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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喬裝易容入九華,多方試探定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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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荊歌很明顯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喻青蕎自然也不會看不出來,說道:“此事也不急,你可以好生考慮一段時間。”

夏荊歌就點頭道:“那好,我考慮一段時間。”

喻青蕎含著些許暖煦的目光望著他,“其實……倘若你二者都不願意,也可以哪個都不幫。”

夏荊歌一怔,下意識望向喻青蕎,有那麽一瞬間,他其實是茫然的。他無法在第一時間反應出喻青蕎這句話所代表的涵義是什麽。

喻青蕎微微點頭,仿佛是在給他以某種不可言說的信心:“只是到了那時候,你也不會再是九華派弟子了。”

夏荊歌眨了眨眼,明白她的意思了。他可以沒有立場,但九華派不能沒有立場。所以他如果決意什麽也不做,就只能離開九華派了。或逐出師門,或叛逃師門,總有一款適合他。

……但是這樣,他就真的有出路了麽?

哪怕他為了兩不相幫,能連師門也拋下,但離開了九華派他還能去哪呢?

他不能安然留在修士多的地方,自己如今的修為顯然並不能傲視群修,萬一再遇上黎掌門那樣心懷不軌的就完了。即便師兄得知了自己的消息,也不能再派人來救自己。他也不能去魔多的地方,自己確實不怕絕大多數魔了,但是他是要找一個地方安穩地生活,而不是到一個地方就把那裏搞得怨聲載道的。

所以他只能找一個只有自己的地方,或者遠離修魔全是普通人的地方,後者夏荊歌覺得要在這個世道找到委實是有些艱難的。

……至於找風甫淩,這於夏荊歌而言,也絕不是一個選擇。他只是不想忘記了風甫淩,並不是還想再去禍害他。

再者,他如今已是魔君了,不跟從前似的只一個孤家寡人,他要給全體魔的命運負責了。

夏荊歌回過神,見師兄與喻青蕎都在喝茶,那茶水已經不生白煙了。他說道:“我想想吧。……沒我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

柳向塵點點頭,對他揮了揮手:“你回去吧。”

夏荊歌朝他二人各行了禮,方才轉身離開。李步空仍等在外頭,見了夏荊歌立刻跑過來:“師叔您出來了呀?和天使談得怎麽樣了?”

“挺好的。”夏荊歌點點頭,對他道,“裏頭茶涼了,你是不是該進去添熱茶了?”

“這會兒弟子能進麽?”李步空有些猶豫。

“進去吧,你以為師兄為何叫你來端茶倒水?”還不是早知盧師兄那喜歡對著花花草草嘰裏呱啦的毛病,給他找點和花花草草聊天的素材。

李步空楞了一楞,有些沒反應過來,等他回神,想再問問清楚,一看夏荊歌已經飄然走遠了。

夏荊歌有些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來的,回到院中的時候,忽然看到院中站了一個人,仔細一看,竟是林青。他微微一楞,上前問道:“你怎麽在這,有事麽?”

林青一張臉無甚表情,看著嚴肅,認認真真地行了一禮,方道:“路過此地,想起當年曾得師叔施以援手,卻未致謝,特而來補。”

“百年時間都過去了,你怎還記得?”夏荊歌微微一笑,“既然你都叫我師叔了,那也沒什麽謝好致了,你回去吧。”

林青擡起頭來,直直看著夏荊歌,腳卻未動。那眼神於通明透徹中,又顯露出些微淩盛氣勢,和才見過的甫淩竟然有個八-九分的相像。

夏荊歌一楞。好奇怪,為什麽隔了百年之久,眼神還能與時俱進地像起來了?出於某種瞬間升起的直覺,夏荊歌忽道:“把你的手伸出來。”

林青似有些困惑,反問道:“怎麽了,師叔?”

他並沒有聽話地伸手,夏荊歌又重申了一遍:“把你的手伸出來。”

林青又問:“你真的要我伸麽?師叔。”

他還一口一個師叔,夏荊歌差點以為自己已經惱了,但這畢竟只是他的錯覺,他仍只平靜地道:“伸出來。”

林青緩緩地伸出了他一只手臂,夏荊歌一握上去,果不其然就有魔氣傳來,雖然微少,卻是他至今熟悉的。風甫淩的魔氣。

他剛想說話,風甫淩已經一轉手臂,反手去扣住了他的手,還趁勢一把抱住了夏荊歌,徹底拉近了他們兩個之間的距離。夏荊歌掙了兩下,理所當然地並沒有掙開——一百年的時間,他的修為進度已經完全被風甫淩壓制了。

夏荊歌認清了現實,也就不作徒勞掙紮了。只是瞪著近在咫尺的風甫淩問:“林青呢?你把他怎麽樣了?”

“我告訴你有什麽好處?”

“你不說我就發信號讓一派的師兄弟都來捉你。”

風甫淩看看他,仍是沒有表情:“如果你準備利用這次機會殺死我,你就發。”

夏荊歌的氣勢好像瞬間就是一矮。哪怕是為了不知怎麽樣了的林青,他也不會真的發信號把大家都叫來,也就是唬唬風甫淩罷了。顯然風甫淩還是跟以前一樣,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色厲內荏,並且反過來威脅自己。

夏荊歌無法,只好繼續假裝自己並不心虛地瞪著他。

風甫淩瞅著他一副要惱不惱的模樣,稍稍攬緊了夏荊歌的腰身,同他道:“這樣吧,我吃點虧,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無賴。”

夏荊歌又嘗試性地施起術法推了風甫淩兩下,只如泥牛如大海,完全是無聲無息的有去無回,他深切地體驗了一把什麽叫修煉級別差距後,只好微微偏開頭去:“你能不能先放開我,萬一有個師兄弟的來找我,看到我跟師侄抱在一塊像什麽樣子?”

風甫淩擡頭看了看這個院落除了一堵矮籬笆就四面八方無遮擋的模樣,點頭道:“也對。”

說著他就松開了對夏荊歌的桎梏,夏荊歌一口氣還沒松出去,就被他拉著手從院落中拽回了房中。

他在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的狀態中幹瞪著風甫淩施展他的高階魔力,在一眨眼都不需要的時間裏完成了關門落鎖的全套動作,然後飄回了夏荊歌身前,一把又抱住了他道:“這就看不到了。”

“……”夏荊歌覺得,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一定已經感到了後悔。

他把自己坑到了一個更加孤立無援的地方。

風甫淩盯著他的臉瞧了一會,忽道:“我親你好了,親完告訴你。”

夏荊歌哪怕力有不逮,也不會矮了氣勢,就特別平靜地回他:“那魔君您也太吃虧了,我於心不忍。”

風甫淩聞言就有些憋氣模樣,他瞪了夏荊歌一小會,終於是道:“嘴巴還是這麽毒。”

“這不你自己說的嗎?我對敵人才這樣說話。”

風甫淩在聽完這句話,眼神跟著就是一黯,仿佛是被他傷害到了。他拉開些許與夏荊歌的距離,問他:“在你心裏,我已經是敵人了?”

自然不是的。夏荊歌心裏想著,卻答不出來。實際上,剛才他看到風甫淩的反應後,就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

夏荊歌原本只是覺得自己如今既不能發求救信號,又打不過風甫淩,想盡量能在氣勢上制住他,獲得一些主動權。他只是想讓自己看起來,在面對風甫淩這般壓迫的時候,有底氣一些。並不想再傷害他,再讓他難過。

夏荊歌想,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一定不會這樣說的,他一定能提前想到這會讓甫淩傷心,而不是等話出口了,看到他反應了,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夏荊歌知道風甫淩在等自己一個確切的回答,是或者不是。哪怕他確信風甫淩在自己心裏並不是敵人。

然而於情於理,他卻都該回答是。因為他們是理論上的敵人,乃至仇人,因為夏荊歌早已決定往後不要再接近風甫淩,不要再同他有什麽關系。

但是他也從沒見過甫淩看起來這麽失落的樣子。在他印象裏,記憶裏,乃至於夢裏,他都是冷靜的,自信的,篤然安定的。

甫淩,他仿佛總能看透許多人,許多事,以至於夏荊歌總覺得他面對絕大多數事都是極有把握的。

一個習慣了有把握,習慣了冷靜自信和淡定的人,他又怎麽會有這麽失落的時候呢?

那多半是……自己的反應已經不在他預料之中,所以他感到了失落,感到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了。

是了……我又不是完整的人了,他預料不到,也是正常的。

夏荊歌想。

不知怎的,夏荊歌感覺到有些微弱的,似乎收想要挽救一下自己那句話造成的惡劣影響的心情。他張了張嘴,想要同風甫淩說,不是的。

然而話到嘴邊,他又猶豫了。他覺得自己這樣做不太對。從道理而言,他這樣做大抵就辜負了九華派對自己的信任,也跟自己動手去拆自己砌出來的那堵城墻無異。

他繼續沈默了下來。

大抵是因為風甫淩給他反應的時間已經足夠長了。而在這足夠長的時間裏,他最後張了張嘴,仍然沒有發出聲來。

風甫淩就說:“算了。”

他這一句話,讓夏荊歌才感覺到的那一絲微弱的、有悖他自己那套認知體系的意願也消失了。

風甫淩瞅他片刻,嘆了一口氣,伸手整個抱住了夏荊歌,把下巴擱在夏荊歌肩膀上:“我很是想你,你有沒有想我?這一百年你都睡過去了,我雖然也閉關了幾十年,至少也比你多想了幾十年,就沖這多了幾十年的份上,你能不能同我說一句你也想我?哪怕並不想,只要這麽說給我聽聽,我也就高興了。這次給你五十個呼吸的時間來想。”

夏荊歌仍舊楞了一會,然後漸漸地有些反應過來了,風甫淩他這些反應,這些話恐怕並不是他預料失誤了,而是他在試探自己各方面的情況,究竟和常人相差到了哪個地步。抑或者,是和從前想差到了什麽程度。

夏荊歌眨了眨眼,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要哭了,但是並沒有,他的眼眶毫無別樣的濕潤感,那一瞬間的感覺,原來只是他的錯覺而已。

但他知道,自己對甫淩這些行為的推斷並不是錯覺。他確實是在試探,並試圖給自己的情況劃定範圍。

……他大抵也是唯一一個會這麽做的人了。師兄不曾這樣試探過,他的身生母親也不曾這樣試探過,連夏荊歌自己,都不曾對自己做過類似的剖析。

因為夏荊歌,他知道自己本質上是絕望的。

“想。”夏荊歌在大約第三十五個呼吸的時候回他。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在這章撒把糖讓自己樂一下的,結果寫著寫著就變成哭著碼完這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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