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古瑤擡起頭的一瞬間，古家族長也剛要開口，剛好瞥見古瑤的臉色，噎了一下，再看已經看不清古瑤的表情如何了。

“這事你們確實也有不對的地方，無論怎麽樣也不該鬧得那麽大，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去你大伯家看看。”古家族長欲言又止，拄著拐杖在小輩的攙扶下離開了。

牛氏和古瑤的臉色都不好看，院子裏留下的唯一的外人就是梁嬸夫婦了。

古家族長的話他們夫妻倆也聽到了，心裏也為牛氏不平，但是卻也沒法做什麽，只好安慰，“今天這事還是阿瑤機靈，不然我看你們族長指不定就叫你們悶頭受下了，現在沒什麽事，也算躲過一劫了。”

梁嬸的話也不無道理，然而聽到這話卻更讓古瑤想起了上輩子的事，那時候也是因為古浩是族裏唯一一個考上童生的，所以族裏的那些長輩便要自己一家對大房那邊的多番忍讓。

他們家都不知道因此吃了多少虧，但是輪到自己家落難的時候卻一個也不見有伸出援手的。

牛氏雖然心情糟糕極了，但是梁嬸夫妻好心來幫忙，也不好黑著臉對著人家，勉強提起笑容將他們送了回去。

門一關，牛氏臉一下子黑成鍋底。

站在門口，背靠著門板，靜思了一會兒，古瑤知道牛氏心情不好，沒有打擾她，彎著腰收拾著地上被踩亂的稻草，攏成一團。

似乎是被古瑤的動靜吵醒了，牛氏抹了一把臉，臉上的冷硬都沒有了。

“阿瑤，你去洗一下臉吧，這裏讓娘來收拾。”牛氏走到古瑤身後，輕推了她一下，剛剛古瑤跟她們一頓廝打，也弄得臉上灰撲撲的。

古瑤擡起頭來看一下牛氏，見她已經恢覆過來了，心裏也放下了心來了，“等下收拾完再洗。”

“嗯嗯，好，先把草給牛鋪上，等下娘再上山去割些草來給它們吃。”

牛氏語氣平靜，似乎不久前發生的一切都煙消雨散了一樣，然而滿地的狼狽卻提醒著她們。

“好，那我等下跟你一起出去吧，這幾天胖竹待在家裏一直在叫。”古瑤褲腳被什麽拉扯著，低頭一看是胖竹，便以它找了個借口。

牛氏側頭一看，彎腰一把拎起胖竹，塞到古瑤懷裏，“嗯，去收拾一下吧，等下一起出去。”

古瑤見收拾的也差不多了，便走了。

母女倆出去了，牛氏小時候家裏也養過牛，所以割起草來，一開始的僵硬過後，手腳就十分利索了，牛氏在前面割，古瑤在後面收攏。

胖竹被古瑤放出來了，它自己去游蕩了。

要割兩頭牛的口糧，所以回去的時候，母女倆背上都背上了草，胖竹被牛氏拎著抱在懷裏。

出來一趟，心情沈澱過了，兩人心情明顯好多了。

回到家，古藤和古文古武父子三已經回家了。

牛氏開門一眼就看到他們在院子裏，古藤向來是不抽煙的，此時蹲在廚房門口，抽著旱煙，寥寥的煙霧升起，煙霧後面古藤隱隱約約的臉。

一看到院子裏的情形，牛氏和古瑤拋之腦後的記憶又被提起了。

“今天怎麽都這麽早回來了？”牛氏還是問了一句。

“娘，奶奶和大伯母又過來鬧了？”古武眉頭緊蹙，嘴唇微抿，一見牛氏進門，立馬迎上去問道。

牛氏避而不答，轉而問道：“你們今天都這麽早回來就是為的這事嗎？”

“都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麽？飯煮上了沒有？”

牛氏想要轉移話題，古瑤瞥了牛氏一眼，臉上的憤憤不平似乎是因為古武的提問而被激發出來，“還不是她們，我們才剛把牛牽回來，奶奶就帶著大伯母上門了，非要扯著娘去把牛還了，這買來的東西要是隨便能退還不亂套了，而且他們還說娘這是亂花錢，這錢就應該留給古浩去讀書考試做狀元。”

古瑤說著哼了一聲，帶著這個年紀的女孩的嬌憨，卻還是能看出來她的生氣的，“當狀元我大哥也可以啊，誰稀罕他們，我們大哥不一樣會讀書，為什麽非得把錢給他們啊？我們的錢難道我們自己都不能用還得經過他們同意不成？這是什麽道理啊？地主家管他家的奴隸都沒有這個道理吧？”

古瑤不經意間的發牢騷，卻聽得古藤腦子裏“崩”地一聲響。

是啊，以前還沒分家就算了，憑什麽現在分了家還得供著大房，憑什麽舍了自己家好好的兒子不供，要掏空家底的去幫一個不會感恩的侄子。

古藤嘭地一聲，手中的煙槍砸在門檻上，發出一個刺耳的聲響。

“謔”地一下，古藤就站了起來。

這動作不說旁邊的古瑤兄妹幾個，就是廚房裏準備著晚飯的牛氏也聽到了。

現在她一聽到點響動就神經敏感，在古藤開門的同時，牛氏手中還拽著一把蔥蒜，站在廚房門口，焦急地問道：“你幹什麽去？”

古藤身影一頓，開著門的手開到一半停住，聲音沙啞，卻從胸腔裏迸發出憤怒的氣息，聲音沈沈的，“我就去老宅問問，到底我們欠了大房的什麽了，我們全家是欠了他們命了還是錢了他們錢了，要這麽往死裏踩著我們。”

古藤發出了憤怒的咆哮，在古瑤的印象裏還真沒見過她爹這麽生氣過，至少前世她也沒有見到過，這次或許真的被老宅那邊的刺激到了。

說完，古藤就要出去，牛氏疾跑過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過去幹什麽？現在連族長那邊都扒著大房那邊的，你以為你去說就有用嗎？要是有用早十幾年前我剛嫁到你們古家來的時候就沒有這些事了。”

“難道就讓他們一直這樣壓榨我們嗎？如果是只有我就算了，現在輪到我們的孩子了。”古藤的臉籠罩在已經漸漸暗下來的夜色裏，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古瑤站在古文古武兩個哥哥身邊，一直沒動，看著古藤和牛氏說話，直到這時才上前，拉住古藤的袖子，“我們家一直都是處於被壓制的狀態，讓他們以為我們好欺負，要想改變我們一直以來的地位，我們的態度就得強硬起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其次，我們要把族長他們從那邊拉過來，就算不能，起碼也要讓族長不能被他們拉攏過去。”

“族長哪是那麽容易拉攏的，這麽多年來，族裏好不容易出了一個讀書人，他哪裏會輕易為了我們去得罪大房那邊？”古藤的態度隱隱有松動，只是眉間依舊蹙著，還為沒有解決方法而愁著。

古瑤轉了個方向，手指一指，就指向古文，“大哥啊，大哥向來書就讀得好，為什麽不早點讓他去考，要是他去考的話早就可以考上了，幹什麽非得供著個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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