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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請雕玉簪且保密,坐困棧中望長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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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倏光與他一道禦劍回了客棧,她的心情顯然不錯,路上還與夏荊歌言道:若非他回來得及時,這次九華派要撇清自己怕不是那麽容易。因為最新的兩名死亡修士身上甚至留有九華派獨有術法的痕跡。毋庸置疑,留下這痕跡的只能是九華派的記名弟子,但到底是誰,卻不是一時能夠查清的。餘倏光和夏荊歌那麽一說,倒不是需要他幫忙,而是提醒他即便在客棧中也要留心,被騙事小,被害就事大了。

夏荊歌離開已久,對九華派如今的內部情形只能說是兩眼一抹黑,什麽也不清楚。他應了下來,也知自己除了小心一點,基本是幫不上什麽忙的。稍微多問幾句便知,餘倏光已有了一套防止那人繼續作亂的防範措施,他也不必太過擔心。

這家客棧雖不是裏三層外三層地叫記名弟子包起來,駐紮此處的也很不少,原本在安全防護措施上是有點漏洞的,他和風甫淩走那麽一回,如今再回來,這漏洞也已經給填補上了。只怕再想蒙混出去,已是很難。更何況經此一事,得知管羿窺伺在側,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出現給人一鞭,取人性命,更無人敢疏忽怠慢。夏荊歌已領教過管羿的能耐,又琢磨不透他做那些事的想法動機,也基本沒了那心思給自家師兄添亂。

他把餘倏光的些許安排建議與風甫淩說了,風甫淩就皺起了眉,說道:“我還要出去一趟。”

“去做什麽?”

“……秘密。”風甫淩猶豫了一陣,吐出那麽一個詞。

“什麽秘密?”夏荊歌瞧著,竟隱約瞧見他臉上有那麽一絲笑意。又聽風甫淩理所當然地來了一句,“秘密自然不能告知你。

夏荊歌頓感氣悶,撇嘴道:“哦,這才從結界出來沒幾日,就有不能告訴我的秘密了?到底什麽事?”

“現在不能告訴你。”風甫淩站起身來,撣撣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塵灰,“你師兄該回來了,你不去找他?”

“不去。”夏荊歌大馬金刀地牢牢坐在椅子上,抄著手斜看風甫淩,“你不告訴我,我就不出這道門。你看著辦吧。”

“你不用出,我出。”風甫淩輕描淡寫地留下一句,就在夏荊歌瞪大的雙眼下,吃驚的神色中瀟瀟灑灑地出門了,連帶看著風甫淩的那兩個門神一塊,三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夏荊歌的視野裏,只留了一扇四仰八叉大開的客棧房門。夜色中的涼風悠悠吹進來,吹得夏荊歌發梢一蕩一蕩地飛起。

他既然就這麽被風甫淩毫不留情地甩下,自不會厚著臉皮起身追過去,只好依然抄著手大馬金刀般地坐著,對著一扇時不時被風吹得吱呀吱呀亂響的門,自個生自個的悶氣。盡管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哪來的悶氣,如何會產生的心緒波動。

風甫淩走到拐角樓梯口的時候就停下了。夏荊歌一如他所料並未跟來,便轉身問身後那兩條尾巴:“我要出江雲城一趟,你們也要跟來?”

那兩名弟子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勸道:“掌門有令,還望閣下莫要亂跑。”

“我去安章村找一個人。你們要跟來我不攔著。”風甫淩見他們兩個不回答,又道,“荊歌又不出客棧。只我出去。”這兩人畢竟只是記名弟子,哪裏就能輕易答應他,當下就說要去請示。風甫淩心中閃過一絲不耐,很快按捺下了,壓著聲音道:“我去找你們餘師叔。”

這倒是沒什麽好阻攔的,他二人俱松一口氣,就領了風甫淩過去。餘倏光亦在房中,也不知道風甫淩進去和她說了些什麽,不多久兩人便一道出門來,餘倏光吩咐那兩名弟子只要跟著風甫淩便可,不要打擾他,就讓他直接出客棧,出江雲城去了。

這兩名弟子跟在風甫淩後頭,互相咬了一會耳朵,卻也猜不出他這大晚上的,出城去幹嘛,只好兢兢業業地跟著。不多時,卻見風甫淩是落在了一個偏僻小山村之中。附近都是黃土坯的矮房,偏僻也就罷了,也不是什麽修煉的好地方,更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他兩眉來眼去了半天,也沒眉出個清晰眉目來。倒是見風甫淩熟練地左拐右拐,不多時就拐到了一個小院中,敲響了那已然熄了燈的房門。

應門的是個中年人,見了風甫淩便露出訝色來,問道:“這麽晚了,道長這是……”

風甫淩便自懷中摸出一塊狹長的玉璞來,說道:“想請你雕根簪子。”

這便是那有些玉器雕刻手藝的楊大叔了。他也是識貨人,接過玉璞摩挲一番,便讚嘆道:“好玉。”

風甫淩道:“若是樣式我定,能雕出來麽?”

楊大叔擡起頭來,也沒托大,邊將風甫淩請進房中,邊問:“風道長想要什麽樣式?”

“要有荊枝纏簪,有繁葉,葉上需有風吹拂動之感。”風甫淩說完,見楊大叔神色呆滯,又微微露出絲忐忑來,問道:“太難了?”他自拿到這塊玉璞起,就開始想把它弄成什麽樣,才有意義。倘若楊大叔做不出來,為免叫人失望。

“能雕!”楊大叔回過神來,立刻笑瞇瞇道,“保管給您雕得栩栩如生,只是需要半月方可成,風道長可等得?”

“沒問題。”風甫淩立刻道,“半月後我來取。這是定金。”他從懷中取出一個銀錠,卻被楊大叔按了回去。“這哪能收啊,道長您可別拿出來,您要是非得給我老楊,可就是信不過我老楊的手藝了。”

風甫淩見狀,也不勉強他,收了銀錠回去,打定主意到時來取時再留下。楊大叔又笑瞇瞇地打量幾下風甫淩那張端肅臉,問道:“這簪子是贈夏道長的吧?”

風甫淩清咳一聲,沒有直接回答道。如此明顯的寓意,他便是否認旁人也不會信,再說也沒那個必要。他要雕這麽一根簪子,就是要別人一看便知。無論修士也好,還是那些該認識他不該認識他的魔族也罷。叫他們知曉,誰也拆不得他和夏荊歌。

楊大叔見狀,哪裏還不懂得,樂呵呵道:“前些日子我便覺出些不同來……果然啊,果然,道長且放心,我這刀雖然許久不用了,這手可是沒生過,定叫夏道長滿意。咦?外面還有兩位道長?”

他這時才看到遠遠站在院中的那兩九華派弟子,正想邀他們一同進來坐坐,叫風甫淩攔了。“如此便勞煩大叔了。我該回去了。”楊大叔聽了,自不會像留普通客人那般使勁留他,趕忙送出來,又拍著胸脯跟風甫淩保證質量,才將他們三人送上天去了。

風甫淩回去後,夏荊歌自是要想方設法問一問,卻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個寅卯辛醜來,便是那兩個尾隨風甫淩而去的弟子那,他都問不出因由來,不知道風甫淩是用的什麽法子收買人心。

如此,他氣了幾日,又在客棧中悶了幾日,終於還是拋開那因由跟風甫淩妥協了。不說就不說,不就是個秘密嘛,他自己也有好多。

不去想這一茬,夏荊歌和風甫淩這兩個唯二的閑人每日打打坐,聊聊天,喝喝茶,剩下這半月倒是過得飛快,還沒反應過來,似乎就已經過完了。九華派卻不能如期回去。由於管羿的設計,五大據點在梳理案情、查出內奸等這些事上都頗費了些功夫,最後抓出三個平日不受器重的弟子,這一次險些內訌的事件才勉強落幕,平息了下來。

但也因此耽擱了不少時日。推選盟首的章程順延了半個月。

江雲城在短暫的戒嚴過後,又恢覆了夏荊歌初見它時的那股喧嘩熱鬧勁。當然,夏荊歌已不能置身其間,他站在窗口,站在院中,遠遠地看到人們頻繁往來於燈籠密布紅光籌籌的街道。偶爾也能聽其他出入的九華派弟子提及只言片語,畢竟非是親臨,這樣的凝望和聆聽,也只能拼湊出一個個無頭無尾的熱鬧斷象。

他才從結界中逃出不到一月,此時此刻,恍然竟覺自己又像是被關了起來。

這一次關他的。卻是一片赤誠關切之情。

叫人無法拒絕,亦不能斷然拋下,遠走高飛。

他想,也許活著,就是從一個陳舊的籠子換到另一個新鮮的籠子,等到它不再新鮮,便理所當然地生出了破敗與厭倦之感。

夏荊歌又想離開客棧了。然而他師兄還沒回來。他忙得腳不沾地,夏荊歌一天只見得到他一面,說得上一兩句話,更別提能讓他抽時間出來陪著一塊上江雲城逛逛了。

這是夏荊歌給過保證的,若無師兄陪著,絕不擅自出門。他很是理解師兄不想再在這剩下的短暫時日裏橫生枝節的願望,現下心裏縱有些許不願滋生,卻還得守著諾言不破誓。

最可恨的是,他不能出門,風甫淩卻能大搖大擺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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