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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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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永昌伯府

姨娘錢氏被大理寺以構陷嫡子的罪名抓走了,永昌伯的庶子林環下午回來得知消息,火急火燎就去找父親,卻被下人告知人正在柳姨娘那裏。林環壓著火氣一路尋過去,見到永昌伯後立刻哀求他去將錢姨娘保出來。他自小是有生母錢姨娘養大的,母子感情頗深,一想到生母在牢獄中受苦,就心急如焚。

錢姨娘被抓時永昌伯也看見了,不過並未阻止,其實他對年老色衰的錢姨娘其實早不如從前那麽喜歡了,這兩年跟錢姨娘行房的次數也有限,只不過是因為林子歡以下犯上打了他,而林環和錢姨娘一向會討他歡心,他才一氣之下決定將錢氏扶正然後將爵位傳給林環。

他原本並不覺得在原配的遺體附近和妾室胡來有什麽不對,妾嘛,一個物件而已,江氏死都死了,他傷心過度只能用物件撫慰自己也沒有錯吧?

永昌伯心中如此為自己開脫,並未有一絲一毫的後悔,也絲毫不覺得這種事有什麽不對,反倒覺得那些痛罵他的人腦子有毛病。

直到大理寺的人查出錢姨娘對他下了藥,永昌伯那糊塗腦子忽然就如捅開的鐵鎖——開竅了!

難怪,難怪那天原本正為江氏傷心,喝了錢姨娘一杯水之後忽然就有了興致,原來是被錢姨娘害的!這個惡毒婦人,為了一己私利居然做出這種辱沒門風的事情,累得他損失了一個當上禁軍副統領的兒子,還損失了一門好姻親!果真小婦難養!活該她落此下場!

林環見永昌伯並不動容,當即噗通一聲跪下,抓住他的褲腿痛哭流涕地哀求起來,“父親,求您看在她是我生母的份上,就饒過她這一回吧!她可是我的親娘,我可是您的兒子啊!要是她背著罪名死在牢獄裏,叫兒子今後如何出去見人?”

永昌伯聞言,神色動搖起來,倒也不是他忽然心疼起錢姨娘來,而是他想起前陣子管家給他報賬,說今年年景不行,莊子上收成太少,賬上已經沒多少銀兩,他本來想讓林子歡娶個商戶女掙一筆豐厚嫁妝,雖說林子歡如今是廢了,可林環也到了適婚的年紀,先前他喜歡錢姨娘時,被錢姨娘說動才願意給林環找個官戶女,但如今……若是讓林環去娶個商戶女,約莫也是能得一大筆嫁妝的。

見永昌伯沈吟,林環以為他已經心軟,忙又道:“況且姨娘買的只是一些助興的藥粉,她又不止買這一次,單憑一個下人的證詞怎麽能信呢?只要您去說上一聲,姨娘不就能出來了?”

永昌伯一想也是這個理兒,一個下人的證詞怎麽比得上他這位永昌伯親口說出的話有分量?把錢姨娘弄出來,免得拖累林環的名聲將來不好議親,他正要點頭,胳膊忽然一團,新納的柳姨娘已經軟軟靠了過來。

柳姨娘是永昌伯在街頭遇到的,當時他吃醉了酒正往回趕,柳氏匆匆奔過撞壞了他的酒壺,柳氏認出他是永昌伯,以為那酒壺價值不菲她賠償不起,便主動委身於他。其實那酒壺壓根不值錢,但一個嬌滴滴的美人自己送上門,永昌伯怎麽能不占這個便宜?有了年輕新鮮又豁得出去敢和他嘗試新花樣的柳姨娘,他對錢氏就更不上心了,此時柳姨娘靠過來,永昌伯當即將錢氏的事兒給忘了,對林環說改日再說,摟著柳氏就回了屋子。自然也看不見身後林環飽含怨氣的眼神。

屋子裏,柳氏給永昌伯倒了酒,一邊主動往永昌伯懷裏擠,一邊道:“伯爺剛剛的話我都聽見了,您當真一句話就能保錢姨娘回來?”

永昌伯呷了口酒,“嘿嘿,你是不是吃醋了。”

柳姨娘卻一臉擔憂道:“其實,我是在為伯爺您擔心。”

永昌伯心裏不以為然,這個柳氏不過是個不識筆墨的平民女子,她能提出什麽好意見?不過表面上仍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你說說。”

柳姨娘道:“要我說,您要是一句話就能保錢姨娘出來,那為何不去保大公子呢?”

聽到林子歡,永昌伯眼神沈下來。

柳姨娘卻半點不怕他,仍繼續試探,“伯爺您想想,大公子終究是您的長子,還是禁衛軍副統領,眼見著陛下也鐘愛他,多少大戶人家子弟想往陛下跟前去都求不到,如今眼看著您要過上好日子了,卻被錢氏母子攪合了,您心裏難道就不氣?這二公子再出息,終究是妾室所出,又沒有江家相助,日後至多借著您的威名做個小官,大公子就不同了,您與他如今雖然鬧得難看,可終歸是親生父子、血脈相連,若是在此時此刻有您出面為他解釋兩句,將他從生死攸關的當口救出來,那他如何能不感激?今後如何敢不孝敬您?您昨日不還說有一群朝臣向陛下彈劾您,要是能將大公子救出來,一來,有他為您張目,聖上也會留幾分情面,二來,禁衛軍副統領一年的俸祿可不少,況且他是天子近臣,平日裏也不知能從天子手下拿到多少賞賜……”

這話若是別人來說,永昌伯肯定不會聽,畢竟誰知道那些人打的什麽算盤?可柳姨娘這麽說出來,那效果就不同了。

畢竟是新得美人,正是新鮮稀罕的時候,更何況柳姨娘無父無母,如今又成了他的妾室,只能依附於他,她要是想過得好些,可不得拼命為他著想?所以她說的話必然是真心實意的。

永昌伯漸漸被她說動了,其實說實話,他還是很在意林子歡這個兒子的,因為林子歡給他長了不少臉,要不是挨那一頓打,又有錢姨娘在旁邊挑撥,永昌伯怎麽也舍不得將這只能下金蛋的雞給扔出去?先前他是認為林子歡已經不聽話了,才義無反顧地舍棄他,可如今事情有了轉機,若是他借此波折修覆一番父子關系……

永昌伯越想越坐不住。他迫不及待想要得到林子歡的感激,要是林子歡肯將俸祿和這些年天子的賞賜交給他,那他賬上又能多不少花天酒地的錢。永昌伯頭一次做事如此利落,一口熱酒吃完就馬不停蹄趕到了京兆府衙門。

李錦元此時正帶著大理寺卿在京兆府衙門等著,一眾屬官在旁陪同,眼見天色愈暗,大理寺卿越發茫然不解,少卿,一名小吏幾步奔進來,稟道:“大人,永昌伯來了。”

李錦元便道一聲果然如此,對大理寺卿道:“看吧,人來了,這案子可算是能了結了!”

……

不久後,在一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大理寺卿重覆問了一遍,“你的意思是,那天你報案說林子歡毆打你的事,全是誤會?”

“自然是誤會!”永昌伯斬釘截鐵,這篤定的態度就跟當日他一口咬定林子歡毆打他的時候一模一樣。

不知什麽時候,公堂外又圍過來一群百姓,全是衙役們悄悄找過來的。

大理寺卿便道:“既然如此,現下當著百姓的面,您能否再說一次。”

百姓?永昌伯回頭一瞧,見外邊圍了一群百姓,他渾噩的腦子隱約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怎麽突然圍過來這麽多人?

但轉念一想,人不是越多越好嗎?等那逆子知道了,還不得對他感激涕零。於是永昌伯說話越發大聲了,恨不得方圓幾裏地都能聽見。

“確是誤會!天大的誤會啊!”他說了一番當日妾室錢姨娘給他下藥雲雲,把當日半推半就的自己說成了被錢姨娘用藥強上的可憐人,“為了離間我們父子,那小婦好狠毒的計謀,還故意蒙上我的臉,可憐我那長子年少單純,誤以為是有下人在房中廝混攪擾他生母安寧,這才不管不顧打上來。”

李錦元大聲道:“也就是說,當日他並不知打的是你。”

永昌伯立刻道:“自然,這孩子大小孝順,怎麽可能打我這個老父親呢?”

大理寺卿也大聲道:“那你當日為何指控是林子歡打的你?”

永昌伯當即說出想好的借口,一副無奈嘴臉:“我那時也是昏了頭,林子歡力氣大,我實在被打疼了,一時發怒,又被錢氏那個賤人挑唆,才會如此。其實這幾日我回家左思右想,已經想清楚是誤會了那孩子。”

李錦元:“這麽說,林子歡當日在公堂上承認毆打辱罵你,也是一時沖動誤會一場?”

永昌伯點頭,“那自然是。”

大理寺卿:“這麽說,你想撤回案子?”

永昌伯:“既然都證明是誤會一場,大理寺也查明是錢氏那賤人作祟,自然是要撤回案子,不能冤枉好好一個孩子。”他做出一副懊悔模樣,“都怨我,多年來被那小婦蒙蔽忽略了他,兒子才對我心懷不滿,說起來實在是我這個當爹的錯了。”為了盡快把林子歡撈出來,永昌伯不介意背一些臟水。

圍觀百姓頓時一片唏噓,這大冷天,今日又不開堂,要不是衙役說來的能給兩個銅錢,他們才不樂意湊這個熱鬧,如今聽見兒子打老子的新鮮事又有了反轉,當即露出了滿意的神情,如同瓜田裏蹦來跳去的猹終於吃飽了。

既然苦主自己承認是誤會一場,又有證據證明是妾室從中挑撥,如此大事化小,小事就能化沒了,不過為了彰顯公正,免去最後一點口舌是非,李錦元還是道:“雖說誤會一場,但林子歡公堂上罵了您那幾句卻是真的,若是就此輕輕放過,恐怕不能服眾,還是要打他二十板子叫他記住這個教訓。”

永昌伯心想二十板子又打不死人,至多打個半死不活,於是輕松點頭。

很快林子歡就被帶了出來,當著眾人的面行刑。

然而行刑完畢後,林子歡並未跟著永昌伯離開,而是擡起胳膊,用沙啞的聲音擠出一句話,“今日諸位大人作證,林子歡懇求與生父……斷絕關系。”

一語落下,滿座皆驚,連李錦元都忍不住站了起來,“林子歡,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永昌伯正沈浸在美好的未來想象中,聽得此言楞了許久才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不知好歹的長子。

然而這許多道目光的壓迫下,林子歡的決定依舊沒有改,“我懇求……與生父林士善斷絕關系,從此兩不相幹!”

眼見柳暗花明,誰也沒想到林子歡會做出這麽個決定,消息很快傳到天子耳中。

李瑜聞言只是頓了一頓,才道:“倘若他能活下來,朕就準了他。”

聽者渾身一寒,子要與父斷絕關系,那可是要滾釘板的,林子歡真能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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