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鋒利的匕首紮進皎朔心口的時候，他感到了一陣刺痛從心口蔓延至全身，瞬間無法動彈。

“雲崢，你……”

皎朔的話還沒說完，便從他的口中噴湧出殷紅的鮮血。

雲崢冷著張臉，看不出任何的神情，仿佛是被人附身似的。她從山洞內的夾層處找到了一個小瓶子，一點一點的接過匕首刀口溢出的鮮血。

皎朔難以置信的看著她，盡管嘴裏不停冒著血泡，卻依舊執拗的追問著。“你想要我的心頭血是嗎？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給你……”

說著他自己把匕首又往深處推進了幾分，有更多的鮮血從傷口處湧出。雲崢手中的小瓶子很快就接滿了一整瓶血液。

但雲崢未曾因為皎朔的舉措而動容，而是探下了身子，攬住皎朔的手臂垂落，讓對方的身軀直直地與地面碰撞。

皎朔的傷已經非常嚴重了，再加一次碰撞無疑是雪上加霜。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卻沒有喚起雲崢本分憐憫。

“五年前，你領著一群鮫人殺我姐姐的時候，可曾想過今天會死在我手裏？”

皎朔瞪大了眼睛，記憶回溯至五年前，他雖然手裏沾染了不少同族的血，但從未殺害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雲崢口中的姐姐，死因與他無關。

他掙紮著牽動四肢，望著雲崢狠意滔天的面龐，想要解釋卻百口莫辯。

怎麽才能叫她相信，一個手中沾滿鮮血的鮫人，其實並沒有濫殺過一個無辜。那些死在他手下的鮫人，都是作惡多端，死有餘辜的惡魔。

“我，我沒有……”

雲崢冷笑一聲，像是料到了皎朔的狡辯，她狠狠地拋下對方的緊拽住她的袖子的手臂，頭也不回的徑直離開了山洞。

她要回去，阿爹還在等她。

皎朔眼睜睜的看著雲崢離開，奈何插在他心口的匕首刺得太深，每動彈一處都會牽動全身。無以覆加的痛苦密密麻麻的將他籠罩，但是再痛比不過雲崢的離去。

他扯著嗓子撕心裂肺的喊著，“雲崢，留下來，你不能走……”

雲崢頭也不回的往前走，昔日的情愛都化成的脆弱的泡沫，一捅就碎，他們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皎朔拖著殘損的病軀往前爬，任憑鮮血在身上流淌。曾經令他引以為傲的治愈能力，在海巫的匕首之下變得無比緩慢，被壓制的施展不開。

若是一直失血下去，他遲早會死的。

但是雲崢已經不在意他的死活，執意要走。

皎朔堅強的意志支撐著他爬到洞口，身後是一條蜿蜒可怖的血跡。最終由於失血過多，他不省人事昏迷了過去。

雲崢揣著皎朔的心頭血一直往前走，瘋魔的狀態早已違背了她當初救皎朔的初心。

小島上按理說只有她和皎朔二人，其餘的鮫人在婚禮儀式舉行完之後通通回去了海底。

就連海巫的小木屋裏面也是空無一人，所以眼下是她逃跑的最佳時機。

老早就已經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在海岸邊等她，老龜沐浴在朦朧的月色之中，青褐色的龜殼上遍布斑駁的痕跡，好像遠古的蔔辭。

它等呀等呀，終於等來了雲崢的身影。

“東西拿到了嗎？”

“嗯，你帶我走吧，只要你送我上岸，什麽條件都可以。”

老龜盯著她懷中揣著的瓶子，暗了暗眼神，說道：”分我一半皎朔的心頭血。剩下的一半已經足以救活你爹。”

後面的半句話它沒有說話，雲崢便急不可耐的迫切點頭。

“快走吧……我怕皎朔追來。”

老龜遠眺山洞的方向，在夜幕沈沈的島上壓根看不出什麽，但是它的眼睛仿佛有著奇特的能力，穿透了崇山巨石，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皎朔。

“他怕是沒有機會了……”

雲崢咬著牙，迅速地坐上龜背，安慰著自己一切都是皎朔罪有應得，可現在回憶起皎朔看她那虔誠真摯的目光，她突然心頭湧上了一番酸意。

“他會死嗎？”

“你不是已經料到了他的結局，想要回去親眼看著他斷氣嗎？”

“不了，我們走吧。”

老龜載著雲崢悄悄地走了，從海上抄了一條近道上岸。

而另一頭，海底的嶼洞內，剛剛恢覆身體的皎爍突然感到了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

明明他的身上沒有任何的傷口，但劇烈的刺痛感卻久久不消，一直在心口處蔓延。

這世上他唯一的血脈至親，便是皎朔了。

想到這裏，他立刻動身出發，趕往皎朔的小島。

一路上他猜測著意外的根源，或許是他自己的身體出問題了。不應該是大婚之夜的皎朔受到了危急生命的致命傷害。

可等游到小島邊上，還未上岸他靈敏的嗅覺就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這好像是皎朔的氣息……

倉惶著奔至洞口，他看見皎朔的心口紮著一把尖刀，刺眼的紅已經染遍了地面。

“皎朔！”

氣息很弱，無人回應。

海巫的匕首柄在暗夜中閃閃發光，皎爍捂住弟弟的心口，仰天長嘯。

“啊……啊……啊……”

海上所有的鮫人聽到了這一聲呼喊，紛紛游出水面，向著小島靠近。

銳利的矛與刺遍布，任何生物，此刻都別想輕易離開這座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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