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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色深深幾許溫,欲結友人不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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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荊歌心裏奇怪更甚,問道:“你怎麽了?”

風甫淩瞟他一眼,沒有答話,只往邊上走了一步,遠了他一些。

天空已經一片漆黑,今夜無星無月,一片黯淡。只有物體掉落的聲音還偶爾能透過石體傳到這洞府中來。

上界的東西還沒掉完,夏荊歌只能據此猜測戰鬥也並未結束。

他看看自己和風甫淩之間驀然生出的那段間距,眼角餘光似有一道光芒閃過,倏忽而逝。他那總是不夠準確的預感感覺到,有什麽難以鑿破的東西好像開始橫亙,開始生長,開始阻隔,開始成為一個難能解開的死結,無頭無尾地纏繞在他和風甫淩的身上。

可他又不明白,那到底該是什麽。

他才十二歲,虛歲勉強十三。

夏荊歌定定心神,把自己自那縹緲的預感泥沼中勉強拽出來。問道:“修煉感覺如何?”

風甫淩雖然遠著他,卻並非就此不理他,聞言眉形中暈出一絲不暢。他搖搖頭:“沒進展。”

夏荊歌對此毫不意外,安慰道:“這也很正常,能第一回修煉就摸到氣感的,那也是萬中難挑一的奇才了。”

“你問氣感?”風甫淩擡起一只手撫了撫鋒冷勢孤的斜眉,撫得它無形中平軟了些,“可是胸腹溫暖氣脹之感?”

“正是。”

風甫淩:“那不是一開始就有的麽。”

“……”夏荊歌微微張大了嘴巴,不太敢相信地看著風甫淩。

以他師兄之能,也練了小半天才摸到氣感的!

可他師兄是個奇才啊!

……這年頭紅塵界都這麽容易碰到個萬中挑一的修仙奇才了?

夏荊歌正色道:“你這情況實屬罕見,說不得便是一個修仙奇才了。現在既然你已經有氣感,可是於存儲上有些進展上的困難?譬如氣感時隱時現之類的……”

風甫淩仍然搖頭:“氣感十足,但哪系的運行脈絡都走不動,我不知道自己適合修煉哪系。”

“……”這大約就是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得扔了吧,夏荊歌不無憂傷地想。師兄來了怕是也要甘拜下風。

他安慰道:“這很正常,你才第一天修煉,就能做到氣感十足實在令我吃驚,氣運不動應該是你初次練習,氣還沒存夠量的緣故。”

“是這樣?”

“正是這樣。”夏荊歌猶豫了一下,忽然問道,“你資質這般好,卻未能從小修習,卻是有些可惜。……要不要試試我是否能加速你修煉?”夏荊歌已信了泰半,心道如果自己身體狀況跟那鼠精所推測的相差無幾,那麽應當十分強力才是——畢竟是能在娘胎裏就起作用的身體特質。

風甫淩想問他不是不信麽,見他神色怔忡茫茫,張了張嘴,到底沒有問,只是道:“既然不喜歡,你還去試什麽?就當沒聽過罷。”風甫淩回頭看了一眼項融與項雨,他二人正睡得香,一個面含笑意、像是沈湎於甜美夢鄉;一個弓著身躺著,好像已然習慣了這洞內的溫度,睡相也平和起來。

“阿融和小雨也不會對外人提起。”風甫淩又補充道。

夏荊歌是料不到風甫淩會這麽說的,呆了片刻。他伸手抓了抓身前原該日清月華的一片迷蒙混沌……分明手中空無一物,掌心手背卻近乎能夠感受到一股幽幽清冷的撫慰。

他想,即便是一向縱慣自己的師兄,都未必能說出這樣的話,叫他將此事當沒聽過。

夏荊歌其實是有些不安的。

那鼠精在發現與他有舊前,一口一個法器,儼然並不把他看作一個尋常、正常的人。

他有些擔心……會不會以後,遇到別人也都這麽看待自己。

如果真是一個能讓進入洞虛境的修士十個月就飛升的法器,那該是多麽稀罕的法器啊……

夏荊歌長這麽大也沒有聽說過天下曾經出過類似的法器。

最重要的是,一個修行三百年的鼠精都能看出來自己身上的特殊之處,那別的修士妖魔豈不是都能看出來?

可他自己偏偏練了這麽些年也只有練氣。

夏荊歌甚至有些害怕再遇到其他比自己厲害許多的妖魔……以及修士。

然而風甫淩竟並不在乎自己身上那或許可以令人飛升的能力,也無意借此修煉。

他此前雖非修士,也是習武練劍之人,不會不明白這其間會產生多麽巨大的差距。

“既然不喜歡,你還去試什麽?就當沒聽過罷。”

夏荊歌在腦海中,又將這句話回想一遍。就像收起一份彌足珍貴的禮物,帶點兒小心翼翼,帶點兒珍而重之,怕記岔了,記壞了,哪一天忘了。

夏荊歌朝風甫淩露出一個堪稱和風煦暖的笑容:“我可否喚你風兄?”

風甫淩一時有點跟不上夏荊歌的跳躍性思路,一個稱呼而已,只要不是太奇怪,想叫就叫了,他難道還能攔著?他奇怪地看了夏荊歌一眼,點頭:“自然可以。”想了想,覺著許是他們上界修士規矩多,又道,“甫淩也可。”

夏荊歌的笑容更和煦了,“那便甫淩兄吧,你也可喚我荊歌。”

風甫淩含糊應了一聲。

夏荊歌毫不介意他的冷淡,仍然笑如拂風地道:“那麽甫淩兄,我們還是來試試那鼠精說的法器之用吧。我想過了,原理無外乎是那幾種,既然我漏氣頗多,想來就是這上面有些文章。”

“你……”

“你放心,我沒有不開心。那鼠精喚我作法器,原是先前我與他既非同類,亦無交情,他只將我視作促修之法器也在情理之中。現在既是為友人修煉助益,我自當鼎力相助。況且,”夏荊歌略停一停,“如今天塌下來,連這原該受月華照耀之處都混沌淖喑,你就是個修仙奇才都難在這等環境中有大進展。”

說罷,夏荊歌看了看風甫淩楞怔的神色,他往常只得師兄師妹,原本就自帶一層親近,他也幾乎沒和派外的同齡人接觸過,實有些不知該怎麽照著紅塵界的規矩來與人做朋友,終歸還是有點忐忑,因問:“我們現在……應該是朋友了吧?”

風甫淩自幼便是孤兒,在市井中摸爬滾打長大的,早已看盡世情冷暖,也早已學會不把別人太當回事。這麽些年來,入得他心,能讓他打心底裏當朋友看顧在乎的也只得項融和項雨兩個。更加上他跟項融一塊賣藝為生後,走南闖北、走街串巷的,遇到見他長得好看就起心思的小姑娘也不知有多少了。他們三人通常只在一個地方待一個月左右,時間也不長,就這樣風甫淩每個月都能收到些香囊手帕之物和暗示。全是些只看皮相的膚淺之人罷了。

是以夏荊歌一天裏三番兩次幾乎明晃晃地表示喜歡自己,他心裏是下意識地不想當回事。還有點煩。

才認識這一天,他能有多喜歡。

還不是看自己生得俊?哼。

如今又來走迂回路線要做什麽朋友,風甫淩早已對這些套路熟得不能更熟,自是不會上當。他幹脆說明白:“時下艱難,又因緣際會,方與你一同禦險。待我們能出去了,未必還會同路。你那些心思收起來吧。……我也只二友,一是項融,一是項雨。再者,我原也不是修士,以後應該也無意修道,你那方法還是另找人去試吧。”

夏荊歌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碎聲。

作者有話要說:

夏荊歌:交個朋友也這麽難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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