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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報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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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還是老的辣,深陷如此境況,大太太還能沈著應對,甚至反咬一口,不得不讓李青歌心生佩服,同時,也暗嘆,這樣精於世故圓滑老練的女人,別說上一世,從未經過事的自己一個小丫頭片子了,就連活了兩世的自己,應付起來也是用盡了全部的心思。舒殘顎疈

聞言,翠蓉不急不怒,甚至輕輕一笑,沈聲道,“時隔多年,翠蓉以為只有自己變了,想不到大太太也變了,變的畏縮了膽小了,呵,難道大太太也會怕?”

“你?本夫人有什麽好怕的?”大太太板著臉,故作鎮靜的問。

“怕你做的惡事一一敗露,怕你今天的一切都將失去,怕——會得到報應。怕——”翠蓉眸底突然閃現一抹詭異的幽光,低低道,“怕那些冤死在你手中的冤魂,找你索命。”

大太太臉色果然變了變,眼神有些躲閃著,這些年,別的倒沒什麽,唯有四姨娘死後,她總是隔三差五的夢見她,夢見她臨死的模樣,夢見她七孔流血的找自己索命宕。

如此一想,大太太眼前似乎悠悠蕩蕩的晃過一個人影,這人影先是影影綽綽模模糊糊,及至眼前時,那一雙滴水般的眸子讓大太太冷然打了個激靈,整個人癱軟的跌坐在地,手指顫抖的指著人影,“你,你,你——”

“姐姐可好?”那人影忽而露出一抹笑來,讓整個大廳瞬間只覺得陰風陣陣,所有人都驚悚的盯著眼前一幕,只感覺渾身的汗毛都直豎起來。

誰都不敢出聲,甚至連呼吸都不敢用力延。

“你,你別過來。”見那人影朝自己飄來,大太太汗毛豎起,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眼神驚懼非常,就連說話也發著顫音。

“姐姐怎麽了?你我姐妹甚好,自從嫁入高府,妹妹一直蒙受姐姐照拂。”那人影說話間已經到了大太太身邊,看著已經嚇的失了顏色的大太太,那人影又是低低一笑,“姐姐這是怎麽了?姐姐難道就不想妹妹嗎?這些年,妹妹在那陰司裏,可對姐姐想念的緊呢。”

“不——”只感覺渾身被來自地獄般的陰森幽冷氣息包裹,大太太幾乎連心跳都要停止了,呼吸也是困難的很,她仰著頭,張大著嘴,大口大口呼吸,不然真怕一口氣上不來真跟眼前的人影到了陰司去。

顧不上腰痛,大太太狼狽的在地上爬著,想離開這個人影,然而,無論她爬去哪裏,這人影總是如影隨形,好像無數個夜裏噩夢中那樣,四姨娘化作惡鬼死死糾纏著她,要她賠命。

每晚,她大叫著清醒,可今天,無論她怎麽叫怎麽跑,卻怎麽也逃不掉。

“姐姐,這麽多年,妹妹在那陰司裏真是度日如年啊,那閻王總是讓妹妹轉世投胎,但妹妹不想去呀。”那飄渺的人影,忽地露出悲戚的神色來,一雙死寂般的眸子突然流出兩行淚來,哦,不,細看之下,卻是兩行血淚,一滴一滴匯聚成行,如兩條血線掛著慘白的面上。

緊接著,不止是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紛紛流出血珠來。

眾人驚恐非常,更別提大太太了。

四姨娘臨死時的樣子再一次出行在了眼前,而這一次不是夢,不是夢啊,她真的感受到了四姨娘眼裏的悲憤,還有那股濃濃的血腥味。

“你,你想怎樣?”大太太爬到一處墻角,卻發現退無可退,只得蜷縮在角落,恐懼的看著七孔流血的四姨娘。

人影也緩緩的蹲了下來,聲音幽幽的有如午夜墳場吹來的一股涼風,讓人汗毛乍起,“姐姐還真是健忘呢?難道忘記妹妹臨死時說過的話嗎?此生不能為人,就算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姐姐。姐姐難道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嗎?”

“你?你?......”腦海中陡然想起多年前那一夜,似乎四姨娘被灌藥之後,七孔流血之時真的發過這樣一個血誓。

“所以,妹妹怎麽會去投胎?妹妹還沒等來姐姐呢,妹妹怎麽甘心?”那人影忽地又爆發出一陣瘆人的冷笑,“姐姐,當年你灌我毒藥,害我慘死,今日,妹妹特來索命,你可準備好了?”

那話一出,一雙慘白幹枯的雙手就朝大太太的脖子伸來。

大太太只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一雙眼珠子幾乎驚恐的要凸了出來,“救命,救命......”

“救命?妹妹倒想看看,你壞事做盡,還有誰可以救你的命?”那人影一雙冰涼的手狠狠扼住大太太的脖頸,大太太頓時宛若垂死掙紮的雞一般,哽著脖子嚎叫起來,“妹妹,妹妹饒命,饒命啊,姐姐錯了,姐姐不該害你——”

“饒命?”那人影冷笑,“當日,我也曾那般哀求於你,可你是怎麽對待妹妹的?你親自捏住妹妹的脖子,親自將那一碗毒藥全部灌進了我的嘴裏,看我痛苦,你卻在笑,你在笑......”

“不。”感覺到脖子一陣陣的發緊,僅有的呼吸幾乎完全被奪,大太太驚恐的哭叫開,一雙手死死的掰著那人影的手腕,隨後大叫道,“我不想死啊,妹妹,求你饒了我吧,我已經讓人給你立了牌位,還請法師給你超度,嗚嗚......”

“那是你怕我死了之後,變成厲鬼來找你吧?你說,當日,我苦苦哀求於你,甚至主動請休書離開高府,可你仍舊痛下殺手?你覺得今日我能饒你嗎?”

“我......”大太太臉色泛紫,微弱的視線一接觸到四姨娘那七竅流血的臉,僅有的一絲反抗的勇氣又蕩然無存了,只得悲苦的哭道,“妹妹大人大量,姐姐一時糊塗,對不起妹妹,只求妹妹饒我一命,高家不能沒有我呀。”

“是嗎?可是你為何非要之我於死地?”四姨娘忿忿質問。

“其實我也不想呀。”大太太心中悲苦,她原本也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禮,可是,看著自己的夫君心裏有別的女人,看著他一個女人接一個女人的迎進府,她心裏痛啊,痛極之後便生了恨,恨不能將高遠上心的女人一個個的剝皮削骨了,“都怪你生的美貌,讓老爺那麽疼你愛你,你說自請休書,你以為老爺會答應嗎?老爺若不放你走,你待在高家始終是個禍害,我,我怎麽會放過你?所以,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放心。”

“就因為這個,你就非得殺我?”四姨娘憤怒的問。

大太太搖頭,“你和她太像了,太像了。”

“誰?”四姨娘微訝,緊接著問。

大太太只搖頭,卻不答,四姨娘又問了幾次,她仍舊不說。

“那麽,翠巧了?你為何連個丫頭也不放過?你說老爺不肯放我走,才要殺了我。可翠巧,明明可以離開府,你為何也要殺她?”

死字當前,大太太也顧不得其他,只道,“因為她更像,更像,所以,不殺她難消我心頭之恨吶。”說這話的時候,一絲兇光湧現在大太太眼底,讓四姨娘都為之一顫。

又是像?像什麽?是人嗎?

“到底像什麽?”四姨娘追問。

大太太突然推開她,用力的大口呼吸,一邊道,“像那個女人。”

“唐婉!”猛然間,一聲有力低沈的斷喝傳來,大太太一震,渾身一個激靈,眼前一片迷茫逐漸清晰,那茫然迷惘的眼神就恍若從噩夢中剛剛醒來。

然而,她剛醒,高遠便已經走了過來,一把拽起她的頭發,將她從角落拖到大廳中央,然後狠狠一摔,手指著她,對赫連奚道,“殿下,這賤婦真是毒如蛇蠍,竟然害了蘭兒又害翠蓉,蘭兒是我妾侍,翠容雖為高府丫鬟,但畢竟是條命啊,微臣懇請殿下將這賤婦治罪法辦。”

頭皮上的疼痛抵不上此刻的心痛,經過剛才的驚嚇,她身上早已被冷汗濕透,腰本來就痛,被高遠這一路拖來,此刻就如同斷成了兩截一般,她根本無法直起身來,只能匍匐在地,仰起頭來看著高遠,看著這個結發的夫君,她一見鐘情的男子。

“老爺?”這一聲‘老爺’幾乎費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冷笑著,“多年夫妻,老爺當真做的絕,唐婉自愧不如。”

“賤婦。”高遠厲聲厲色,義正言辭,“若不是因為多年夫妻情分,我早已親手辦了你?你——你這這毒婦,你真是太狠了。”

“哼,哼——”大太太冷笑幾聲,心思清明之後,倒也清楚了剛才的小把戲,“你們這夥人不知使的什麽巫術,讓本夫人迷了心智,本夫人什麽都不知道。”

“不知道?”李青歌亦是冷笑,“既然什麽都不知道,又怎麽會知道別人用了巫術,讓你迷失心智?既然迷失心智,又緣何說這樣的話?”

大太太一頓,布滿血絲的雙眸兇狠的盯著李青歌,那一刻,就好像看到了赫連玉,那個只要一出現,便會吸引走高遠所有心思與目光的賤人。

“賤人,我要殺了你。”大太太嘶喊一聲,就想爬起身朝李青歌撲打去,只是,她剛一動身子,整個人就像被人攔腰截斷一般,痛的她先是慘叫哀嚎起來。

“大太太殺人還真是殺上癮了嗎?哼,這恐怕才是你真正的性子吧。不過,青歌奉勸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對誰都喊打喊殺的可不好?”

“賤人——”大太太一手撫在腰上,目光含恨的絞著李青歌,如果眼神能殺人,李青歌只怕早已被淩遲了。

李青歌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太太罪孽深重,如今還是為自己留點口德吧,不然,下了地獄會被割舌頭的。”

“你——”大太太氣的快要吐血,但卻無能為力,此刻,她連路邊的乞丐都不如,甚至,連爬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她氣悶的掃了掃四下,看見周嬤嬤膽戰心驚的縮在角落,忙喊道,“周嬤嬤,快過來扶本夫人起來。”

周嬤嬤一驚,看到大太太趴在地上的慘樣,不由有了幾分遲疑。

還本夫人呢?眼下只怕就是個階下囚了。

周嬤嬤將目光看向高遠。

高遠冷哼,“唐婉,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高家的人,更不是我高遠的夫人,休書,我會在你伏法前送到你手上。”

噗——胸臆間一股熱流湧出,大太太再沒忍住,哇的一聲,一大口熱血從口中噴出。

好狠,好狠的男人。

“高遠,你狠,好狠。”大太太連唇角血跡也沒有擦,直接恨恨道,“沒有我唐婉,會有今日嗎?你只說我心如毒蠍?你呢?你又能好到哪裏?我這麽做都是為了誰?你說呀,不都是你逼的嗎?”

高遠冷哼,“此刻說什麽都沒用了,你做錯了事,自然要承擔責任。”

“承擔?死嗎?”大太太不自覺的翹起了嘴角,帶血的面上揚起一抹幾近扭曲的笑來,“你們以為我會死嗎?”

不會死嗎?李青歌陰冷的盯著她,大太太,縱然你再厲害,今日我李青歌,也要讓你不死也得脫層皮。

“高遠,別以為五殿下在此,你就可以拋棄我?你就可以撇清你犯過的過錯,哼。”大太太冷聲道,隨後,厲聲喝道,“李碧如,過來扶本夫人起來。”

那李碧茹早已躲在香客之後,聽聞大太太點名叫她,不由得一陣心顫,心中暗暗叫苦,千不該萬不該剛才那個時候獻殷勤,以前大太太是主子,將來她都要靠這老婆子照拂,可此刻,她承認了罪狀,只怕難逃死罪,她李碧茹若此時去扶她,無異於同流合汙,萬一被認為是同黨就麻煩了。

所以,李碧茹糾結了一番,便硬著頭皮,始終低著頭,裝沒聽見。

“哼,哼——”大太太叫了一聲,見沒人應,便知是怎麽回事,不由冷笑,“都是一幫踩低爬高的東西,你們只當本夫人就這麽完了嗎?我告訴你們,想要我死,沒那麽容易。”

是嗎?李青歌嗤笑,眸中冷意劃過,李青歌掉頭看向赫連奚,又從懷中掏出一份狀紙,“五殿下,民女手中有一份狀紙,是京城西街祥和裁縫鋪夏老板的狀子。狀告高夫人以放印子錢為幌子,趁機敲詐逼迫霸占別人的鋪子,致使夏家一屍兩命,夏老爺至今癱瘓在床。還有,這裏是——”

“李青歌。”大太太突然喊起李青歌的名字,制止了她接下來的話,“你聽好了,無論你有什麽手段,本夫人告訴你,本夫人不會那麽輕易死的。”因為現在她對那個人還有用處。

“是嗎?”李青歌捏著手裏的東西,冷笑反問。

“信不信由你。”大太太用力說道,許是用力過猛,心口痛的讓她伏地幹咳了好一會,隨後,方壓著嗓子,一字一頓道,“你知道,你爹娘是怎麽死的嗎?”

李青歌心頭一驚,這個問題不止困擾了她前世,更有今生。

照理說爹進宮,是皇上宣見,回來時身首異處,可是送回來的人卻說不是死在宮中。

後來,娘自刎身亡,她卻是連屍首都未見著。

“怎麽死的?”李青歌本能的上前,冷聲問道。

“哼。”大太太艱難的仰首,那雙猩紅的眸子裏有著一絲得意,“你以為你一來京城,便暗查高家,暗查於本夫人。本夫人就一點不知?”

知道又如何?她李青歌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她知道?

哼,她倒還怕這大太太不知道,她李青歌有多恨她,有多想讓她死呢。

見她不語,大太太眼裏有了慍怒,但一直擡頭看人,脖子承受不住,所以,她又低下了頭,只用雙手撐地,繼續道,“可惜你費盡心機想扳倒本夫人,到頭來只怕找錯了對象。”

李青歌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很想說,不,即便沒有父母之仇,她與大太太也是不共戴天,殺她,是遲早的事。

“是嗎?你肯說是誰害我的爹娘?”盡管對大太太不抱任何希望,但李青歌還是問了一句。

大太太卻搖了搖頭,“哼,本夫人若說了,你會放過我嗎?”

“放過你,你就會說嗎?”李青歌亦是冷笑搖頭。

大太太目光怔了一下,過後點點頭,“哼,倒不錯,比你娘強多了。”

“可惜。可惜。”大太太突然呢喃,隨後發狂的大笑起來,“你聽好了,李青歌,若我死了,你的日子會更難過,她不會放過你的,不會放過你的。”

李青歌心下一凜,如果剛才大太太拿父母說事的話,她還可以當做是錯覺,可這話一聽,她立刻敏銳的覺察到了不對勁。

她?究竟是誰?是男是女?會是殺害父母的仇人嗎?

然而,她正要追問時,空見大師突然親臨,並且身後跟了兩位宮人。

一看到那兩個宮人,大太太眼中露出矍鑠的光,“哼。”

李青歌敏銳的覺察到了大太太眼中的神色,心下一驚,猶疑道,莫非大太太口裏的那個人會是宮中之人?

那兩個宮人直接去給赫連奚行禮,然後,其中一人低聲對赫連奚說了什麽,赫連奚神色一變,朝李青歌望了一眼,隨後揮手讓宮人退下,只道,“好了,今日本王有急事,這案子暫且押下交由衙門處置,來人,先將高夫人押下。”

“是。”

那兩個宮人忙親自了上前來押大太太。

大太太臉上露出驕縱而得意的神色,在被人扶起之時,她目光狠戾的朝眾人掃了一眼,發狠道,“你們別得意,到底鹿死誰手,咱們走著瞧。”

最後,目光更是深深的盯在了李青歌的臉上,“小丫頭,你還嫩了點。”

李青歌很是錯愕,她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算計了這麽久,竟然也在最後關頭出了意外。

就連五殿下赫連奚都要讓步的人?難道是當今皇上?

李青歌很是疑惑,疑惑之後,更是驚心。

看李青歌一臉訝色,還帶著失望,大太太心裏更是得意了,她在兩個宮人的攙扶下,走到李青歌跟前,目光輕蔑的瞧著她,隨後,低下頭,在李青歌耳畔低語道,“小賤人,今天的事本夫人記下了,本夫人發誓,遲早會送你與你那賤人娘去陰司團聚的。”

李青歌心口一痛,她想到了前世那個除夕夜,張氏也是這樣說的。

哼!!!

大太太得意的笑還未達眼底,就見李青歌眼神驟然一冷,如魔魅一般,正當心驚之時,就聽兩個宮人一聲低呼。

大太太只覺得雙臂的依仗沒有了,腰上一痛,整個人如斷木一般向前摔去。

“老妖婦,你記下也好,本小姐還怕你記不住呢。”就在大太太向前摔去之時,李青歌似乎出於本能,雙手往她腰間一扶,只是,沒有扶住,讓大太太直直摔在地上,而她,似乎是因為慣性,也被大太太帶摔到了地上,只是,好巧不巧的,她正好雙腿跪在了大太太的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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