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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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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節

那樣的人,說寧死也不相信他跟狐妖有染,還說堅信他當年做的錯事是有苦衷的。我從未見過娘這樣認真堅定地為犯錯的同門分辯,她向來嫉惡如仇、是非分明。”

“娘竟然這樣為他辯護!”

“不知為什麽,我相信娘說的話。”

“嗯?”知禮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仰起頭,遙望無邊無際、繁星閃爍的夜空,思緒起伏不定。

迢迢良夜,寂寂侯門。

一輪皓月,將近中天,皎潔明亮,清輝漾漾。

靖遠侯所住的霽華園內,千竿翠竹遮映,並點綴著幾株松柏,圍以綠墻,景致十分幽雅,卻有著一片使人窒息的寧靜、肅穆。

無拘走過一條清幽的小徑,朝著還亮著燈的書房走去。兩旁修竹姍姍,在夜風中搖曳。繡檻雕欄,綠窗朱戶,燈光透出窗紗,緊閉的木格窗上映出一個清矍的身影。府第裏寂靜無聲,只有風吹竹影,月舞西墻。

侍衛們都站在園門口,書房外的廂房裏只有庚娘和兩個丫鬟,正在做針線,見他來了,齊齊起身。

對庚娘等人豎指作了個噤聲的手勢,無拘躡手躡腳溜進了書房。

書房內一燈如豆,一個白衣男子肩上披著一件長衫,正自專心致志的批閱案頭堆積如山的文卷,神情沈靜淡定。但見他運筆如飛,右臂輕輕擺動,姿式飄逸優雅。側臉在昏黃的燈光中宛如雕像,面容清秀俊逸,卻透著蕭索寂寞。身上衣衫皓如冰雪,纖塵不染。

屋裏透出的暖光,將父子倆的身影投在窗紗上。

“這麽晚了,還不去休息。別打攪我。”白衣男子淡淡地說道,聲音清冷寒峻,就如千年玄冰。兒子外出多時,此時無恙歸來,他竟是連頭也不擡,看都沒看一眼。

“爹。”無拘笑了笑,自己拿了一張椅子靠著父親坐下,“還是被你察覺了,本來像嚇你一跳的。”

白衣男子便是他的父親靖遠侯樊拓。雖然與兒子久未相見,他仍是執筆疾書,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爹,我走了這麽久,你想不想我?想不想妹妹?想不想娘?”無拘開口不停地發問。

樊拓置若罔聞。

“不說就是想了。爹,我帶了兩個朋友回來。”見父親無動於衷,無拘仍是滔滔不絕,故作神秘地說道:“是龍師伯和秦師叔的兒女。”

樊拓的手微微抖了抖,卻沒有停下。

“我還看見娘了……”

樊拓終於開口低聲問道:“她怎麽樣了?”聲音仍舊淡漠,不帶任何喜怒的感情。

無拘哈哈大笑,道:“爹,你總算說了句像樣的話。原來你是關心娘的。”

樊拓繼續奮筆疾書,看不出神色的變化,只是原本冷肅的臉上又似加上了一層冰霜。

“娘的情況說起來話長,等明天我設宴款待龍家姐弟之後,我再詳細告訴你。”無拘自顧自地說著,“宴上你要是不去的話,我可就不說了。”扭頭見到父親臉上終於閃過一絲詫異尷尬的神情,他得意地笑了笑。

夜風吹著竹影。月光的碎片從窗紙縫間撒落,如水銀瀉地,清澈寧靜。

忽聽腳步細碎,一個穿著碧紗羅衫的少女裊裊婷婷走了進來,正是清心。她手裏托著一只青色托盤,柔聲道:“爹,我給你送夜宵來了,還有我親手熬的湯。庚姨說你晚膳都沒怎麽吃。爹,你該註意身子,別太勞累了。您快嘗嘗!”托盤裏放著一碟百合甘露餅、一碟茯苓軟糕、一碟松子核桃糕、一碟蝦仁芝麻卷、一碗桂圓枸杞桑椹湯,清香撲鼻。她見無拘也在,淺笑嫣然,道:“哥哥,你也來啦!”將瓷盤置於案頭。

“我也要吃!”無拘說著伸手奪過一塊茯苓軟糕就往嘴裏送。

“哥哥!”清心叫道:“要吃自己吩咐廚房給你送!”

“不!”無拘笑道:“清兒做的與眾不同。誰要娶了清兒啊,必定是千年修來的福分。”

清心臉上一陣暈紅,輕嗔薄怒:“哥哥!你胡說什麽?”

庚娘向屋裏望去,臉露微笑,似乎沈醉於他們的歡聲笑語。

樊拓卻仿佛沒聽見兒女的說笑,對女兒淡淡說道:“這種事以後吩咐下人做就行了。”

清心道:“可是爹說我做的湯好喝。女兒不在,爹已清減了些。”語帶撒嬌,俏臉含嗔,配合甜蜜可愛的笑容,令人忍不住心生愛憐。其實所謂誇她做的湯好喝,不過是她問父親湯好不好喝的時候,父親含糊地“嗯”了一聲罷了。

樊拓臉色微微一變,道:“天已經不早了,你們快回去休息吧。”

“我要看著爹把湯喝了,把點心吃了才能走。”清心望著父親的臉,低聲說道,神情間無限關懷。

樊拓放下手中的筆,輕輕揉了揉手腕,默默端起湯來一飲而盡,又舉起筷子開始用點心。

無拘此時卻是心潮起伏。自從母親出走之後,父親便出現失眠頭痛、神經衰弱、食欲不振的癥狀,而且拒不接受治療,反而加倍勤懇地做事。若非清心親手熬制羹湯,準備點心小菜,花樣層出不窮,輔以食療,還發誓父親吃多少她就吃多少,才使父親的病緩和了些。這次出去尋母的時間裏,只怕又故態覆萌了。原想尋回母親,父親就能不治而愈,可母親現在的情形,不知父親會做何感想。奇怪的是他們雖有夫妻之名,但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夫妻之實,卻又為何如此牽腸掛肚?實在令人費解。

樊拓只用了幾口,忽然放下筷子,扣住女兒的手。

“爹!”清心一驚,知道父親要給她把脈,想縮回手,又怎麽掙脫得開。

“你的脈象為何如此虛弱!”樊拓面色大變,素來冷漠的臉容急劇地變幻,忍不住驚叫出聲。多年來,他一直將真氣註入女兒體內來抑制其病,但此時女兒經脈俱損,已是命不久矣,哪怕扁鵲華佗在世也無法起死回生了。

“我用靈力救活了龍姑娘,當時的情況只有我才能救她。”清心淡淡一笑,嬌嫩純真的臉上竟有一種看破紅塵俗世的超脫,低聲道:“我反正活不過二十,以我四年的歲月,換龍姑娘一條性命,難道不劃算嗎?”

樊拓輕嘆道:“傻孩兒……”怔怔地望著女兒,再也說不出話來。

無拘向父親瞧了一眼,又向清心瞧了一眼,臉上一片惘然。

這時,庚娘忽然闖了進來,一臉驚慌之色,急道:“老爺,昭王爺來了!”

無拘大為意外,問道:“怎麽這時候過來?”

樊拓淡然道:“無拘,你去接待他,我正忙。”說著坐下繼續埋頭披閱公文。

“爹!”無拘知道父親素來脾氣古怪,仍忍不住跺足叫了起來。

殘星明滅,曉露沾衣,落梅園裏靜寂如死,周圍的空氣都好似冷得要凝結起來。園裏似乎很久沒人住了,滿地枯枝敗葉,梅樹上都是光禿禿的枝條。

知禮緩緩走著,仿佛走入了另一個世界。

忽聽得一聲輕輕的嘆息,遠遠飄來,幽怨淒涼。

知禮忽然驚呼一聲,呆立在地。她看見一棵棵梅樹陡然間開了朵朵梅花,疏影暗香,梅樹下恍然立著一個白發披肩、一身素白的女子,懷中抱著一個繈褓,白雪梅瓣輕輕落到她的臉上、手上、身上,竟如夢中的情景一模一樣。那女子側著半身,凝眸對月,靜靜地站在那裏,動也不動一下。一身素潔的白袍散發出淡淡瑩光,如同周身籠罩在輕煙之中。她的臉有些蒼白瘦削,可眉目秀麗如畫。在迷蒙的白霧中,有一種纖塵不染的美,煥發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她的神色,帶了幾分恍惚。那神氣似是一個失寵的少婦,更似一個含恨的幽靈。再看清楚時,只見她的面容輪廓,竟是與自己相似。

“娘!是你嗎……”知禮叫了起來,剎那間心神恍惚,竟如做夢一般,感到無比的親切。

“阿瑤……”那女子轉過頭,面對著她,向她呼喚,聲音縹緲空靈。她的眼睛黯淡無光,帶著深切的悲痛。

“娘!”知禮叫得更大聲,並沒有任何的害怕,心頭反而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清朗明了。

那女子沒有回答,臉孔忽然變得虛幻起來,如同輕煙般飄忽不定又美得令人目眩。最後,她完全消失不見了,仿佛一場虛無縹緲的輕夢。

知禮不禁糊塗起來——她真的出現過嗎?還是純屬自己的幻覺?一時間分辨不清。她輕輕嘆息一聲,只覺此處潛藏著傷心斷腸的往事。

月光之下,樊府中門大開,昭王的馬車已駛到眼前。

無拘帶著眾家仆拜倒在地高聲道:“參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昭王從馬車上下來,在一大群護衛、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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