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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猜測 這般猜測與舒瑾心中所想不謀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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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鏡門的存在一直是特殊且備受矚目的。

既擁有不一般的權利又能直達天聽, 有官職在身的人幾不敢得罪明鏡門,更不會忽視明鏡門的一切動向。

徐闊負責統領明鏡門,亦從來都是一舉一動引人關註。

他重傷昏迷的消息迅速傳遍鄴京的官宦府邸。

起初收到消息, 不少人對此半信半疑,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膽大肆意敢對徐闊下此毒手。

但這些懷疑沒過兩天便消散了。

兩天時間, 為借機示好並一探虛實去徐家探病的有不少,被接待的不多, 只並不都與徐家關系交好。而那些被接待的人, 都親眼見到徐闊奄奄一息躺在床榻上。

除此之外, 皇帝陛下曾派身邊的大太監到徐家去過問情況。

之後派去數名太醫, 這些太醫據說日夜守在徐家、守在床榻旁,變著法子幫徐闊續命。

舒家與其他人一樣得知這個消息。

連老夫人都把舒瑾喊過去問話,關心徐闊的情況, 又讓舒衡和薛念蘭這些日子多看顧一些徐家。

舒衡公務繁忙, 抽不開身,薛念蘭便本是要與舒瑾、衛靈兒一道去徐家探病。未免叨擾,不打算帶舒凱與舒靜怡等人,只舒靜怡得知消息後,央著要同去。薛念蘭念著她是關心徐嘉敏,且徐嘉敏往日待舒靜怡也算得上親近,臨出門時, 最終將她帶上。

舒靜怡十分乖巧跟在薛念蘭和衛靈兒的身邊。

桑夫人和徐嘉敏負責接待的她們幾位女眷,看著桑夫人和徐嘉敏一個比一個憔悴, 她也禁不住眼睛濕潤。

“嘉敏姐姐……”

舒靜怡拉著徐嘉敏的手, 想安慰她,沒能說得出一句話,先流了淚。

徐嘉敏的性子也不是會安慰人的。

舒靜怡更不好意思讓徐嘉敏反過來安慰她, 索性避到正廳外去。

“我去看看怡姐兒。”

眼見舒靜怡躲到別處去哭,衛靈兒對薛念蘭、桑夫人與徐嘉敏說過一聲後,追了出去。

才走到廊下,見十來步遠的地方,哭著從正廳出來的舒靜怡遇到舒瑾和徐庭耀,被他們攔下在那裏,衛靈兒朝他們走過去。走得幾步便聽見徐庭耀正問舒靜怡說:“靜怡妹妹怎麽哭成這樣?”

被關心的舒靜怡愈發羞窘,支吾著說不出話。

衛靈兒快步走過去,和徐庭耀互相見過禮道:“怡姐兒是想到義父遭奸人所害,心裏太難受。”

在徐家,衛靈兒便稱徐闊為義父。

她一面說一面遞帕子給舒靜怡,讓舒靜怡擦一擦臉上的淚。

徐庭耀聞言,又看一眼哭成淚人、低下頭去的舒靜怡。

舒靜怡生怕徐庭耀反過來寬慰她,連忙抽噎著說:“庭耀哥哥,我就是心裏難受,你讓我自個哭一會兒罷。”

徐庭耀心知自己父親會沒事,見舒靜怡傷心,反倒有一些不忍。

他斟酌著與舒靜怡道:“我相信父親不會有事的,靜怡妹妹可也相信?”

舒靜怡忙點頭:“我自然相信。”

“徐伯伯一定會好起來,一定會沒事。”

徐庭耀又說:“那你別太傷心,我們也都無事,你別太擔心。”

舒靜怡乖乖點頭。

徐庭耀比她這個哥哥更先一步關心起舒靜怡,舒瑾一時沒有開口。

這期間,舒瑾已走到衛靈兒的身側。

此時廊下的四個人裏,唯有舒靜怡是不知情的那一個。

他們其餘三人對徐闊不會真的出事心知肚明。

衛靈兒註意力一直放在哭得慘兮兮的舒靜怡身上,驀地被人勾了下手指。

她微楞之下望向舒瑾,又感覺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舒瑾的註意力不怎麽在舒靜怡身上。

從衛靈兒走到他近前開始,他視線便落在衛靈兒身上,看她垂在身側的手半是藏在衣袖下,露出修剪得齊整的粉白指甲,圓潤可愛,只想捏一捏。

於是不安分的舉動換得衛靈兒橫過來的一眼。

舒瑾當著徐庭耀和舒靜怡的面這般不正經,她並不好直說,唯有橫一眼舒瑾,將手抽回來。

舒瑾微彎了下嘴角,倒不再亂來。

那邊徐庭耀已安撫過舒靜怡,他恢覆正經的模樣,對舒靜怡道:“怡姐兒寬心些,陛下派了太醫守著,不會有事的。”

舒靜怡再次乖巧點頭。

當下又有徐府的管家匆忙尋到徐庭耀說:“少爺,蜀王世子登門了,說是前來探望老爺。”

蜀王世子,劉密。

廊下四個人在聽過徐府管家的話之後,註意力都被引過去。

有過劉密聲稱要迎娶衛靈兒而衛靈兒最終嫁給舒瑾的那一樁事情在,即便劉密曾攜禮登門祝賀,他之於舒家眾人而言,仍是一位有些敏感的人物。這種敏感在於他與舒家之間並未真正消除的嫌隙。

舒靜怡一下止住淚,緊抿著唇。

衛靈兒亦偏頭看向舒瑾,而舒瑾悄悄又捏一下她的手,這次是安撫。

只是,劉密畢竟是蜀王世子,特地登門拜訪,沒有把人攔在門外的道理。

讓舒瑾他們先過去正廳,徐庭耀隨管家去見劉密。

舒靜怡皺皺眉:“怎得偏是今日?”

衛靈兒拿過被她攥在手中的帕子,替她擦去臉上殘留的淚痕,說:“怡姐兒不必在意,我們去正廳吧。”

舒靜怡頷首。

衛靈兒、舒瑾與舒靜怡便回到正廳。

對於劉密這個人,衛靈兒如今更多的始終是擔心他會為難舒瑾。

方才她會去看舒瑾也是這個原因。

不過這是在徐府。

她不認為劉密會在徐府亂來,但如同舒靜怡所說,怎麽偏偏是今日?

不能不叫人懷疑劉密故意為之。

而故意如此,便是另一種隱秘的挑釁與威壓,印證他此前登門賀喜的舉動並無多少的誠意。

衛靈兒的想法在兩刻鐘過後得到某種層面的證實。

因為劉密得知舒瑾與衛靈兒在徐家,專門到正廳與他們“打招呼”。

劉密從外面邁步進來,目光便在衛靈兒身上停留幾息時間。

他這樣全無遮掩的舉動落在正廳裏其他人眼中,難免叫人覺得他不死心。

坐在衛靈兒身邊的舒瑾當下站起身,擋在衛靈兒面前,拿自己的身體阻隔劉密視線,與劉密見禮的同時淡淡道:“見過蜀王世子。”劉密移開視線,正廳裏的其他人也紛紛起身,與劉密見禮。

劉密說:“今日本是來看望徐大人,得知薛夫人與舒瑾兄也在府上,特來打個招呼。”

他又去看桑夫人,道,“也請桑夫人莫太難過,有陛下派來的太醫們在,定當竭盡全力醫治好徐大人。”

桑夫人低眉說:“陛下仁慈,我們徐家上下皆心中感激,必心存信念,耐心等待老爺好起來。”

“也多謝世子殿下關心。”

劉密只來說得幾句話便告辭而去。

臨走之前,他目光又一次落在衛靈兒身上,雖一眼之下收回視線,但眸中似含著奇異之色。

衛靈兒心底亦生出怪異之感。

旁人或不清楚,然而她與舒瑾都明白,劉密從來不是真心要得到她。

那麽,他為何要這般?

像有意讓人認為,他對她藏著掠奪之心一樣。

在徐家並不方便談論這些。

待回府路上,尚在馬車裏的時候,惦記這樁事的薛念蘭已安撫衛靈兒說:“靈兒不要害怕,不管怎麽樣,你與大公子乃陛下賜婚,那蜀王世子也不敢做什麽。”

薛念蘭只知此前蜀王世子此前有意求娶衛靈兒,不知其他。

故而有這樣的話。

舒靜怡和薛念蘭的想法差不多。

她亦對衛靈兒說:“大嫂,沒事的,不要理會,也無須放在心上。”

衛靈兒接受她們的安撫與寬慰,到底未把心底真正的擔憂說出口,以免讓薛念蘭和舒靜怡跟著傷神。直到回府,與舒瑾回到扶風院,她與舒瑾說出心中的疑慮。

雖然此前衛靈兒猜測過徐大人受傷可能與劉密有關,但這無礙劉密登門。

所謂的探病,可以是親眼確認消息為真。

獨獨他在正廳裏的舉動透著詭異。

衛靈兒把所想說與舒瑾聽,沈吟中又問:“倘若他的舉動有所目的,難道是想激怒大表哥嗎?”

舒瑾道:“在我和徐庭耀那一日查到的線索中,隱隱確有指向他的證據。或許,他是認為我即便猜測到他身上也奈何不了他,想要激怒我,讓我做出什麽失態舉動,從而尋機抓住我的把柄。”

口中這樣與衛靈兒說,卻也不是真的這麽想。

他心裏存著另外一種猜測,乃劉密想要轉移他的註意力,進而忽略什麽事。

劉密似挑釁的舉動,會讓他們下意識認為劉密想要對他或衛靈兒做什麽。

生出這種想法,無疑最為關註的是他們兩個人的平安。

但若劉密目的根本不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

那麽,當他們只註意到這些,或他們其中一人當真遇到危險後,那個真正的目標,會被他們輕易忽略掉。

可他未完全想明白是怎麽回事。

這些話,他也沒有著急要說與衛靈兒聽。

舒瑾拋出的幾句話依然使得衛靈兒陷入沈思。

前兩日她才與舒瑾說萬事都要小心,未曾想麻煩這麽快找上門。

劉密之舉,分明意在擾亂他們心智。

無論放不放在心上,說不定他都達到目的——若掉以輕心,他可趁隙而入,若小心翼翼,又成他眼中的笑話。

他……

衛靈兒想到這裏,頓一頓,與舒瑾道:“大表哥,有沒有可能,他便是要我們心神不寧?”

“目下在所有人眼裏,徐大人出事,陛下也不可能不派人著手調查其中因由。未免牽連自己,按理,都該謹慎行事,可他怎得還偏要如此?”衛靈兒擰眉細想半晌,又說,“但我們心神不寧,事事小心謹慎,對他有何益處?他總不會單純想看我們笑話?”

“除非——”

“他有必須這麽做的理由,與一個非常重要的、必須達到的目的。”

這般猜測與舒瑾心中所想不謀而合。

而當舒瑾深想兩分,從自己師傅想到衛靈兒,想到舒家每一個人,再想到衛昭時,不由記起他與徐闊有過的一番交談。

那些話,他時至今日依舊不曾說與衛靈兒聽。

可他從來沒有忘記過。

如果劉密真實目的不在他、不在靈兒,只為轉移他們註意……

難道其實是沖著昭兒去的?

與師傅的那次交談,他猜測靈兒父母的死關系到皇家秘辛,同樣猜測過衛昭身份或不尋常。

而此前,靈兒在宮裏撞見過世人皆以為已不在人世的先太子妃。

這種種猜測串聯在一起,便構成一個令人驚駭的可能。

想要驗證心中猜想,或許只消留心這些日子在衛昭身邊會否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即可。

舒瑾知道自己的猜測十分大膽。

靈兒至今沒有懷疑過昭兒是她親弟弟這件事,冒然告訴她,想她難以接受。

他亦不敢說十成十的把握。

唯有……待驗證之後,確認過心中所想,再考慮要怎麽告訴靈兒了。

“既摸不清他真正的目的,不如靜觀其變。”舒瑾說,“靈兒,我知道無論發生什麽樣的事情,你都不會怨我,但我既娶你,便定會全力護你。若做不到,我便不配聽你喚我一聲夫君。”

衛靈兒以為舒瑾把事情想得極為嚴重,方有此話,當即去捂他的嘴。

她一雙眸子望向舒瑾道:“我喚你夫君乃我心中歡喜,不是因你能護我才如此,且我總歸信你,你不要說這樣的話。”

“其實世事難料,旦夕禍福。”

“只要不會連累到你,我便很開心了。”

舒瑾眸光微閃。

衛靈兒從他眼底看出一些別的情緒,同他對視過片刻,慢慢松開手。

“夫君答應過我,要同我一起回江南小住或長住的。”

她微微一笑,“我很期待呢。”

舒瑾握住衛靈兒的手,放在唇邊輕吻:“靈兒,我也很期待。”

衛靈兒又是一笑,沖他點一點頭。

……

舒靜怡從徐家回來後,直接去找舒靜柔。

她心中煩悶,既為徐家的事,也為蜀王世子那詭異舉動,更為自己無用什麽都做不了。

“柔姐兒,我今天真的很丟人。”舒靜怡趴在羅漢床榻桌上,唉聲嘆氣,“本該是我安慰庭耀哥哥和嘉敏姐姐,偏我哭得不成樣子,一句安慰的話說不出口,還叫庭耀哥哥不得不反過來安慰我。”

“而且我們在徐府的時候,蜀王世子也去看望徐伯伯了。”

“他得知大哥哥和大嫂嫂都在,特地跑到我們面前,似借著打招呼的名義,故意……”

舒靜怡說不下去,擡頭去看舒靜柔,咬著唇說:“那蜀王世子仍是對大嫂嫂不懷好意,只恨我什麽忙都幫不上。對這種無恥之徒,也沒什麽好的法子能治他。”

舒靜柔以為舒靜怡想做什麽,想著對方乃蜀王世子,身份不一般,忙道:“二姐姐萬莫沖動。”

“其實、其實還有大哥哥在啊。”

“當初不就是蜀王世子想把大嫂嫂搶去做側妃,大哥哥救下的大嫂嫂嗎?”

舒靜柔勸著舒靜怡,“大哥哥一定會保護好大嫂的。”

舒靜怡說:“我曉得,我不會沖動的,而且我這不是覺得自己什麽都做不了才來找你訴苦嗎?”

可是喪氣也無用。

“我知道了。”舒靜怡猛然坐直身子又握住舒靜柔的手,“左右別的忙幫不上,那只要我乖乖的不添亂,不讓人操心,便也算幫忙了,對不對?”

舒靜柔對上舒靜怡晶亮的眸子,點了一下頭。

舒靜怡也用力點頭:“嗯!就是這樣!得空我們還能多去陪一陪大嫂嫂。”

舒靜柔微笑:“是。”

然而聽著舒靜怡的話,她想起自己本轉變念頭要同姨娘說願意嫁人,又覺得不該在這個時候去和母親提。

徐家出了事,大哥大嫂那邊好像也有麻煩……

母親要操心的事定然不少。

送走舒靜怡以後,舒靜柔坐在房中猶豫過許久,決定去找王姨娘。

她走到王姨娘的院子外,正巧見一小丫鬟從裏面出來。

小丫鬟與舒靜柔行了個禮。

舒靜柔看她一眼,發現這個小丫鬟格外臉生,而王姨娘院子裏的丫鬟,她都是認識的。

是以,見到王姨娘後,舒靜柔隨口一問:“姨娘,方才那個小丫鬟是新過來你身邊伺候的嗎?”

王姨娘似微楞,才回答說:“沒有,是來說點其他的事。”

舒靜柔雖奇怪為何有別處的小丫鬟找王姨娘說事,但想到王姨娘自從照顧舒霖和舒靜欣之後,要操心的事也不少,便未多問,將這個話題揭過去。

前兩日與王姨娘可謂不歡而散。

今天過來,舒靜柔感覺那一日的事沒有留下隔閡,想著姨娘終究是心疼她,心下一軟。

“姨娘,我給你做了一雙鞋。”

來之前準備好的東西順勢拿出來,舒靜柔說,“之前是我不懂事,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舒靜柔從大丫鬟手中接過那雙軟底繡鞋,示意大丫鬟退下。

那雙繡鞋被交到王姨娘的手中。

王姨娘雙手捧著繡鞋,看上面舒靜柔一針一線繡出來的花紋,如何不知舒靜柔心意?她一個姨娘,有這樣乖巧的女兒,不嫌棄她這個生母令女兒是庶出女,多麽難得,當下目中含淚,想笑又想哭。

“姨娘怎會當真生柔姐兒的氣?”

聲音裏略帶哽咽,王姨娘看著舒靜柔,卻說不出更多的話,當下起身,走到舒靜柔的面前,一把抱住她。

舒靜柔心下感覺王姨娘今天有一種不同於往日的激動情緒。

瞧見她做的繡鞋已要哭,又來抱她。

但只想著是不是這兩日王姨娘心裏也在為那一日她們互相紅臉難受。

舒靜柔愈發心軟。

卻不知王姨娘正在為突然收到的威脅而心顫。

那個小丫鬟找了個借口,與她悄悄送來一張字條,那字條上……

王姨娘想起字條上寫著的話,閉一閉眼把舒靜柔抱得更緊。

她只有這麽一個女兒,她不能允許任何人傷害她的女兒,為此,她也什麽都願意去做。

“柔姐兒,姨娘盼你早日出嫁,是盼你能夠多一個依靠。”

王姨娘對舒靜柔說,“你不要怪姨娘不體諒你。”

她唯一的祈盼便是女兒早一些出嫁。

有了夫家,與舒家的關系淺了,她這個姨娘便無足輕重,往後不管發生何事,都不會對女兒造成太大的影響。

“柔姐兒聽話可好?”

王姨娘逼下眼中湧起的淚,低聲問。

舒靜柔輕輕靠在王姨娘的肩膀,面對語帶哀求的王姨娘,不知如何拒絕。

來之前想好的那些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好。”

舒靜柔語聲輕顫,回答道。

王姨娘擡手輕撫著舒靜柔的發:“好孩子。”

舒靜柔仍靠在王姨娘肩上,依偎著她,睜大眼睛,眼角落下一滴淚。

……

舒靜柔從王姨娘的院子出來後徑自往正院去。

她過來的時候,薛念蘭正在聽底下的人回稟事宜,本欲讓舒靜柔等一等,見她臉色不太好,便草草結束手裏的事情,與她進得裏間。

薛念蘭正要讓舒靜柔坐下說話,不妨她忽地跪在地上,磕了個響頭。一驚之下想扶她起身,卻聽她道:“母親,女兒不孝,但今日來,唯望母親答應為女兒的親事費心,讓女兒能早些出嫁。”

“本不該這樣變換心思,讓母親費心。”

“只……女兒已是這般年歲,確不該繼續拖延下去。”

薛念蘭皺眉看著舒靜柔:“是你姨娘逼你?”

舒靜柔連忙搖頭:“絕無此事,母親,都是女兒自己的想法。”

薛念蘭說:“你先起來。”

舒靜柔垂下腦袋:“母親若不答應,女兒便不起來了……”

“柔姐兒,你幾時學會拿這種事威脅人?”薛念蘭不悅道,“你的婚事,我自會上心,可哪怕你來同我這樣說,我也絕不會為了應下你的話,胡亂將你給嫁出去。是,我本可以這麽做,但你可曉得這意味著什麽?我不會為了讓自己一時的松快,讓你賠上一輩子。”

“王姨娘向來心疼你,這個我知道。”

“可她倘若說不清楚為何非要才十五歲的你早早出嫁,我是不會應的。”

舒靜柔以為求一求薛念蘭,能換來薛念蘭點頭,未想得到這麽一番話,便知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她亦心生迷茫。

姨娘為她好,母親也為她好……

她到底該聽誰的?

舒靜柔楞忡期間,薛念蘭把她從地上扶起來,摁著她坐下。

薛念蘭緩一緩語氣道:“若王姨娘焦心你的婚事,你可去回她,說我應下了,讓她放下心來。”

“但我仍然是剛剛的話。”

“我應你,也絕不會讓你隨便嫁出去,你父親同樣不會隨便將你嫁出去。”

舒靜柔壓不住瞬間洶湧的淚,一雙手捂住臉。

她到底該怎麽做?怎麽做才是對的,又或者怎麽做都是錯?

溫暖的懷抱驟然將她籠罩住。

舒靜柔被薛念蘭抱著,聽見薛念蘭道:“柔姐兒,你雖不是我生的,但也是我看著你長大,你性子好,溫柔懂事,我知道。可嫁人對小娘子來說不是那麽簡單的。你搖擺不定,說明你未明白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所以我不能那麽做。你別怕,有什麽事,可以和母親說,有不懂的,也可以問母親,我慢慢教給你。”

溫柔的話語令舒靜柔情緒徹底失控。

她在薛念蘭懷裏大哭起來,想起舒靜怡說覺得自己無用的話,唯一感覺她才是真正無用。

“母親,我是不是很笨,什麽事情都做不好,是不是很招人煩?”

“是不是沒有人會喜歡我……”

大哭過後,舒靜柔淚眼朦朧望向薛念蘭。

哽咽把長久埋在心底的話問出口。

薛念蘭摸一摸她的臉:“柔姐兒這樣乖巧的小娘子,誰不喜歡?只你性子太柔,怕你會保護不好自己罷了。乖,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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