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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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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沈青一整個晚上沒有合眼。

直到天亮了,周辰山強行給他戴上眼罩,要求他休息一會兒,他才停下來。

一時間眼前全是殘留的峽谷的畫面,各種特效走馬觀花似得在眼前流轉,留下一片片光斑。沈青皺著眉頭,回憶手指操作的過程,按連招的順序,放技能的間隔。

“別想了,放松點。”

周辰山的聲音像羽毛一樣輕柔,不容忽視。

沈青忽然覺得有點委屈。他拿掉了眼罩,伸手拉了一下,讓周辰山靠他更近一些。

“怎麽了?”

周辰山的手輕輕捏著沈青後脖頸,反覆按摩揉捏。

這份溫柔一下子擊潰了沈青。

他又一次在周辰山面前難以抑制地淚流滿面:“我、我……”

沈青想跟周辰山說自己有多孤獨,一個人走了很久很久,那種自己才知道的恐懼或許來自於孤身一人的不安,失敗了沒有家可以回,沒有爸媽可以縱容他哭訴,他只能一年又一年地去面對壓力,面對所有對他有所期待的目光。

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我覺得好難……”

周辰山的手指腹摩挲過沈青後頸的皮膚,留下一絲溫熱的體溫。

“只要下一場贏了,你就走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遠了,別怕。”

周辰山知道沈青不是個懦夫,他只是一個人悶頭往前沖得太久了,現在面對自己多次摔倒過的地方,他有點失控。

沈青蜷在椅子裏,曲著腿埋頭哭了很久。好像每次崩潰都很相似。

但也跟往常一樣,哭完以後他又一次拖著疲憊的精神回到了自己的軌道上。

周辰山見他開始發呆了,便低聲說:“其實在和你結婚以前,我也很害怕。”

沈青訥訥地仰起頭,把自己的下巴擱在手臂上,呆呆地看著周辰山。

“你不信?”周辰山語氣裏帶著很輕柔的笑意,像在和一個孩子說話。

沈青用鼻音含糊地回應了他。

“我很怕自己總有一天,會變得跟我爺爺一樣。這幾年我自己就能感覺到自己的變化,走得越來越偏,越來越獨,人越來越冷漠,有時候一件應該高興的事我也不覺得高興,應該難過的時候也感覺不到難過,那種狀態……挺恐怖的。”

沈青依舊呆呆地看著他,眼角濕漉漉的,鼻子微微發紅。

周辰山覺得自己被蠱惑了,不知不覺說出更多。

“你來了以後,就像有根繩子一樣,把我拉回到有感覺的這個世界,就像是……救了我一命……”

鬼使神差地,周辰山又靠前了一些。

嘴唇相觸的時候溫度有點升高,兩人濕熱的鼻息纏繞在一起。沈青沒有反抗,或許他還有點迷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在沈青反應過來以前,周辰山克制地離遠了一些。

他忍耐著舔了舔嘴唇,用低啞的聲音問:“如果拿了冠軍……能不能試試和我在一起,真的那種?”

沈青這才有點轉過彎來。

他們剛剛接吻了。

他覺得有點奇怪,其實在他的認定裏,自己已經跟周辰山“在一起”了。從接納周辰山各種親密的示好開始,他們就是“在一起”了,還要怎麽“在一起”呢?

“什麽……意思?”他問。

周辰山笑著望向他,聲音更低了:“就是如果奪冠了,我想作為愛人,我們一起有一個真正的家,可以嗎?”

沈青頓了一下。

“你這是在求婚嗎?”

周辰山笑意更濃了:“嗯哼。”

他猜沈青現在有點糊塗。他們已經結婚了,怎麽還需要求婚呢?不過他願意順著沈青的意思說,隨便怎麽說。

沈青微微皺了皺眉,像是在思考。

過了一會兒,他說:“可是這跟拿不拿冠軍沒關系啊。”

“那跟什麽有關系?”

“跟……”

沈青停住了。

“嗯?”

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跟我接不接受有關系吧。”

“那你接受我嗎?”

“我……”

在他再次開口以前,周辰山先站了起來。

寬厚的手掌略用力地按了按他的腦袋,溫柔地說:“沒關系,我可以等。”

沈青想說什麽,最後還是算了,只是應了一聲:“嗯。”

周辰山收回手,轉身背靠著電腦桌。

“今晚就要比賽了,保持好狀態,不然你會影響到隊員們的。”

“嗯。”沈青試著深深吸了一口氣。

周辰山的聲音重新變回過去那種穩定自信的語調,說:“他們需要你冷靜地處理BP,如果老F真的需要你替他,那麽場上會有長達3、40分鐘的時間需要你清醒地判斷局勢,清晰地說出指令。”

“嗯。”

他說得對。沈青隱隱約約地想。

“現在,你已經沒什麽需要加強練習的細節了,你需要休息。”

“嗯……”

“睡一覺?”

“嗯……好……”

意識放松下來,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什麽也沒有想。

幾乎像個奇跡,在四強賽前的淩晨5點多,沈青睡著了。

下午3點,Eagle全員滿狀態集結,出發前往比賽場館。

昨天那場半決賽帶來的激情與熱血還沒有消散,今天同樣座無虛席,場館外的廣場上聚集起了大批沒能買到門票的觀眾,準備在這裏一起觀看戶外大屏幕的轉播。

場內LPL的觀眾早早唱起了出征曲。今年這首歌是LPL官方找本土歌手唱的,不論旋律還是歌詞都非常帶感,因此一經發行就傳唱度頗高。

現場甚至有人高聲喊起了“LPL”,喊聲漸漸擴散,整齊劃一,響徹場館。

鏡頭掃到觀眾席上,許多外賽區的觀眾和前來觀賽的選手也跟著興奮地揮舞著手臂,還有跟著喊的,連SPP的老板都出現在鏡頭裏,雀躍歡呼,熱情洋溢。

沈青有點緊張。

周辰山笑著捏了捏他的後頸,低聲說:“別怕,我們能贏。”

“嗯。”

選手們化完妝以後,沈青帶著大家一起等候在舞臺側邊。現場氣氛已經十分火熱了,幾乎聽不清主持人的說話聲,只能看著她的手勢來判斷上場時機。

“大家別緊張,正常打就好!”

沈青大聲說著,但他自己也能聽出來,他的聲音在抖。

月神笑了一下:“教練你最緊張。”

小F樂開了花:“教練,看你這麽緊張,我好像沒那麽緊張了。”

沈青錘了他一拳。

還好,他的選手們都是大心臟,月神的冷靜和小F沒心沒肺的笑改變了隊內的氣氛,加上AT一直以來都是他們熟悉的對手,似乎這場全球總決賽前的半決賽也沒那麽難打了。

“茶哥還好嗎?”沈青問。

紅茶說:“我可以。”

這話像是紅茶說給自己聽的。

老F在邊上喊:“別怕別怕,跟在LPL一樣打就行了。”

沈青跟老F交換了一個眼神。

為了不影響其他隊員心態,他們沒有在賽前告知大家老F的狀況,甚至也沒有透露沈青替補的消息。今天老F狀態不錯,如果一切順利,他希望自己不要上場。

很快,時間到了。

他們登場,致意,接受觀眾席上的支持聲,然後坐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沈青照例站在所有人身後,如同一個擁有恐怖詭計的大魔王。

開局第一把BP,AT出現了巨大失誤。

當鷹隊這邊一手鎖下盧錫安時,AT不知為何好像完全沒有想到盧錫安走中或者走上的可能性,直接默認為了下路,前兩手直接拿出下路組合,並在後2手ban位上針對了中路紅茶的兩個英雄。

沈青一開始還在擔心對方是故意有什麽目的,後來發現郭桐真的是腦子短路了,瞬間忍不住笑出聲來。

隊員們也開始快樂起來。月神甚至想多拿幾個可以搖的,裝得好像盧錫安真的是走下一樣,最後時刻再換位置,直接把對面心態搞炸。

不過其實沒這個必要,拿到第四手時,對面反應過來了。

只是他們已經鎖了炸彈人錘石的組合,這兩個英雄當前版本基本沒法搖,只能老老實實走下路。鷹隊這邊反手拿下counter英雄,上路抗壓位,盧錫安搖去中。

雙方陣容成型時,鷹隊已經贏了大半。

這一局,Eagle一上來就打出了碾壓之勢,24分半推平對面基地。

不過對面AT到底也是支強隊,先落一城的情況下很快調整過來。

第二局BP,AT選出一支偏中後期的陣容,圍繞厄斐琉斯這個大核作戰,且在戰術設計和執行上堪稱完美。

反倒是Eagle這邊,選了一手究極前期的幹架陣容,大約是想一舉壓制對方,從心理上直接打崩對面吧。可惜這一策略並不成功,前期越塔出現了一波小失誤,讓厄斐琉斯先肥了起來,接著潘陸平的鱷魚被看死在上路,前期完全無法做事,中後期開始就變成了廢魚一頭。

不過鷹隊也韌性十足地通過完美拉扯的團戰和一次又一次成功找機會的能力,在中期找回了一些節奏。

整局對局打得很焦灼,一直進行到55分鐘的究極大後期,雙方還是有來有回。

遺憾得是,鷹隊苦戰良久,最終沒能完成大逆轉。

下來以後,沈青看老F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差了。這局實在打太久了。

“還行嗎?”

老F揉揉手:“我今天手沒問題,就是打久了喊得有點缺氧。”

沈青有點擔心:“別勉強。”

“我知道,現在感覺還好,沒事。”

沈青也自我檢討了一下,剛才那局的BP就是為了想快點結束比賽才選得這麽前期,確實過於走鋼絲了。或許是第一把打得太輕松,第二把有點飄了,沒把對面當回事。

“我跟郭教練一人拉了一把嗷,下一把我必贏回來。”

全員笑起來。

第三局,對方一手就搶了他們前兩局作為搖擺位玩得風生水起的盧錫安。

“唉,他們這盧錫安是不是必走下?”月神叫起來。

沈青樂了:“你這麽一說……估計是,所以第一局他們都沒想過搖擺的可能性。”

月神猜對了,最終,AT的盧錫安頂著被希維爾加布隆的體系counter的壓力去了下路,BP階段鷹隊中下都是優勢,下路在這個版本基本算是血壓一頭了,陣容整體上也略勝一籌。

副教練說:“大家不要怕,去操作就完事了,對線打團我們這陣容都不可能輸的。”

“那輸了怎麽辦?”小F沒頭沒腦亂開玩笑。

月神擡手給了一個暴扣:“瞎說什麽,我們要3-1拿下!加油!”

“加油!!!”

全員的吼聲從舞臺擴散到整個場館,臺下觀眾席和解說們也都熱血沸騰了。

雙方進入游戲,一開局鷹隊這邊就做了設計,反掉對面一組野怪,讓打野Apple前期非常難受。壓力同時給到中路,Lott被壓在塔下無法補兵。

在這樣幾乎天崩的開局之後,AT還是通過巧妙且頻繁的資源置換慢慢補回了發育。在龍魂團即將爆發前,基本完成了裝備的追趕。

這條火龍對鷹隊來說至關重要,如果掉了,會讓AT緩上一大口,後面就沒那麽好打了。

關鍵團戰一觸即發。

沈青在後臺緊張地看著場上局勢。單論英雄實力,這個時間點的AT是有一戰之力的,不過鷹隊這邊陣容拿得本身就比較好打團。

他們比AT早一步到位,老F的布隆正在尋找合適的前排站位。

走到一半時,他短暫地停頓了一下。

沈青心裏那根弦就繃緊了。

——上一把確實有影響,只是現在他們都在臺下,沒辦法知道場上具體情況,不知道老F受影響到什麽程度。

“哇,老F怎麽……”副教練也發現了,布隆的操作有點問題。

“打不了就放了,緩一緩再從長計議。”沈青在一旁安慰。但他擔心場上的選手們做不到直接放手,布隆操作變形的情況下硬打一波就是必輸。

不過很快,當AT趕到時,布隆的操作看起來又恢覆正常了。

沈青牢牢盯著下方選手鏡頭看。

鷹隊看上去除了AD外全員都激動萬分,月神的表情很專註,似乎是忙著操作沒空說話。老F臉色不太好,姿勢也有點奇怪,不過很激動地一直在說話。

沈青忍不住站了起來。

現場很多觀眾也站了起來。解說似乎破音了,場面亂了很久,直到這波團戰打完。

布隆始終頂在最前面,抗掉了AT第一波的全部傷害,最後絲血逃生。Eagle剩下幾人輸出拉滿,完成一波0換5的完美團。

回放鏡頭給到老F和月神的第一視角分屏,同時很奇怪的,還放大了下方兩人的選手鏡頭。

鏡頭裏,老F有一刻齜牙咧嘴抽回手的畫面,下一秒,月神一把拉過了老F的鍵盤,手速逆天地一人操作兩個英雄。

疊布隆被動,然後調整希維爾站位,打輸出,布隆舉盾,希維爾再調整站位,放技能,連招……

全程老F都走位吃傷害舉盾,同時不斷說話指揮團戰,月神幫老F放技能時機掌控堪稱完美,同時操縱希維爾完成輸出和收割。

全場沸騰了。

伴隨著解說們激動的大喊“載入史冊的一波團戰”,以及全場高喊“月神NB”、“Eagle Fly”、“LPL NB”的聲音,鷹隊一路打上高地,在對方C位覆活以前,拆完了最後的主水晶。

“哇!這支鷹隊!!!月神啊!我的天哪!”

“這是什麽級別的操作啊?”

“也給老F掌聲吧,這種情況下還完成了走位控制和團戰指揮,太不容易了。”

一片激動的嘶吼聲中,一個解說問:“那下一局鷹隊怎麽辦呢?”

解說席上靜了大約有半分鐘,接著,另一個解說略顯吃驚的聲音響起。

“哦?跟大家同步一則最新消息,我們收到後臺導播給到的通知,下一局AT選邊主動選擇了紅色方,同時Eagle有人員的更換,是換下了首發輔助選手Frost,由他們的主教練SQ——替補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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