己走漏消息。他是比較樂觀的,覺得正好趁這個機會近距離觀察一下夏荊歌,也不抗拒,就直接跟他走了,還鞍前馬後幫他定好了位,找了座無主的深山。

結界建好之後,風甫淩最多也只能在結界外轉轉,不能跟進去。而且能跟夏荊歌聯系的次數也比較有限,心裏總歸是無限失落的。

在這種時候,他也沒辦法硬跟著進去。他們馬上要攻占雲劍派了。沈叢真那邊已經很順利地牽制住了六大門派的一部分有生力量。裁定臨光派掌門功過是一件非常扯皮的事,別看每個門派都只派了兩三個長老級的代表去,每個長老總還要帶一兩個弟子,這些弟子基本還都是各大門派年輕一輩的臉面,加起來就很可觀了。

這些人會在那天被沈叢真和李修之等人暗中牽制住,到時候雲劍派發出的求援訊息就基本無法讓其他門派在第一時間調集充足的人手來支援。打的就是這樣一個時間差。

當然,這一切都要等到臨光派和孫虛真對沈叢真和他娘做的事蓋棺定論才能進行。風甫淩是比較清楚沈叢真的遭遇,在他看來,孫虛真這個老頭為了爭取到夏荊歌,好讓自己突破瓶頸境界,也是有些喪心病狂了。孫虛真曾指派臨光派在修魔控制區的交界帶抓了不少魔,對外當然是說抓到後就殺了,其實真實的情況是都悄悄地捉起來了,然後是篩選出長相好資質也不差的魔,拿他們去做實驗。

沈叢真不是孫虛真唯一一個名義上的兒子,但他是唯一一個成功活下來的。他這個案例成功之後,那些沒成功的失敗品和被抓的魔也全都處理掉了。而這種事是不可能只有孫虛真一個人做的,所以沈叢真把這件事掀出來,必定是震驚整個修士界的。

也是因為事態進一步發展,林遲素站出來作證,說他當年從臨光派手裏救下的那個魔就是這起事件的受害者,逃出來被他撞上了,後來因為魔已經回去了,他一張嘴說不過臨光派一個門派,也沒有證據,就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風甫淩才知道原來還有這樣的隱情。

再一想當年的情況,就知道林遲素當時已經聲名掃地,無憑無據地就算說出來,怕也沒幾個人信的。等之後他名聲重新慢慢建立起來,又已經是時過境遷了,提也沒用。當然現在林遲素能出面作證,也是意料之外的助攻了。

等這件扯皮的事情出結果再發動襲擊,是要等得久一些,但對他們攻占雲劍派也有顯而易見的好處,黎玉沖這個人一向自詡嫉惡如仇,他肯定是無法允許自己在這件事上和臨光派妥協的,那麽緊接著他的門派遭襲,臨光派多半是會袖手旁觀,到時真正前往支援的就只有其他四個門派了。

這四個門派裏最麻煩的當然是九華派,別看他們人少,卻是一個比一個棘手,一個常年在外晃悠的林遲素靠單挑已經把他們這邊的將領幾乎挑了大半了,另外那幾個平時壓根不出門,一門心思潛心修煉的,更不知到了什麽程度。所以這一次,連烏虹也會參戰,著力牽制九華派人等。當然,他也準備親自去會一會九華派的掌門。這個柳向塵閉關了一百年,到底如今是到了什麽水平,也沒人知道,再加上風甫淩也知道這個人在夏荊歌心裏也是不太一樣的,由他自己對付怎麽想都要穩妥一些。

雖然林青在九華派臥底許久,但風甫淩對他傳遞回來的消息總有幾分懷疑成分在裏面,他這個人行事總透著幾分怪異。風甫淩至今還記得他第一次見自己時的眼神……有一種說不出的怪。林青的來歷至今也還是個迷,當初出現的時候是來路不明,現在失蹤了也依然是去路不明,讓人無法完全信任他。

所以林青提供的情報,九華派每個人的絕技、特長、招式之類的信息都進入了參考系統,但他所提供的九華派各人的修為層次卻是只作為“傳聞”消息使用,作不得多少準了。而這恰恰是最重要的,必須慎重以待。

雲劍派那一帶雖然不是什麽要塞,卻是占地面積廣闊,而且天然地自成一域,易守難攻,只要拿下了,其他幾個門派再想拿回去就幾乎不可能了。因此用沈叢真的案子聲東擊西,也是為了能夠確保萬無一失。風甫淩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刻意推遲攻占雲劍派這件事的,魔域為此已經醞釀了十幾年,如今各方面準備都已就緒,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也知道一旦雲劍派失守,夏荊歌從結界裏出來得知此事,肯定會中斷歷練,回九華派去了……

風甫淩一早就知道,他們這種狀態是不可能持久的。

只是沒想到中斷來得這樣快。

但風甫淩完全不能阻止他帶著清渠進入結界。夏荊歌提出的是最優方案,他能跟夏荊歌說把清渠放到魔域,是為了跟你多些時間待在一起麽。不能。因為在夏荊歌看來,他的歷練路程還相當漫長,甚至可能花去他幾十年時間。風甫淩提了,不過是徒惹夏荊歌懷疑罷了。事到如今,多想也是無益,風甫淩幹脆地回了魔域。

夏荊歌進了結界世界,就有些恍然,他一向覺得自己是個純純的攻擊系,不曾在幻術和結界上花過太多功夫,待見到了自己建造的結界世界,就有些挪不開腳。

這裏一花一木都是他意念所建,藍的天,白的雲,宛若從前。地是綿雲地,屋是玉砌屋,竹是翠星竹,路是引仙路,完完全全是他幼時所住的地方。夏荊歌很少會想起自己的幼時,自己都不覺得自己還記得多少這個曾經住過的地方,所以他在院子前的竹林邊站了片刻,覺著可能是自己潛意識裏認為他的孩子還是應該見見藍天白雲的世界,才做出了這樣的結界。

夏荊歌腳步不停地進了屋,查看起來,茶壺裏還有半壺溫玉露,裏屋床上的被子掀起了一角,還沒有疊好,就像是有人匆匆離開,還來不及收拾那樣。

這大抵是他內心最深處的記憶,以至於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這個樣子,連茶水都是溫的。

夏荊歌轉頭對抱著清渠進來的趙禦說:“這裏是我的房間,中間那間是我爹的房間,你不能住,左側邊那間是我師兄的房間,你可以住在那裏,但要天天打掃,不許弄臟弄亂他的東西。”

趙禦:“……”本公子看起來像是那種不愛幹凈的糙漢?再說,你就不能再起個房間讓我住?

趙禦對夏荊歌幾乎有著一種本能的不滿。

但夏荊歌是不會在意這種小事的,照顧孩子的重任也交托在了趙禦身上,夏荊歌也不怎麽逗他玩,只是看話本的時候會坐在清渠的搖籃附近。有時孩子醒著,他也會放下書,和他大眼對小眼地對望。夏荊歌發現,每次自己看著他的時候,他都顯得好像比較高興一點,會伸起手,往空中搖。

夏荊歌伸手握過他的手一次,感覺到他體內那本就不多的魔氣被自己吸了過來就馬上放開了。

再後來夏荊歌就會註意離他遠一些。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孩子以後是個魔好些,萬一在關鍵的打架期就被自己把魔氣吸幹了,就不好了。

有了這層顧慮,此後哪怕是看話本,夏荊歌也要離搖籃遠遠的。如果清渠身上是真氣冒出來,夏荊歌會多看他幾眼,如果他開始散溢魔氣,夏荊歌就會叫趙禦放下手裏的事守著孩子,他自己則遠遠地離開了。

趙禦只覺夏荊歌行事是那麽的怪異。

這怪異當然不是說他不知道夏荊歌連這嬰兒身上的魔氣都能夠吸取,而是他很難在夏荊歌身上發現一般人對於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所應有的關註和喜愛之情。

他也會看這個孩子,甚至和他說幾句話,但卻幾乎不碰他,也很少像一般父母那樣總是關心他是不是餓了,是不是涼了,是不是熱了。就算這孩子沖他笑,也很少回笑,多數時候只是靜靜地看著,沒什麽表情,也沒什麽情緒上的波動。

就仿佛在夏荊歌看來,這些都是不必要的。

不必要,那就是說他也不在乎這個孩子。一個人對他孩子抱有的感情很容易反推到那孩子的另一個父母身上。連孩子都不在乎,還能在乎孩子他爹?

趙禦觀察了些日子,已經在心裏大呼糟糕,感覺風甫淩已經徹底栽在夏荊歌手裏了。但他如今在夏荊歌的結界裏,卻也不可能往外傳遞什麽消息,而且想到風甫淩和夏荊歌的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問題,他也就心定下來了。

自此,趙禦就改變了策略,每天都找夏荊歌天南海北地閑聊胡扯,目的當然是在不經意間套取信息,但夏荊歌也是個警惕心很高的人,凡是扯到點九華派邊邊角角的事,他絕對是一個字也不會說的,也不管尷不尷尬,自不自然,硬生生就能扭轉話題。

趙禦當然也不可能追問,也不可能頻繁地套取信息,那樣夏荊歌就該不理他了。

總之一段時間相處下來,趙禦已經得出了一個結論:夏荊歌是個看起來正常的怪人。

有時候你覺得他好像挺正常的,可是說起話做起事來總是有那麽一絲兩絲的不對勁!

這一點出去後也要告訴李修之!

君上為什麽會喜歡這種奇怪的人,趙禦也是想不通……

不過不管他怎麽想不通,這也是如今鐵一般的事實,他也只有每天盡責地給少君餵奶換尿布,拾掇得幹幹凈凈抱到夏荊歌跟前,希望他能跟少君多互動互動,可夏荊歌的心,就跟那個石頭做的似的,依然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依然是那個能離得遠遠的就離得遠遠的作風。

就這樣過了大概一個月左右,某個月黑風高夜風颯爽的夜晚過去之後,趙禦的少君風清渠,仿佛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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