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看，那邊居然有條河！”

良久，隨著女主人公的一聲輕呼，他才輕輕放開了她。

此刻廖佳伶的臉頰很紅。不過好在是晚上，即便是漫天流螢也不足以媲美白晝的日光。

她尷尬地撩了一下頭發，目光左右飄忽，不敢看黃晟熙。

“難不成第一次被人抱嗎？”黃晟熙痞痞地笑著，眼波流轉，嘴角輕揚。

他當然知道這只母胎單身是第一次被別人抱。

“怎、怎麽可能！”一下子被他戳破，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只好極力辯解著，“我都20歲了，怎麽可能第一次抱！”

黃晟熙噗嗤一聲笑了，眨了眨好看的一雙眼睛，偏著頭湊近她：“不是就不是唄，幹嘛那麽激動。”

她的身體微微向後傾著，而那個高大的身體正緩緩朝她壓了過來，似乎要將她整個人包裹。

廖佳伶只覺得周身圍繞著一股強大的氣壓，讓她莫名呼吸困難，眼睛六神無主地悄悄打轉，卻也並沒有想要推開他。

看到她這樣的表情，本來只想逗逗她的黃晟熙突然興趣大增。他想進一步，看看她臉上到底會出現什麽樣的表情。

他進一步，她退一步，直到後背重重撞上堅實的樹幹。

月光穿過樹蔭灑下，恰好照亮了他熠熠生輝的雙眸，甚至有些微微顫抖的睫毛，也清晰地映在了女孩墨色的瞳孔。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那雙眼睛滿是深情。

一時間，她如置夢中。

慢慢貼近的距離，和逐漸失控的心跳頻率，讓她恍然回神，眼神中閃過的慌亂被他盡收眼底。

她輕輕伸手抵住了黃晟熙的胸口，眼神飄忽，聲音也愈發呢喃：“不要鬧了......”

黃晟熙倒是懂得見好就收，本來他也沒想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就只是逗一逗這個神經大條的丫頭罷了。

他的眼底一片溫潤，帶著屬於少年的調皮，連涼爽的空氣裏都滲出了甜意。

廖佳伶繞過他，環顧四周，卻不見了那兩人的身影。

“誒？他們人呢？”

還沒等黃晟熙開口回答，一聲歇斯底裏的尖叫聲就從不遠處的前面傳來。

廖佳伶被著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就連連向後退去，撞在了身後結實的胸膛上。

黃晟熙兩只手扶住她的肩膀，雙眸堅定地註視著她，“別害怕，有我呢。”然後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兩個人往前走著，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在螢光逐漸黯淡下來的地方，他們看到了那對情侶。

距離他們大概五十米的前方，有一條水流湍急的河。

廖佳伶楞住了，她沒想到在山裏能有一條水勢這麽迅猛的河。

在看清那個女孩已經是半個身子落入河裏，男朋友拼命拉她上來的時候，黃晟熙拉著廖佳伶飛奔了過去。

他們跑到了男孩的身邊，大聲叫著試圖要幫他一起拉回女孩。可是他們倆都忘了，他們在幻境裏，就像是空氣一般，根本無法和他們交流。

他們伸出的手，直直穿過了女孩的身體。

他們一時忘了，這其實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是過去的重現，無法改變的。

水流異常猛烈，不斷沖擊著女孩柔弱的身體。男孩兩只手拼死抓著那只戴著戒指的手，他死死咬牙，使著渾身解數拉住女孩，試圖與死神進行一場拔河賽。

女孩的嗚咽聲，驚慌失措的吶喊聲，和男孩因為一直處於出力狀態而扭曲的五官，形成了視覺上的極大沖擊。

廖佳伶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那麽無能，除了站在這裏眼睜睜看著女孩面臨生命威脅，其他什麽都做不了。

女孩驚恐的表情就這樣重重地烙印在廖佳伶的心口，她甚至連女孩臉上的淚痕都能看得清晰。

就像是一場身臨其境的電影，無比真實卻令他們束手無策。

自始至終，他們都只是幻境裏的旁觀者而已。

男孩因為體力不支開始搖搖晃晃，卻一直撐著不肯松手。

女孩的身體被水流沖擊向前，男孩拉著她的手，一邊支撐著往岸上拉，一邊又抵不過水流，也只好被水流牽拉著走。

廖佳伶和黃晟熙跟在他們身後，看著，聽著他們無助地哭喊，一聲一聲，就像刀子在心臟裏攪動，令她忍不住顫栗。

黃晟熙緊緊拉住她，生怕她走得急也一個不小心落入河裏。

雖然他們在幻境裏無法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但是如果受到傷害，或者有生命危險的話，那麽他們可能會永遠留在幻境裏，再也無法出去。

他們一路跟著。

男孩漸漸絕望，他已經完全沒有足夠的力量再繼續拉著女孩了。

不過事情似乎還有轉機。廖佳伶看到前面有一個轉彎，那裏有幾塊礁石，擋住了一部分水流。

“快！抓住石頭！”男孩焦急的聲音和湍急的水流聲交相呼應，在山林中顯得尤為突兀。

只見女孩伸出另一只手死死卡住石縫，腳下用力，試圖攀著石頭上岸。誰曾想那塊石頭根本不牢固，隨著女孩的發力，它滾動了起來，正好壓在了女孩的腳上。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

“怎麽了！”男孩急忙蹲下身握住女孩的手，臉頰滴落了豆大的汗珠。女孩胸以下的部分全部沒入水中，他看不到水下發生了什麽。

女孩原本姣好的五官此刻也因為疼痛而劇烈扭曲著，說出的話也變得支離破碎，“疼……石頭…壓到我了。”

男孩面色一驚，趕緊松開女孩的手，將全身的力氣用來搬那塊石頭。他咬緊牙關，可是無論怎麽發力，那塊石頭就是紋絲不動。

他看到女孩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不知是因為被壓還是長時間受水流沖擊，心下一橫，雙手抱住石頭也跳下了河。

這下，兩個人一個在石頭左邊被壓著，另一個在石頭右邊使勁搬著石頭。

“餵！”廖佳伶焦急地想過去拉他們，還沒來得及往前邁步就已經被身後的黃晟熙揪住衣服，她回頭，他卻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

廖佳伶洩氣地噗通一聲跪坐在地上，她沒想到，這樣的身處事外竟然讓她感到如此絕望。這次的幻境比上次給她的沖擊還要大得多，似乎是要將她的力氣也一並抽光。

黃晟熙也蹲了下來，兩只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安撫一般地拍著。

水裏的女孩明顯堅持不了多久，身子搖搖晃晃就快要完全沒入水中。如果不是有面前這塊礁石擋著的話，恐怕早就被沖走了。

而另一邊的男孩，還在拼命挪動著石塊，他的嘴唇已經變得慘白，濕發不停地滴著水。

一滴一滴，落下，然後沒入不息的川流。就像他的體力，也在一點點被吞噬著。

突然，石頭挪動了。

男孩的眼睛一瞬間又充滿光亮，他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搬著。結果下一秒，那塊石頭就脫離了原本的位置，向著發力方向壓了過去。

那樣的一幕，是所有人都不願看到的殘忍。

男孩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就被那塊巨石壓倒了，而在倒下的時候他的手脫離了固定身體的石頭 ，就像脫了僵的馬，瞬間跟著湍急的水流一起向前湧去。

“不要！”女孩抱著另一塊礁石，就這樣眼睜睜看著為了救他而被水流沖走的未婚夫，哭喊聲撕心裂肺卻又無能為力。

烏雲將圓月遮住一半，水流中跳動著破碎的月光，原本存在的風聲，在此時似乎已銷聲匿跡。

那些點點星光，也漸漸隱匿。整片大地，像是浸泡在一片死光中，空氣中都滿是頹然。

而站在水中的女孩的身影，正一點點消散在斑駁陸離中，直到完全消失。

在她完全消失的那一剎那，廖佳伶只覺得眼前突然一黑，一陣頭暈目眩的感覺席卷而來，控制不住地向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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