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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城光失色別居客,共敘離常憶別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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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審視的、令人不太愉快的目光。風甫淩並非甘願示弱之人,咻地一聲推劍入鞘,毫不讓步地與他對望。

柳向塵收回視線,對夏荊歌道:“他進不了雲劍派。”

“我和甫淩住客棧好了。”夏荊歌道,“不過在那之前,我們要先去把委托交了。”他拍拍自己背上鼓鼓的包袱。

柳向塵掃了一眼他那打得不成樣子的包袱,“客棧不安全。”

“恩……不過我不想和甫淩分開。”夏荊歌想的很直接,如果甫淩不能進雲劍派,那麽他也不能進雲劍派,萬一甫淩一個人住客棧,有修士跑來殺他怎麽辦。他絕對不能在這種時候和風甫淩分開。

柳向塵聽了也不知是作何感想,只是見他堅持,倒也沒有強迫夏荊歌跟他們走,沈吟片刻就揚聲道:“師妹。”

“在。”餘倏光自眾人中上前兩步,近乎心領神會地道,“掌門師兄請吩咐。”

她說罷,目光轉到了夏荊歌身上,與夏荊歌的視線一撞,便朝他微微一笑,端的是明眸皓齒,笑得沁人心脾。夏荊歌一時竟有些沒認出她來。

柳向塵對她道:“你帶幾名弟子去尋一間合適的客棧,安排師兄弟們都住客棧。步機,你選一些弟子留下來,其餘的你就帶回去住雲劍派。黎掌門若是問起,不必隱瞞,如實告知即可。”餘倏光和趙步機自領命而去不提。

柳向塵心道,黎玉沖和雲劍派倒不必太在意,也不必太給他們面子,太給面子了,倒顯得是九華派冤枉他了。在這選盟首的緊要關頭,即便黎玉沖心知自己的名聲已經成了篩子,也不會冒險破罐子破摔,相反,只要師弟沒點破關他的那個人就是黎玉沖,黎玉沖為了挽回名譽,應該還會盡力保全師弟。

現在他在意的,反而是那個故意在城中洩露夏荊歌消息,讓他們九華派在人都還沒找到的情況下就被動地和雲劍派對立起來的人。是為了打擊黎玉沖還是魔族搗亂?前幾日聽聞城中出了魔毒……

柳向塵再度看了風甫淩一眼,瞧見他看著夏荊歌的目光中流露出的些許溫情,倒是怔了一怔。

他轉頭對夏荊歌道:“師弟,近日城中有魔族出沒,為了證實你這……朋友與此無關,師兄會加派幾個人跟著他。”

夏荊歌楞了一下,扭頭去看風甫淩,果見他是一臉不耐煩。“可是師兄,甫淩一直和我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和那些魔有關系啊。”

“正是如此,才須有更多證人。”柳向塵淡淡回道,“這段時日五大據點首領俱在此處,暗中還有魔族環飼在側,不得不謹慎些。你放心,只是多派幾個人跟著他罷了。日後旁人若是問起,我們也有話說,好將你朋友摘出來。”

夏荊歌不再說話,走回風甫淩身邊,瞧瞧他臉色,方才拽了拽他的衣袖道,“你都聽到了……師兄也是為你好。”

風甫淩抱劍靠著墻,望著遠方,聞言側頭看了夏荊歌一眼,又側回去,沒甚麽表情地道:“隨他們。”

旁人看不出,夏荊歌還是看得出風甫淩畢竟不高興的。只是這裏這麽多人,他也不好明勸。更何況夏荊歌自己也對這種太過謹慎的做法不太茍同,只要知道甫淩和他一起被關了十二年,就該知道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和旁的魔有什麽聯系吧。

其實師兄還是不相信甫淩。夏荊歌有些郁悶地心想。

過了一陣子餘倏光就回來了。她找了家附近的客棧,在老板那登記了足夠的空房,就過來領他們幾個同輩的師兄弟過去。他們這一輩裏當年未成年的師兄弟,其實總共也就十來個,現在還有大半留在了派中守門,因而這裏算上夏荊歌也只有四個。倒是留下來的記名弟子一眼望去就得有十幾個。

原本找住處這樣的事已不用餘倏光親自出馬,但柳向塵既然是叫她親去一趟,必然是有他的用意。餘倏光這一去,找的是最適合落臨時防護結界的客棧。也是巧,這客棧構造外圓內方,獨具一格,渾然天成得就像是專給別人搭結界用的。

夏荊歌等人入住沒多久,外頭就搭起了一個差不多能和客棧占地範圍無縫對接的防護結界。從客房窗戶裏望出去,依稀能借著月色看到天空中一道若有似無的半透明弧形段。與黎玉沖那講究隱藏的結界不同,這個結界的存在就是在昭示它防護的作用,就是在宣示這裏已經成了九華派的地盤。

夏荊歌在窗前站沒多久,柳向塵就來了。方才在大街上,他師兄弟二人即便有許多話要說,也得留著,現在周遭清靜了,正是敘舊的好時機。

夏荊歌也沒鎖門,回了一句“進來”,柳向塵自己就推門進來了。他見夏荊歌站在窗前,便問:“在看什麽?”

“結界。”

“倏光師妹做的。你還記得她麽?”

“記得。”夏荊歌點點頭,笑道,“她小時候就愛找師兄玩,也願意陪我玩。”

夏荊歌不知道一個普通的小女孩該是什麽樣的,但他小時候就是莫名覺得,餘師妹完全符合小女孩的樣子。這或許是因為餘師妹是九師叔從紅塵界帶回來的。盡管她帶她回來的時候,餘師妹也只是個二三歲的蹣跚孩童。

不用練功也不用背心經的時候,她喜歡紮花環,常拉著夏荊歌去後山摘花枝,摘完了花枝用她的巧手編成三個花環,給她自己,給師兄,給夏荊歌一人一頂。師兄是不喜戴花環的,但師妹要求,他也會一直戴在頭上以博她開心,不下山就不摘下來。

夏荊歌在門派中一向有些被無視,也甚少人會願意一直陪他玩,師妹是那少有的。他心裏對那些師妹一根一根編紮起來,還願意贈予他戴的花環的喜愛,約莫比他師兄要多許多,也在乎許多,還會特特地戴下山去,給他爹看。

即使花環上的花都枯萎了,雕謝了,只剩一紮紮竹編的、莖編的環,他也會珍而重之地把它們都收進一個木箱中。在他被踹下紅塵界之前,他已經收藏了整整一木箱的枯花環。

夏荊歌遙遙看著那個透亮的結界,問道:“師妹還紮花環麽?”

柳向塵自提了茶壺斟茶,透亮的茶色頓時凝成一道水線從壺嘴傾瀉而下,毫厘不差源源不斷地落進茶盞中。他似是被夏荊歌的問話也勾起了回憶,直到傾滿了茶盞,將要溢了,才一收茶壺,拈起茶蓋輕而準地蓋上去,將那碧透清亮的茶色蓋住了。

“十幾年沒見她紮過了。”

“哦……”夏荊歌突然又有點惆悵難過,心酸起來。這十幾年,自然只能是十二年。在他離開九華界的前幾天,他才收了一個新鮮的花環,是以鵝黃的蒲絨花、淡粉的芽月花為主,綴以黃綠黃綠的零星點光草,搭在翠綠柔韌的花莖上編出來的。他那時還想著,那個花環要用新學會的術法保存下來,在它枯萎前,他就把它做成永不融化的冰環,掛在房間的墻壁上當壁飾。

這個想法,自然沒能來得及實施。

“還是聊點別的吧。”柳向塵淡笑著岔開了話題,“師弟這些年受苦了。”

作者有話要說:

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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