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兒，就停在這裏。”青玥拍了空兒的羽翅。

“這兒怎麽有一股噬靈的晦氣。”空兒猶疑著沒有落下。

青玥淡淡道：“有人曾在這兒用過土靈力，不過，他現在已經死了。”

空兒停在了水面上，青玥操控神念禦水，將腳下的海面陡然分開成了一個大壑。

“下去。”青玥一指海底。

空兒一抖羽翅，俯身沖入了海底。

青玥撿起了那枚蓋在白瓷般人臉旁的紅色翎羽，有些出神。

“玥姐姐，這……”空兒有些激動的看著那枚翎羽。

“你認識？”青玥看向空兒。

“這……這是真靈鳥國的聖物，只有歷任國主才能持有，當年我母親就帶在身上，我見過它。”

青玥看著那枚赤紅翎羽，默默道：“原來月華是被紫麒殺了。”

“玥姐姐，你知道這枚翎羽的用處嗎？”空兒興奮的說道。

青玥有些心不在焉，淡聲答：“什麽？”

“這是金烏大神的熾翎，可以召喚兩頭上古巨鰲。”

說道上古巨鰲，青玥心中一動。

她已經很久沒有炎頊的消息了，如今暗域入侵已經平息，玄淵已封，連湧入山海的暗靈也幾乎被消滅幹凈了，她卻再沒有聽到炎頊的一絲聲音。

在朔丘時，她在炎頊的心境中見過被冰雪覆蓋的二神山，山海眾人都以為二神山被巨鰲推入玄淵已經消失，可炎頊卻告訴她，二神山還在。

若是能找到二神山，就能找到炎頊的本體了。

青玥蹙眉：他到底有沒有渡過中天劫……

她將熾紅翎羽放在了空兒手上，“你現在已經是真靈鳥國的國主了，它本就該是你的東西。”

“我們現在去玄淵。”青玥躍上了空兒脊背，辟開的海壑在她身後慢慢閉合。

既然要知道二神山還在不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再入一次弱水，再找一次。

不止為了炎頊，也關系到整個山海。

山海中之所以能生出侵蝕元靈的三彭之蟲，正是因為地源神樹渡劫，導致靈氣雕敝，地氣衰退。

因為山海靈氣變得稀薄，暗域之力才得以滲透。

整個山海靈氣稀薄，也讓修士們感到了修行受危，於是紛爭開始出現。

而最先開始的，正是那些最有能力的大族大修，因為他們勢力更大，距離大道的目標更近。

所以修煉資源越是緊缺，大族大能們越是想盡辦法攫取更多修煉資源，因為只有跑的最快的那批人才有望進入即將關閉的入口。

即便大道無望的中間人群，也會拼盡全力使自身加快強大，這樣才能在靈竭的未來，有希望存活的更久，更舒服。

所以，要讓整個山海重歸秩序，就必須讓山海的靈源回來。

如果二神山沒有消失，那就意味地源境還在，地源境在，炎頊的本體就在。

找到炎頊，助他渡劫，就能扭轉山海靈氣逐漸消逝的局面，山海的人心也就扭轉。

一切才會變好。

“玥姐姐，炎頊哥哥不會有事的，如果地源神木真的不在了，他的劫身不可能一直存在那麽久。”空兒懸停在了玄淵附近，回頭道：“所以說，二神山一定沒有消失。”

青玥不語。

……可他在朔丘時也說過，二神山很快就要消失了。

會不會就那麽巧，他沒挺到暗域入侵結束，沒挺到禦水封淵結束，沒挺到她去找他呢？

不會的！青玥腦中突然浮現出炎頊張狂而自信的表情：‘我怎麽會死。’

連聲音都是那麽的理所應當的淡然，又淡然的那麽理直氣壯不屑一提。

青玥不自覺的彎起了嘴角，她閉上了眼睛，將神念沈入了玄淵。

她的神念隨著至純水靈連成的珠鏈進入了弱水。

即便是弱水也總有去向吧，她以前以為如果水靈夠多，珠鏈夠長，就能穿過弱水底部，可真的禦水封淵後她才明白，沒人能穿過弱水，炎頊說從山海內穿出弱水，此界就會坍縮消失，指的就是月珠。

她也因此明白了遠古時期那些最初的大神是怎麽來到山海的，祂們就是通過月珠才得以進入山海，而月珠也根本不是什麽月珠，而是一個空間奇點。

初古大神通過這個空間奇點進入了山海，虛空之水亦進入了山海，山海這才有了水靈，典籍記載虞淵通上界，虞淵便是初古的大神通過月珠降臨的地方。

大神們進入山海後收起了奇點封住了虞淵，山海重歸圓融，但祂們卻發現祂們不可能再回去了。

因為在山海之內，根本不可能逆向對抗山海之外的虛空之力，反倒要擔心虛空中的九幽暗力侵吞這一隅空間。

山海就如同宙天虛空中的一個水泡，原本真空，不生不滅。因為祂們的進入，山海有了生，有了死，有了劫數。

而最初的虛空之水逐漸沈到了山海最底層，亦或者稱此空間最外圍，成為了現在的弱水。

所有生靈隕滅後，元靈神念出不了山海，最終都匯聚到了虛空之水中，那最初的虛空之水也就成了如今的弱水。

而那些神念祛盡的元靈最終會浮出弱水，再次與山海生力因緣和合。

所以，弱水不但是此間生靈所有元靈神念的歸處，亦是生滅中轉之地。

如此循環往覆。不怪乎……這山海中每個人都有一顆突破此方天地的大道之心。

既然她穿不出弱水，那她的水靈珠鏈一直這麽往下沈，會到那裏去呢？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突然出現冷白的幽光。

水靈珠鏈洞出了黑暗。

青玥立刻放開神念，珠鏈盡頭形成個諾大的水泡，漂浮在了一片黑暗的水面上。

周圍被夜色包圍，水面上漂浮著無數幽藍色堅冰，幾處白茫茫的山川，尖刀似的聳立在漆黑水面上，發著冰寒的光。

一道道滾雷在天空中炸響，紫色電光如毒蛇般直吻下界。

這是哪裏？

神念越過水面，掃過冰川，她看到了一片雪原，雪原上紫雷滾落，風雪呼嘯，她曾在炎頊心境中也見過這樣的景色。

難道這就是員嶠？

可很快她發現了不對，風雪中有幾個黑點在茫茫雪原上移動，神念接近後，她發現那幾個黑點，居然是渾身漆黑，四肢枯瘦細長的幽族人。它們都沒有形成妖身，甚至連妖靈都無處可寄，不妖不鬼的在黑暗冰雪中爬行。

原來這是靠近無盡海的極北之地。

看向那些枯瘦如柴的詭異人形，青玥心中不由感慨，難怪彌羽怨念如此之深，看到族人淪落到如此境地，活的比地獄暗鬼還不如，身為妖王怎能忍受。

這些連妖身都沒有的孱弱幽人，在風雪中極力躲避著天上滾落的雷球，雖極力躲避還是有被雷電傷到的，但他們只是身形一趔趄，又繼續移動。

看著那些幽族人，她突然覺得那裏不對。

這裏的環境和炎頊心境中的景色十分相似，但論起惡劣程度卻比炎頊心境中的二神山要好上不少。

她記得當初在炎頊心境中時，這些雷電之力可是極其威猛的，連炎頊也有些忌憚。

她將神念從這片雪原上收回，延伸向了身後的無盡海。

幽族因為位於極北之地，緊靠無盡海，所以這裏的環境才如此嚴酷。

若二神山的處境比幽族更差，那只有可能是，二神山比極北之地更遠，她們不在這裏，而是漂浮在無日無月的無盡海中。

神念掃過了漆黑的海面，穿過無數雷電風雪，她終於又看到了一片雪原。

這片雪原上起伏著一座山峰，線條不似海面上的冰山那樣危聳而猙獰，在一片純白冰雪的覆蓋中，反倒看起來極為聖潔柔和。

青玥心中一動，是員嶠！

這雪原上山的輪廓，和她在炎頊心境中見過的員嶠一般無二。

只是神念一到這片雪原上，她發現這裏極為安靜，漆黑的天穹上能看到明珠般的星子，沒有了風雪，亦沒有了劈天的雷電。

她心中希望的火苗陡然燃高了幾丈。

是不是炎頊已經渡劫成功了。

憑著心境中的記憶，她找到了已被冰雪覆蓋的地源境，一顆冰雕玉砌的巨樹出現在了眼前。

正是她當初在心境中見過的地源神木。

她用神念探去，沒想到念頭如墜深淵，猛然一空，神念化成了一顆水珠，滾入了一片須發似的，青幽草海裏。

隨著她的滾落，綠色的草海掀起了漣漪，蕩出了一層層的綠浪。

她被綠色的須尖托著，在層層襲來的浪尖滾動跳躍，她的神念也隨著水珠的起伏時而飛升時而墜落。

她感覺自己這顆水珠就要碎了，就要碎成八瓣了，這時草海卷起天地，變成了個綠色的洞穴。

她被柔軟的須尖包裹其中，感到極其的舒適和安全，讓她忍不住想要往洞穴更深處滑去。

“青蟲子……果然是你……”

炎頊的聲音響起，她被一陣顫粟裹挾，落入了一片空明。

再次醒來時，青玥眼前出現的是玄淵和無盡的海面。

她渾身酸軟無力，看著馱著她的空兒，有些失神的問到：“我……我剛才怎麽了？”

空兒詫異的回頭看向她：“姐姐這麽快就將弱水探查完了嗎？”

青玥終於收斂住散漫的神念，“我去了多久？”

“大概一個時辰吧。”空兒答道。

才這麽短嗎？她怎麽覺得好像過了好幾年。

“姐姐，怎樣？有收獲嗎？”空兒拍動著翅膀。

青玥看向了北方天際，緩緩答：“我們去極北之地，二神山的確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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