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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瞞與不瞞有歧見,知與不知有何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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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無垠尚未回話,蘇無垢已經像一個矯健的獵手一樣從座椅上蹦起來,矯健得簡直和他平時走幾步喘一喘的模樣判若兩人。“師弟,我們要把所有法陣檢查一遍。”趙無垠花了好一會才從師兄的英姿中回過神來,忽道:“師兄,真的不用將此事報上去?”

蘇無垢回過頭來,問道:“你想告訴別人他二人的消息?”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無垠立刻道,“我只是覺得事態太嚴重了,有一個魔,他進來了,如入無人之境!難道我們不該往上報?”

“那也不該是在我們還沒查清楚原因的時候。你這麽著急幹嘛?師弟,別和外面那些昏了頭的修士一樣犯傻,你不過開光期,那夏荊歌身上就是有天大的好處,也輪不到你我二人。別忘了他身邊還有一個實力莫測的魔族,我說的話他一句也沒信。但是他一句也沒有反駁我,你知道為什麽?”蘇無垢說完也不等趙無垠回話,自轉身去檢查法陣了。

趙無垠在空地上站了一會兒,銀光流屑的靈氣一如往常般自他身邊劃過,有些直接跳躍而去,有些撫過他的身體。他這麽站了一會兒,才道:“師兄不覺得自那個什麽夏荊歌出現後,我們門派內部就不互相信任了嗎?私底下傳掌門就是關了他二人的也不少。……我只是覺得茲事體大,該讓掌門知曉。”他說罷,沈默著去另一邊檢查法陣了。

蘇無垢沒有回話。

他們兩個還沒檢查完法陣,夏荊歌和風甫淩已經到了流水鎮。流水鎮之名來得十分簡單,乃是因那江水的一條支流從此流過,將這小鎮分成蜿蜒的兩半。這鎮也是少有的沒在天柱塌下來時,地動大起時被完全摧毀的原有鎮落。若是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來詢問流水鎮的歷史,他會用很久很久以前開頭,告訴你流水鎮的存在是多麽歷史悠久,它經過的劫難是多麽多,卻依然美麗平靜如昔。

這就是流水鎮。它像水一樣,平和但堅韌地存在著。那條支流小河,在有月亮的時刻,會閃耀出鱗片一樣的光輝,水溫清涼,適合人們坐在附近納涼,講故事和聽故事。人們相信,因為有了這條河中的流水,流水鎮才有了活力,有了生命力,有了長久不息的存在意義。這是一條能為鎮中之人帶來幸運和幸福的河流。

現在,它卻有可能成了一條帶來苦痛的河流。

並不是所有失蹤的小孩都需要委托修士來尋找。實際上,那小孩失蹤的時候李家人眼看著他被一道黑煙拖進了河底,他們很確信是有什麽東西帶走了他,可能是河裏的妖怪。即便那小孩很可能已經遇難,這也是只有修士才能查清楚的事。

夏荊歌二人找到那時,那裏仍然聚集著一些人,幾個百姓模樣的人在拿一張大網撈,也有幾個聚集在下游處撈小孩的,但很顯然,他們都一無所獲。

小孩的母親已經哭到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氣若游絲地靠在一個丫鬟身上,小孩的父親雖能站著,顯見也是哭過的了。一見到身著道袍的夏荊歌和風甫淩,他倆就像突然又有了力氣,有了希望和企盼,不但那父親快步迎上來,連那婦人都踉踉蹌蹌地往他二人這邊趕來。

夏荊歌許是見過好些人擔憂的模樣,這樣的時刻依然令他倍加難過。他也內心焦慮茫然無措地度過了這樣的幾天,那幾天就像噩夢,沒有一刻心是能夠定下來的。……直到他確切地聽到了爹的死訊,那一刻好像自己生存下來的意義都找不到了。他又怎麽會不明白這種像是被焚心一樣的心痛惶急?

李員外許是住得近,和夏荊歌二人見過之後,就又把自己兒子的情況介紹了一遍。請求他一定要找到自己兒子,家財憑君任取,只要兒子能活著回來,其他什麽都不重要。

夏荊歌安慰了他幾句,就和風甫淩走到了河邊,那個小孩被拖走的地方。河水流動的速度不快,李員外的小孩會游泳,不太可能是意外。

“你感覺到了嗎?甫淩。”夏荊歌問道。

風甫淩點了一下頭。這裏沒有魔氣殘留,倒是有濃郁的妖氣在四周飄蕩。妖氣的源頭來自河的上游。風甫淩轉頭對李家人和那些幫忙的百姓道:“別跟過來,我們去找那妖怪。”

“是、是妖怪作孽嗎?不可能吧?這裏從來沒有妖怪!”旁邊一個老人慌忙追問。

風甫淩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拉著夏荊歌就要飛,夏荊歌只好邊飛邊回頭叮囑:“妖怪也不是只待在同一個地方的!你們盡量結伴出門,不要再往河邊來了。”

說完這句,他已離那些人有些遠,其他的話也傳達不了了。當然這不能怪甫淩,他知道風甫淩也是希望能快點解決這件事,他們才能早點回去。真奇怪,風甫淩便是匆忙,也能匆忙得讓他覺著開心。夏荊歌想。

這條小河流經流水鎮,源頭卻是在山上,越接近源頭,妖氣就越濃。說明那妖就在源頭附近。然而夏荊歌的心卻越往下沈,妖類擄人,通常只有兩個用處,要麽當壓寨夫人,要麽當食物吃掉。那孩子那麽小,還是個男孩子,壓寨夫人估摸是沒份當了,而他已經被擄走一天多……恐怕是兇多吉少。

然而還沒有到達源頭,他們就找到了那妖怪。風甫淩和夏荊歌從天上下來,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個散發著濃厚妖氣的妖怪,卻發現他好像受了重傷,正奄奄一息地喘著粗氣。

從形貌上看,他與人類差別不是很大,只有皮膚青藍。夏荊歌走近了些,才發現他身底下那篇深色灘塗似的東西原是他的血跡,只是那是湛藍色的血液。

“你把那個小男孩帶哪去了?”夏荊歌摸出劍,一抖抖成一把寒冰。

那妖怪按著腰腹的傷處,虛眼瞧了瞧夏荊歌,冷笑道:“我是河中河神,別把我和那些食人的低等妖類相提並論!……我一直在保護這個鎮子,從沒傷害過這鎮中任何一個人類。”

“那你抓走那小男孩做什麽?”夏荊歌又問。

“要是我抓走的,我還會被重傷躺在這嗎?”“河神”頗帶鄙視地睨了夏荊歌一眼。然後又掃了他二人一眼,“你是修士?”

一般的修士絕不會輕易相信妖類所言,湊巧夏荊歌不是那一般的修士,他聽這妖怪這麽說,也覺得他不像是能被一個普通的人類小男孩傷害的,便點點頭,“我們接了委托來的。你叫什麽?既是河神,名字總有吧?”夏荊歌倒是知道紅塵界中許多所謂的河神只是河妖而已。尤其這種小河,真正的河神是不會居於其間的。

“室青。”妖怪喘了兩口氣,緩緩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一個方向:“那個魔,他往北方的求如山去了……他要拿那孩子造器。”

夏荊歌沒有立刻動身,反問了一句:“造器?造器為何要一個小孩子?”

“……命格合適吧。”室青又喘了喘氣,方道,“我曾聽聞魔族有一造器師,以人命造器,以鮮血祭器,若遇命格合適之人,所造之器可驚天地,泣鬼神……他應是要帶他去見那造器師,輕易不會殺了他,你們現在追過去,還來得及。”

“有魔族?我們一點魔氣也沒感覺到。”風甫淩忽然說道。他皺著眉,緊緊盯著室青,似乎是要看出他是否說謊。

“那就是個能完全隱藏魔氣的魔。這樣的魔雖然極少,又不是沒有……他原本應是為五大據點而來。”

風甫淩心裏一震,即便沒有夏荊歌,他也能完全隱藏魔氣。……在逃出結界那天,他就用這招完美地騙過了黎玉沖。“極少?”風甫淩面無表情地重覆問了一遍。

室青轉動眼珠瞥了瞥風甫淩,嫌棄道:“一個才入門的修士接什麽委托?自尋死路。”

風甫淩見他不答,忽然無意再問,只對夏荊歌道:“我們走。”夏荊歌還想說什麽,卻被風甫淩一把給拉上了天,嗖地一聲,快極了。他們只在眨眼間就到了半空中。

強勁風勢撲面而來。有那麽一瞬間,風甫淩想,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是那麽想聽到答案。

極少。能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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