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袋子的玉米種子全部埋進了農田裏, 小棉寶惦記著她的玉米田，把祭臺放在玉米田裏，她直接睡在玉米田, 一睜眼就能看見她的農田。

沒有了雜草的影響, 小種子第七天就長成了小苗苗，像媽媽說的那樣密密麻麻。

小棉寶趴在祭臺上, 兩條腿輕快地搖晃著，手支著下巴，笑成一朵盛開的小喇叭花。

骷髏們學鬼王崽崽撿苗, 土地松軟, 撿出來的小玉米苗都還留著根。

小棉寶看著拔出來小玉米苗, 不舍得丟掉，肉嘟嘟的臉蛋再次蹭到了圖騰上，撒嬌, “能不能變出好多好多的小紙片人幫我種小苗苗呀？”

好多好多個小紙片人挑下祭臺，一手拿上兩顆小苗苗，整整齊齊地排列著栽苗苗。

小玉米苗全栽進了土裏, 小紙片人原地化為一縷黑霧飄入祭臺中，一條線一條線地組成了黑色圖騰。

小棉寶嘟著嘴巴連連親了好幾下圖騰。

黑色圖騰的流動速度更快了。

啊——

這就是養娃娃的樂趣！

小棉寶放下一片口香糖, 圖騰變出了好多片口香糖。

不止小骷髏，其他的大骷髏都喜歡這個能吹泡泡的口香糖, 時常在嘴裏嚼上一個，嚼的多了，它們就比賽誰吹的泡泡更大。

有一個嚼了幾十片口香糖，吹出來一個能裝下小棉寶的巨泡泡，泡泡破開後沾到它的頭發上，它變成骷髏, 再從頭上撕下來口香糖，幻化成人形，繼續嚼著。

它們不怕口香糖沾頭發。

因為口香糖，這些骷髏變成人形的時間不斷增加，慢慢地，小棉寶很難看見它們的骷髏樣子。

小棉寶每次都在黃昏時睡醒，去大農田看看她的玉米苗，再躺在祭臺上，鼓著小肚子曬太陽。

爸爸說，她要和大崽崽們一樣曬曬太陽，她的小衣服小被子也要常常曬太陽。

小棉寶翻身趴到祭臺上，掏出小本本，畫下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她的小被子小枕頭要洗一洗然後曬一曬，爸爸給她錄的學習視頻要再看一遍，她的大農田又長雜草了，她要再早起一個小時拔草……

好多事情要做，她真是個勤快又努力的寶寶。

小棉寶捧臉，笑咯咯地在心裏給自己發了一朵小紅花和小金章。

小棉寶換上小靴子，再帶上繡花小手套，提著擇擇舅舅給她做的小木桶，去玉米田裏拔草。

小草比她的小玉米幼苗還小，她輕輕一捏就下來了，天黑前她超厲害地拔完她的大方格。

小棉寶進入小院子，洗臉洗手換衣服，出來跟小骷髏玩了一會碰碰車，又進去小院裏跟著爸爸學認字，姨姨時不時地出現，教她唱歌彈鋼琴，小院倉庫裏有一臺姨姨買給她的鋼琴，姨姨說她要是不開心了就彈琴唱歌。

她沒有不開心，但她還是跟著姨姨學彈鋼琴了，等她學會了《小星星》，她彈給祭臺和骷髏們聽。

媽媽說，姥爺姥姥還有舅舅叔叔們都給她錄了學習視頻，等她慢慢長大的時候會一個個地播放，她現在還是小寶寶，不用學那麽多，每天開開心心地，健健康康地長大就可以了。

小棉寶聰慧，看完了爸爸的視頻，已經學會了十個字。在豬崽崽儲蓄罐裏找到爸爸獎勵給她的小糖豆，蹦蹦跳跳地離開小院子。

小棉寶跟著姨姨學會了兔子舞，站到祭臺上，跳給小紙片人看。

一堆小紙片人圍著小棉寶跳兔子舞。

跳完了，仰頭看小棉寶。

小胖手用力鼓掌，掏出一顆小糖豆給小紙片人。

小紙片人抱著大糖豆化成濃霧，卷著糖豆進入圖騰。

審判日得到怨氣後，濃霧進入時光流河中觀察了很多個養娃娃的家庭，從小娃娃剛出生，到小娃娃長大就業。觀察了那麽多，它有了自己的一套心得體會。

養娃娃，要讓娃娃知道她是被愛的，給娃娃一個安穩健康有愛的成長壞境。

更重要的是，要註意愛的方式，不能溺愛，否則小娃娃長著長著就長歪了。

以前，它不知道這個，小娃娃給了它奶糖，它就變了一大堆給小娃娃吃。

現在，它知道了小娃娃不能多吃糖，它每天只給小娃娃兩顆，定時定點地讓小娃娃吃營養的飯。

養大一個小娃娃容易，養好一個小娃娃不容易。

它的小娃娃這麽乖，它能養好！

濃霧記下糖豆的成分，等小娃娃下一次哭的時候便出來給她。

它的小娃娃哪裏都好，就是有一點點的愛哭。

前天，小娃娃在玉米田裏被馬蜂蜇到鼻子了，哇哇哭了好久，用了十顆奶糖十顆大紅棗才哄好。

小棉寶教完了小紙片人跳舞，盤著腿坐到祭臺上，在她小本本上畫上十個月亮，今天媽媽告訴她，再過十天，她就四歲了。媽媽給她準備了轉圈圈的攪拌機和粉色的小烤箱，姨姨教她做蛋糕，等她生日的時候，她自己做給自己吃，在這一天，她還可以吃很多很多的糖和餅幹，想吃多少就可以吃多少，她超級期待。

小棉寶踩著樓梯，哼哧哼哧地爬到樓頂，把爸爸讓她拿到外面曬太陽的黑色板板放進小院裏，黑色板板已經吸飽了微胖，小紅燈變成小綠燈了。

小棉寶檢查所有的黑色板板，全是小綠燈。

她今天完成了爸爸交給她的任務，可以去玩了。

小棉寶從小院子裏找出四方小舅舅給她買的滑板，噠噠噠地跑去找小骷髏玩。

自從又了能吹泡泡的口香糖，分散在游樂園各個角落裏的小骷髏們也紛紛地聚到了小棉寶身前，用它們從地下找到的小玩具跟小棉寶交換泡泡糖。

沒有小玩具的小骷髏提前預支，等秋天到了，玉米成熟的時候，它們就可以掰玉米來換口香糖了，一個玉米一片口香糖。

小棉寶害怕疼，不敢玩滑板，只看著小骷髏玩滑板，它們不怕摔，全身骨架摔散了，還可以再拼起來。

不怕摔不怕疼的小骷髏們都能變著花樣地玩輪滑了，教小棉寶滑。

剛開始小棉寶扶著小骷髏，小心翼翼地滑，當她自己掌握了平衡後，她膽子大了，她學小骷髏玩花樣，她在自己摸索著學會了跳躍翻板後，她覺的自己已經征服了滑板，她風風火火地站到U型池上，從最高點往下滑。

從上往下滑時，她笑的比誰都開心，開心到忘記增加滑板與地面的摩擦力，到了U型池最低端，滑板沒有像其他小骷髏那樣停下來，而是順著U型結構向上飛了。

不出意外，胖嘟嘟的小棉寶像球一樣滾了下來，臉著地。

摔的很結實。

渾身也是實打實的疼。

小棉寶哭的驚天動地。

小骷髏們慌亂地喊大骷髏過來。

大骷髏手腳無措，抱起滿臉土和血的小棉寶，急匆匆地放到祭臺上。

小棉寶哇哇地哭著，還知道自己受傷了需要擦藥，哭著從小院子裏拿出醫藥箱放到祭臺上。

“嗚哇——我要爸爸媽媽——”

她現在好疼，她不要自己給自己抹藥，她要爸爸媽媽。

濃霧劇烈搖晃，圍著小棉寶轉了一圈又一圈，變成了一堆的糖果和餅幹也沒有哄好，著急地卷起她回深淵。

小棉寶看著黑漆漆的棺材楞一楞，打了個顫，哭的更兇了，一邊哭一邊往外爬。

鬼坤被哭聲吵醒，無奈地起身，從地上撈起小東西，看見臟兮兮的胖臉蛋，忍不住笑出聲來，“怎麽弄的？”

小棉寶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

在夢裏，他和爸爸媽媽一塊出現好多次，她不怕的。

小棉寶掉著淚珠，問他，“爸爸媽媽呢？”

鬼坤進入她的小院子，找到毛巾和水，給她擦臉抹藥。

小棉寶看著她的繡花小毛巾，眼睛瞪的溜圓，“你能進我的小院子！”

鬼坤笑著點點頭，“對，你爸爸媽媽委托我照顧你。”

小棉寶輕易地相信了。

爸爸媽媽說，小院子是她的秘密，不可以告訴別人。

鬼坤揉下她的頭，“我的鬼力被神諭封印，等我恢覆了鬼力，帶你去看我的住處。”

小棉寶：“院子大嗎？”

鬼坤：“很大。”

小棉寶：“有我的農田大嗎？”

鬼坤：“比你的農田大。”

小棉寶羨慕地哇哦了一聲，“你在院子裏種糧食了嗎？”

鬼坤：“沒有。”

小棉寶懊惱地拍拍額頭，“我忘記了，小院子裏是沒有微胖，種不活糧食。”

鬼坤笑看著小東西，餵給她一塊小餅幹。

小棉寶坐在他的膝蓋上，搖晃著肉乎乎的腳丫，小口地吃著餅幹，時不時地跟他說話，“媽媽說，小院子裏可以養蘑菇。”

鬼坤：“你怎麽沒養？”

小棉寶：“我還是個寶寶，養不好蘑菇，等我十歲的時候才可以養蘑菇。”

小棉寶在鬼坤懷裏睡了好幾個月，她熟悉了這個懷抱的溫度和味道，抱著的大水杯，安心地靠在他的懷裏喝奶。

小棉寶喝奶的速度越來越慢，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鬼坤笑著捏一捏她胖乎乎的腳丫，給她換上舒服的睡衣，抱著她躺入棺材。

小棉寶一覺睡醒後，還和以前一樣躺在祭臺上，她拿著鏡子仔細地觀察自己的臉蛋，自己安慰自己，“我是靠才華和勤勞吃飯的全能寶寶，臉蛋落疤了也沒有關系。媽媽說了，一塊玉不小心有了劃痕，還是一塊玉，不怕不怕的。”

自言自語了好一會，小棉寶開開心心地從祭臺上滑下來，鉆進玉米地裏拔草。

小棉寶跟著姨姨，認認真真地學做蛋糕，在生日這一天，她自己給自己做了一個超大的蛋糕，還煮了一鍋甜甜糯糯的嫩玉米。

蛋糕和嫩玉米分給了骷髏們一大半，小棉寶把剩下的蛋糕和嫩玉米放到祭臺上，再手腳並用地爬到祭臺上，親一親圖騰。

圖騰化成濃霧，卷著小棉寶和蛋糕玉米進入深淵。

小棉寶用力推開棺材，撲進鬼坤懷裏，像跟爸爸媽媽撒嬌那般，用自己的臉蛋蹭他的臉。

鬼坤睜眼，雙手舉起黏糊的小東西，“你去找骷髏和紙片人玩，不要來鬧我。”

小棉寶：“寶寶四歲了！”

鬼坤再次合上眼睛，漫不經心，“嗯，你是大寶寶了。”

小棉寶：“你不給我送禮物嗎？我生日的時候，爸爸媽媽姥姥姥爺都會給寶寶送禮物。”

鬼坤：“想要什麽，跟紙片人說。”

小棉寶：“我想要爸爸媽媽。”

鬼坤無奈地睜開眼睛，“我這不是給你當爸又當媽了嗎？”

小棉寶腳丫縮成一團，歪著頭看他，“那你給我送兩份禮物嗎？”

鬼坤被小東西的邏輯逗樂，抱著她走出棺材，心裏清楚這小東西想要什麽，小東西從見到他就喜歡上了他身上的披風，晚上睡覺的時候也要窩到他懷裏蓋披風。

鬼坤：“想要披風？”

小棉寶連連點頭。

鬼坤解開身上的披風，指尖上的圖騰化為濃霧，濃霧拿著剪刀和針線，不一會就用一個大披風做出了兩個小披風。

這項縫紉本事，是它去學怎麽養娃的時候順便學會的，就跟做兒童營養餐一樣，除此之外，它還學了其他技能備用，多多益善。

鬼坤把兩件披風塞小東西懷裏，“兩份禮物。”

小棉寶抱著小披風，笑著親親他的臉。

鬼坤打個哈欠，放下小東西，“我困了，你自己出去玩。”

小棉寶抱住他的腿，“你不吃蛋糕和玉米嗎？寶寶做的。”

鬼坤隨意地吃兩口，敷衍地點評，“很好吃，很美味。”

小棉寶被哄開心了，放開他的腿，披上她心心念念的小披風，坐到蛋糕和玉米前，樂悠悠地吃著。

鬼坤躺入棺材中時，心裏想著，再過一個審判日，得把小東西送到審判獄第二重，小東西玩膩了游樂園，天天來打擾他睡覺。

鬼坤習慣性地去拿披風蓋身體，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他的披風給了小東西，無奈地睜開眼睛，運轉五行造出一個披風。

養娃，不僅費時間，還費鬼力，不容易呀。

有那麽一點點的後悔。

以此為戒，以後不能再撿娃養了。

鬼坤沈睡，指尖圖騰化為小紙片人，一個踩著一個的肩膀爬出棺材，歡快地跑到小棉寶旁邊，和小棉寶一塊吃蛋糕。

吃完了蛋糕和玉米，小棉寶帶著小紙片人進入小院子，跟著叔叔們做一套睡前健身操，再洗臉刷牙，換上小黃鴨睡衣。

跟毛絨絨的爸爸媽媽說晚安，帶著小紙片人爬進棺材，撲到代理爸爸的懷裏，蹭蹭代理爸爸的臉，合眼睡覺。

小紙片人散成濃霧，飄出棺材，去外面繼續深造。

它今天才知道它的小娃娃四歲了，外面的四歲小娃娃都會上幼兒園！

它要外面學學怎麽辦幼兒園。

其他小娃娃都有的，它的小娃娃不能沒有。

小棉寶現在會自己半夜爬出棺材噓噓，不用中途回來的濃霧專心致志地在眾多幼兒園校長的夢境來學習。

學成歸來的濃霧化成一個白發蒼蒼的儒雅老先生，召集骷髏們前來開會。

這一次的會議主題是幼兒園招聘。

辦幼兒園的硬件設施是最容易的，不用神鬼之力，它用怨氣都能變成小課桌小黑板。最讓它為難的是幼兒園老師，現在召集骷髏們過來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

已習慣了人形的骷髏們積極報名應聘。

穿著唐朝貴女盛裝的骷髏舉手，“我父親是太師，輔佐幼帝登基。我耳濡目染，知曉如何教導鬼王崽崽。”

丫鬟模樣的骷髏跟上，“在這千年來，我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學習，我的知識儲備量足夠教導鬼王崽崽。”

一身飄逸古裝的骷髏站出來，“我的劍術天下第一。”

這些骷髏都很有本事，濃霧放心地給它們安排上課時。

小棉寶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地聽著，一句話都沒有聽懂。

小骷髏們坐在小棉寶旁邊，趴在桌子上睡的香甜。

小棉寶拿著木劍，嘿哈嘿哈地擊打石頭，胳膊酸，腿酸，手酸，不開心。

小骷髏們感興趣地揮了十幾下，又忍著脾氣耐心地揮了幾十下，最後煩躁地掰斷了木劍。

小棉寶和小骷髏們手牽著手，逃課了。

濃霧憂郁了。

骷髏們年齡太大了，跟小娃娃有上千年的代溝，教不了呀。

濃霧回到深淵，鉆進指尖，凝為圖騰。

鬼坤閉著眼睛，指尖勾畫圖騰，圖騰慢慢變大，成為滾滾黑霧，覆蓋了整個游樂園。

月圓夜，審判日。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先生穿著一身講究的中山裝，等在游樂園門口，一個瘦削的女孩一個微胖的大男孩拿著簡歷過來，“請問這裏是玉米幼兒園嗎？”

“是的。”老先生熱情地邀請他們進入游樂園。

微胖大男孩好奇地看著周圍的人，“這裏在舉辦漫展嗎？”

老先生笑著點頭。

兩人跟著老先生向游樂園的深處走。

瘦削的女孩越走越慢，臉色越來越蒼白。

微胖大男孩關心地問她，“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老先生笑瞇瞇地看著她。

瘦削的女孩僵硬地搖搖頭，舌頭打結，“沒，沒事。”

微胖大男孩還不放心，“你要是實在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

“好，好的。”

微胖大男孩知道老先生旁邊，繼續問他想不明白的地方，“為什麽把幼兒園建在游樂園裏？這樣不會讓幼兒分心嗎？”

老先生詳細地回答：“不是建在游樂園裏，是游樂園的角落裏。小娃娃都很乖，已經玩膩了游樂園，不會分心。”

看到了一大片玉米田，微胖大男孩知道這個幼兒園為什麽叫玉米幼兒園了。

老先生看大男孩一直看玉米田，笑呵呵道：“這些玉米都是小娃娃種的，你想吃的話，可以自己去掰。”

瘦削的女孩在大男孩沒有看見的地方，打了個哆嗦。老先生笑著看向她，她低頭，不敢對視。

大男孩理解地點點頭，這麽一大片玉米肯定是小娃娃的家長為了哄孩子孩子開心種的，他為了哄他妹妹，也幹過這種事兒，他妹妹是在二胎政策放開後生的，跟他相差十九歲，他妹妹要強的很，非要自己打掃自己的屋子，她打掃完，他還要趁她睡著的時候再偷偷地打掃一遍。這能維護住孩子的自尊心。

老先生看向瘦削女孩的眼神裏沒有任何感情，看向大男孩的眼神裏全是慈愛，看的大男孩不好意思了，臉有點紅，心裏已經高興的跳恰恰舞了。他好像能拿下這份工作！

這份工作一個月開出了三萬的工資，是他們幼教行業一年的工資，他要是能在這裏工作，就是讓他當牛做馬他也願意！

大男孩不太懂什麽含蓄的藝術，直白地問工資高的原因。

這麽高的工資，他也得掂量掂量他自己能不能勝任。

老先生：“我們這裏有八個小娃娃，只有一個是又乖又可愛的，其他的都是調皮頑劣的小壞蛋。之前的老師都被它們氣走了。”

大男孩聽懂了，放心了。

他平生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耐心脾氣好。

老先生繼續補充：“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們招聘的老師要住在這裏。”

大男孩拍拍胸口，“我沒問題。”

老先生看先瘦削的女孩。

瘦削的女孩幹笑一下。

老先生：“最近游樂園有些亂，你們最好不要到處亂跑，出了事兒，我們幼兒園不負責。”

大男孩鄭重其事地點頭。

女孩已經腿軟的走不動路了。

老先生：“房間裏有你們的衣服和稀疏用品，實習期一周，家長會陪同聽課，請盡量拿出你們的真本事。表現的好，我會酌情給予獎金。”

大男孩聲音洪亮，充滿朝氣，“我會全力以赴！”

大男孩進入堪比高檔酒店的房間，興奮地撲到床上。

他沒想到，他畢業後第一份幼教工作會這麽的好！

大男孩掏出手機，想要跟家人分享這個好消息，打開手機，發現沒有信號，不在乎地放到一邊，他最近忙著找工作，一周跟家裏人通話一次，他來的路上剛跟家裏人通過了電話，等一周實習期結束後回家的路上再打電話也不遲。不能聯網更好，這一周實習期是他能不能留下來的關鍵一周，這個房間可能住過其他幼教，有很多幼兒專業書，他要利用業餘時間好好地備課。

大男孩熱血沸騰。

女孩膽戰心驚，沒有信號的手機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她蜷縮在門邊，臉埋到膝蓋上，無聲地哭著。

情緒宣洩後，女孩擦擦臉，眉眼間透出了一股狠勁。當年她為了暗戀的人，敢不要命地用一個月瘦五十斤，最後她暗戀的人還是跟他喜歡的女孩子在一起了。她雖然沒有得到他，但她得到得到了美貌。現在只不過是另一個難關，她連死都不怕，她還怕什麽鬼，大不了她死後也變成鬼去報仇。

女孩柔弱，但有韌性。

重壓下，她沒有崩潰，反而生出了犟氣。

女孩把手機扔到一邊，把所有的幼兒專業書全部堆到床上，她不管這個床是不是虛造的了，就是棺材，她也睡定了！

男孩和女孩對這個幼兒園的認知完全不同，但殊途同歸，他們都格外專註地備課。

濃霧幻化為老先生，親自從嶄新的游樂園門口接走男孩女孩後，游樂園又恢覆了它破敗的樣子，片刻後，一群背著怨氣的人出現在了游樂園門口，無論他們怎麽砸門，看似破破爛爛的大門紋絲不動。

追殺，殺戮。

尖叫，慘叫。

聲音隱隱約約地傳到了男孩女孩的房間裏。

男孩心裏感慨，不愧是付得起一個月三萬工資的大老板，建的游樂園也比外面的游樂園高檔，慘叫聲擬人逼真。

感慨完，男孩戴上床頭櫃上的耳塞，杜絕這些幹擾他備課的噪音。

女孩磨磨牙，猛地砸了一下床，盯著床頭櫃上的耳塞看了半晌，用力塞進耳朵裏。

老娘是來教書的！別來碰老娘！惹了老娘，老娘變成鬼也不放過它！

深淵，漆黑寧謐。

小棉寶睡的酣甜。

濃霧鉆入指尖後，鬼坤緩緩地睜開眼睛，手指微動，幼兒園和玉米田被濃霧籠罩，與血腥的游樂園隔離。

小棉寶在祭臺上醒來，沒有看見小骷髏，只看見了一個老爺爺。

小棉寶鼻子動了動，笑開了花。

老爺爺和小紙片人一個味道。

老爺爺就是小紙片人。

祭臺四周都是白霧，小棉寶沒有動，坐在祭臺上吃早飯，乖乖地等骷髏們找她。

吃完飯，又等了一會，小骷髏和大骷髏一臉饜足地從白霧中走了出來。

老先生牽著小棉寶的手走入教室。

男孩和女孩站在教師門口，笑容親切地跟每一個小朋友打招呼。

老先生意外地看了一眼女孩，笑呵呵地離開教室。

三個家長坐在教室的角落裏專心致志地研究這兩個人類是如何教小娃娃的。

男孩抑揚頓挫地跟小朋友們講故事。

女孩組織小游戲，讓小朋友們在玩樂中認字識字。

小棉寶聽的超認真，玩的超開心。

以前，媽媽和舅舅也是這樣陪她玩識字游戲的。來到這裏後，媽媽和舅舅不能陪她玩了。她跟著爸爸學認字的速度都慢了。

很快，男孩和女孩都知道老先生說的又乖又可愛的小娃娃是誰的，在一群古怪的小娃娃中，這一個小娃娃可愛到爆。

女孩在玩游戲的過程中，不動聲色地摸過了所有小朋友的手，所有小娃娃的手都是冰涼的，只有這個小娃娃的手是熱的。

但她無法肯定這個小娃娃是不是人，因為小娃娃的手溫很高，像冬天裏的暖手寶。

男孩從細節處觀察這群小娃娃，他們的反應速度比他曾經見過的小朋友慢上三分，而且他富滿激情地講故事裏，他們的反應太平淡了。

他讀到緊張的高潮時，只有小棉寶緊張的睜大了眼睛，其他小朋友沒有表情。

他讀到小主人公姥姥去世時，小棉寶抹淚，其他小朋友沒有表情。

他讀到小主人公和爸爸媽媽團聚時，小棉寶高興地鼓掌，其他小朋友沒有表情。

要不是小棉寶有反應，他都懷疑他在毫無感情地念報表。

剛開始，他懷疑這群小娃娃可能有一點點的智力缺陷，在看到小娃娃們用彩泥捏出一個個栩栩如生的玉米棒子後，他不這麽想了，這群小娃娃明明都是天才！只是有一點點的情感缺乏而已。他需要做的是，在不影響小娃娃們的學習進度下，盡可能地調動他們的情緒。

男孩隨機應變地修改了他一早的教學方法，開始誇張地又是演又是比劃動作地講故事，小娃娃們終於有了點反應。

女孩心裏猜測到了這個幼兒園是為誰開的，開始把教學精力傾註到小棉寶身上。

幼兒園放學，女孩站在教室門口送走小娃娃們，即便是看見一個家長撓頭的時候掉了一根手指頭又飛快地撿起來裝上，她也面帶微笑，只當沒有看見。

她就站在教室門口，一步都不邁出去，等最後一個小朋友離開了教室，她鎖上門，立刻回房間，戴上耳塞備課。

房間桌子上放了三個玉米，她沒有多做猶豫地吃下了。無論這些玉米是不是真的，她都必須吃下保持體力。距離出去還有六天，什麽都不吃什麽都不喝，抗不到那個時候。

玉米旁邊還有三顆奶糖，她也吃了。

命都危在旦夕了，還控糖幹什麽！她怎麽高興就怎麽來！

男孩從教室回房間時，又聽見了慘叫聲，這次的慘叫聲比昨晚浮誇。他一進房間，和女孩一樣，先帶上耳塞，認真備課。

既然他發現了這群古怪的小朋友是小天才，那他的教課方式就要變一變了，這個他也可以勝任，他當初聽過一個講座，就是講怎麽輔導高智商兒童成長。開講座的老師講的好，他記住了很多要點。結合這些要點，他再翻翻書，差不多就能有個脈絡了。

而女孩從老先生接走小棉寶時說的隱晦話裏，知道了她只要教夠了七天就可以平安離開了，那三個能掀開天靈蓋的家長將代替她繼續教這些小朋友。

有了這句話，無論是人是鬼，她都要遵守她的職業道德，把這些家長給教明白。她需要多設計一些互動游戲，給這三個家長做參考。

這七天，老先生的真正意圖，不是讓她給小朋友上課，而是給這三位家長上課。現在明白過來也不晚。

游樂園中，死亡隨時發生，他們慌不擇路，屢屢跑進白霧中，又回到原處，成為骷髏們的美味佳肴。

骷髏們一如既往的口味挑剔，先吃美味的。

紋身女看向獨眼男，“誒，咱們要不要去闖一闖白霧，所有地方我都找遍了，沒有出路。只有這裏我沒找。”

獨眼男看著棋盤上黑白棋子，“這是一場死局。”

紋身女：“能活到現在的人都不傻，都知道這裏不是什麽人設計的殺人游戲。死是一回事，但死前不撲騰一下就是另一回事了。反正我是要撲騰一下的。你給句敞亮話，到底要不要合作？”

獨眼男看向對面的淚痣男，“我聽您的。”

淚痣男放下棋子，起身，“不感興趣。”

紋身女撇一下嘴，“你對什麽都不感興趣。你這樣的人，活著還有是什麽樂趣。”

獨眼男幫淚痣男回答，“為社會做貢獻。”

紋身女“切”了一聲，“你們這些人真虛偽。你們真要為社會做了貢獻，就不會來這裏了。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這裏是冤魂索命的地方。”

紋身女說完這句話，轉身離開，她看錯眼了，她還以為他們協助她闖白霧，沒想到是她最看不起的偽君子。

骷髏們圍了過來，距離三米處，停了下來。

他們兩個人身上的死氣味道太臭了。

若是以前，它們即使嫌臭不吃，也會殺掉他們。

現在，它們開始猶豫了。上一次的審判日，它們放掉了兩個人，怨力有增無減。現在它們再放掉幾個臭的，是不是也能得到更多的怨力？

他們不怕它們，不會乖乖被殺，想要殺掉他們需要很多的力氣，這個力氣足夠它們再開發一大片玉米地了，它們殺了他們也不會吃，這是一種勞動力的浪費。

以前犯傻，現在已經學聰明了就不能再辦蠢事了。

骷髏們慢吞吞地離開。

淚痣男大笑，“小趙，你看，天理昭昭。”

獨眼男摸了下自己的眼睛，憋在心裏的那股郁氣散了，心裏全是爽快。

這些骷髏是紋身女引過來的。

她的心從來都不大，他們既然沒有了合作的價值，那就沒活著的必要了。

淚痣男和獨眼男來到二樓，笑看著紋身女被聞香而來的骷髏們圍困。

紋身女死時，兩眼仍直楞楞地看著樓上的兩人，眼裏全是不敢置信。

淚痣男笑的春花燦爛，“這就是善良的回報，下一輩子，做個好人吧。”

深淵裏，小棉寶成了小話癆，不肯乖乖睡覺，坐在鬼坤胸上，小嘴巴叭叭叭地講她今天玩了什麽游戲認識了多少個字。

鬼坤躺在棺材裏，閉著眼睛，任由小東西壓在他的胸口上說話。

剛撿到小東西的時候，小東西也沒這麽愛說話。

養著養著就成了這樣。

他養的，就是沒養好，也只能怪他自己。

還能怎麽辦？扔也舍不得扔，只能受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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