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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厚積薄發(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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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一楞,頷首道,“你且寫來。”

安錦文臉上得意之色隱隱外露,他稍微平覆了下情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淡然些,提筆把背熟的詩詞墨在宣紙上。

安錦文把詩作遞給衛雙行,目光盯住衛雙行不放,心裏閃過一陣陣快意,他真想看看這個賤種看見這詩句時候的表情,驚慌失措?怒目而視?不管是什麽,他都非常樂意欣賞欣賞。

衛雙行接過手裏的宣紙,默然不語,安錦文見他面無表情,心下隱隱覺得不對,不過他今日一定要在士子會上撥得頭籌,也就沒功夫琢磨其他了。

安錦文居然把偷來的詩作直接拿出來了,一字未動。

衛雙行盯著面前的安錦文,目光晦暗不明,他昨晚以為安錦文是想借鑒立意,或是想確定準確的題目才讓那丫鬟來偷宣紙。

當時一時興起,寫了一首前世雖然非常出名,但完全不能用的詩,卻完全沒想過安錦文這般膽大,完全不把自己的‘四弟’放在眼裏,直接把古詩原模原樣拿來用了。

衛雙行有些躊躇,若是安府因此惹來禍端,也不知系統會如何懲罰他。

思前想後,衛雙行打算放安錦文一馬,今日他原本也就不用作詩,他的目的只是營養液,安錦文出不出頭根本不關他的事,倒是一榮俱榮,說不定系統獎勵的力度更大些。

安錦文看著默然不語的衛雙行,臉上得意之色更甚,王行看在眼裏,目光一閃,索性起身笑道,“莫不是二少得了一首驚為天人的詩,連四少都鎮住了,我來替他念吧。”

王行嘴上說著,手也沒閑著,拿過衛雙行手裏的宣紙,看過後意味不明地瞟了眼衛雙行,朗聲念道,

“花向琉璃地上生,光風炫轉紫雲英。”

此句一念完,下面好幾個士子便呼了幾聲好,安錦文得意之色更甚,按捺住心裏的喜悅站在下首,等著王元的讚揚。

王行嘴角勾起諷刺的笑,一字一句念出後兩句:

“昨朝風靜吹又起,夜惜衰紅人自醉。”

事已至此,衛雙行也就沒什麽好糾結的了。

安錦文正暗自得意著,不料卻被當頭迎來的利器砸了個正著,一堂子的人先是驚呼了一聲,隨後就是死水一般的寂靜。

安錦文卻是懵了,那利器原來是巡按柳清手邊的一方硯臺,砸在安錦文腦門上,掉在地上咕嚕嚕地滾在了王行腳邊,安錦文被砸得兩眼發暈,腦門上立時流下血來。

“不知分寸,不知死活!”柳清臉色鐵青,手一揮就要叫人傳侍衛上來。

安錦文呆楞楞地站著,完全摸不清楚那柳清為何會大發雷霆。

王元臉色鐵青,旁邊方同也是臉色大變,施逸也顧不得演戲,安錦文是他邀請來的,在士子會上捅了這麽大簍子,真追究起來,他也吃不了兜著走。

施逸顧不得禮儀,起身拉得安錦文一個趔趄,施逸掌上灌了內力,往下一壓,安錦文就砰地一聲跪在地上了,“還不快朝大人認錯!”

安錦文伸手一抹腦門就是一掌血,心裏又驚又怕,六神走了五神,哪還聽得到施逸說什麽,只呆呆跪在地上,又慌又急不知所措。

王行看在眼裏,腦子裏心思電轉,和聲勸道,“錦文兄你怎麽能做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詩,快快告訴禦史你是無心之作,並沒有光覆前朝的意思。”

光覆前朝?他何時有過那般想法?

不知死活的蠢貨,王行心裏的嘲笑不減反增,安錦文這人平日兩面三刀,又愛慕虛榮,嫉妒心極強,仗著家裏在洛陽有點地位,就眼高於頂,慣會逢高踩低,這洛陽城心裏記恨安錦文的不在少數,只不過平日礙於情面,沒明說罷了。

王行又把詩作默念了一遍,心裏便確定了這詩不是安錦文寫得出來的。

這詩當真作得妙,只說這一句‘昨朝風靜吹又起,夜惜衰紅人自醉’,

念為朝陽的朝,整首詩的意思便是描寫牡丹早晨靜若處子,晚間動若扶風,美景醉人。

若是念朝廷的朝,意思便是前朝舊人舊事死灰覆燃,風吹又起,不是光覆前朝,那是什麽意思?

王行心裏冷笑,若是有人想給安錦文點苦頭嘗一嘗,他不介意在背後推上一把。

安錦文慌亂了一陣,現下也顧不得形象,一抹著腦門上直流的血,一邊強自鎮定地把剛才念的詩重覆了一遍,這才琢磨明白哪裏不對勁,那王行把‘朝’字念成了朝廷的朝!

原來是這廝設計害他!給他壓了個謀逆的罪名,王行好毒的心思!

想清楚了這一點,安錦文臉色因為怒氣脹得通紅,雙目通紅地瞪著王行,若說他剛才對著王元是懼怕,那現在對王行,就是又怒又恨了,王家不過和他一樣的商賈之家,這廝卻膽大包天地在士子會上設計害他!

安錦文看著面上溫文儒雅實則奸詐狡猾的王行,肺都氣炸了,哪裏還曉得三三四四,直接罵道,“姓王的你別血口噴人!那字念朝,你居心叵測,非要歪曲詩意勾害於我!”

“放肆!”柳清再喝一聲,安錦文嚇得往後一縮,也回過神來,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找王行麻煩,重要的是這麽把這件事解釋清楚,光覆前朝,不管在哪個朝代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安錦文想清楚後果,這才開始怕了,安錦文臉上的血色也一點點退下去,他一想著要被砍頭示眾,就嚇得渾身發抖,六月的天氣,他卻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整個士子服上都是濕噠噠的汗水,混著血紅的痕跡,顯得狼狽不堪。

安錦文染血的額頭不住撞在地板上,帶著哭腔告饒,“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人絕無謀反之意……都是那王行……”

王行中規中矩立在一邊,並不多話,任由安錦文潑臟水。

衛雙行瞧著地上不住告饒的安錦文,今天這事本是安錦文咎由自取,不過有那個破系統在,衛雙行也不可能放任安府給抄了。

衛雙行索性上前一步,把那首古詩又朗聲念了一遍,不顧安錦文怨毒的目光,給方同二人一大拜,道,“幾位大人息怒,且聽學生說幾句,我二哥年不過十五,少不更事,又是家裏寵愛的兒子,從出生至如今恐怕連洛陽城都未出過,再加上靖國太平盛世幾百年至如今,別說是前朝舊事,便是關外的番邦異國,我這個二哥也怕是聽都未曾聽過的……”

衛雙行見王元面色微緩,接著道,“二哥做出這一首醉牡丹,興許只是求學心切,沒顧忌其他,拿出來想讓王學士誇獎幾句,不想惹出了非議,二哥給三位大人和同窗們惹來大禍,學生在此賠不是了。”

衛雙行語調平平,不過話說完上首三人的怒氣都消了一大半,靖國男子二十方才行及冠之禮,安錦文這樣的,算起來還屬於垂髻少年,再加上衛雙行口裏的‘大禍’,他們也不得不掂量三分,光覆前朝同等謀逆罪論處,那是株連之罪,若是當真追究下來,別說是安府,就是在場的這一些人,一個也逃不了幹系。

聽得衛雙行的話,下首原本等著看笑話的學子們皆變了臉,思前想後皆紛紛起身,朝王元方同柳清拜倒求情道,“求大人原諒一個,錦文兄年幼,只是喜愛牡丹,並無他意,大人就饒了他吧。”

王行瞧著面無表情看不出是何神色的衛雙行,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安錦文跪趴在地上,身體因為害怕和恐懼微微顫抖,聽得一眾人為他求情,一邊隱含期待,一邊又覺得恥辱難堪。

王元臉色微緩,半響才擺擺手道,“罷也,都起來吧!”

王元說罷又看向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安錦文,心裏厭惡越發不喜,“你且起來去收拾一下,讀書人蓬頭垢面成何體統!”

王元這話意思便是饒過他了,安錦文緊繃的身體乍然放松,癱坐在地上,又連忙爬起來不住磕頭,嘴上念著,“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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