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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醉酒,又被啊啊啊啊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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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半夜裏停靠在了荊州碼頭前。

跟上一次尋找靜王時遮遮掩掩不同, 這一次比之前比起來可大張旗鼓多了。碼頭上一個閑雜人也沒有,荊州的趙刺史親自帶人在碼頭上候著,看他鬢發上已經沾了不少秋夜裏的露水, 也不知等候了多久。

出了蕭青被搶那件事後, 這些日子以來花宜姝雖然沒見李瑜表面上說什麽,也沒聽見他心裏想過關於這件事的下文,但是她註意船上的守衛比之前多了兩倍, 這艘船上原本只有一百多人,現在放眼望去, 少說有三百人。

成日裏東游西逛的安墨還跟她吐槽過,說這些人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忽然有一天早上就出現了。而且每個人都非常嚴肅,害她有一天跑步的時候差點被抓起來。畢竟那些新來的侍衛是不認識安墨的,見安墨不似尋常侍女那樣規矩本分,肯定要生疑。

安墨覺得船上人多了, 地方就小了,她每天晨起跑步鍛煉身體都不自在了。

花宜姝對此卻樂見其成, 巴不得這樣的人再多些才好。那天鬼樓殺手來搶人時的陣仗花宜姝一直忘不了, 這種寫書人筆下第一男主親自訓練出來的殺手, 不是“南平王”那個賊寇帶出來的嘍啰能相比的,帶給花宜姝的震撼也格外大。從前她對習武之人的認知就是大老板那樣的,如今才知在那些殺手眼裏, 大老板算是個屁,若是真槍實刀地幹一場,大老板能不能在他們手底下走下兩個回合都夠懸。

她心裏算盤打得啪啪響,一個大老板能打她十個花宜姝,當初如果沒有安墨幫忙, 如果沒有下藥成功,她壓根弄不了大老板。

一個鬼樓殺手能打三個大老板,約等於能打三十個花宜姝。

而一名李瑜的侍衛能打兩個殺手,也就是說一個侍衛能打六十個花宜姝。

這通加加減減的,若只是按武力強弱來排,那她花宜姝就是最最下等卑微的螻蟻,然而實際上,她嫁給李瑜後,分享到了李瑜一部分的權勢,如今在這船上,少說有一百個侍衛是專為保護她花宜姝的。而日後,等她越爬越高,等她登上了後位,聽從她調遣之人不知又要多幾倍。

讓那些比你強過十倍百倍的人甘心俯首帖耳做牛做馬,這才是權勢最大的魅力。

花宜姝這樣想著,忽然打了個噴嚏。

今日是九月十六,離霜降還有兩日,夜裏卻已經很涼了,花宜姝不久前想李瑜想得心煩意亂燥熱難當,就貪涼穿少了衣裳,誰知道出了艙房被夜風一吹,就覺得渾身上下冷得打哆嗦。

紫雲忙給她裹上披風,花宜姝看見走在前邊的李瑜回頭看過來,他似乎猶豫了一會兒,袖子下的手擡起一些又放了下去。

花宜姝對此並不意外。

這小處子在外人跟前總有許多顧忌,不似兩人獨處時自在。有外人在的時候他甚至不敢多看她幾眼,哪怕是她屋子裏的侍女也不行,也不知在矯情個什麽勁兒,而現在當著幾百個人的眼睛,他就更不敢有任何出格的舉動了。

可是牽著女人的手就是出格麽?如果是,那她就偏要讓他出格!

李瑜也就在原地猶豫了一小會兒,手心忽然擠進來另一只微涼纖細的手。他驚得立刻擡眼看了周圍,見那些人沒有一個往這裏多看一眼的,才放下心往自己身側看。

正對上花宜姝打噴嚏弄得紅紅的眼睛和鼻頭。

【她不會著涼惹上風寒了吧?】

心裏這樣擔心,李瑜眉頭微微蹙著,猶豫了一會兒,也就沒有放開花宜姝,大著膽子在眾目睽睽下牽著人走出去。

【這條路好長,會不會有人偷偷擡起眼來看朕?】

【這眾目睽睽的,他們會不會覺得朕很好色荒淫?】

【不該吧,朕都沒有天天去花宜姝那裏。】

在李瑜的忐忑煎熬裏,花宜姝越發用力的抓緊了李瑜熱烘烘的手,只覺得手裏像抱了個湯婆子,啥也不多說了,就是兩個字,舒服!

“拜見陛……大人!”

趙刺史那聲“陛下”喊了一半又趕忙縮回去,跟著他等候良久的侍從們都覺驚訝,不是說來迎的是一位姓宋的高官,怎麽變成了畢大人?只不過侍從們驚訝歸驚訝,見自家刺史大人都如此恭敬,越發不敢有一絲一毫失了禮數,一個個低垂順眼地站在後邊。

花宜姝的目光也就跟著轉到了荊州刺史的臉上,一看見荊州刺史那張臉,她心裏就喲呵一聲,這濃眉大眼面白無須的,生得好俊啊!

安墨只說這個荊州刺史教唆女兒來勾搭李瑜,可沒說過這荊州刺史長這麽俊啊!

跟在花宜姝身邊的安墨也正懷疑人生,原書中這個荊州刺史是個貪戀美色的糊塗官,她看書時幻想的就是一個氣質猥瑣長相虛胖的中年男人,誰知道看上去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大帥哥!

難道是她記錯書裏的內容了?安墨一臉疑惑。

她大概是全場下人裏唯一一個敢大咧咧敢擡頭看的人了。

這一看就發現,荊州刺史看到李瑜和花宜姝時雙眼放光,那副殷勤的模樣除了對臣子對君王外,還有一種見到了絕世寶貝的驚喜。緊接著,荊州刺史就開始拍馬屁了,話裏話外都是在恭維天子和夫人的美貌,用大白話翻譯起來,就是天子和娘娘一來,整個荊州的天都亮了,連水裏的魚都要醉倒了,尤其是娘娘,比天上的明月更美,百花見了都羞愧得不敢綻放了……

這荊州刺史當真是絕了,跟在天子身後的副統領聽得都直犯尷尬,時不時偷偷覷陛下和夫人一眼,見夫人雙眼放空神游天外,而天子面色冷淡目光冰冷,越發覺得要糟,天子相貌雖俊,但隨行之人誰不知道天子最厭惡別人提及他的相貌,每每有人說那麽一句他都要冷臉,這荊州刺史是嫌頭頂官帽戴著別扭,迫不及待想要挪一挪?

這麽一想,副統領腳步悄悄放慢,盡量離天子遠一些,以免天子發怒時殃及池魚。

荊州刺史對天子的性情一無所知還在賣力誇讚,跟隨在後的曹公公等一眾老人暗覺糟糕,安墨也看著這跟想象中截然不同的荊州刺史十分納悶。

只有花宜姝,只有花宜姝完完全全承受了李瑜的另一面……

【他在誇朕,他真是在誇朕嗎?】先是不敢相信,然後是又驚又喜。

【啊啊啊……】

【啊啊啊……】

【這麽多年了!這麽多年了!除了花宜姝,終於有另一個人發現了朕的好顏色!】

【這趙刺史是個有眼光的!朕欣賞他!】

【啊啊啊啊,他還誇了花宜姝!】

【嗯嗯嗯,他說得對,花宜姝也好看,天下第一好看,和朕自然是天作之合!】

若是趙刺史奉承巴結的是別的東西,比方說天子英明神武足智多謀之類,那李瑜心裏沒準要生出疑慮,比方說懷疑趙刺史做了虧心事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不體面地諂媚上官,但是趙刺史誇的是李瑜最為得意的容貌,這感覺就大大不同了。

李瑜一面高興自己的絕世相貌終於又有了欣賞者,一面覺得趙刺史是個實話實說的實誠人,他心裏樂開花了,巴不得趙刺史說上三天三夜。

然而李瑜看不見他此時的面色比之前還要冷漠,他自以為欣賞地看著趙刺史,實則在所有人眼中,是一種冷冰冰充滿殺意的眼神,在這種眼神下,趙刺史說著說著就結巴了起來,臉也漲得通紅。

偏偏李瑜心裏還在喊,【他怎麽不說了?是想不到詞兒了?】

花宜姝:……

花宜姝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又迷茫,她真的喜歡李瑜嗎?她竟然會喜歡上這個樣子的李瑜,完全沒道理啊?

心裏直翻白眼,然而再這麽下去,氣氛會變得非常尷尬。於是花宜姝終於開口打斷了趙刺史開始磕巴的拍馬屁行為,“大人。”

她擡起頭,一張在夜色下仿佛明月一般散發光輝的面容楚楚可憐,“我餓了。”

她一開口,李瑜的視線立刻從荊州刺史身上移開,落到了她身上。

趙刺史感激地看了夫人一眼,然後立刻道:“大人,下官已在寒舍備下酒宴,還請移步,容下官為諸位接風洗塵。”

招待一船三百多人的隊伍,可算得上是個大工程,好在趙刺史提前得了通知,早已經準備好,此時半點不慌不忙,將李瑜等人迎至刺史府後,立刻就有酒菜流水一般送了上來,船上所有護衛侍從也都有人招待,一切井井有條。

因為早算好是半夜到荊州,因此船上諸人早在之前輪崗休息過,連花宜姝也在白天睡過了,因此大家夥這會兒半點不困,在船上時日夜輪班警戒,如今進入為了迎接天子而戒備森嚴的刺史府,自然就松懈下來,光吃酒菜不過癮,還有行酒令的。

花宜姝則由刺史府的女眷招待著,她多看了幾眼不久後就要勾搭李瑜的炮灰女配,然後就不感興趣地帶著安墨去客院休息了。

長得還沒姑奶奶三分好看,不足為懼!

她原本以為李瑜今晚不會回來了,誰知道她前腳剛進了院子,李瑜後腳就踏了進來。

緊接著就是各種羨慕妒忌下屬們能自在地行酒令玩耍,而他只能孤單寂寞地坐在高位看著,十分淒淒慘慘慘慘戚戚。

花宜姝:……

你羨慕你就跟著去玩啊!

然而她也清楚李瑜就是這個性子,他就是放不下臉和那些人鬧在一起。她還能拿他怎麽辦?只能哄著唄!

不把他弄開心了,夜裏睡覺又一直惦念,簡直要吵死個人。

花宜姝這樣想著,讓人拿了一些酒和一副骰子過來。

對上李瑜驚訝又暗含期待的目光,花宜姝心裏好笑,嘴上卻道:“陛下,我在後頭聽見他們行酒令好生羨慕,可又不好叫刺史府上的人陪著玩,你能陪我玩幾把嗎?”

李瑜:……

他坐在羅漢榻上八風不動,“夜深了就好好休息,不要跟那些人學著玩樂。”

【你怎麽一天到晚就想著玩?吹了風還不去好好休息。】

花宜姝心裏翻白眼,誰一天到晚想著玩,又是誰羨慕得不行還跑到我這裏來叨叨?

她擡手屏退了室內丫鬟,也不管他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坐下來就道:“律令太難了,妾身只會骰盤令,陛下您就陪著妾身玩幾把,就幾把。”

最後三個字特意強調,十足的認真。

李瑜仿佛被她笑顏如花的樣子燙了眼,移開視線故作冷酷道:“你是武將之家出身,不通詩詞歌賦倒也怪不得你。”

花宜姝:……

是誰當初一首打油詩做得亂七八糟?又是誰一天到晚抱怨太傅給的書太難懂今天看了明天就忘?

不過小處子表裏不一的地方實在太多了,花宜姝如今都懶得一一追究了。她晃了下骰盅,一粒骰子在其中滾來滾去,發出清脆的動靜。她聲音溫軟,“陛下,玩不玩?”

明明花宜姝說的只是玩不玩骰子,可也不知是她聲音中別有意味,還是夜深人靜氛圍暧昧,李瑜喉結滾了滾,終於點頭應了。

【雖然朕也很想玩,但這可不是朕主動提出的。是花宜姝她求朕,求了朕好多次朕才答應的!】

【骰盤令骰盤令,還是骰盤令好,那些律令都是酸臭文人搞的文字游戲,朕還是喜歡骰盤令,玩起來才夠爽快!】

花宜姝:……

她心裏呵呵噠,表面卻還是溫柔地笑,“陛下,妾身玩骰盤令很厲害的,您輸了可不要不認賬。”

李瑜微微一昂下巴,看起來萬分矜持,“你只管用全力。”

【你想多了,朕才是此道高手!到時候你輸了喝得酩酊大醉,可不要求著朕抱你回去。】

花宜姝:……

那我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是真正的高手風範!

花宜姝原本只是為了安撫李瑜,讓他過過癮免得晚上打擾她睡覺,但看李瑜這樣自信,她也被激起了勝負欲。論權勢論出身論武力我比不過你,我就不信在自己的老本行還能輸給你!

現今流行的酒令有三種,分別是律令、骰盤令和拋打令,律令是文人們最愛玩的一眾,根據出題人的意思,或是對對子或是寫詩應和,誰寫不出來誰就喝酒,玩的就是文字游戲。

而骰盤令則簡單粗暴多了,或是丟骰子或是搖骰子,對比搖出來的數字,誰低誰就喝酒。

花宜姝自認是高手,是因為在青樓裏,行酒令也是女妓們的必修課,只因男人們應酬喝酒時,哪怕不去青樓,也會找幾個女子在旁助興。這些女子自然不可能是正經良家女。

女妓們去了以後大多充當行酒令時的裁判,客人們有要求時自然也得下場一起玩。她從小到大,見多了被逼得喝到吐血的女人。小時候她對自己的容貌還沒有確切的認知,她只知道自己生得美,可究竟如何美,能將人迷到什麽地步,她並不知道,畢竟那些被折磨得形容枯槁的女妓,一開始也是極美的。

那些喝到吐血的女人,有的休養一陣就好了,有的則就此香消玉殞。那時候的她多害怕啊,怕自己有一天也被這樣折騰死,既然逃不開這命運,她就只能拼了命地去學,盼著將來有一天遭遇這種情形時,她能在酒桌上應對自如,而不至於輸到只能被一杯杯往下灌酒。

雖說長大後這項技能就不怎麽用到了,畢竟憑這一張臉就能讓男人們爭著搶著替她喝酒。不過學過的東西是忘不掉的。

她笑語盈盈地把骰盅推到李瑜面前,“你先來。”

李瑜就拿起骰盅搖了搖,等他放下揭開時,只見那象牙骰子上五個小紅點。

【嘿嘿,朕厲害吧!】

在李瑜的目光下,花宜姝故作為難地拿起骰盅搖了搖,當她揭開時,那骰子上赫然是六個紅點。

李瑜:!!!

花宜姝故作驚訝地掩住了唇,“天,妾身竟然比陛下的大,我贏了!”

自覺高手的李瑜第一把就輸了,他心裏覺得丟面子,面上卻淡定依舊,不聲不響舉杯喝酒。

【哼,運氣而已,下一把一定是朕贏!】

第二把:李瑜五點,花宜姝六點。

李瑜:……

【一定是因為今天花宜姝運氣有點好。】

在花宜姝的註視下,李瑜喝了第二杯酒。

第三把:李瑜四點,花宜姝五點。

第四把:李瑜三點,花宜姝四點。

第五把:李瑜六點,花宜姝六點。

第六把:李瑜三點,花宜姝四點。

接連喝了六杯酒,李瑜的臉已經被自己打得啪啪響。

【幸好,幸好花宜姝聽不到朕的心裏話,要不然朕的臉豈不是丟光了!】

花宜姝:……嘻嘻嘻。

【不過,花宜姝運氣未免也太好了吧!難道她真的是高手?】

花宜姝:……六把了,每一次都故意比你多一點,你現在才發現嗎?

李瑜不能接受花宜姝是個骰盤令高手的事實,他眉頭一擰,已經酒意上頭有些微醺地他將酒杯用力放在桌上,“繼續來!”

花宜姝:……好好好,小處子說什麽就是什麽。

然後是六把又六把,六把又六把,李瑜滿盤皆輸,屋子的幾壇酒全進了他的肚子。

喝到最後他眼神都變了,再沒有往日的冰冷漠然,七分醉意三分不甘地抓住花宜姝,“為什麽,為什麽你總贏!”

聽著他憤怒的指控,花宜姝心裏嘖了一聲,暗道不必難過,畢竟凡人比不上高手沒什麽可丟臉的,面上卻是一臉無辜,“啊,我也不知道,想必是我運氣格外好吧!”

李瑜信以為真,想到自己居然輸在了運氣上,不由悲傷地留下了一滴眼淚,他對著花宜姝動了動唇,卻什麽也沒有說出來,頭一歪就昏睡了過去。

花宜姝拍了拍他的臉,發現這人是真醉死過去了,就讓人進來把他擡到床上去。

侍女問是否給他洗漱換衣。

花宜姝心想讓侍女給他換衣裳,那小處子不就被她們看光了?當下立即搖頭。可若是不換,這一身酒氣的可太熏人了。

花宜姝左右一琢磨,讓人都退下,自己把李瑜的衣裳都扒了,還給他擦了擦身子,這一通做下來累得她微微氣喘。

都怪李瑜,死沈死沈的。

原想給他把衣服換上,但想想李瑜那沈重的身體……

花宜姝:算了算了,就這樣吧!

她把被子往上一拉將人蓋住,自己也累得不行,倒在旁邊就睡了過去。

結果睡了沒兩個時辰,她就被吵醒了。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花宜姝:……

她猛地睜開眼,正和光溜溜的李瑜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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