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連這點疼痛和壓迫都扛不住，再往後，懷著孕可有的難熬了。

皎朔此舉是為了雲崢好，她卻有點兒不領情。

推拒著，嗔怪道：“真的塞不進了，好難受啊，拿出來吧！”

皎朔看著雲崢面露難色，也不忍心叫她難受。於是放棄了，將夜明珠一顆一顆往外掏出。

總共也沒有多少顆，但雲崢心裏覺著膈應的很。

為什麽就不能像個正常的人類那樣生孩子呢？非得要一胎揣一窩嗎？

不過她沒直接在皎朔面前抱怨，而是轉身閉上眼睛冥思。

皎朔以為她生氣了，小心翼翼地哄著，“你若是不喜歡夜明珠，可以試試珊瑚珠。”

夜明珠夜裏發光，放到陸上能賣一個好價錢，而珊瑚珠經過細心打磨，倒也是珍貴值錢，只不過體積較夜明珠更小。

發光的夜明珠換成體積略微小一些的紅色珊瑚珠，雲崢仍是後怕，生個孩子怎麽就怎麽難呢？

想到自己揣著一窩小鮫人崽子的場面，太奇怪了。雲崢趕緊閉上眼睛不許自己再想。

這件事暫時作罷，二人在島上的生活還是要繼續。長期住在山洞裏面可不是個辦法，盡管洞內被精心布置，但畢竟濕氣太重，對於人類來說不宜久居。

皎朔的打算是在島上建幾棟小木屋，開幾塊荒地種菜種花。可建房子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皎朔忙碌了許久，也才堪堪建了一個框架。

雲崢想去幫忙，但皎朔說，他一個人能做好，不用雲崢費心。

看著他光著膀子扛著巨大的木材來回走動，不停有汗珠從他胸膛滾落。原本他看上去精瘦的胸膛，經過一番鍛煉之後變得厚實。

烈日炎炎，雲崢給皎朔送水，發現對方竟然沒有被太陽曬黑。

“難道這是鮫人獨特的屬性嗎？”

果真經她細心觀察。一到夜裏，皎朔往水裏泡上半刻，白天的曬痕便全都消失不見了。

雲崢覺得這很神奇，摸著對方的肌膚，觸及情思，最後難免又是一場酣暢淋漓的運動。

男耕女織，日子過得好不愜意。

隔三差五，她抽出空隙便去海底的嶼洞內瞧一瞧鮫人寶寶們。一來二去，便和懷孕的雌鮫熟絡了。

雲崢不知道雌鮫的姓名，也就給她取了一個外號，“嬌嬌”

原本只有胖頭魚大小的鮫人寶寶幾天不見，小身板竟然長大了不少。

嘰嘰喳喳的小鮫人們圍著雲崢打鬧，被一旁的嬌嬌呵斥著：“快回來，不許搗亂！”

雲崢見他們可愛，也就和他們打成一片。但挺著大肚子的嬌嬌說，這些小鮫人太調皮的，根本就管不住。讓雲崢要保護好自己，別被他們咬傷了。平日裏管不過來這些孩子們，稍有不慎便讓他們跑丟不見了。

鮫人一生下來不知什麽是善惡，全然憑著本性做事，他們一旦失去父母的養育教導，行事遂變得隨心所欲，毫無顧忌。食人，不過是他們因為無知和追逐本性犯下的罪惡之一。

玩累了的小鮫人開始鬧騰，小肚子不停的咕咕叫，圍著雲崢想從她身上找點吃的。

雲崢看著他們的小身影，猛然在腦海中想到了一個問題，這些孩子長的這樣快，豈不是食量超大。

如果是這樣，她和皎朔應該努力耕作捕獵，多屯一些糧食才能養活鮫人寶寶們。

雌性鮫人嬌嬌的肚子已經很大了，雄性鮫人外出捕獵，只留下她在洞穴裏頭照料孩子。

看見對方行動不便，雲崢主動上去幫了一把。

“肚子裏的孩子們鬧騰的很，麻煩你了。”

“沒事，你什麽時候生小鮫人？”

嬌嬌捂著肚子，掐著手指算到，“約莫還有七天。到時候孩子們照顧不過來，還得請你來幫幫忙。”

雲崢欣然應下，又問了幾句和生孩子有關的話題。最後繞到接生一事之上，嬌嬌捂肚子憂心忡忡。

“我這一胎兇多吉少，怕是得早些請海巫過來。”

雲崢道：“這是為何？生孩子和她海巫有什麽幹系。”

嬌嬌向她解釋道：“族中的鮫人，無一不是由海巫親自接生來到這個世上的。我這一胎懷的個數有些多，怕是吃不消。”

雲崢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忽然感覺自己的小腹好像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怪不得皎朔要她往衣服裏塞珠子，為的讓孩子更好更順暢的降臨於世。

雖然塞珠子一事擱淺不談，但這幾天日子清閑得很，不知不覺中她竟然變胖了些，就連小腹也悄悄鼓起。

“我……”

她攥緊衣服，心裏面默默浮起了一個念頭。

頻繁的情.事  她怕是已經懷上了崽崽。

作為一個人類，懷裏鮫人的孩子，她能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嗎？

自從鮫人的巢穴裏頭出來，雲崢被烏雲籠罩，神情凝重。她沒有直接回到小島，而是從嬌嬌口中套出了海巫的地址，轉身向著海洋的更深處游去。

海巫不喜與鮫人群居一處，獨獨選了陡峭的巖洞與世隔絕。

雲崢找到這兒的時候有些詫異。深海裏頭竟然有一座山，好像千百年前，曾經有座大陸沈進了海底似的。

巍峨的高山從低窪的海底處緩緩往上生長。這裏本就是深海區，但高聳的山峰一直沿著水流往上升，估摸著海面上還矗立著一座山尖。

她擡頭一直往上面看，似乎沒有盡頭。

要是有機會，她真應該好好去上面探險一番，但此次的任務是來找海巫的。

雲崢回過神來，繞著山峰游來游去，發現上頭有不上大小不一的巖洞。

這裏仿佛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篆刻在巖石上面的花紋和字體是雲崢從未見過的，她癡癡地望著巖石上的痕跡發呆，絲毫不知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無遺。

老龜恪盡職守，選了個舒服的位置俯瞰下方，守護聖山。它看見雲崢的那一刻微微有些吃驚，心想著，“她怎麽來了，竟然完好無損，看來皎肅是真的不中用了。”

等到對方靠近了些，老龜這才註意了雲崢的肚子，微微鼓起的小腹下面孕育著一個全新的生命。

既然是這樣，它也就暫時沒法對她下手了。

它守護著鮫人一族，對著未出世的孩子實在下不了狠手。

但以往的仇恨沒那麽容易消散，也僅僅是大人之間的糾葛，來日方長，可以靜待時機。更何況，生孩子便會奪去她半條命。

老龜想到這兒，頓時覺得挨的那幾拳也沒那麽難受。它默默地閉上雙眼睡覺，只當是今天未曾見過雲崢。嘴裏念叨著：“生老病死，聽天由命！”

海巫是雲崢見過的最奇怪的生物，明明長著人類的模樣，卻成了鮫人一族頗有聲望的巫師。

雲崢的腦海中關於海巫的記憶全部浮現眼前，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不停地閃過，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時至今日，她經歷了這麽多事情。哪一件都和海巫有著脫不開的幹系。但好像壞事都是別人做得，海巫只成為故事中的旁觀者。

可往往，這種旁觀者，才是最可怕的。

等到雲崢慢慢上浮，游到峭壁上的巖洞，黑黝黝的洞穴內沖出來了一群活蹦亂跳的小鮫人。

他們有著紅色的魚尾，模樣相貌和皎朔十分相似。雲崢看了不免有些遲疑，心想著，這究竟是誰家的孩子。

又或者，他們是海巫培育出來的下一代繼任者。

鮫人內部的紛爭她不想幹預，但那些和皎朔相似的面龐，緊緊的抓取她的目光。

小鮫人們熙熙攘攘的圍做一團，在巖洞外頭游了幾圈後就變得透明，他們最後化作一圈一圈的泡沫消失不見，只有游曳在外的笑聲久久不散。

雲崢目睹這一切覺得不可思議，這究竟是現實還是幻象？看著小鮫人們消失不見，她覺著好像是自己孩子走丟了，心裏難受極了。

她不禁起了懷疑，給鮫人們接生的海巫，真的是純良無害的嗎？

如果眼前看到的都是虛妄的假象，那麽從雌鮫肚裏出來的魚卵，是不是從一開始就被接生者宣告了生與死。

葬身於猛獸之腹，不過就成了用來掩蓋殺戮的借口。

海巫的秘密究竟是什麽？要躲到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她凝視自己的小腹，無數的猜測湧上心頭。

人類和鮫人，生出的不一定都是鮫人，有可能是人類，也有可能是魚首人身的怪物！

“進來吧！”

洞內發出的呼喚打亂了雲崢的思路，她定了定神，將那些莫須有的念頭從腦海中驅出。

雲崢循著巖洞內微弱的光緩緩前行。

摸索著鱗次櫛比的巖壁，她的心緒無比混亂。

海巫背對著一團藍色火焰席地而坐，面前的幽火不散不滅，旁邊的透光鑒中映照出她岣嶁的身影。

“我想找你問一件事！”

雲崢的問題說出口，卻沒等來海巫的回答。

倒是那一團詭異的幽火像是長了眼睛一般，不懷好意地環繞住雲崢，繼續生出雀躍歡騰的藍色火苗。

海巫在朦朧的光亮之中睜眼，視線定格在雲崢的腹部。

沙啞的聲音宛若破舊的風箱，在幽深的巖洞內突然響起。

“已經很久，沒有人類來找我接生了。”

一句話裏頭蘊含了好幾層意思。

第一種猜想，海巫是個人類，很早以前做過接生婆的職業。第二種猜想，鮫人一族以前有過與人類交.配的先例。海巫曾經親自為人類接生過鮫人。第三種猜想，海巫是個鮫人，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變成了垂垂老矣的婦人，她需要新生的鮫人寶寶的生命來維持自己的壽命。

無論是哪一種猜想，單單拎出來套在海巫身上都不太合適。但將它們結合，事情突然變得無比可怕。

雲崢一孕傻三年，想不明白個中道理，只捂著肚子踟躕不前。

“我想問，我的孩子……”

透光鑒的身影由海巫變成了雲崢的背影，她的腹部好像有閃閃發光的物體在躁動。

那些圍繞著雲崢的淡藍色幽火轉悠了好幾圈，最後猛然的撲向海巫面前燃燒殆盡的灰屑。

頓時幽藍的火焰熄滅，被翻攪的灰燼拼成了一個顯目的字眼。

【死】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