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好像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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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媽心最軟，見外婆執意這樣只當她身體確實恢覆的好了，老太太平時都閑不住，這會兒終於感覺好一點兒想坐起來她怎麽可能不依呢？
“媽，你要是覺得胸悶就趕緊跟我說。”舅媽緩緩的搖著床尾的操縱桿，生怕快了讓老太太不舒服。
結果外婆去不領情，一直不滿意的喊：“高一點兒，再高一點兒，這還不是躺著嘛。”
難得見到外婆使性子，申珺珺也很高興，她知道舅媽的擔心，所以急忙拿著自己的覆習資料走過來打岔：“外婆，再高就擋著我的光了，你非要我學習又不肯讓我看清楚。”
老太太信以為真：“是嗎？那就這樣吧，你快去學，別耽誤了考試。”
舅媽悄悄的沖申珺珺豎大拇指，兩個人對視一笑。
“外婆，我不想學了，先休息會兒陪你說說話吧。”申珺珺把凳子搬到床邊。
外婆伸手戳了戳她的腦門：“就是想偷懶，拿陪我說話當幌子。”
申珺珺仰著臉笑：“就偷懶一會兒，反正這也沒老師。”
外婆眼前一亮：“對了，你說有個老師專門教你英語對吧，等你考上研究生以後我要去你們學校好好感謝人家。”
申珺珺的笑臉僵了僵：“不用，老師嘛，教導學生是本職工作。”
“胡說，”外婆故作嚴厲的瞪了瞪眼，“老師教學生盡心也是教不盡心也是教，咱們要知恩圖報不能當白眼狼，還是你不想讓外婆去你的學校啊？”
申珺珺忙說：“當然想讓你去了，等你的病全好了能坐飛機了，咱們就一起去。”
這祖孫兩個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但還是樂滋滋的討論著。
“大學是不是很大？”
“是，有悅悅的學校……十倍那麽大吧。”
“這麽大啊，那每天上課很累吧。”
“走習慣就好了，而且大學裏都是年輕人，多走兩步怕什麽。”
“那我這老太婆怎麽辦？”
“讓舅舅背著你，而且你可以多住幾天，慢慢的看。”
“嗯，把悅悅帶上，讓她看看大學是什麽樣的，她就能好好學習了。對了，打電話給你舅舅，讓他把悅悅帶過來，你媽又買了什麽果給我，趁新鮮趕緊讓你們兩個吃了。”
“好吃的都讓我倆吃了，外婆你吃什麽？我現在就去洗水果，您先吃一個。”
外婆拉住申珺珺，手掌格外用力：“不著急，你先陪我說話。”
申珺珺疑惑的看著自己的手臂，只好又坐下來：“好，那您還想聽什麽？我說給您聽。”
外婆想了想：“那就還說大學裏的事吧，說說你的朋友。”
申珺珺來了興致，要說起她的朋友那可精彩了。
“我們的宿舍是四人間，所以住了四個女生，有吳菲、小楚、甜甜和我，吳菲長得漂亮，但是很兇，跟誰都敢吵架，但是她最護著我們，有什麽事都想替我們解決，小楚喜歡看動漫，就是動畫片，但是我感覺她最成熟，什麽事都看的特別明白，但是她平時話不多，人也很好。甜甜是個小吃貨，就是飯桶的意思，她特別喜歡吃，生冷不急生熟不忌，什麽味道都能接受，我準備回去的時候給她帶點兒特產，她肯定特別高興……”
申珺珺說的精彩，外婆聽的也很高興，但老人家畢竟年紀大了，又有病在身，所以聽著聽著就合上了眼睛，好像是睡著了。
申珺珺把聲音放低，發現外婆真的睡熟了以後才停下，她想把床位重新放下，好讓外婆睡的舒服，但是平時都是舅媽在操作，所以她不是很懂。
申珺珺看了看聲音和平時不太一樣的儀器，又看了看滿臉安詳的外婆，她回頭想問問舅媽，但是這會兒舅媽不在房間裏，大概是去打熱水或者上廁所了。
還好在她不知該怎麽辦的時候，查房醫生來了，看著病床上仍然在睡覺的外婆她松了口氣，這時她才發現外婆額頭上的皺紋似乎平坦了，那些曾經深邃的溝壑萎靡下去，失去了高度的它們，暗淡無光。
那天是7月29號下午，天晴，微風，無雲。
申珺珺的房門又一次被敲響，她趿拉著拖鞋去開門，門外依然是蔣悅。
“姐姐，我睡不著，我能跟你一起睡嗎？”小丫頭臉上滿是淚水和恐懼。
申珺珺知道蔣悅在怕什麽，從外婆的死亡通知書下達到家屬手裏開始，舅媽就一直渾身發抖，她邊哭邊說：“媽讓我把床搖起來，她精神特別好，可是我不知道那是回光返照，我真的不知道，我沒有去叫醫生，都是因為我沒有去叫醫生……”
直到回到家裏，任舅舅如何寬慰，舅媽仍然陷在深深的自責中無法自拔。
隔壁的臥室裏又傳來“我沒有去叫醫生”的話，申珺珺伸手捂住蔣悅的耳朵把她拉進房裏關上門。
申珺珺把蔣悅抱在懷裏，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姐姐，真的是因為我媽媽沒有去叫醫生奶奶才救不回來的嗎？”小丫頭聲音沒了平時的響脆，帶著哭泣的沙啞。
申珺珺看著蔣悅身後已經熄滅的床頭燈：“不是。回光返照之所以叫回光返照就是因為這是一個人在臨終之前向世間訣別的信號，既然是訣別，就算叫了醫生也是救不回來的。”
“那我媽媽為什麽一直這麽說呢？”
申珺珺閉上幹澀的眼睛：“因為她被嚇壞了，外婆一直都是她在照顧，但是外婆突然就去世了，她很內疚，等過段時間她想明白了就好了。”
蔣悅把頭從申珺珺懷裏擡起來，膽怯的樣子像個受驚的小倉鼠：“過段時間是多長時間？”
申珺珺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很快。”
夜慢慢靜了下來，隔壁壓抑的哭聲終於消失了，但相擁而眠的姐妹倆還是絲毫睡意都沒有。
“姐姐，你給我哥哥打個電話吧，我覺得你想給他打電話。”
蔣悅的提議讓申珺珺楞了楞，她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小丫頭的哥哥是誰：“我不想給他打電話，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蔣悅可憐兮兮的看著她：“隨便說什麽都行，只要我睡著了你就掛斷，我睡覺很快的。”
申珺珺這才明白蔣悅也被嚇壞了，一向心大的她第一次在寂靜中沒了安全感，她需要點兒聲音來當催眠曲。
“好吧，就給你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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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要是覺得胸悶就趕緊跟我說。”舅媽緩緩的搖著床尾的操縱桿，生怕快了讓老太太不舒服。
結果外婆去不領情，一直不滿意的喊：“高一點兒，再高一點兒，這還不是躺著嘛。”
難得見到外婆使性子，申珺珺也很高興，她知道舅媽的擔心，所以急忙拿著自己的覆習資料走過來打岔：“外婆，再高就擋著我的光了，你非要我學習又不肯讓我看清楚。”
老太太信以為真：“是嗎？那就這樣吧，你快去學，別耽誤了考試。”
舅媽悄悄的沖申珺珺豎大拇指，兩個人對視一笑。
“外婆，我不想學了，先休息會兒陪你說說話吧。”申珺珺把凳子搬到床邊。
外婆伸手戳了戳她的腦門：“就是想偷懶，拿陪我說話當幌子。”
申珺珺仰著臉笑：“就偷懶一會兒，反正這也沒老師。”
外婆眼前一亮：“對了，你說有個老師專門教你英語對吧，等你考上研究生以後我要去你們學校好好感謝人家。”
申珺珺的笑臉僵了僵：“不用，老師嘛，教導學生是本職工作。”
“胡說，”外婆故作嚴厲的瞪了瞪眼，“老師教學生盡心也是教不盡心也是教，咱們要知恩圖報不能當白眼狼，還是你不想讓外婆去你的學校啊？”
申珺珺忙說：“當然想讓你去了，等你的病全好了能坐飛機了，咱們就一起去。”
這祖孫兩個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但還是樂滋滋的討論著。
“大學是不是很大？”
“是，有悅悅的學校……十倍那麽大吧。”
“這麽大啊，那每天上課很累吧。”
“走習慣就好了，而且大學裏都是年輕人，多走兩步怕什麽。”
“那我這老太婆怎麽辦？”
“讓舅舅背著你，而且你可以多住幾天，慢慢的看。”
“嗯，把悅悅帶上，讓她看看大學是什麽樣的，她就能好好學習了。對了，打電話給你舅舅，讓他把悅悅帶過來，你媽又買了什麽果給我，趁新鮮趕緊讓你們兩個吃了。”
“好吃的都讓我倆吃了，外婆你吃什麽？我現在就去洗水果，您先吃一個。”
外婆拉住申珺珺，手掌格外用力：“不著急，你先陪我說話。”
申珺珺疑惑的看著自己的手臂，只好又坐下來：“好，那您還想聽什麽？我說給您聽。”
外婆想了想：“那就還說大學裏的事吧，說說你的朋友。”
申珺珺來了興致，要說起她的朋友那可精彩了。
“我們的宿舍是四人間，所以住了四個女生，有吳菲、小楚、甜甜和我，吳菲長得漂亮，但是很兇，跟誰都敢吵架，但是她最護著我們，有什麽事都想替我們解決，小楚喜歡看動漫，就是動畫片，但是我感覺她最成熟，什麽事都看的特別明白，但是她平時話不多，人也很好。甜甜是個小吃貨，就是飯桶的意思，她特別喜歡吃，生冷不急生熟不忌，什麽味道都能接受，我準備回去的時候給她帶點兒特產，她肯定特別高興……”
申珺珺說的精彩，外婆聽的也很高興，但老人家畢竟年紀大了，又有病在身，所以聽著聽著就合上了眼睛，好像是睡著了。
申珺珺把聲音放低，發現外婆真的睡熟了以後才停下，她想把床位重新放下，好讓外婆睡的舒服，但是平時都是舅媽在操作，所以她不是很懂。
申珺珺看了看聲音和平時不太一樣的儀器，又看了看滿臉安詳的外婆，她回頭想問問舅媽，但是這會兒舅媽不在房間裏，大概是去打熱水或者上廁所了。
還好在她不知該怎麽辦的時候，查房醫生來了，看著病床上仍然在睡覺的外婆她松了口氣，這時她才發現外婆額頭上的皺紋似乎平坦了，那些曾經深邃的溝壑萎靡下去，失去了高度的它們，暗淡無光。
那天是7月29號下午，天晴，微風，無雲。
申珺珺的房門又一次被敲響，她趿拉著拖鞋去開門，門外依然是蔣悅。
“姐姐，我睡不著，我能跟你一起睡嗎？”小丫頭臉上滿是淚水和恐懼。
申珺珺知道蔣悅在怕什麽，從外婆的死亡通知書下達到家屬手裏開始，舅媽就一直渾身發抖，她邊哭邊說：“媽讓我把床搖起來，她精神特別好，可是我不知道那是回光返照，我真的不知道，我沒有去叫醫生，都是因為我沒有去叫醫生……”
直到回到家裏，任舅舅如何寬慰，舅媽仍然陷在深深的自責中無法自拔。
隔壁的臥室裏又傳來“我沒有去叫醫生”的話，申珺珺伸手捂住蔣悅的耳朵把她拉進房裏關上門。
申珺珺把蔣悅抱在懷裏，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姐姐，真的是因為我媽媽沒有去叫醫生奶奶才救不回來的嗎？”小丫頭聲音沒了平時的響脆，帶著哭泣的沙啞。
申珺珺看著蔣悅身後已經熄滅的床頭燈：“不是。回光返照之所以叫回光返照就是因為這是一個人在臨終之前向世間訣別的信號，既然是訣別，就算叫了醫生也是救不回來的。”
“那我媽媽為什麽一直這麽說呢？”
申珺珺閉上幹澀的眼睛：“因為她被嚇壞了，外婆一直都是她在照顧，但是外婆突然就去世了，她很內疚，等過段時間她想明白了就好了。”
蔣悅把頭從申珺珺懷裏擡起來，膽怯的樣子像個受驚的小倉鼠：“過段時間是多長時間？”
申珺珺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很快。”
夜慢慢靜了下來，隔壁壓抑的哭聲終於消失了，但相擁而眠的姐妹倆還是絲毫睡意都沒有。
“姐姐，你給我哥哥打個電話吧，我覺得你想給他打電話。”
蔣悅的提議讓申珺珺楞了楞，她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小丫頭的哥哥是誰：“我不想給他打電話，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蔣悅可憐兮兮的看著她：“隨便說什麽都行，只要我睡著了你就掛斷，我睡覺很快的。”
申珺珺這才明白蔣悅也被嚇壞了，一向心大的她第一次在寂靜中沒了安全感，她需要點兒聲音來當催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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