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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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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晞和攤了攤手,一臉茫然,“他就在我家吃了幾塊蜂糖糕,外面賣的多的是,至於他來我家前吃了什麽,我就不清楚了。”

“對呀,那蜂糖糕我們也吃了,沒感覺出什麽不同啊。”花滿園在旁邊點頭,除了比較好吃外,但她以為那是廚師手藝的問題,無關食材。

沈晞和聞言眸光閃了閃,心道這恐怕真的是食材的問題,她給莊子裏的水井加了靈泉水,又用善水改善裏面的水質,所以水井的水多了幾分靈氣,普通人喝了只會延年益壽。

毒郎中見從她這裏問不出什麽東西來便歇了心思,轉身回自己房間繼續研究毒*藥,老大夫給季望舒開了幾副調養身體的藥,花滿園前去付錢,沈晞和看了眼床上的少年,也跟了出去。

房間瞬間安靜下來,陽光透過窗欞照在空氣裏浮動的飛塵上,有種朦朧的質感,幾聲細微的啜泣聲半隱半現,躺在床上的少年雙手死死的拽住被角,半蒙住頭,眼淚打濕了被褥,哭的身子不停的顫抖。

方才毒郎中給他吃了解毒丸之後他就醒了,也將對方後面的話聽進了耳朵裏,是誰給他下的毒心裏也有了猜測,只是結果太過讓人傷心悲憤,乃至於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恨不得就此昏厥過去,再也不用面對這麽絕望又悲哀的現實。

沈晞和站在院子裏,聽著屋子裏斷斷續續的哭泣聲,輕輕嘆了口氣,正好花滿園付了藥錢回來準備進屋,“滿園。”

沈晞和攔住了她,“過來跟我聊會天吧。”

花滿園有些猶豫,她看了一眼房內,屋內的哭聲不知何時停了,安靜的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花滿園擡步走了過來,“你想聊什麽?”

沈晞和:“就聊聊季望舒吧。”

一個半大的少年在幼兒時就被下了奇毒,對方又是國子監祭酒的兒子,而就在不久前,國子監祭酒也就是季從禮府上的小廝殺害了禦史大夫路家的女兒,路夫人又是他的小姨子,從警多年的直覺告訴她,這裏面藏著事情。

“季望舒挺幸福的。”至少在此之前,她都一直以為對方過的比自己好。

花滿園瞥了一眼身後的房間,神色覆雜,“季伯伯雖然對他嚴厲,但是季夫人對他卻十分溫和,比親生的還要慈愛,我是真的想不出又誰會給他一個小孩子下毒,還一下就這麽長時間。”

沈晞和聽到了一個關鍵信息,“現在的季夫人不是他親生母親?”

花滿園:“對呀,那是季伯伯在季伯母死後娶的繼室。”

沈晞和又問,“先前的季夫人什麽時候死的?死因是什麽?”

花滿園想了想,“我記得是在我三歲那年,是因為難產,一屍兩命。”她和季望舒同歲,花家和季家平時交情不錯,季伯母過世的時候她娘帶著她前去吊唁,當時年幼的她還是第一次接觸死亡,所以印象還挺深刻的。

也是那一天,她見到了跪在靈堂裏哭的安靜又可憐的季望舒。

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肩膀一顫一顫的,哭聲卻像個小貓,眼眶紅的像個兔子,但卻莫名的讓人心疼。

“那現在的季夫人是什麽時候進的門?”

“也是季望舒三歲那年。”花滿園道,“我還去吃喜糖了呢。”

沈晞和繼續問道,“那季夫人什麽時候生下自己的孩子?”

花滿園掰著指頭算了算,“好像就在她嫁進季家不久,大概半年左右吧。”

沈晞和挑了挑眉梢,“正常是十月懷胎,按照她嫁進季家的時間計算,這孩子莫不是早產?”

花滿園用一副你怎麽知道的眼神看著她,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對呀,對呀,季如雪就是早產。”

“不過她看起來挺健康的,一點也不像個早產兒。”

沈晞和腹誹,可不是健康,因為對方八成就不是什麽早產,而是足產。

小德子也是聽了一出八點檔狗血劇的震驚,“他們居然無媒茍合,還是在先夫人活著的時候!”

“堂堂國子監祭酒,掌全國的大學之法與教學考試,地位崇高,居然做出這種德行有失的事情,簡直令書靈不齒!!”

沈晞和見怪不怪,“許是倆人是真愛呢。”

小德子:“呸,這是在侮辱真愛!!!”

連臟話都冒出來了,可見是氣的不輕,沈晞和覺得它的心臟還有待鍛煉,於是又來了一劑猛藥,“所以啊,季望舒身上的毒基本上可以斷定不是繼母就是親爹下的了。”

別的人有膽子沒動機,有動機沒能力,算來算去只有他們倆最可疑了。

當然,先季夫人的死也十分可疑。

“........!!!”

小德子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來,如果它有形,此刻恐怕就是一團通紅的原地爆炸。

花滿園不是傻子,聽到她的問題後也漸漸琢磨過味來,她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拔高了聲音,“你的意識是阿舒身上的毒,可、可是,怎、怎........”

她驚的結結巴巴,磕磕絆絆,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一雙圓溜溜的杏眸忍不住望向季望舒的方向,隨即猛的用手蓋住了嘴巴。

沈晞和怕她捂的自己憋過氣去,上前將她的手拉了下來,兩指抵在唇上,“噓,這只是猜測,先不要說出去,懂?”

花滿園忙不疊的點頭,只是她畢竟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臉上藏不住東西,在面對季望舒的時候多了幾分不自然和同情,一路上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像個老媽子似的小心呵護。

季望舒仿佛沒有註意到她格外的熱情和關切,仍舊一如往常,只是離開濟世堂的時候卻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去了順天府的大牢。

小廝張平就被關在那裏。

花滿園很快也想通了關鍵,那度光陰既然是從食物中下的,那麽就一定是他身邊親近的人動的手,縱觀他身邊的人,也只有張平是從小就照顧他的。

這事到了現在本來沒沈晞和什麽事了,但她一想到張平,眼皮就忍不住跳了幾下,心中一股直覺讓她查下去,她也就順著直覺走了。

三人很快就到了順天府大牢,剛下馬車,就見一個大夫模樣的中年人一臉遺憾的從大牢裏走了出來,沈晞和心頭一跳,神識瞬間放了出去,果然在幽暗腐舊的牢房深處看見了那個懸梁自盡的男人--張平。

花滿園扶著季望舒上前,對著守門的獄卒道,“我們要見一下張平。”說著,還遞過去一塊銀子。

獄卒接過銀子掂了掂,掃了一眼他們的穿著打扮,臉上的輕佻收斂了幾分,“你們來的不是時候,他畏罪自殺了。”

“什麽?!”花滿園和季望舒對視了一眼,眸子裏滿是不可置信。

季望舒上前一步,“他家裏還有年邁生病的母親,不可能自殺的。”

獄卒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退後一步,吊兒郎當的道,“反正人已經死了,你們還要進去嗎?”

季望舒咬了牙,“進。”

獄卒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那跟我來吧。”如果是之前人活著的時候,自然是不能讓他們這麽輕易見到人的,現在人既然死了,那也就沒什麽關系了。

大牢裏幽暗陰冷,還縈繞著一股常年不散的鐵銹味,幾只老鼠從黑沈的雜草從禮穿梭而過,墻壁上的燭火輕輕晃動,將人的影子拉長,隱在更深的黑暗中。

“呶,就是這間。”獄卒指了指沒鎖的那間牢房,“只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啊,到了時間我們要清掃牢房的。”

總不能讓一個死人一直占據著。

季望舒點了點頭,等獄卒走後,他深吸了口氣,緩慢又堅定的推開了本就半開半閉的牢門,走了進去。

花滿園緊跟在後,沈晞和現在牢房外轉了一圈,最後在靠近牢房口的位置上一停,那裏放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有兩葷一素加一碗面條,已經被吃掉了一大半,只剩下一星半點的殘羹剩飯,看著分外油膩,但也比隔壁的牢飯要幹凈豐厚許多。

沈晞和下意識的想到了斷頭飯。

季望舒站在張平面前,看著他青白的臉色和僵硬的面容,心情十分覆雜,花滿園從他身後露出半個腦袋,“你看出什麽了嗎?”

季望舒將她的腦袋往後推了推,擋住她的視線,“沒有。”他本來是想問他幾個問題的,沒想到來的不是時候,而他又不是仵作精通驗屍,更不是推官擅長斷案觀察現場,自然是看不出什麽的。

等等,他想到了什麽,猛地扭頭看向了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的少女,女孩神色平靜,腳步從容,仿佛走過的不是大牢的地面,而是鮮花錦道,而她看向屍體的眼神也十分淡然,像是見過了千百遍後的那種雲淡風輕,不起半分波瀾。

季望舒的呼吸漸漸急促,他看著少女蹲下身檢查張平的屍體,心跳加快,“沈姑娘,你看出什麽了嗎?”

沈晞和起身,雙手負在身後用了一個凈塵術將手上的細菌掃凈,聲音平靜的道,“他不是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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