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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此心只在連橋處,但始星芒夜夜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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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淩?你,你沒事太好了,但你怎麽……在這?”項融三步兩步分開人群往風甫淩走去,好像還有一大堆話要問,然而這時卻不是敘舊的好時機,風甫淩便道:“說來話長,晚點再談。”

“也是。”項融明顯很高興,立刻笑著應道。他拿手比劃了一下風甫淩的身高,約莫是顧慮到周遭有太多旁人,那句你怎麽看起來還是那麽小卻沒有說出來,但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風甫淩一看便明。

他心道你不也看起來就二十來歲,我看起來才十幾歲又怎麽了,這說明我練的功法更好,延長壽命,生長緩慢。腹誹過後,風甫淩心裏也有一堆疑問,但此時卻不宜問這些,尤其是對面那怪家夥已經動了起來,似乎要開始攻擊了。風甫淩自是比旁人都看得分明,那怪家夥身上一下一下地閃現瞬光,極不尋常,便對項融道:“這些修士做事一向慢悠悠,你若要等到和那掌門見了面再授以破器之法,恐怕是來不及了。”

項融也看了看魔族那邊,一改方才和修士說話時不能商量的態度,爽快地道:“你說得沒錯,這進攻速度,等他們找齊人只怕這鎮都沒了。我還是先告訴他們破敵之法吧。”

“你們!”那爆脾氣的修士極富群體榮譽感,頓時深感被侮辱,又怒發沖冠想要給自己這個群體討個說法,還是被他師兄攔下,他師兄又道:“還請閣下言明。”

項融也不和他們打什麽機鋒,直接道:“此摧城器需要能馭水的修士聯合引那河中的水過來,以水註之,滅其動力,才能破了,將你們知道的所有善水術的修士都召集到這來。”

“馭水修士?”那師兄頓時面露難色,“實不相瞞,我派與蒼山派中人皆修習雷火之術,要找會馭水的修士……這……我只知道有一兩個。”

項融卻一臉“你這是在說廢話嗎”的樣子,回道:“我當然知道你二派專修雷火之術,這地界善水修士少得很,不然我造這個攻城器幹嘛?不管怎樣,你得找夠善水的修士。不然那家夥你們打不掉。”

“我正好善水術,那算我一個吧。”人群中又站出來一個人,不是旁人,正是夏荊歌。那師兄見他是一副修士模樣,自無旁疑,立刻謝過,他也不敢再耽擱,又跑去通知他人找尋認識的善水修士不提。夏荊歌便對項融笑道:“項大哥,好久不見啊。”

“你是……”項融看到夏荊歌似乎是一開始沒認出來,而後才一拍腦袋,自語道,“我早該想到你們兩個得在一塊。這些年你們都在一起?”

夏荊歌見他神色間不似作偽,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笑嘻嘻看著他點頭。——主要是項融出現的時間太巧了,他難免懷疑是管羿已經把遇到自己和甫淩的消息告知了魔君,魔君又不知從哪得知項融和甫淩是好友,所以派了他來找自己二人。

但如今看項融這個樣子,似乎又不像是提前知道他和甫淩消息的。

說不定是生了什麽病故,昨夜那姑娘提到項聞萸時態度也不對勁……對了,項融總不會單獨跑到修士這邊來,項聞萸呢?

他正想著,就聽風甫淩已經問道:“小雨可還好?”

項融神色頓時一黯,黯然道:“這事也是說來話長,等這遭過了我再和你說。”

風甫淩如何清透之人,便知項雨大約是不太好了。他拍了拍項融的肩膀,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附近已經騷動起來,有人喊道:“那怪家夥開始動了!善水的修士還沒找來嗎!我們自己去提水成嗎!它要真能毀了城,修士跑得掉,我們全家老小可都跑不掉啊!”

那兩師兄弟才離開,肯定不能那麽快就回來,夏荊歌也看到那邊那怪家夥動了,每一步都震天響,就是傻子都能看出它開始啟動了。周圍騷動越來越厲害,他忙飛至空中對重黎鎮百姓喊道:“大家別慌,我善水,我已經在這了。”

下頭一聽有修士善水,果然沒那麽騷動了,全都望著他。夏荊歌心裏也有些沒底,他話雖那麽說,但若要將河水引去毀了那摧城器,絕非一人之力可以做成。然而這時候卻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就算只是做做樣子安定一下人心,都比每個人都亂哄哄的好。他只要撐一段時間,應該能等來其他善水的修士。

風甫淩不知想到什麽,忽然喊他:“不要逞強!”說罷他又側頭問項融,“就沒別的辦法了嗎?”

項融搖搖頭,“這摧城器是專門造來讓重黎鎮這幫修士幹瞪眼的,只有這一個辦法能使它運作不得。”

夏荊歌也聽見了,他不再遲疑,踏在飛劍上,咻地一聲飛至高點。那條河從鎮正中穿過,而魔族在護鎮結界之外,距離非常遙遠。在以前,夏荊歌最多也就馭使過一小股水流噴向不遠的地方。這麽遠的距離,這麽巨量的水他是沒有嘗試過的。——不用嘗試也知道,憑他自己的能力,不可能有辦法滅得了那個龐然大物。

還是跟先前想的那樣,努力做做樣子穩定人心等援兵吧。

夏荊歌這麽想著,催動術法,將取河水。誰知術法才施到一半,那個怪家夥已經轟隆轟隆作響,忽然轟地一聲,一道光射向了結界,頓時地動山搖!夏荊歌站在半空之中,也差點穩不住身形。真如項融所言,一擊可動地,那二擊要是真破了結界,豈不是全鎮都得處於危險之中?夏荊歌再度望向那摧城器,見它又如方才那樣一動不動,只一瞬一瞬地閃著光,心中暗呼一聲好險。幸好這玩意看起來不能立刻發動第二擊,似乎是要醞釀一陣子才行。

他那一口氣還沒徹底松出去,那家夥又突然轟出了第二擊!護鎮結界病歪歪地震蕩了兩波之後,真的被打碎了……夏荊歌再次穩住身形,就看到下面那些百姓已經慌了神,手舉武器,卻不知道該往哪砍。因為敵人實在是太遙遠了,只憑腳力如何趕過去砍得到?即便趕得過去……

趕得過去,也跟那些早早到了城墻上的修士似的,雖然集體飛去攻擊那家夥,卻因使的雷火之術,根本無法傷到它,所有招式打在它身上,都如泥牛入海,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眼看著,毀城第三擊就快要到了,善水的修士卻仍未找到,夏荊歌心裏也著急,這兒就只有他一個能水,他要怎麽才能一個人使出很多人的力,把那河水引來?

……等等,一個人使出很多人的力……

夏荊歌把目光移向了魔族軍陣。自他到了這高空之後,那邊的魔氣正一點一點地被吸過來,但是這個速度,若要立時用來引水,就如杯水車薪,顯然是不夠的。而且夏荊歌從來不能操控自己身體轉化魔氣的速度,他甚至想加速都不知道該怎麽操作。

不對,再好好想想,這是他自己的身體,再不明白它怎麽運作,要想加速的話,放開三關,全盤接納……雖然危險,或者可以一試。

修仙之士,無論是剛開始築基,還是已經得入大乘,三關都是身體最重要的三處關隘,既是生靈之源,又是儲靈之所,還是護身之罡,放開三關,是比門戶大開還嚴重很多的事。就像打開了三個蓋子,讓一個密封靜置的瓶子瞬間變成了一個高速旋轉的漩渦,一不留神就要走火入魔。

夏荊歌猶豫了一瞬,想到方才那人聲嘶力竭地喊著他全家老小跑不掉,這鎮要真毀了,跑不掉的又豈止是他一家老小……夏荊歌還是放開了從記事起就護持得妥妥的三關。

時間仿佛是有一瞬的停滯、緩慢,在那一瞬之後,魔族軍陣中湧向他身體的魔氣不再是絲絲縷縷,而是大片大片,彌漫漫天的黑霧。幾乎是同時,夏荊歌也感覺到了體內靈力的大量產生,他念著咒術,將那些靈力盡數導去鎮中河岸。

他停留在半空中,一面是魔氣滔滔不絕地湧入,一面是靈力源源不斷地飛向河中,托起河水撲向項融所鑄的摧城器。於是在這滿天光耀之中,人們見到了這樣一幅場景。黑暗與清靈之氣匯聚一處,周轉一處,宛若在空中搭了一條一半黑一半白的拱橋,橋的這一面,是無盡魔氣,橋的那一面是渠渠靈氣。在橋的旁邊,則是一條水花飛濺的激流長鞭,那鞭宛如洪猛之獸,一下一下地砸在那巨大的摧城器身上,砸得它星光四濺,發出沈悶巨響。

人們被這奇異的招數和奇怪的修士所震撼,一時間,整個城墻上竟鴉雀無聲。現在發生的一切,不但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範疇,就連許多修士也是摸不著頭腦。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又皺著眉的,只有風甫淩。他當然知道夏荊歌這種狀態很不對勁,甚至已經做好了暴露魔的身份的準備——要是夏荊歌情況惡化的話。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這種情況至少持續了有半刻鐘。

夏荊歌當然知道不對勁,但他不能停下。至少得堅持到其他善水修士趕來……說到水,他就熱得慌。

夏荊歌感覺到,自己的體溫上升了很多。他向來體溫偏低,身體冷涼,是不會覺得熱的,但在這巨大的魔氣和靈氣的轉換中,他感覺到了強烈的、難捱的熱度。仿佛自己不是站在深寒夜色之中,腳底下踩的也不是那寒冰劍,而是身處火爐之地一般。……被架在火上烤的,正是他自己……那麽熱,熱得想要逃離,想要逃離,然而在這滅頂熱熬之中,他又奇怪地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熟悉……就像是,像是自己已經像這樣被架在火上,燒了數十萬年……不,數百萬年了……

那麽久。

夏荊歌那麽想著,忽然模糊地看到視野盡頭數道弧光劃來,河道中又起了水柱。

是援兵到了。

夏荊歌心裏一松,眼前的世界頓時陷入了一片透著熱度的黑暗之中。

風甫淩像一把斬斷橋面的黑劍,一躍而至,接住了突然下墜的夏荊歌。

作者有話要說:

竟然有兩個榜=口=我想了想,為了接下來七天能寫滿1.5萬字,放下了基情燃燒的攻防來更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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