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耀拿起手邊的雨傘，站了起來。

明月擡腿走過去。

獨自加班的雨夜，有人來接自己下班，這種被惦記被關心的滋味，還是明月孤身在外的這幾年，第一次體驗到。

她心中湧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有些覆雜。

何耀揚起一抹笑意：“累不累？”

明月朝他笑了：“做的是自己喜歡的工作，不累。”

何耀：“嗯，你吃晚飯了麽？”

明月指了指旁邊的羅森便利店：“吃了青團，還有關東煮。你呢？”

雨還在下，何耀撐開傘：“等了一會，你沒回來，我吃的泡面。”

明月走入傘底，兩人緊緊挨著，並肩往大樓外面走。

“抱歉，今天忘了告訴你我加班，下次會記得。”

“嗯。”

雨珠順著傘沿滴落，砸到腳邊，濺起水花，濺到褲管下露出的一截腳踝上，冰涼冰涼的。

此時此刻，明月一顆心卻異常熱乎。

他們停在公交站旁邊，明月看了下軟件地圖上顯示出來的車距：“還要等兩分鐘。”

何耀點了下頭。

兩人不再說話。

明月忍不住用餘光偷窺少年，心想，長這麽好看，一定出盡風頭，學校不知有多少女孩大膽追求。

這麽想著，車子來了，何耀拉開車門，伸出手掌護在門頂，示意她上車。

明月心中又是一熱。

深夜路況順暢，天空中飛落的雨被城市燈光染成五光十色，車裏播放著梁靜茹的《情歌》。

“一整個宇宙，換一顆紅豆。回憶如困獸，寂寞太久而漸漸溫柔……”

年輕司機循環播放著這首歌，也許是有故事的人。

到小區後，何耀指了指不遠處的烤攤：“餓了，我們去吃點東西。”

明月說好。

燕城和北城的燒烤差異挺大，這邊烤串也小，但花樣多，什麽都能烤。

何耀還看見前面的客人烤好後，攤主把所有食物從串上擼下來，用剪刀剪成更小的塊，拌上蔥花等佐料，盛在方形鐵盤中。

他驚訝到了，燒烤還能這麽吃？

明月瞧他不解，暗暗發笑，她剛來這座城市，第一次擼串時，臉上的表情和他如出一轍。

雨下的大，他們打包回去，何耀特意叮囑老板：“烤熟就行，我們的串自己擼。”

老板哈哈笑。

到了家，明月先回房換了舒適的家居服，出來就看到何耀從冰箱拿了兩罐啤酒。

她坐到桌前，接過他開了蓋的啤酒，指使：“去拿個杯子，明天工作日，我喝不了一罐。”

何耀說：“能喝多少喝多少，剩下的給我。”

明月笑了一聲：“適應大學生活沒？”

何耀邊吃邊說：“早適應了啊，就那樣，沒什麽意思。”

她想起來了：“你怎麽考燕城來了？王叔叔王阿姨沒給你在國外找更專業的學校？”

“得了吧，天高皇帝遠，他們更管不著我了，怕我惹事，不敢啊。”何耀挑眉笑道，“我對學校沒什麽概念，你在燕城，我就來了。”

他明顯玩笑，她心卻咯噔一下，暗罵自己莫名其妙。

何耀沒有錯過她細微的動容，垂眸喝酒，掩飾眼中笑意。

明月吃了兩串素的，便去洗漱，吹幹頭發後，他已經解決幹凈了，坐在客廳打游戲。

她喊他：“何耀。”

他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嗯？”

她嘴唇動了動，真誠說：“今晚謝謝你。”

少年滿不在乎：“謝什麽。”

明月盯著他看了兩秒，兀自笑了：“別玩太晚，早點睡。”

“知道了。”

她往臥室走，到了門口，步子一頓：“我們這次出去玩拍的照片，你明天發幾張給我。”

“好。”

聽著雨聲，沈沈入夢。

翌日，雨愈發纏綿，燕城的秋天也到來了。

因為下午要上鏡直播，明月起了早床，敷著面膜準備食材。

何耀起來找水解渴，被她這樣子嚇了一跳，他站在冰箱邊，叉著腰仰著頭喝水，眼睛卻瞟向她：“今天有約會啊？”

明月奇怪：“沒啊，誰約我？”

少年心放下來，旋即笑：“我約你啊。”

“你約我做什麽？”

“咱晚上去看電影吧，黑暗3上映了。”

“別找我，你和你同學一起去看。”

“那有什麽意思。”

“嗯？”

“你今天還要加班？”

“應該不會。”

“有別的事？”

“沒。”

“那就和我去看電影。”他忽然目光一軟，“求你了，月姐。”

突如其來的撒嬌，而且和他個性實在不搭，這發差萌把明月逗樂了：“噗呲”一笑，臉上的面膜也崩了。

她揭了面膜丟進垃圾桶，笑得肩膀直抖。

何耀把礦泉水放回冰箱，過去扯了扯她衣角：“去不去？”

明月洗了洗手：“何耀你夠了，這樣明顯犯規了啊。”

“什麽？”

“帥哥賣萌，最為致命。”

“你答應了？”何耀一喜。

“下班給你打電話吧。”明月說。

“我來接你。”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有事求我？”

“沒啊。”

“所以別了，無功不受祿。”

何耀立馬改口：“那我有事求你？”

明月就想聽聽他會說出什麽來：“什麽事？”

何耀趁機發起下一個約會邀請：“周末陪我去買衣服唄，我缺外套。”

明月說：“恐怕不行，這個周末我有兩場手工活動。”

何耀遺憾：“……那好吧。”

明月看他失落了，有些不忍心：“也不是不行，活動結束後可以陪你去買。”

何耀瞬間揚起笑容：“就這麽說定了。”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明月有種被少年套路的感覺。

何耀和明月說了會話，睡意全都沒了，與她同桌吃了早餐，自告奮勇刷碗。

明月打扮一番，化了淡妝，卷了發型，帶了耳飾，還穿了條焦糖色的針織連衣裙，已然非常性感。

那細腰，那翹臀，勾得何耀轉不開目光，嗓子眼發緊，口幹舌燥。

但他沒敢多看，假裝和貓玩，等到她出了門，他趕緊去衛生間用冷水拍臉。

明月依然痛苦擠地鐵去公司，這樣的痛苦，還要堅持兩天。

午飯後補了妝，她就帶著手工材料到直播間，李非零緊跟其後，過來替她調整攝像頭。

直播所用手機是公司特意配置的，ID也是公司雜志名字，她和泉西兩人共用，基本每次直播的點擊量都在一百萬次上下浮動。

距離直播還有十分鐘，明月收到微信消息，何耀把照片發過來了。

全是原始照片，他沒有處理，還能清楚瞧見她鼻尖的一點紅。

明月未覺得這是瑕疵，反而更真實。

尤其是那邊的風景，純凈的原生的，更加震撼，直擊心靈。

明月挑了九張，發到微博，還配上早已想好的短文案。

“六天五夜出走，經歷險中得生，又見此美景，感知匠心，不虛此行。”

這是她的個人微博，借助公司平臺的傳播影響力，也積攢了三十萬粉絲。

大部分不是僵屍粉，所以互動率還行。

微博一發出去，瞬間就收到三百多讚，評論也有幾十條。有誇她美的，有誇景美的，也有貼心問險中得生是怎麽回事的，不過最多的卻和何耀有關。

明月偷拍了何耀，她自我感覺拍得挺好，就把照片混在其中發了。

“我的媽耶，發現一個帥氣的小哥哥。”

清一水兒叫小哥哥並且誇他帥的，有一條成功吸引了她的註意力——

“這是公開的節奏麽？”

網友想象力挺豐富，明月禁不住笑了起來。

李非零提醒她：“還有三分鐘，準備一下，馬上開始了。”

明月說“好”，她自己評論了一條關於直播的信息，就退出微博。

一個半小時的直播，明月漂亮且親和力強，效果一如既往的不錯。

結束後，她收拾殘局，李非零幫她一起整理：“我看到你發的微博了，何耀是個天才。”

這一點明月承認：“他從小就喜歡鼓搗相機，大家都說他有攝影天賦。你拍了哪些照片，好看的發給我啊。”

李非零笑：“珠玉在前，我的就不獻醜了。”

倒不是李非零妄自菲薄，比起靜態攝影，他更擅長動態攝像。而且，他走的不是純粹藝術道路。

明月把垃圾收走：“蛋哥說笑，你可是我們的王牌攝影老師。”

李非零問她：“黑暗3上映了，晚上一起去看？”

“巧了，今天早晨何耀也說去看這部電影，你和我們一起？”

“好啊。”

她沒想那麽多，但是何耀見到多了個人時，而且這個人還是李非零，他當場黑了臉。

期待了一整天，結果二人行變成三人行，何耀十分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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