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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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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唇離開了她。兩人都有些喘。

她迷茫地擡眸望他,看到那鳳目裏眸色更深。如黎明夜幕一般黛黑的瞳眸深處,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熾烈地燃燒。

他往後退了退,抿了抿唇,像是在壓抑什麽,這倒是很少見,她認真看去,那壓抑之色又仿佛消失了。

“怎麽了?”她楞楞地問他,開口時才發現聲音軟得不像話。

他放開了她的手,瑩潤修長的指纏上了她披散於枕上的亂發,將它們整理在她耳後,輕應了她一句:“沒什麽。”

那修長手指撫弄著耳後的動作讓她感到舒適,她貍奴似的閉了閉眼,偏過頭來,右手不自覺地握住了他的手腕。睜眼時,扣在她腕間的細鏈倉促地撞入眼底,充滿了她的眼簾。不知是什麽材質的鏈子,像銀,卻比銀更璀璨,上面間綴著一些紅色的小花:吊鐘、山茶、蔦蘿、紅蓮、彼岸、芙蓉葵……連成一串,懸在白皙的腕間,端麗冷艷,明媚生輝。

她心中輕輕一跳,忍不住將右腕放到眼前認真端詳,視線在那細鏈上停駐了一陣,又移到無名指根那紅蓮戒面的指環上,有些遲疑道:“我怎麽覺得,連三哥哥你送給我這些,不是為了彌補什麽呢。”

青年頓了頓:“那你覺得,它們是做什麽用的?”

她喃喃:“這樣華貴的首飾,好像是聘禮啊。”話出口,方反應過來自己口無遮攔地說了什麽,立刻不好意思地垂了眸,咬著唇輕聲嘟噥,“我、我胡說的,你當沒聽見。”

青年卻很低地笑了一聲:“怎麽這麽會猜,的確是聘禮,也是烙印。”拇指揉上她豐盈的唇,“別咬,已經夠紅了。”她總是聽話的,在他的揉撫下很快地松了齒。但他的指卻仍撫弄著她的唇,低低同她說話:“你戴著它們,那這世間靈物,便都知你是水神的新娘了。”又循循善誘地問她,“你會一直戴著它們,對不對?”

他說這些話時很認真,看著她時,神色亦十分專註,就像是心神盡系於她一身。

她是震驚的,屏住了呼吸,但本心裏卻俱是歡喜之意,因此很快地點了頭,還羞澀地朝他笑了笑。他亦笑了笑,唇角微微勾起,眉眼溫柔如孤山逢春,又如惠風化雨,是她最喜愛的他的樣子。

他低頭再次吻了上去。

他們是兩情相悅的男女,彼此間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忍不住碰觸對方是身體的本能,因此他並不苛責自己為何總是想要親吻身下的少女。世人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亦很明白情是一種不可控之物。

他本來以為情雖不可控,欲卻是可控的,但一刻前的體驗,讓他清醒地意識到他是高估了自己。因此這一次,他只是很淺淡地嘗了嘗那榴花一般緋紅的唇,任自己在那含著花香的吐息中沈溺了少許時刻,便退了開來。

他滿心以為,這樣的碰觸尚算安全。卻沒料到她突然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情姿婉然的少女,緋紅著臉,眉目間盡是嬌態,迷離地半睜著眼,看了他片刻,然後毫無征兆地,那唇便挨了上來。她學著他此前的模樣,小心地含吻著他,嫣紅的舌抵住他的齒,青澀,卻做足了入侵的姿態。他未放她通行,她還生氣地咬了他一下,柔軟的手不輕不重地按壓住他的後頸,繼續吻著他,去叩他的齒。

他從不知她是這樣好的學生,在她青澀卻執著的纏磨之下一敗塗地,心中明知不該,卻縱容地張開了口,任由她的舌伸進來,在他的口中橫沖直撞。她像是很討厭他們之間居然還有距離,一邊吻著他,一邊撐起上身更緊地摟住了他,那被紅裙裹覆住的長腿也擡了起來,搭上他的腰際,誓要讓兩人之間不留縫隙,而那纖柔的雙臂則緊緊鎖住了他結實的脊背。

他想,她大概根本不懂這些動作的含義,依然像個孩子一樣,喜歡親吻便朝著他要,喜歡和他貼在一起,便纏著他不讓兩人分開。她大概也不明白這樣做會導致什麽後果。

在他面前,她總是很坦誠的,白得像是一張紙,而他,卻偏想在那白紙之上作許多絢麗的畫。

一切都不受控制了。

他閉了閉眼,忽然一把將她壓倒在了床榻之上。

當青年反客為主之時,成玉閉上了眼睛。

她說不好方才當他半途而止時,她為何會那樣大膽地追上去,可能是那一瞬她突然想起了他是水神,而當日她在麗川時,從醉曇山的古柏處,曾聽聞了水神同那蘭多神的天定之緣。

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一直在為兩人做長遠考慮的連三,或許根本不知道他同那蘭多的因緣,否則為何他從未提起?且照他的性格,若知天命在身,最終陪在他身邊的會另有其人,他大約也真的不會招惹她這個凡人。

凡人的一生,太短暫了。他同她提起他的計劃,希望她為他而成仙,而後帶她流浪四海。但誰知往後會是如何呢?

她猛然發現,她能抓得住的,其實只是眼前的他,而能握在掌心的,只是當下的歡娛。

這讓她有一瞬的傷心,但他已經為她努力到了這個地步,她再悲觀豈不是辜負兩人吃過的苦,所以她立刻又想,有當下之歡也是好的,此時在他身邊的,是她自己,抓住每一個同他在一起的瞬剎,才是她需要做的。所以在他結束那個親吻時,她放任著自己追了上去。

木窗半開,夜風踱進來,拂亂了紗帳。

在隨風輕舞的層層白紗之後,青年施加在她身上的吻愈加激烈,全無隔著似有若無的距離撩撥她時的得心應手和舉重若輕。

她感到了他的情動。

那熾熱的唇離開了她的嘴唇,一路吮吻著她的脖頸,鎖骨,在白皙的肌膚上留下梅點一般的紅印,而他的手則牢牢控住她的後腰,揉撫之間用了力度,弄亂了紅裙。

她畢竟是一個待嫁的少女,離京之前,宮裏的嬤嬤們也教導過她新婚之夜的常識,她已不是從前那樣無知。當他情動地吮吸輕嚙她鎖骨之下那一小片泛著粉色的肌膚時,她明白了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麽。她並不抗拒,反而覺得這說不定正是自己心中所想。他們很快就要分離,七年,真的很長。

她是凡人,他是天神。她知她其實並不能長久地擁有他。她無意中窺得了天機,知天命註定,他最後會是一位女神的夫婿。她想那一定是因為她註定是個凡人,無法陪伴他那樣長的時光。那在一起的每一個彈指每一個瞬剎,她都希望他們是真的在一起。

可就在這時,他再次放開了她。

她看清了,此前她以為看錯了的,在他臉上轉瞬即逝的表情,果然是壓抑和隱忍。

他的眸中有光明滅,像是頭痛似的,他擡手按住了額角,低聲:“我不能……”不能怎樣,他卻沒有說完。

但她知道他的意思。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淩亂的衣裙,又擡眸看了一眼他眼中明滅的光,醍醐灌頂般地,她無師自通地明白了那是壓抑的欲望,是他對她的欲望。

她突然很輕地笑了一聲,再次伸出雙手來圈住他的脖子,微微擡起身來,在他耳邊輕聲:“你可以。”

她主動去吻他,像一只備受縱容的貍奴,輕咬他的耳垂,蠱惑似的低語:“和連三哥哥在一起的每時每刻都很重要,在你離開之前,在我們分別之前,我想讓連三哥哥完全屬於我……”

她呢喃著吻過他的嘴角,下巴,喉結,感到了他費力的吞咽。

他握住了她的手臂,十分用力,像是想要將她推開,但是卻沒有動。

她貼住他的脖頸,發出貌似天真的邀約:“連三哥哥,你不想要我嗎?”

那一絲本就緊繃欲斷的理智的線啪嗒一聲,斷得徹底,那握住她臂膀的手用力往內一帶。他擁著她一起躺倒在了已然皺亂的白絲綢上。帶倒她的力氣有些大,弄得她有點疼,她不自禁地輕吟了一聲。那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他猛地吻了上去。而她乖乖地圈住了他的脖頸,在他吻著她臉頰的間隙,唇角微抿,很輕地笑了一下,然後閉上了眼睛,迎接他將要給予她的快樂、疼痛,還有永恒。

國師同天步在小木屋外守了一夜。

他們只知殿下醒來了,別的也沒聽到什麽,因後半夜時小木屋四圍起了禁音的結界。國師猜測可能是二人有許多私密的話要說,不欲讓外人聽到。天步聽聞國師的推測,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撥了撥篝火堆。

破曉之時,小木屋那扇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三殿下披著件外袍出現在門口,長發散在身後,神色有些慵懶。

天步趕緊迎上前去:“殿下有何吩咐?”

三殿下只說了一個字:“水。”便轉身回了屋。

天步又趕緊顛顛地跑回去求國師:“這裏什麽都沒有,我也沒有法力傍身,勞煩國師您變化一套……”

天步話還沒說完,國師已變出了一套雅致的茶具,自以為知人解意地點頭:“水嘛,我知道,睡醒了可能是有點口渴。”端起烏木托具向天步,“你給送過去還是我給送過去?”

天步看著國師,頓了一會兒:“我其實,是想讓你變一套浴具。”

國師摸不著頭腦:“可殿下不是讓送水嗎?”

“是啊。”天步淡定地“嗯”了一聲,“所以需要有一個浴桶,還需要有一浴桶的熱水。”

國師品了片刻:“啊……”說完這個字,立刻面紅耳赤,“你是說……是說……”

天步完全不感到尷尬,體現出了一個貼身侍女應有的素質,淡然地笑了一聲:“這有什麽,說明古俗誠不欺咱們,拿著龍鱗求親,真的就能所向披靡馬到功成!”又看一眼國師,“殿下可能需要一只能容兩人同浴的浴桶,勞煩您施術。”

國師無言以對,只得照天步的要求,變了只大浴桶以及一浴桶的熱水出來,還給變出了一個四輪推車。

天步高高興興推著四輪推車送水去了,而做完這一切的國師,有點孤獨地坐在篝火堆旁,對自己多年修道的意義,產生了一點點懷疑。

天邊晨光初露,漸漸照亮了這座孤曠的黃金林。

又是一個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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