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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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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歪頭看向炎頊,低低咬牙切齒,“幹嘛這麽大張旗鼓,嫌我命長。”

炎頊狹長好看的眼睛微一瞇,笑了起來,“不在如此場合顯示榮寵,以後還怎麽護你。”

“?”她有些懵,感覺有些跟不上炎頊的步子,之前還是做小伏低低眉順眼眼觀六路的生存風格,這怎麽才幾天,畫風就變了。

這時,殿中洛鏡下首坐的凈渺宗宗主江源子舉起了酒杯,抖著白眉哈哈一笑,站了起來。

“之前聽說朔王新收了位仙子,今日見了果然絕色,我看這位仙子穿著我們凈渺宗水宓舞的碧水裳,想來是要給今日賓客跳水宓舞的,老朽期待的緊哪。”

青玥抖了抖眉毛,這屁股還沒坐穩呢,坑就來了。

她看向炎頊,炎頊疏懶的靠在王榻上,眼皮都沒擡一下,端著酒杯默默喝了口酒,突然勾唇淡笑著對她說:“那就跳吧。”

“?”今日的連環震驚有些多,讓她有些淩亂,她大睜著眼看炎頊,滿臉寫著我不會,我不行,別害我……

炎頊顯然接收到了她的信號,但並沒有收回成命的意思,撂下酒杯說道:“一人獨舞甚是無趣,讓碧紗閣的仙子們同青玥共舞一曲吧。”

這下連胡亂應付也做不到了,要在同行的襯托下把臉扔到地上踩了……

她明晃晃的看到下下首位坐著的洛妃,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神色。

凈渺宗一直走的是後宮路子,歷屆西鳴之主選出的試煉女修多是出自凈渺宗。凈渺宗是水屬性修煉門派,水屬性女修大多貌美,身段輕盈,是做道侶的上佳之選。

自從炎頊繼任西鳴封地後,凈渺宗的後宮路線就有些走不下去,十年來沒選一個試煉女修入後宮,唯有一個洛鏡,還是因為一曲水宓舞,曲線送到仙帝那裏,被仙帝收了,後來賜給了朔王。

如此,這洛鏡便是他們凈渺宗唯一的仰仗,因此看到洛鏡受辱,作為宗主他是不可能不出來說話的。

青玥磨磨蹭蹭站了起來,這時炎頊突然也起身,驀然將她向懷中一拉,附到她耳畔低語,“水宓舞是第一任青神祭拜地源神木時即興而舞的,上古青神亦修習養體術,身體輕盈若羽,你憑本能跳即可。”

她驀然看著炎頊,這時炎頊已經重新坐回了榻上,懶懶的端了酒杯,神色清冷的飲起了酒。

即興而舞,亦修習養體術,身體輕盈若羽,憑本能跳即可?她在心中把炎頊的話捋了一遍,瞬間通透。

而剛才炎頊那番毫不掩飾的親昵舉動,被殿上眾人都收入了眼中。

洛鏡神色顯然又寒了幾分。

而江源子卻悠然的捋著胡須,一副十拿九穩的樣子。

他心中清楚,凈渺宗的仙子,跳水宓舞之前,都是要吃水宓丹的,這樣才能使身體輕盈若仙,效仿上古青神。而眼前的青玥,不但沒有靈力,也不可能有水宓丹加持,怎麽可能跳得好水宓舞。

滄月青神王女,連水宓舞都跳不了,豈不是笑話,不但體現了坐的再高不過是個爐鼎,也順便再次向世人昭告,滄月族氣數已盡,而他凈渺宗的女修,更能代表青神正統。

青玥看見江源子面有得色,心中雪亮,她這支舞,無論如何都得跳好,不然不光是她,整個滄月族都得淪為笑話,別想在翻身了。

她心中一定,再擡起眼時目光變得鋒銳起來,整個人突然煥發出難以遮擋的神族氣度,仿佛驀然換了個人。殿中眾人紛紛停箸,都定定看向了青玥,一瞬間恍然如夢,似看到了青神覆活。

這時殿中魚貫而入一群穿青色衣裙的舞姬,擺成個三角形的陣仗,只等青玥入局。

她目光平靜,踩著悠然蓮步入了舞陣。

既然是即興而舞,那就當在座的都是木頭,憑元靈指引,舞於山林。

她瑩澈的美目一閉,殿中箜篌聲響了起來。

隨著樂聲,青衣舞姬皆淩空騰起,她聽著輕靈樂聲,在舞姬們紛紛落下之時,陡然脫眾人而出,翩若驚鴻。

一眾舞姬恰成了陪襯。

養體術不是白練的,樂聲中,她身體纖柔似綢帶,流雲般舒展。一瞬間水光瀲灩的裙袂飛拂如波,輕紗水袖溯空欲回。

亂雪縈風中,淩空的蓮步似破浪而行,仿如一只捉不住的蝴蝶,在清風中在山林間,蹁躚若羽,靈動似飛。

她閉著眼眸在殿中縱情而舞,一時間殿中眾人仿佛都被施了定身法,似乎都被這樂聲和舞姿拉到一個化境之中,在此境中,萬古長青的神樹之林被風拂過,傳出低密的沙沙之聲,仿佛古老的囈語。一滴一滴至純清泉,落入幽潭之中,一下一下擊打著心扉,當最後一滴靈泉落下時,化境碎裂,青玥落入眾舞姬之中,緩緩睜開了眼。

眾人仿佛瞬間夢醒。

看著眸光清澈的青玥竟都語凝。

有人忽然聲音顫抖含著哭腔:“這才是青神的舞姿啊,這才是水宓之舞啊!”

殿內立刻躁動起來,好多仙宗長老抹著淚,嗚嗚低語,“青神已逝,滄月悲矣。”

逐漸哀傷擴散,竟有人擊節而歌,“萬古之青,渺渺哀鳴,蒼蒼水舞, 8888。”

一時殿中盡是一股懷古傷今的悲情氣氛,若叫不知曉前因後果的人看了,八成會以為這些人都是滄月遺老。

江源子抽動著嘴角,深感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洛鏡臉陰的能滴出水來,一臉埋怨的瞪著江源子。

只有上首坐著的炎頊最為淡定正常,他突然清了清嗓子,劃破了整個殿中的氛圍,這時殿中眾人才紛紛回歸理性,惶恐的恢覆了正襟危坐,看向了殿中上首。

炎頊靠著戧金的王榻,從寬闊廣袖中伸出冷白修長的手,對著她漫不經心招了招。

青玥穿過眾人註視的目光,脊背平直,端莊肅穆的走到了殿上,剛剛站定,炎頊已從坐榻上站了起來,一把握住她手腕,對著殿中眾仙尊長老,臉上帶著淺淡的笑,聲音溫和平緩:“青玥乃水靈之體,於朔丘有大用,覬覦者,便是與朔丘為敵。”

他面上看起來和顏悅色,字字句句中卻透著不容置喙的殺意。

眾人聽罷皆面上一冷,齊齊向著上首一揖,莊重答諾。

但一坐下,幾個後排的老家夥立刻就捋須淺笑,仿佛還在揣摩著‘大用’二字。

青玥望了炎頊一眼,原來他說的“不在如此場合顯示榮寵,以後還怎麽護你。”就是在此大宴上將她昭告天下,讓所有人知道她現在是朔丘的人,若是覬覦她,那就是和朔丘作對?

可這麽做完全是多此一舉啊,她人在朔丘,誰能覬覦到。

反倒徒惹了是非。

她端起面前的酒盞,正在思量炎頊到底是什麽心思,殿外傳音鼓響了一聲,就聽殿門處的引使報:“慶地世子覲見。”

殿中突然嘈雜聲起,坐下有人在議論巫族發難,慶伯已經身隕了的消息……

炎頊下頜微擡,冷眼看向了大殿下首入門處。

這時一位謫仙般的清雋男子走進了殿中,步履灑脫,神色清冷。擡眸掃過青玥,到了殿上主位前揖禮,“見過朔王。”

是慶頡沒錯,只是看起來比蟲禍時憔悴了許多。

炎頊放下手中酒盞,幽涼的眼眸望向慶頡,“今日仙門盛宴暫且不談封地之事,賜座。”

阿瞞烏殷勤的上前,要引慶頡入席,慶頡沒動,仿佛沒看到阿瞞烏做出‘請’的動作,他微沈唇角,“我此次來朔丘並不是來赴宴的,而是想和朔王商議,巫族計劃開戰侵吞慶地之事。”

炎頊閉目捏了捏眉心,再睜開眼時,神色已恢覆了慣常的冷暗無波,“講吧。”

“巫族若侵占了慶地,等於深入了西鳴,亦威脅到朔丘。”他頓了頓看向炎頊。

炎頊不置可否,仿佛根本沒在聽。

殿中眾人聽到此話,神色都突然凝重,切語聲更大了一些……

慶頡側身看向殿中,聲音清朗,“巫族並不想離開祖居神木山,侵占慶地只是因為神木隕落地氣不聚,巫族後輩修行無望,這是他們的存亡之戰。”

“既如此,慶世子打算怎麽辦?”炎頊聲線毫無起伏,打斷道。

“我已和巫族十位大巫商定,親去仙域為他們找來若木之根,移植於神木山,來保證他們地氣不失。巫族亦答應我,在我找回若木之根前安守神木山。”慶頡冷清清向殿上一拱手,“行此事需要朔王允,並由朔王告知仙域相助。此事若成,整個西南才能安定。”

聽到這裏,殿中人神色都輕松下來,眾人目光皆齊看向殿上炎頊,她也瞅向了炎頊。

炎頊如刀的眼鋒一掃眾人,薄唇微勾輕笑了聲,“準了。”然後淡淡道:“可還有願。”

這時慶頡將目光轉向了青玥。

就聽慶頡開口:“承載神木需要水靈之體,所以此行還需要青玥仙子相助。”

青玥眼中一道驚雷……原來是在這等我呢。

她看到炎頊直起了脊背,身體微微前傾了些,手中酒杯一晃不晃,殿中突然極其安靜。

就在倆人膠著的瞬間,她腦中也沒閑著……敢情炎頊早知道了慶頡要來向他要人,所以他才大張旗鼓將她帶上殿,昭告西鳴她是朔丘的人。為的是讓她出了朔丘也能得朔丘庇護。

凝視了慶頡幾息,炎頊突然溫和散淡的笑了,“既如此,就賜青玥朔丘仙使的身份,與你同去仙域。”

說罷,他起身拉住她手臂,站到殿前,唇角掛著淡笑,俯視眾人道:“神木之根,只有水靈之體可盛,若有人阻我朔丘大計,”他暗眸幽冷,環視一周,聲音充滿寒意:“雖遠必誅。”

她楞楞看了炎頊一秒,才總算將腦中的疑團全部捋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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