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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金絲髻--首飾能擡人也能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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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聶青禾拿出那件絲衣給聶母看,幫忙研究一下織法和提花工藝。

聶母看了一下,道:“這用的不是一種絲線,你看花紋用的絲線更加粗且有點透明的感覺,所以陽光一照跟水紋一樣會流動。至於工藝嘛,其實就是成衣提花。”

非常富貴講究的人家,衣服不是用成品料子剪裁的,而是直接合著他的身量定好各處的尺寸,然後上織布機織料子,這叫織成。一般這種料子紋樣和工藝非常講究,不是緙絲就是妝花,一件料子都很昂貴,能頂其他幾匹綢緞的價格。

聶青禾聽得直咋舌,想必這種衣服也不能隨便亂洗。她看了看,這件絲衣弄上一些汙漬,很紮眼,另外還破了一處。他們家沒有那種專門的提花機,要修補估計是難了,畢竟上面有提花雲紋,修補就得把花型補全,否則就是割裂的,不如不補。

聶青禾覺得這樣稀有昂貴的東西沒有普及的價值,便也不花心思去研究,沒法修補就洗幹凈先放著吧。

聶母看是男人的衣服,就問哪裏來的,這絕對不是小書生的,宋家還沒有這個本事穿這樣好的料子。

這種料子,就在繡衣樓她也沒見過。

聶青禾就把昨天中午的事兒輕描淡寫地告訴他們,她已經叮囑過大哥,沒必要回家跟娘說,免得她擔心。至於衣服麽,是那位見義勇為的壯士丟掉的,她看工藝稀奇,就想拿回來研究研究。

聶母先是念了一聲乖乖,然後嘀咕一句敗家子,這好的衣裳說不要就不要了?然後又心疼閨女,雖然沒見過現場的驚險情形,她還是擔心,叮囑聶青禾在外面做工一定要保護自己,賺多少錢都不如小命兒重要。

聶青禾滿口應下。

聶父一直悶頭吃飯沒說話,雖然聶青禾說得輕巧,他當時也沒見著,可他聽別的師傅說當時可驚險呢,那驚馬差點就撞到林掌櫃和小姑娘了。他有心想讓閨女不要去鋪子了,可他現在又沒閨女賺的多,感覺說話沒底氣。只是閨女在鋪子裏被人說三道四,影響以後嫁人,而且還有危險,他又覺得還是不應該去。思來想去,他也沒好的解決辦法,最後只能下決心自己多幹活賺錢。

早早吃過飯,聶青禾就和大哥去鋪子。聶大力本來休息,但是他現在幫著做洗發膏,而且在家也沒什麽事兒,就還去鋪子忙活。

兩人到鋪子的時候天色還早,日頭還沒升起來,也不過是卯時末。

這時候來順等夥計在裏面灑掃,鋪子都還沒開張呢,結果有人已經等在外面。

李娘子帶著她的男人,男人抱著一個大瓦罐。

聶青禾有些吃驚,這買洗發膏也不用這麽大的罐子吧,這能裝十來斤吧?

李娘子看到聶青禾,立刻湊上來,“聶姑娘,我來洗第二次頭。”她拍了拍自己的錢袋,語氣和眉眼間帶著她自己都意識不到的討好,“帶錢了!”

聶青禾笑道:“李娘子,您感覺頭皮舒服一些了嗎?”

李娘子:“舒服!那個潔面膏我拿回去沐浴了,相當舒服!”她一副自來熟的樣子湊近聶青禾耳邊,低聲道:“那裏有點癢,洗洗都清爽很多,一點都不癢了!”

聶青禾:“……”

她提醒李娘子,自己的洗發膏、潔面膏的確有一定的殺菌作用,但是不能代替藥品,如果有什麽婦科病或者股溝炎、股癬之類的還是去找大夫看。畢竟她後來熬制的都是改良版,沒有那麽強大的藥效。

而且老中醫只說對一些皮炎有用,可沒說對婦科有用,不過對股癬的確有作用。畢竟她之前熬制的藥液裏也有陳年艾草、苦參、地黃、花椒等,這些對治療股癬也是有效的。

林掌櫃聽見聲音便招呼夥計們提前下木板開門,見到聶青禾,他還做個揖,叫了一聲聶姑娘。

那神態,帶著幾分恭敬,絕對不是之前叫小丫頭的樣子。

聶青禾感覺到了,笑道:“林掌櫃,您可別跟我客氣,我年紀還小,受不起呢。”

她還有好多事兒要忙,就趕緊去後院,現在就陳子健一個人在頂著呢。

陳子健看他們進來,頗有點幽怨,“我現在聞著你們都香噴噴的肉味兒。”

聶大力搗了他一下,“別那麽多戲,我看看你幹啥了。”

聶青禾:“陳哥哥,等下一次我們吃肉就邀請你啊。”

不等聶大力反對,陳子健響亮地應了一聲,麻溜地幹活去了。

李娘子撇嘴,饞貨!她扭頭喊自己男人,讓他趕緊幫打水,她要洗頭。聶青禾原本讓她明天來洗第二次,可她根本等不及,就想趕緊用那個洗頭藥液,實在是太舒服了。

聶青禾看她頭皮狀況有改善,就給她兩勺,結果惹得李娘子直抗議,她只好又給了第三勺。

在聶青禾要舀水幫忙沖洗的時候,李娘子大喊一聲,“等一下!”

聶青禾不解地看她,就見李娘子的男人把瓦盆裏的洗頭水倒進他帶的瓦罐裏。

聶青禾:“……”算是知道這大瓦罐的功能了,真不浪費。

李娘子洗完頭,還跟聶青禾顯擺呢,“我把帶湯藥的洗頭水端回去,讓他先洗洗頭,然後我倆在沐浴洗身上,一點不浪費。”

她男人有輕微股蘚,用潔面膏洗過覺得舒爽,她就想把這個端回去繼續洗。

聶青禾就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看她這麽信任藥膏,就揪一片玉簪花葉在掌心兜起來,又送給她一勺,“回去洗吧,第三次起碼要隔三天,不能再這麽頻繁。”

李娘子連聲說好,她感覺賺了大便宜,洗一次可是八十文呢,這一勺不得值個三十文?

她小心翼翼地托著玉簪葉,又問洗發膏是不能能買了。

聶青禾:“您等洗完剩下三次,頭皮狀況改善以後再買吧。”

李娘子想想也行,反正她洗頭的水還能拿回去給男人洗頭洗澡,一點都不浪費。

“那可必須得給我留著啊!”她指揮男人抱著水罐,自己托著玉簪花葉然後去前面櫃臺付款。

她直接把兩次的錢一起付了,一共160文,“我試過好得很,不用欠著。”

她付了錢還大張旗鼓地在鋪子裏吆喝,“這個洗頭的藥真的好用,我以前半夜癢得要死,現在一點都不癢。你們誰要是頭皮癢的,一定要來洗洗,舒服得很吶。”

這會兒鋪子裏有過來逛的顧客,聽見她宣傳立刻問是什麽洗頭藥。

李娘子大聲道:“好用得很,頭癢、掉頭皮,洗洗就管用。要是有虱子洗洗都殺虱子呢。”

有婦人就問能不能給孩子用。這時候不少人都有虱子蟣子,尤其是小孩子。

李娘子立刻指了指聶青禾,“呶,聶姑娘在呢。”

聶青禾朝李娘子笑笑,謝謝她給自己宣傳,然後給別的婦人宣傳一下,這個藥液可以止癢去屑,多洗幾次也能殺滅虱子,所以有一定的毒性,需要小心註意,不能過度使用,也不能吃到嘴裏等等。

當場就有兩個婦人表示要帶孩子和老人過來洗頭。

聶青禾先給她們報了價格,讓她們自己決定。那倆婦人見李娘子都說好,她們也接受了這個價格,回去帶老人和孩子過來洗頭。

聶青禾剛收拾一下自己的工作間,盤算一下今日預約梳頭的主顧有幾人,就有兩位娘子一前一後過來。

她們都是和聶青禾約好的,翟娘子要幫小叔子相親,杜娘子要陪男人去先生家做客。

相親娘子帶著借來的金絲髻,還有兩根金簪,另外還想從鋪子裏租借全套的首飾頭面。

租借鑲嵌寶石的首飾頭面和單純的金首飾價格自然不同,一整套嵌寶頭面價值低的也要四五十兩銀子,高的就在百兩開外。租借一天的費用最低也要二兩銀子,還要寫租借文書交押金摁手印。

其實搭配金絲髻全套頭面的裝扮,一般人根本沒有場合佩戴,只有那些官家娘子、大富之家以及豪紳之家,有這樣的應酬場合需要全副佩戴,彰顯自家財力等。像有些人家婦人出席宴會,那頭插戴的有雙臂合圍之大,自己根本沒法應付,所以才需要專門的插戴婆跟隨。

而相親娘子這位,看起來也不像特別富貴人家,頂多家境殷實小康水平,比方娘子和趙娘子兩家還要差一層,畢竟她倆昨天都沒去游園會。現在翟娘子卻要花二兩銀子租借一副頭面撐場面,聶青禾覺得有些太隆重了。

試想一下,相親的筵席上,女方代表裝扮得正常,而這位盛裝出席就跟女王出場一樣,那哪裏是嫂子幫小叔子相親?那簡直就是正室給男人挑妾呢。

她看那翟娘子面相富態,兩頰肉嘟嘟的,下巴也顯得圓潤,腦門又小,若是戴上一個尖頂緊繃的金絲髻,那簡直有點無法形容。

她讓兩人先去潔面,回來把頭發梳順,然後先給做客的杜娘子設計發型。

杜娘子普通人,沒有什麽明顯的驚艷點,但是也沒有明顯的缺陷。聶青禾給她梳了一個適合跟丈夫一起拜見長輩的同心髻,兩個發髻一前一後,都有個可愛的尖端。

這是聶青禾根據桃尖髻改良來的。桃尖髻就一個尖,耷拉在前面,但是形狀有些大,會蓋住腦門。聶青禾把前面發髻減小,再罩上一個小小的發網,發網上綴著幾顆米粒大的珍珠流蘇,顯得溫婉而靈動。後面的發髻則是朝後的心形,也用發網兜住不會散,再用紅色的緞帶打個同心結,然後插上兩支裝飾的花枝紋銀簪。

沒有珠光寶氣,卻端莊嫻雅,整個人看起來氣質不俗。

杜娘子很滿意,還讓聶青禾給化妝。

因為天熱起來,她皮膚又偏白,聶青禾就不給她塗粉,只修眉毛,再畫畫眉,塗抹一點胭脂平和一下臉頰的雀斑即可。

翟娘子看得心癢癢,催著聶青禾給她梳妝,戴髻。

聶青禾:“翟娘子,您若是戴髻,是沒有這些發型變化的,只能把頭發全部盤到頭頂,然後罩上髻,再把十幾支發簪發釵插上去,到時候可能得有好幾斤重,您可不能隨意亂晃頭,免得脖子扭了。”

翟娘子嚇一跳,“這麽嚇人?”

聶青禾反問她:“您沒戴過?”

翟娘子立刻不好意思起來,她哪裏有機會戴這個啊,這不是要幫小叔子相親,她拿著雞毛當令箭,就想好好擺擺譜麽。她特意跟婆婆說自己要好好打扮一下,才不會丟了小叔子的人,婆婆忍痛給她幾兩銀子讓她來打扮的。

聶青禾看她的神情,知道是心向往,但是沒有真的裝扮過不知道實際模樣,心裏總是惦記,可能也只是為了一償夙願或者顯擺一下。

她笑道:“不如我幫您戴起來,您看看,如果不合適再換一個發型?就是梳頭插戴的錢,我是要收的。”

翟娘子聞言,立刻說好,反正聶青禾梳妝打扮也便宜,她覺得沒幾個錢。

聶青禾幫她把頭發盤在頭頂,她頭發少,盤在頭頂一個可憐的鬏鬏,聶青禾只好往裏塞了一些小的假發包,幫她把髻撐起來。髻用小簪子、U型夾固定住,然後再往上插戴。先是前面正中的挑心,一只金鑲白玉觀音的金挑心,從下往上插進去,再是兩邊的滿池嬌鑲紅寶石分心,然後是下面的掩鬢、花鈿,再有後面的一大片後分心。

一圈插戴完,還要拿一條金綴珍珠的發箍把髻前面和頭發的接縫壓住。

之後再插戴髻上面,最頂上要有一支華麗的頂簪,鑲嵌著大顆寶石,熠熠生輝。

下面兩邊對稱的牡丹花簪、下面蟈蟈小啄針,再有一對流雲紋的金簪,然後是兩根沈甸甸的亭臺樓閣飛仙的金步搖,下面沈甸甸的流蘇垂下來,在臉頰兩側蕩出一片金光閃閃。

整個腦袋都被金飾包裹住,幾乎沒有一點縫隙,真真正正的金碧輝煌。

聶青禾覺得知府夫人怕是也不會這麽高調奢華地打扮,只有那些望族夫人們在隆重場合才會盛裝打扮,或者是暴發戶急不可耐地顯擺,要不一般人不會往頭上招呼這些金首飾。

簡直是自虐啊。

杜娘子也是好奇,還沒走呢,一直坐在旁邊看。

還有那些早起出來買早點或者隨便逛逛的娘子,也過來看熱鬧,全程圍觀聶青禾給人插戴金絲髻。

自從聶青禾來到柳記,周圍不少婦人有事沒事就過來逛逛,原本從來不逛不買高檔首飾的婦人們也來看看熱鬧,買發網或者潔面膏。這讓原本有些嚴肅、端著的柳記首飾鋪,一下子平易近人了不少。

“哇喔~~”眾人發出驚嘆聲,這一頭得多少銀子?

“要不說有錢人是真的有錢,我聽說秦娘子有好幾套這樣的頭面呢。”一套就得幾十兩銀子甚至百多兩。

她們別說有一套,就有一兩樣這樣的金首飾都很費勁呢。

杜娘子:“真是……貴氣!”

除了貴氣還能說啥?

翟娘子被滿頭金飾壓得畏畏縮縮,脖子僵硬得跟木棍兒,動也不敢動,眼珠子都不靈活了。她整個人仿佛被滿頭的金飾給奪了精氣神去,不是她插戴首飾,倒像是首飾把她當成了展示臺。

這就是人的底氣沒到,哪怕珠光寶氣,也沒有那個氣勢,壓不住。

俗話說穿上龍袍也不像皇帝,就是這個樣子的。

聶青禾溫和地問:“翟娘子,您想這樣裝扮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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