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說實話，艾洛本來對救人這樣的事沒什麽興趣，如果是個正義感爆棚的人在這裏，估計早就想辦法去救助對方了。但是艾洛自己以前可是做過類似，或者更殘酷的事，直到看到了紫晶龍的雙眼。

即使不考慮以後的價值，單單是有著如此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神，或許……也是值得培養起來的。

餵了他一點療傷秘藥，先吊住了這條紫晶龍的一口氣後，艾洛並沒馬上救治他，而是化為了人形，輕輕地坐在他身邊，和他談起話來：“從地元素位面來的？怎麽搞成這樣？”

紫晶龍喘息著，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說道：“運氣不好，偷食物的時候被發現了。要不是對面出動了三條成年龍，我早就贏了。”

“果然，那邊的環境並不算太好吧？”艾洛點點頭，繼續問道。

“咳！”紫晶龍又咳出一口血，然後平靜地說，“不止是不好，應該說很差了。我聽說有些龍在打算重啟傳送陣，不過大多數龍不關心這些。食物已經越來越少了，這樣的爭鬥經常會發生。與其餓死，我倒是情願和那些家夥拼命。反正我以前……都殺過不止一條龍了。”

當他輕描淡寫地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艾洛猛地想到了當年的薩拉蒙多，還有不知身處何地的藍笛卡爾，準確地說，是能夠代表他們的一個詞。

殺人鬼。

別忘了這條紫晶龍現在可是還是重傷狀態，如果再不處理一下傷口，大概再過十分鐘就要心肺衰竭而死了，但是他竟然沒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痛苦，還平靜地和自己說話？

即使是預感到了自己不會放任他去死，這也太平靜了吧？

“你，不痛嗎？”

像是回憶起什麽，紫晶龍頓了一下，說：“痛？不痛呀，一點都不……痛呀。”

話音未落，他就一歪頭，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艾洛心中默默感嘆了一句對方的意志力和忍耐力。這種程度艾洛也是第一次見到，按他的表現，身負重傷像沒事似的，艾洛自問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等到紫晶龍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全身的傷口都已經被治療過，暫時沒有了生命危險。這時艾洛才脫下了灰色長袍的頭蓬，露出了那放在一萬年前絕對會引起一片恐慌的真面目，坐在了一旁。

“我問你，想進一步地變強嗎？而你，又願意付出什麽？”艾洛帶著那種毫不掩飾的惡意的優雅，笑著問出來。

“變強？”紫晶龍楞了一下，這才搖搖頭，“我本來就沒什麽東西可守護的，也沒什麽願望想要實現，所以我不奢望成為強者！”

緩了緩，紫晶龍在艾洛越發有些驚訝的眼神中繼續認真地說道：“不過我願意為你工作，只要你能讓我活下去的話。”

“似乎反而是我有些小氣了……果然啊，一個人的價值，不在於地位，而是在於他的決心。你的決心——看起來相當不錯，純粹而耀眼！”艾洛露出有些陰冷的笑容，怎麽看怎麽詭異。

再加上或許可以幫我實踐一下那個想法……

心中暗自補充了一句，艾洛最後總結似地笑道：“我，同意了。不過如果僅僅是如此的話，也太對不住你了，哼……”

看到對面這個看起來大不了多少的家夥露出如此詭異的笑容，這條紫晶龍卻是一點都不害怕。畢竟，連死的畏懼都拋棄的人，還有什麽可以嚇得到他？

“告訴我你的名字吧，以後你可以跟著我了——說不定有一天，這個名字會在全世界都閃閃發光呢……”

達拉斯特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救自己這樣實力一般，悟性也不算高，而又非身份高貴的龍，而且看樣子還要當做學生來培養，而不是作為自己預想中一個打雜的，但還是按照他所學到過的禮儀，強行挺起受傷的身體，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龍族的禮節，並回答道：“我叫達拉斯特。達拉斯特·科洛倫。”

將達拉斯特作為學生，而不是手下來培養，其實並沒有在艾洛一開始的安排中，畢竟如果只是要破解封印，不至於做到這個地步。

或許自己是看到他的意志力高超而動容，又或者是因為對方出身寶石龍而不至於招惹自己的厭惡，還是一萬年來自己的心境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出現了那種對底層人員的同情呢？

又或者，是自己在五千年的無聊後心血來潮，單純想順便用他來測試，自己是否能將一條資質平平的龍推上強者的殿堂？

或許以上的原因皆有，這條，不知道將來能走到哪個地步呢？

——自然，那個時候的艾洛，還沒有意識到達拉斯特擁有的，是怎樣驚人的天賦。

思緒回到現在，艾洛靜靜地看著這條沈默著，不帶一絲感情色彩，卻確實地享受著自己的撫摸的紫晶龍，臉上閃過一絲無奈。

這個場景看起來是有些怪異，不過艾洛已經習慣了，整個世界，或許也只有達拉斯特會使用這種方式“撒嬌”了。

“好了，達拉斯特。”他輕聲開口，帶著安撫的味道，而吐出的話卻是不容置疑，“撒嬌是沒有用的。”

在達拉斯特的面前沒必要隱藏自己的本性，所以他沒有維持一萬年前以人形出現時候的那個虛偽的假象。但是，即使是這樣，達拉斯特仍然對他很是依賴。

或者說，這不過是一種本能罷了。兩個同樣身處黑暗中的生物的相互吸引……

不，應該說是掠奪。為了這個目的，即使是使用一些狡猾的小手段也沒關系的吧？比如，達拉斯特的“撒嬌”。

說來也是，像他們這樣被黑暗所浸潤的存在，又怎麽可能會有所謂的“撒嬌”的情緒呢？

而即使兩者都對此心知肚明，達拉斯特卻仍然這麽做了。

可惜艾洛也很清楚，自己的手並不溫暖，連給予一些溫暖也不能。即使是如現在這樣毫無顧忌的觸碰，也是由於真身被封印而帶來的一點“副作用”。

“既然你回來了，那也就是說，藍笛卡爾的下落，已經有線索了？”艾洛問道。

從召喚結束到現在，艾洛和達拉斯特其實已經度過了三年多的時光。這期間艾洛不清楚東大陸的情況，鑒於類似教廷和神聖龍城的勢力可能存在，所以艾洛十分謹慎，盡管早就得知了沃納的下落，也一直等到了今天才正式通過通訊器來聯系。

在那之前，他們之間都是使用一萬年前的托卡馬克派內部的暗號聯絡的。

“嗯，已經找到了。”達拉斯特點點頭，隨即露出了一點期待的樣子。“位置我標註在你的那張地圖上了，沒有太多人看守那裏，應該很容易就穿過封鎖線。”

艾洛滿意地點點頭，這次是他們一年來的第一次重逢。一年不見，達拉斯特果然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順利地完成了任務，找到了這個托卡馬克派最後一名戰鬥力的隱藏地點。

至於達拉斯特為此而經受過什麽樣的磨難，無論是艾洛還是達拉斯特卻都沒有提起——這是兩個獨立者之間特有的一種默契，不必說。

“那麽，我走了。湖邊的那個魔獸就拜托你了，如果那家夥有了什麽收獲，你們就直接去法裏那城等我。”艾洛說完後，便沒有一絲猶豫地朝著森林外快速走去——必須盡早將藍笛卡爾找回來。

“嗯。”

達拉斯特這條特殊的紫晶龍，並不會說那些“路上小心”之類的送別的話，他不過是睜開那一雙紫水晶一樣的眸子，一直一直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只是，艾洛從來沒有告訴過達拉斯特，每次這樣的告別以後，他都會感到一種名為安心的情感。

畢竟在自己的背後，總是有一個人在等候著。這種感覺……很奇妙。

……

這一天傍晚的時候，羅坦德吉利獨自趴在自己的住處，他直到現在還是有些精神恍惚。所謂的“做了一個美夢，卻又偏偏被吵醒”的感覺，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在於沃納先生長談之後，羅坦德吉利又回歸了原本的忙碌生活，沃納最後的那句話羅坦德吉利並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直到幾天後的某個偶然的機會，他從自己辦公室的一個文件櫃裏發現了一封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白色信封。

裏面裝著的，正是沃納親筆寫下的一封推薦信——而且，是直接推薦給遠荒區最大的城市“鋼之都”嘉特的龍騎士團分部的！

正如城市之間有規模之分一樣，龍騎士團總部雖然只有一個，但不同城市的分部之間的差距相當大。能夠去哪個城市的分部任職，對於未來的影響可是太大了。

比如羅坦德吉利現在工作的法裏那城分部，就是一個很小的分部，一共也只有四名正式的龍騎士。即使羅坦德吉利通過考核，成為了這裏的龍騎士的搭檔，將來的起點也非常低，雖然還是有了希望，卻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來爭取。

但是嘉特就不一樣了，作為遠荒區的行政首都，那裏的分部足足有二十名正式龍騎士，還有五十多名處於實習中的龍騎士，固然競爭也會更加激烈，但同樣意味著更多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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