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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大結局(上) 摟在衛靈兒腰間的手臂收……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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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靈兒的請求, 永興帝答應了。

衛昭往後作為太子,畢竟不可能等著一個舒瑾來教,自仍有別的大臣, 故而永興帝答應得爽快。

答應歸答應,卻也要求舒瑾最遲年後便要開始入東宮教習衛昭。

這是讓他們趕在年前去一趟江南的意思。

江南風景最宜人的季節自是春日。

然現下沒有挑挑揀揀的資格, 春節前回江南一趟,衛靈兒也無什麽不可。

衛昭在一旁聽著衛靈兒要回江南, 而自己是鐵定不能去了, 心下更是生出幾分不愉快。可這些日子跟在永興帝身邊, 他明白自己身份特殊, 已不能如從前那樣任性,想去哪便去哪、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這種處處受限的感覺衛昭不喜歡。

但皇帝陛下告訴他,受限是因為他手中權力很大, 他想永遠保護自己姐姐便註定要被規矩束縛。

衛昭忍下了那一些不愉快。

他現下要做的事有很多, 他依然太小,依然需要快一些長大……

在殿內留得片刻,衛靈兒和舒瑾行禮告退了。

行至廊下,衛昭追在他們身後,他將衛靈兒喊住,問:“姐姐回來的時候,會給我帶禮物嗎?”

“會的。”

衛靈兒微笑對衛昭說, “會給小殿下帶很多的禮物。”

衛昭便高興起來。

他彎著唇:“好,我們說定了。”

衛靈兒點點頭, 衛昭隨即去往他自己的書房, 在衛昭的身後呼啦啦跟著一群伺候他的宮人。

目送衛昭遠去之後,衛靈兒和舒瑾真正準備出宮回府。

待他們走遠,馮語妍才從一條甬道內慢慢走出來。

對於這些日子皇宮與朝堂上發生的事, 馮語妍沒有不清楚的,中秋宮宴那日,她也在女眷中間。

作為永興帝後宮的一名妃嬪,高皇後被廢本該是一件讓她高興的事。

可馮語妍偏偏高興不起來。

其實也不止她是這樣。

後宮的妃嬪,沒有兩個能真正為這件事高興。

原因無外乎那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先太子的遺腹子。

皇帝陛下既打算將他立為儲君,便意味著她們這些後宮妃嬪指望母憑子貴是一種妄想。

馮語妍仍舊記得當初自己為何一門心思想要入宮。

說到底,不正是為了能靠這條路想辦法去觸碰到權利的巔峰麽?

而今她寄滿希望的路卻被堵死了。她還這樣年輕,她如何甘心?難道往後她要在這深宮毫無盼頭過下去?那她又何必費盡心思從馮語姍手裏搶來這入宮的資格?

馮語妍目光漸漸變得幽怨。

良久,她攏一攏衣袖,轉身往回走。

只要那個即將立為儲君的孩童不小心喪了命,陛下便仍會想要子嗣。

機會也不是沒有。

她不能不再賭上一回。

左右宮裏想要那孩子性命的並不在少數。

思及此,馮語妍一顆心跳了跳。

她不由微抿下唇,走出去一段路後,緩緩吐出一口氣。

……

八月下旬。

鄴京城中秋意正濃時,舒靜柔看著王姨娘被扶上馬車,轉身與舒靜怡、衛靈兒告別,也被丫鬟扶著登上馬車。

薛念蘭安排幾名護衛護送舒靜柔和王姨娘回舒家祖籍。

舒靜怡站在垂花門外目送馬車遠去,眼眶微紅,衛靈兒擡手輕撫她的發鬢。

回過神來的舒靜怡收回視線,又去看衛靈兒。

“大嫂嫂……”

舒靜怡張開手臂一把抱住她,“嗚哇”便哭出聲:“你能不能帶我一起去江南,我也想出遠門,你帶我一起去好不好?我會很乖很聽話的。”舒靜怡抱住衛靈兒不肯撒手,不停沖衛靈兒撒嬌。

衛靈兒微笑輕拍舒靜怡的後背。

她尚未開口,便聽見身後傳來舒瑾的聲音,冷漠無比:“你去做什麽?”

舒靜怡也不是真的要賴著衛靈兒帶她去。

可聽見自己大哥哥如此冷淡的話,她一樣心生委屈,松開抱住衛靈兒的一雙手臂,眼巴巴地轉過身去看舒瑾。

衛靈兒安慰舒靜怡道:“此番確不方便帶怡姐兒一起去,怡姐兒見諒。”

順便橫一眼舒瑾,示意他不必如此冷淡。

舒瑾接收到衛靈兒目光裏遞來的譴責,於是緩和語氣,又對舒靜怡說:“怡姐兒不必難過,回來的時候,會記得給你帶一些江南的特產和有趣的玩意兒。”

舒靜怡便笑吟吟:“好呀!提前謝謝大哥哥和大嫂嫂。”

也不再提要衛靈兒帶她一起去江南。

三人一道往回走。

舒靜怡問衛靈兒:“大哥哥和大嫂嫂打算幾時出發?”

衛靈兒說:“過些日子。”

“因可能在江南留上一些時日,故而須得提前做些準備才行。”

舒靜怡頷首。

轉而問起衛靈兒別的事,話題便往別處去了。

衛靈兒實際上是打算等衛昭被正式立為儲君之後再啟程。

但也無多少時日,不會等得太久。

除此之外,她此前亦請北靈寺的大師為“衛棗兒”點上一盞長明燈,此事仍要花費些時間。

還有關於海棠、宋嬤嬤以及錢嬤嬤、林松的安排。

他們都是隨她前來鄴京的。

此番鄴京事了,她也要回江南一趟,不知他們是否想回去。

衛靈兒想過,錢嬤嬤和宋嬤嬤年紀也不小了。

她們若是想回江南,落葉歸根,她可以拿出些銀錢來幫她們置辦一處宅子,兩個人一起也互相有個照應。

送走舒靜柔之後,衛靈兒便帶著海棠和宋嬤嬤去珍味酒樓,連同錢嬤嬤、林松,對他們說出自己的想法,問一問他們自己的意見。錢嬤嬤卻當即道:“小姐在何處,老婆子便在何處,小姐往後在鄴京生活,老婆子也留在鄴京,不回去。”宋嬤嬤對錢嬤嬤的話同樣連聲附和。

衛靈兒想過海棠和林松尚年輕,讓他們留下來繼續幫襯她。

沒想到錢嬤嬤和宋嬤嬤對她的話連考慮也不考慮。

衛靈兒溫聲道:“若嬤嬤想回江南,這一次隨我回去,我會幫你們置辦宅子,讓你們能安享晚年。我知道兩位嬤嬤都是一心對我好,可今年過去,往後我再想回去,便不知要等到何時。”

錢嬤嬤聽言,與宋嬤嬤互相對視一眼,兩個人眼中都有些無奈的笑。

默一默,錢嬤嬤握住衛靈兒的手道:“小姐為我們兩個老婆子想,為何不為自己也多想一想?”

“你身邊本也只我們兩個婆子再加上林松和海棠,有多少好使喚的人?我們兩個婆子若一走,小姐身邊更無人可用了。”她壓低點兒聲音,“姑爺現下對小姐確實很好,可往後呢?總歸是個看不到頭的事,得提防著萬一才行。”

“小姐相信姑爺的人品,相信姑爺的情誼,這沒有錯。”

“但為自己多想一想也沒有錯。”

錢嬤嬤緊緊握住衛靈兒的手:“小姐,老婆子回去江南也是無依無靠,不如留在小姐身邊。往後能夠時常看一看小姐、知道小姐過得好,便心滿意足了。”

宋嬤嬤也說:“是啊,小姐身邊到底需要有人能幫襯著。”

“我和海棠在府裏,有什麽事情,好歹能幫上小姐,哪裏有這就惦記著安享晚年的道理?”

衛靈兒聽明白她們話裏的意思,兀自笑一笑。

又想幸得大表哥不在這裏。

“我曉得了。”

衛靈兒含笑說,“既然如此,往後諸事便也繼續勞煩兩位嬤嬤了。”

與錢嬤嬤、宋嬤嬤等人商議完這些事,衛靈兒從後院出來。

舒瑾正坐在大堂喝茶。

見衛靈兒回來,舒瑾起身朝她走過去:“好了?”

“嗯。”衛靈兒微微一笑,輕扯舒瑾衣袖拉著他從珍味酒樓出來,海棠和宋嬤嬤跟在他們身後。

上得馬車,舒瑾沖衛靈兒挑了下眉。

衛靈兒便笑:“大表哥說得很對,我願賭服輸。”

考慮帶錢嬤嬤和宋嬤嬤一塊回江南、讓她們留下在江南養老的事情,衛靈兒和舒瑾提起過。

兩個人意見不同,衛靈兒和舒瑾打了個賭,結果顯而易見,是她賭輸了。

衛靈兒乖乖湊過去在舒瑾的側臉印下一個吻。

重新坐好後,她問:“大表哥為何認為她們不會答應呢?”

得到一個甜吻的舒瑾彎一彎唇:“她們若為你著想,便自然不會答應。”說著,他看一眼衛靈兒,“在她們眼裏,你身邊得用的人本也沒幾個,怎麽能放心?”

“你可以相信我,信賴我,她們卻不一定。”

“盼著你好和擔心你會遇到難以邁過去的坎也不矛盾,她們都是過來人,自曉得世事無常,擔心你吃了虧。”

這話裏的意思和錢嬤嬤、宋嬤嬤所說的那些相差無幾。

衛靈兒笑:“大表哥不介意她們這麽想嗎?”

“介意。”

舒瑾慢悠悠說,“可想到她們是為你著想,又不介意了。”

衛靈兒笑吟吟露出甜美的小梨渦,朝舒瑾依偎過去,雙手抱住他的胳膊:“我和嬤嬤們提這事,也知道她們走後,我身邊得用的人少了,不是沒想明白便胡亂提出來。她們的擔憂,大表哥方才說的這些,我心裏其實都知道的。”

舒瑾垂下眼看她:“那為何還是提了?”

這分明是說,那個賭,她明知自己會輸,卻依然和他打賭。

衛靈兒擡眸和舒瑾對視著,笑一笑問:“想聽?”

舒瑾一頷首。

衛靈兒越是笑起來,搖著頭,松開他的手臂,同他拉開一點距離,坐得端端正正又忍著笑:“罷了,不說。”舒瑾長臂一伸把人撈回來,直接抱到自己腿上坐著,連哄帶騙,非要衛靈兒說個明白。

被舒瑾禁錮在他懷裏逃不走的衛靈兒不得不對他坦白。

卻沒忘在開口之前道:“是你非要我說的,我說了,你不能生氣。”

舒瑾隨口應:“不生氣。”

衛靈兒微微一笑,這才湊到他耳邊。

“爹娘尚在時,曾告訴我,君若無心我便休。一個人倘若心不在我身上,我無須眷戀,更不該傻傻奢求他回頭。這世間諸多規矩,確對女子苛刻,然而天無絕人之路,爹娘說,留在一個錯誤的人身邊忍氣吞聲、日子一眼望到頭,不如離了他,許能有意外的收獲。”

“所以我也想過了。”

“倘若當真變成那樣糟糕的情況,無外乎是……”

衛靈兒話未說下去,舒瑾卻也聽得分明。

他摟在衛靈兒腰間的手臂收緊,輕哼一聲:“靈兒,你休想。”

衛靈兒笑,故意掰著手指頭數一數:“大表哥,雖然比不上你富貴,但我也勉強算是小有家財。你若偏要給我另覓良人的機會,我也會領情的。”

明知這樣的話無關事實,可光想象衛靈兒在別的男子身邊嫣然而笑的模樣,舒瑾便生了怒。

他扳過衛靈兒身體,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不可以。”

舒瑾指腹摩挲著衛靈兒殷紅的唇,“靈兒的眼裏、心裏不可以有別人。”

“那,大表哥也不可以。”

衛靈兒握住舒瑾的手掌,從自己唇邊移開,覆湊過去吻一吻他。

分開之後,衛靈兒解開舒瑾環在她腰間的另一條手臂,準備從他身上下去,卻被舒瑾拽了下胳膊,跌回他腿上坐著。衛靈兒垂眼去看舒瑾,望入他沈沈的一雙眸子。四目相對,幾息靜默,她嘴邊淺淺的笑意,擡手勾住舒瑾的脖頸,再一次吻上他的唇。

日子終究是一天一天過的。

若要說擔心,唯一擔心的是有一日,她再無如同當初那般毅然決然離開江南、北上鄴京的勇氣。

有這股勇氣在,便是什麽都不怕的。

何況,她和舒瑾之間這一場無邊的人間美夢,明明才剛剛開始。

……

無人住的雪梅院重新空了出來。

衛靈兒親自過去收拾關於“衛棗兒”的東西。

一些穿過的衣裳、鞋襪便都處理了。

至於衛昭住在雪梅院期間,練過的字、畫過的畫,衛靈兒用匣子把它們一一收起來,妥當保存。

望見雪梅院裏的幾株綠萼梅花,衛靈兒想起初來鄴京時的那些日子。

也記起渺渺那時候莫名喜歡往雪梅院來。

失神片刻,她嘴角微翹,步出廊下。

海棠和宋嬤嬤分別抱著一個匣子跟在衛靈兒的身後去扶風院,往後她們便也跟過去扶風院服侍衛靈兒了。

到得扶風院以後,兩個匣子被衛靈兒抱去舒瑾書房,找地方存放好。

被忽視了好些日子的渺渺跟進書房,不知是盯上了什麽,趴在地上,不停晃動著尾巴。

衛靈兒放好匣子回頭便見渺渺忽然間躥出去。她失笑,正抿唇想她和舒瑾去江南那些日子,渺渺大概又要被他們留在府裏,舒瑾恰巧從外面快步走進書房。

“大表哥。”

衛靈兒收斂思緒迎上去,又發現舒瑾表情不太對,一時問,“有心事?”

舒瑾皺了下眉:“小殿下被人下毒了。”

“不過人沒事,別著急。”

衛靈兒一怔,反應過來,仍是驚訝得瞪大眼睛:“下毒?在宮裏?”

舒瑾點頭:“且此事牽連到宮裏數位娘娘。”

衛昭在宮裏被下毒一事已過去兩日。

人無事,但永興帝親自徹查,這一查便掀了個底朝天。

牽扯進這件事的妃嬪裏,其中一人乃馮語妍。

那毒也是馮語妍想辦法弄進宮的。

至於為何要對衛昭下此毒手,無外乎是他即將被立為儲君,而他變成儲君,對後宮的妃嬪來說,談不上是什麽好事。甚至可以說是有利益沖突的。

馮家為何要送小娘子進宮,為何會從馮語姍變成馮語妍,其中因由,衛靈兒往前便聽說過。

如此一想,馮語妍牽扯其中也不奇怪了。

以馮語妍的性子,多半要不甘心。

只是那到底是在宮裏,此前又那麽多的事情混雜在一起,她忽略了這個人。

衛靈兒從舒瑾口中聽說這些時,始終眉頭緊蹙,可心裏又清楚,衛昭坐上那樣的位置以後,要面對的事,遠不止這些,卻一樣不免心疼。她終究輕嘆一氣:“好在無事,不知小殿下可有嚇著……”

“若不放心,要不要進宮去看他?”舒瑾溫聲道。

衛靈兒有一瞬間的意動,但又猶豫。

舒瑾知道她因何猶豫,對她道:“也無妨的,即使需要他學會去面對,畢竟才八歲,一樣需要被關心、被呵護。他險些出事,你不去看他,他該傷心難過了。”

“靈兒,你以為陛下為何讓我往後繼續負責教習小殿下?”

“這件事上,我可是沾了你的光。”

衛靈兒仔細看一看舒瑾,確認他並不是單純在安慰她。

舒瑾又說:“旁的事情且不論,但對小殿下,陛下的確十分上心。”

衛靈兒點一點頭。

她沈吟中道:“那大表哥明日帶我進宮?能不能做些他愛吃的糕點帶去?或是在宮裏給他做?”

“往前在宮裏住的那些日子,是什麽食材都有的……”

說著已盤算起來。

舒瑾捏一捏衛靈兒的臉:“等明日進宮再說罷。”

衛靈兒看見舒瑾眼中淡淡的無奈,意識到自己的心急,彎一彎唇:“好。”

翌日。

用過早膳,衛靈兒便與舒瑾一道進宮去。

衛昭沒有中毒,在衛靈兒意料之外,他也沒有因為那件事受到驚嚇。

見到衛靈兒和舒瑾的時候,只是很高興。

由於知曉他們要去江南,衛昭以為要等到他們回來鄴京才能見面,是以今日相見,他有些驚喜。聽衛靈兒提起被下毒那件事,衛昭說:“陛下告訴我,這種事往後隨時可能發生,我不能次次都哭鼻子,等著姐姐進宮來安慰我。”

“其實我也沒有很害怕。”

猶豫了下,他說,“而且我若連自己都保護不好,更不可能保護別人。”

衛靈兒便發覺跟在皇帝陛下身邊的衛昭,成長得極快。

在她擔心他會不會受了驚嚇、會不會不安害怕時,他已努力去克服那些恐懼,努力積極應對了。

這也是好事。

對於如今這般身份的衛昭而言,是好事。

衛靈兒莞爾一笑,下意識伸手想去摸一摸衛昭的腦袋,意識到不妥當,便準備縮回手。

覺察她意圖的衛昭卻主動把腦袋湊過來。

衛靈兒微怔,摸摸他的腦袋,和過去那樣誇獎他:“小殿下真棒。”

衛昭當下彎起眼睛,很是愉悅。

之後,衛昭拉著衛靈兒去書房看他寫的字、畫的畫,他本就聰明,進步很快,衛靈兒也沒有吝惜誇獎。半日的相處,衛靈兒漸漸意識到,在她眼裏是弟弟的人,獨自在這深宮之中,比她以為的過得更好,並且他很清楚自己要什麽、該做什麽。她完全可以對他比現在更放心。

衛靈兒便明白舒瑾前一日讓她先進宮再說的用意。

遲一些,他們離開衛昭這兒,才從殿內出來,外面候著的一個小太監說紀雲嵐請他們過去。

中秋那一日以後,他們未再見過紀雲嵐,只知她仍在宮裏。

紀雲嵐想見他們大約有事,是以,衛靈兒和舒瑾一道隨那小太監過去了。

中秋宮宴令朝臣們接受紀雲嵐仍活著的事實。

是以,和過去不同,現下的紀雲嵐已無須被困在某處宮殿,也不是不能出現在人前,她變得自由許多。

但紀雲嵐依舊和往日那樣住在這處偏冷的宮殿,照舊不要太多宮人伺候。

宮人通稟過後,衛靈兒與舒瑾入得殿內。

紀雲嵐坐在案幾旁煮茶。

見他們進來,她擡起頭平靜說:“過來坐。”

衛靈兒和舒瑾走上前,行禮過後,在案幾旁也坐下來。

紀雲嵐慢條斯理將親自煮的茶遞至他們面前。

“今日請你們來,是有一事相商。”品過茶,紀雲嵐才緩緩開口,繼而對衛靈兒道,“我知你父母因昭兒遇難,你也因昭兒,遭受諸多磨難,這些本不是你該經受的。作為昭兒的生母,於我來說,心下始終覺得虧欠。我心知,再多的補償也比不過你父母性命,只望能與你兩分安慰,望你父母九泉之下,能安心兩分。”

紀雲嵐說:“靈兒,我想收你為義女。”

“如此,往後你與昭兒在外人面前仍可以姐弟相稱。”

“我知道昭兒那孩子非常喜歡你這個姐姐。你若能答應,想必他也會高興,但這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你若不願,我亦絕不會勉強。倘若你願意,待昭兒登基之後,他便會下旨將你封為公主。”

衛靈兒訝然。

紀雲嵐又道:“此事你可以慢慢考慮,不必著急答覆我,無論何時,只要我仍活著,今日所說便作數。”

衛昭若順利登基,紀雲嵐無疑會被封為太後。

身為太後義女的衛靈兒,被封公主,亦不至於會有太大的阻礙。

紀雲嵐語氣誠懇。

衛靈兒聽在耳中,卻只覺得很懵。

第78章 . [最新] 大結局(下)   帳中隱隱約約傳出一句語……

衛靈兒沒有想過要靠著衛昭的身份去為自己謀取利益。

因而紀雲嵐提出收她為義女以便將來封她為公主這件事的時候, 她驚訝之餘感到犯懵。

紀雲嵐讓衛靈兒慢慢考慮,她卻仍是開口拒絕了。

只她的拒絕也未能令紀雲嵐把話收回去,依舊說這些話會一直作數。

他們從宮裏出來, 在回府的路上,衛靈兒難免想著這件事。

然哪怕和舒瑾回到扶風院, 她仍有一些迷茫。

衛靈兒沈默入得裏間。

趴在小榻上瞇著眼睛睡覺的渺渺被腳步聲驚醒,猛地睜大眼睛, 喵叫過兩聲, 從小榻上跳下來。

渺渺走到衛靈兒跟前時, 她想也不想, 俯身把它抱起來,抱著它在小榻上坐下,手指也一下又一下撫過它背上柔軟的毛發。舒瑾慢兩步走進來, 衛靈兒擡眸, 凝望走近的舒瑾,忽而出聲問:“大表哥認為我應該答應這件事嗎?”

“沒有應該不應該。”

和衛靈兒挨著坐下,舒瑾溫聲對她說,“靈兒,這件事端看你想不想。”

衛靈兒抿了下唇:“我不知道。”

“我想不出非要應下的理由,也想不出必須拒絕的理由。”

毫無疑問,倘若她開口答應紀雲嵐, 她將會有獲得諸多實實在在的利益。

可是她又不認為自己理所應當獲得那些好處。

因為昭兒比她小許多,某種程度上, 她也算看著昭兒長大。

從前他們是姐弟, 關系很親近,爹娘遇難之後,他們更是相依為命。

這樣的感情, 在她看來,是什麽都比不了的。

故而她從未想過以此換取任何利益。

衛靈兒也知道紀雲嵐想補償她乃出於對衛家的一種愧疚,對她說那些話沒有別的意思。

以紀雲嵐的性子而言,能說出這些話,已是不易。

“那就不想了。”舒瑾輕撫衛靈兒發鬢。

衛靈兒偏頭看他,想一想,索性當真將這些念頭拋在一旁。

左右不是非要她給個答覆不可。

既然沒有特別的想法,又無什麽可著急的,幹脆不想。

沈吟了下,衛靈兒再撫摸兩下縮起身子在她腿上的渺渺:“大表哥,我們去釣魚給渺渺吃吧,這些日子,實在是冷落它,我也已許久沒有給渺渺做魚了。”

舒瑾見她眉眼舒展,無方才的糾結,含笑應下她的話。

轉而吩咐夏橘夏梔去準備。

扶風院的荷塘裏便養著不少的魚,因而舒瑾和衛靈兒沒去別處。

今年夏天,衛靈兒一直是在宮裏度過的,於是扶風院裏的這一池荷花沒有機會欣賞已開敗。

看著池中顯出蕭瑟頹敗之色的枯荷,她緩慢眨了下眼睛,心下卻有種被提醒又一年即將要過去了的感覺。握緊舒瑾遞來的魚竿,衛靈兒扭過頭看他,繼而一笑。

舒瑾覺察到她視線,勾了下嘴角問:“靈兒笑什麽?”

衛靈兒微笑說:“想起大表哥曾經和我說要陪我回江南小住。”

她不緊不慢把手中的魚竿甩出去,之後耐心等魚上鉤:“那會兒大表哥和我說,我心裏是盼著的,卻沒有細想過究竟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能實現,只覺得有那樣一點兒盼頭都歡喜。”

那是在年初她和舒瑾成婚之前的事。

彼時,她忽知舒瑾心意、糾結之中接受他的感情,但仍被茫茫不知歸路的迷霧所包圍。

正是舒瑾用正經口吻說出陪她回江南小住的話,令她意識到一切變得不同。

雖無從預想今時今日,但回憶起來,那也是向好之始。

想起這些,衛靈兒不覺胸腔裏一顆心被一種難言情緒慢慢填滿。

她朝四周飛快張望過一圈,丫鬟們都不在,便趁著這會兒,也趁著舒瑾不註意,迅速在他的側臉印下一個吻。

待舒瑾朝她看過來,衛靈兒已一副認真在釣魚的模樣。

唯有唇邊藏不住的笑洩露端倪。

舒瑾眸光含笑,語氣卻故作正經:“靈兒,這兒可是在外面,你學壞了。”

衛靈兒彎著唇也故意問:“大表哥是害怕了嗎?”

舒瑾笑:“是,我怕了。”

衛靈兒也笑著又一次湊過去作勢要吻他。

然而這個吻未真正落下去。

她只湊到舒瑾耳邊輕聲說:“夫君,謝謝你在我最無助最迷茫的時候,選擇握住我的手。”

“原諒我遲鈍至此。”

“如今才發現,便是那時你選擇握住我的手,我才能挺過來。”

聲音雖輕,但語氣極認真,一字一句出口,神色肅然。

舒瑾望衛靈兒半晌,正欲開口,衛靈兒手中魚竿被上鉤的魚兒拉扯幾下。

她目光連忙從舒瑾臉上移開,專心致志提竿。

衛靈兒忙著提竿的時候,舒瑾把手裏的魚竿放在一旁,隨即走到衛靈兒身後,展臂輕輕擁住她。

忽然被舒瑾從後面抱住的衛靈兒不由得動作一頓。

魚竿另一端拉扯的力量亦在此刻驟然消失,是上鉤的魚兒尋機跑了。

她笑:“大表哥,渺渺的魚跑了。”

舒瑾卻未應,只俯下身來,將下巴搭在她肩上,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頸間。

衛靈兒等得片刻沒有等來舒瑾的只言片語。

她也丟開手中的魚竿,拿掌心輕輕覆上舒瑾的手背,偏一偏頭,柔聲問:“怎麽了?”

舒瑾望向荷塘裏一支枯荷。

過得許久,他才低聲對衛靈兒說:“那年除夕,你來扶風院尋我,我便再無法將你放下。”

“靈兒,過去我其實一度如當初劉密同我所說的那樣以為我長姐乃因不堪受辱,才會了結自己的性命。我便恨極了所謂的名聲、所謂的名節,可我見到你,那時我又想,若我長姐能如你這般,是否便不會年紀輕輕,香消玉殞。”

“遲鈍之人,分明是我。”

“我才應謝謝你願意相信我、接受我,靠近我、疼惜我,於我而言,這便是最快活。”

他不知若無衛靈兒在,長姐之死的真相揭開時,他會如何。

但絕非現下這般理智冷靜。

聽著舒瑾的話,衛靈兒想起從前也這樣。

她倘若說自己不好,舒瑾便一樣要說自己不好,她倘若對舒瑾說謝,舒瑾便要反過來對她說謝。

總之是不答應她一個人說那些。

她的夫君吶。

“大表哥,我會一直疼惜你的。”衛靈兒轉過身來,雙手捧住舒瑾的臉,眉眼彎彎,頰邊的小梨渦甜美可愛,“從今往後,大表哥都會很快活。”

她望住他的眼眸明亮動人。

舒瑾於是低下頭去,離得衛靈兒近一些,含笑做出一副等待的樣子。

衛靈兒也笑。

沒有再去在意四下裏是否無人,她靠近舒瑾,吻上他的唇,如自己所說那般,讓他多一些快活。

……

衛昭被下毒一事,馮語妍牽扯甚大,連帶著沛國公府亦被查出有些關聯。

查明真相後,永興帝震怒,一道旨意褫奪馮家的爵位。

馮語姍在此事發生之後,選擇遁入空門。

沛國公府被皇帝褫奪爵位之事本便鬧得沸沸揚揚,作為馮家嫡女的馮語姍遁入空門的消息同樣不脛而走。

消息傳到舒靜怡耳中,她心下難受,打探到馮語姍在鄴京城郊一處尼姑庵,立刻趕去見馮語姍。

見到的卻是一襲海青寬袍的馮語姍。

舒靜怡慢慢走上前去。

馮語姍瞧見她,始終面容平靜,臉上看不出情緒波瀾。

“語姍……”

舒靜怡低聲喊馮語姍一聲,馮語姍微微一笑,對她說:“我很好。”

如此三個字,仿佛把所有的話都說盡了。

因為對自己的選擇全無後悔之意,所以覺得很好。既然認為很好,自然不會回到從前,也已不可能回去。

舒靜怡從尼姑庵出來,卻愈發難受。

她們過去本是關系很好的朋友,而今愈行愈遠,她有事,她亦幫不上忙。

咬唇忍下眼淚,舒靜怡回頭看一眼身後的這座尼姑庵,想一想,又問大丫鬟今天出門可帶了銀錢。大丫鬟說只帶上些散碎銀子,舒靜怡道:“便先捐這些香火錢罷,等過兩日你再多帶些銀子來。”

別的已幫不上忙。

唯一能做的,大約便是這個了。

舒靜怡情緒低落回到舒家,恰遇上徐庭耀從舒家離開。

她懨懨同徐庭耀問好,一聲“庭耀哥哥”無精打采,不似往日笑盈盈,任誰也能覺出她的不對。

徐庭耀便問:“怎麽不高興?”

舒靜怡搖搖頭,勉強扯了下嘴角說:“沒有不高興。”

那樣的笑容太過生硬,使得徐庭耀皺一皺眉。

但他沒有追問舒靜怡這個問題,說得兩句別的話後,兩個人分開了。

舒靜怡心有郁結,下意識想要去找舒靜柔,又想起舒靜柔不在鄴京,頓時更為難受。她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後,不讓丫鬟們打擾,一個人待在房間裏發著呆。

不知過得多久,大丫鬟敲了門。

舒靜怡聽見大丫鬟說:“二小姐,有個小丫鬟來傳話,說徐公子有事找你,正等在垂花門外。”

有事找她?

舒靜怡擰了下眉,起身走到門邊打開房門問:“是何事?”

“奴婢也不清楚。”

大丫鬟道,“那小丫鬟沒有提,許是不便叫旁人曉得的事情。”

舒靜怡隨口一問並未多想。

徐庭耀有事找她,她依舊過去一趟,尚未走近便瞧見徐庭耀的身影。

“庭耀哥哥。”

一經碰面,舒靜怡主動問,“你找我?”

徐庭耀略一頷首。

舒靜怡想再問,面前驟然冒出來兩串糖葫蘆。

她一怔,那兩串糖葫蘆被塞到她手中,正想問這是做什麽,又被塞過來幾包東西在她懷裏。

轉眼的功夫,她手裏拿著糖葫蘆,懷裏亦被塞得滿滿當當。

“這、這是……做什麽……”

舒靜怡結巴了下,才把這句話問出口。

徐庭耀道:“方才見你不高興,又瞧見街上有人賣糖葫蘆便買了兩串,順便買了一些你平時喜歡吃的點心和零嘴。”頓一頓,他硬邦邦安慰,“靜怡妹妹別不高興了。”細細聽,似藏著哄小孩的意味。

舒靜怡驚訝半晌,看一眼手裏這些吃食,又哭笑不得。

那些低落情緒因為徐庭耀的舉動而散去大半,她不禁抿唇一笑:“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徐庭耀微楞。

舒靜怡已擡起頭來,笑容燦爛:“但還是多謝庭耀哥哥。”

徐庭耀本以為自己多此一舉、弄巧成拙,可是看舒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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