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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微笑,那些小人都是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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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宜姝自認已經見識過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 可是她從沒有想過,原來還有人能惡毒成越不凡這樣。更荒謬的是,這樣一個人竟然能成為男主, 竟然能在大結局裏和蕭青結為夫妻一起逍遙海外。

實在諷刺!

由此可見,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句話實乃至理名言。人自詡萬物靈長,披上一件件道德外衣自我吹捧,可實際上走得還是弱肉強食的那一套, 跟山野裏茹毛飲血的畜生也沒什麽分別。

花宜姝心頭發涼,她開始思索, 自己費了大力氣讓楊靖過去救蕭青究竟是對是錯。

從前她雖然嫌棄男主越不凡是個臟黃瓜配不上蕭青,但心裏也認可他是一位梟雄,畢竟不是誰都能在二十幾歲時就創下鬼樓這麽大一片事業。換做花宜姝自己,她是絕做不到的。畢竟在沒有撿到安墨之前,她就是個瞎子聾子,被困在岳州那麽一小塊地方, 對外界一無所知,只能憑借一點小聰明讓自己過得更好。

在青樓裏, 不是所有美貌少女都能捱到十八歲還不被男人糟蹋。多的是十三四歲就被開.苞接客, 從此日日一碗避子湯, 這樣過個幾年,就算沒被嫖客糟蹋壞,運氣好沒染上臟病, 也會被藥物吃壞身子,是藥三分毒可不是說著玩的。

那時候花宜姝的謀劃就是能拖就拖,拖到年紀差不多了攢夠了錢就找個色鬼脫離大老板的掌控。撿到安墨之後,她的眼界才開闊許多,才有了後來的大膽冒險。再往前推個一兩年, 花宜姝絕對想象不到自己敢拿著刀子捅人,敢忽悠比她強過百倍的人,敢把高高在上的天子捏在手裏……

所以人是會變的!

從前不知道越不凡惡毒到這個地步,花宜姝還真以為越不凡就是安墨所描述的那樣,武功高強、勢力強大,對女主蕭青格外偏執深情,遇見了蕭青之後他再沒有過別人,除了強行擄走的手段十分下作外,他對蕭青還是很好的,畢竟絕大多數男人都十分下作,矮個子裏拔高,就顯出越不凡的好處來,最起碼他在床上還算尊重蕭青,只要女主不願意,越不凡就絕不會強迫,他在細節處的溫柔感動了蕭青,所以蕭青最終才願意嫁給他。

可安墨看到的,只是片面的東西。正如安墨看不到李瑜這個男三表面冷漠,內心實則一言難盡,安墨同樣看不到男主越不凡背地裏是個什麽樣的人,她的視角跟隨寫書人的描述,寫書人不寫出來,安墨就不可能知道。

如果沒有今日這件事,如果沒有發現越不凡所謂效命五年就放歸自由的承諾全是謊言,那麽直到現在,花宜姝還會以為越不凡是個有勇有謀的梟雄,然而實際上,越不凡不過是個殘忍惡毒、言而無信的賤人!

所以越不凡實際上是個什麽人,蕭青當真像寫書人描述的那樣一無所知麽?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花宜姝不相信以蕭青的性情,會容忍越不凡那樣陰險毒辣的小人,那麽結局裏她為何能夠和越不凡兩情相悅?

枕邊人跟手下到底不同,越不凡在手下面前裝模作樣就足夠累了,花宜姝不信他還能在蕭青面前全副武裝。而蕭青也並不傻,一個惡毒的賤人能裝一時的好人,可他裝不了一輩子,她不信蕭青沒有絲毫察覺。

那麽究竟是蕭青從始至終都被越不凡蒙在鼓裏,還是蕭青被越不凡擄去之後,就慢慢變了,默許了越不凡那種惡毒的手段?

如果是前者,那她是必須謀劃一番將蕭青救出來的,畢竟蕭青對於她而言還有很大用處;如果是後者……那麽她豈不是一手將楊靖推進了火坑?

想起趙慕儀提起楊靖時發亮的雙眼,想起楊靖得知有了晉升之路後鬥志昂揚的模樣,花宜姝心頭一緊,掌心不覺出了汗。

誠然,哪怕楊靖死了也不關她的事,畢竟他是為了建功立業而死,死得其所。可只要一想到這一切是因她而起,一想到要背上一條無辜的人命,花宜姝心裏慌得很。

該不會她插手之後,楊靖死得比原劇情裏還快吧?

原劇情裏楊靖淪為了鬼樓的走狗,幫著鬼樓殺了不少朝廷的人,死得活該,可如今的楊靖清清白白、還有他的心上人趙慕儀在等著他,哪怕為了趙慕儀,他也不會輕易沾手人命,這樣一個人才,莫非要因她的傲慢、因為她自以為了解劇情而死?

為何這樣愧疚?她果然還是不夠狠心啊!這樣的她,將來怎麽在人心詭譎的宮廷中殺出一條路?

手上忽然一暖,花宜姝回過神來,就見李瑜掰開了她的掌心,皺眉看著她被自己掐出了一道道月牙印記的掌心。

“你害怕了?”李瑜問她。

花宜姝搖頭,勉強牽起笑容,“我不怕。”我不怕鬼樓,我只是怕自己不夠狠。

李瑜皺眉看了她一會兒,忽然起身抱住了她。他極少這般主動,哪怕是在床上,也常常是被花宜姝戲弄得受不了了才翻身反擊。因而身體和動作僵硬得厲害,但他還是慢慢地將按住花宜姝的腦袋,把她緊緊地護在了懷裏,仿佛她是一個稍稍放手就會摔在地上碎掉的瓷娃娃。

【哼,臉都白了,掌心都被自己掐紅了,還說不怕!】

【不過越不凡連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屬也那麽狠毒,哪個正經人不怕,朕當時聽了張太醫的說法也挺怕的。】

【對自己人都那麽狠,天底下還有越不凡不敢做的事嗎?】

“怕就說出來。”李瑜開始幹巴巴地安慰她,“不丟人。”

靠在他懷裏,花宜姝心中緩緩平靜下來。她忽然覺得自己還算幸運,有了安墨那個小傻子,還有了李瑜這個小呆瓜,倘若李瑜也是越不凡那種人,花宜姝還真不一定能捏著鼻子忍著惡心和他睡在一塊。

不,不對!姑奶奶都有金手指了!想法大膽點,假如李瑜真是越不凡那種人,那我還有什麽可跟他客氣的?當然是榨幹他所有利用價值,再一副毒藥把他送上天!

心裏轉著各種懲奸除惡的正義鐵拳,花宜姝不覺捏了捏拳頭,忽然覺得自己渾身又充滿了力量和幹勁兒!不夠狠又如何?只要團結所有能團結的力量,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噴死那些敢和她爭、敢和她搶的人!

而李瑜還在心裏不停唾罵越不凡。

【越不凡這個該死的狗雜種,不單做壞事,還把朕心愛的姑娘嚇成這樣!】

【一天不把這狗雜種挫骨揚灰,朕和花宜姝就一天不能安心!】

【張達先前些天本來都快追蹤到鬼樓的大本營了,卻又冒出一群身手更好的死士,張達先顧忌朕的交代,不敢讓侍衛豁出性命去拼,才叫那些人逃了去。好在花宜姝安插了個楊靖進去,也許到時候真能裏應外合徹底鏟除鬼樓這個毒瘤。】

【原先以為鬼樓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如今才發現也有許多迫不得已受劇毒控制的,看來對付鬼樓的計劃要再變一變。】

朝廷畢竟是朝廷,舉全國之力供養的軍隊不是鬼樓這種江湖組織能比的,奈何李瑜瞻前顧後,總舍不得拿人命去填,想著能少死一個是一個,以致於拖到現在也沒多少進展,但是如今有了楊靖這個臥底,又揭開了越不凡操控殺手的秘密,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李瑜這邊正思索,花宜姝卻是忽然嬌媚一笑,擡手摟住了李瑜的脖頸,李瑜驟然回神,低頭不解地看著她。

花宜姝語帶嬌嗔,“陛下說不許我再插手鬼樓之事,可是說真的?”

她手指沿著李瑜面龐輪廓輕輕撫摸,眼神帶著勾子似的。李瑜喉結滾了一滾,卻是十分硬氣道:“當然。”

【朕已經不是那個被你摸一摸就昏了頭的處子了!你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朕改變主意!】

李瑜自認由內而外都顯得非常硬氣,花宜姝卻盯著他泛紅的耳垂輕輕笑了一下,捉弄似的在他唇角輕輕一吻,“那妾身這樣求你,也不可以嗎?”

李瑜一呆,他不自覺抿了下唇,眼神飄忽了一瞬又堅定起來,“朕主意已定,你休要胡鬧。”

喲呵,口吻還挺淩厲。花宜姝心中暗笑,面上卻故作哀傷,“難道是陛下嫌妾身笨?嫌妾身拖後腿?”她忽然一把推開李瑜,背過身嚶嚶嚶哭起來,“嗚嗚我就知道你在嫌棄我。”

這一貫是李瑜心裏的臺詞,現在忽然被花宜姝搶走,李瑜既震驚又不知所措,他想擡手把花宜姝抱過來,手伸出去又停住,半晌才只吐出兩個字,“沒有嫌你。”

花宜姝雖然背過身去,身下卻還壓著李瑜的一片衣角不放,聞言一邊嚶嚶哭泣一邊口齒清晰道:“陛下一定是在哄騙我,我就知道,不管你們男人嘴上說什麽,心裏都是瞧不起女人的,在陛下心裏,女人就是又蠢又笨遭人嫌棄!”

李瑜只說了四個字,花宜姝就回過去一連串,且她演技到位既哀且憐,哪怕只是個背影,也聽得人要心碎了。李瑜慌亂又無措,“你想多了。”

花宜姝回身看他,淚眼朦朧,“陛下總說我想多,陛下來來回回總是這麽一句。”她捏著帕子控訴,“陛下連敷衍我都不肯想個新詞!”

見李瑜呆呆看著她,花宜姝面上垂淚,心裏爽得要死!嘻嘻嘻沒話說了吧,你這個小心眼,動不動就在心裏懷疑我嫌棄你敷衍你,現在好了,我把你心裏曾經想的全都甩出來給你,看你怎麽辦!

李瑜能怎麽辦,李瑜壓根毫無辦法,他嘴唇囁嚅了半天也只吐出一句話,“你想多了。”說完他就眼皮一跳,差點咬住自己的舌頭。

【完了完了!朕怎麽又說出這句話了!】

果然花宜姝一下就抓住了他的話柄,捏著帕子捂住臉繼續嚶嚶嚶,“我就知道陛下在敷衍我!”

李瑜卻只是著急地看著她,薄唇張合了半天,還是那一張冰冷的棺材臉,吐不出萬分之一的心裏話。

【朕錯了,朕嘴巴就是笨,你不要哭好不好?】

【朕沒有嫌你,一絲一毫也沒有,你能不能信朕。】

【你是最聰明,最勇敢的好姑娘,朕從來沒有見過比你更好的姑娘。】

【他們都說蕭青那樣的才是奇女子,好多人都喜歡蕭青,可是朕覺得,你比蕭青好一千倍一萬倍,沒有人比你更好!】

花宜姝耳朵一動,悄悄放下了帕子。

【你既聰明,又好看,既勇敢,又溫柔……總之拿所有好詞來形容你都不夠!】

【你明明這樣柔弱,可是你強過這世上所有的人!】

【你被賊人追趕,卻臨危不懼;你被擄去賊窩,卻能聰明地保全自身……你幫花熊伸冤、你對付何楚文、你對付十八堂的人還將看到的情報背出來……你做了許許多多的好事,朕和你相比,也是不如的。】

【是啊,和你相比,朕有什麽呢?朕不過是仗了個好出身罷了。】

【朕沒有你聰明,沒有你體貼細心。】

【你總是在悄悄對朕好。你帶著朕去貓市,你把小貓捧給朕……朕來到你這裏,總有可心的茶水,總有喜歡的甜點……夜裏休息,侍女忘了你也會特意吩咐將燈點上……】

【朕忘了帶佛珠,忘了帶護身符,你也總會悄悄幫朕系上……】

【朕頭上禿了一塊,你怕朕擔心,悄悄給朕問診熬湯。】

哎呀呀,這……這也太會誇了,都以為你不在意,原來那麽一件件小事,你都記得呀。

花宜姝滿臉粉紅,不禁將放下去的帕子又擡起來遮住臉。

不成了不成了,臉頰太燙了,好丟人!

【反倒是朕,總是小心眼,總是疑神疑鬼……朕除了一副好相貌,朕還有哪裏配得上你?如今,連這好相貌也打了折扣。】

花宜姝楞了一楞,又放下帕子看他。就見李瑜雙眼微垂,一張冷漠的臉上是難得露出些許挫敗。

【朕又怎麽會嫌你呢?】

【朕不讓你插手鬼樓的事,是因為朕太害怕了。越不凡盯上蕭青,不顧一切也要劫走,你這麽好,萬一越不凡盯上你了呢?】

【朕恨不得立刻把你送回宮裏藏起來。】

【朕太自私了,該是你嫌朕才對。】

李瑜不知道花宜姝此時正專註地凝視著他,他心裏一陣胡思亂想,嘴唇動來動去,卻始終沒有勇氣將心聲吐露出來。

卻在這時,花宜姝握住了他的手。

李瑜微微一楞,擡眼看去,就見花宜姝正紅著臉,用一雙淚水洗過後格外純凈的眼眸看著他。

花宜姝說,“是我想岔了,陛下怎麽會嫌我呢?哪怕天底下所有人都嫌我,我知道陛下也一定不會嫌我的,畢竟陛下這般英明神武,慧眼識英雄,我在陛下心裏,也是英雄對不對?”

李瑜立刻點頭。隨即又不好意思地抿起了唇。

【啊啊啊花宜姝又誇朕了,她也太好了。】

“可是陛下從未對我笑過。”

李瑜一楞,就對上花宜姝期盼的目光,“陛下就也哄哄我,對我笑一笑,可好?”

——太子又笑了,笑起來跟個傻子一樣!

——他以前被當做公主養,養得像個娘兒們,對誰都一臉討好地笑。

——可惜了生得那般俊俏,笑起來一副招人欺負的傻樣兒,幸好沒有外國使節來訪,否則怕是會以為咱們大盛朝的太子是個傻子。

花宜姝抱住他的胳膊搖了搖,“好不好?”

李瑜嘴唇動了動,好半晌後,才像是拽動一塊石頭一樣,極其艱難地、將嘴角往兩邊扯上去。

他在花宜姝的眼瞳裏看見了自己的倒影,不甚清晰。

【一定很醜吧,像個傻子一樣。】

“哇!”花宜姝一下驚呼起來,“陛下笑起來可真好看!”

李瑜一楞,呆呆看著她。

【真、真的嗎?】

花宜姝捧著他的臉仔細親了兩口,非常真誠地給出評價,“比不笑時好看多了!那些說陛下笑起來不好看的人,一定是嫉妒我們陛下擁有一副絕世好相貌!”花宜姝信誓旦旦,恨不得指天畫地發誓,“陛下,你可千萬不能中了小人奸計!”

她的眼神太過明亮,李瑜不覺側過頭避開她的目光。

心裏卻不自覺開心起來。

【原來是這樣嗎?原來那些人都是嫉妒朕嗎?】

【朕笑起來有那麽好看嗎?】

【朕笑起來一定很好看,連花宜姝都誇朕了!】

【可惡!朕被那些小人騙了這麽多年!】

李瑜的自信心空前膨脹起來,看花宜姝轉身去找鏡子,他不覺牽起嘴角,悄悄練習微笑。

唇角一下彎起,一下抿直,又一下彎起,又一下抿直。

【嘻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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