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沈默了片刻，艾洛擡步向羅繼特走去——經過烏拉諾斯身邊時，順手把失去意識的阿普西利斯丟給他，烏拉諾斯仿佛明白了什麽似地輕笑一聲，幹脆利落地折斷了金龍的脖子，然後妥協一樣地閉目養神起來。

到羅繼特一步以內的近前，艾洛的腳步才停止下來，就在那可以感覺到彼此氣息的距離默然相對，幽深的眸子緊緊鎖在那熟悉的彩色身軀上。

羅繼特的心跳沒來由地有些加快，呼吸也變得有點細紊起來，但他還是鼓起勇氣擡起頭來——但與艾洛的視線甫一接觸就有些抵擋不住的感覺，費了好大力氣才堅持住不讓自己低下頭來。

“感覺怎麽樣，羅繼特？解放束縛從而得到力量的感覺。”

艾洛沒有笑，但是語氣中卻充滿了笑意。

羅繼特沈默了一下，才開口道：“我說不清楚——好像沒有什麽不同，記憶也並沒有找回來，但好像確實是有了很大的不同。原本的我，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嗎……但是，起碼，艾洛，我想我多少有一點明白你的感覺了……”

“是嗎，我的感覺嗎……”艾洛微微地楞了一下，隨即苦笑著搖搖頭，“你錯了，羅繼特。”

“我錯了？”羅繼特有點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隨即又想到了什麽，有點黯然地低下頭去，“是因為……我給你造成了太多負擔嗎？”

“我並沒有怪你。”

艾洛隨手破開了魔法陣，凝視著羅繼特清澈的眼神，“要說是造成負擔的話，怎麽算都應該是我先吧。只是，羅繼特，我並不希望你替我分擔什麽，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明白那種該死的感覺——羅繼特，你錯的，只是小看了你擁有的力量而已。”

艾洛的話進入羅繼特的耳中，讓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這種感覺，為什麽會如此熟悉……就像是我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感覺一樣，想要放心地依賴你，相信你……艾洛。”

“我……一定會相信你的話，繼續追隨在你身邊的！”

羅繼特很想這麽大聲說出來，但是沈默內斂的性格又讓他根本說不出口，只能深深地低頭“嗯”了一聲，努力不讓艾洛發現自己此刻那軟弱的表情。

艾洛點點頭，示意藍笛卡爾和羅繼特先退下去，然後看向了在一旁休息的烏拉諾斯。

“烏拉諾斯大人，你的問題的答案很簡單，那就是利益和實力。”艾洛轉身，伸手制止了正打算開口說話烏拉諾斯，“這兩點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通用的。剛剛我所展示出的力量，你應該已經看到了，而我們之間，暫時也有著合作基礎呢……”

“哦？”烏拉諾斯饒有興味地一笑，“好吧，艾洛，你的實力我確實認可了。畢竟從你剛剛能將克萊利逼到如此地步來看，你至少也有著半神巔峰的實力，可能擁有了神性，甚至於已經點燃了神火……”

這裏要特別解釋一下神祇的五大要素，也就是神力、神性、神火、神格和神職。

神力：顧名思義就是神的原力，神的力量的具體存在和表現形式。

神性：神性某種程度上就是神所獨有的特質，對於神而言，神性關系到一個神靈的性格、信念、行事法則、陣營偏向的神秘能量。凡人可以通過吸收神性而獲得壽命增加的能力。但這也是危險的，因為神性包含著神明的性格和信念，隕落後的神明很可能通過被凡人吸收後的神性而鵲巢鳩占，重新覆活，當然更多的是被收集者將神性中的原有神明信息抹殺然後自己吸收，成為自己點燃神火的鑰匙。

神火：自我產生神力的源泉，將信仰之力轉換成神力的工具。某種意義上說點燃神火才是真正走上成神之路的第一步。如果說神力是電，那麽神火就是發電廠。

神火是神的基礎，擁有神火但並不擁有神格的強者成神相應簡單得多。擁有神火之後，只要獲取足夠的信仰之力，並且有相關的指導和知識，凝結成神格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擁有神格卻並不擁有神火成神卻是十分困難的。因為點燃神火是相當危險、繁瑣並且成功率不高的。

神格：神的力量總量的大小衡量標準，也是神進化等級的衡量標準。

神職：神的力量範圍的具體體現，也是神吸取力量的來源，它關系到神明的力量屬性和信徒屬性。神職往往與神格息息相關，屬於神格的衍生物。弱等以上神力的相同神職往往會自發或者自覺的融合，同一個神職往往只可能存在一位弱等以上神力。即使短時間可以共存，但終究必然會發生戰爭，勝利者將徹底擁有這一神職，失敗者則將失去它。

此刻根據烏拉諾斯所說，艾洛可能已經擁有了這五要素中的兩個，甚至是三個了！

成神之路的困難，絕對是常人所難以想象的，至少對於後天成神者而言，成功者無一不具有無比堅定的意志和難以形容的運氣。

不過艾洛為什麽能夠做到現在這一點，他自己也並不是十分清楚。

他只能確定，一切可能是與艾歐塔競技場和信仰置換契約有關。

前者是混沌之神遺留下來的寶物，在不斷突破守衛的過程中，艾洛看似沒有任何實質上的收獲，但是也不能排除混沌之神的殘餘神性遺留在競技場裏，從而被艾洛無意中吸收了的情況。

畢竟混沌之神在上一個紀元可是神上神級別的存在，別說艾洛還不是神了，即使是中等神力的神明，只怕也難以發現混沌之神的一些布置。

而信仰置換契約就更不用說了，這個契約的制作者是誰，原理是什麽，什麽時候出現在艾洛體內的等等問題艾洛都不知道，但是其能將信仰之力轉化為物質財富或者精神財富的能力確實和神火的效果十分相似，有可能烏拉諾斯是將這一點誤解了。

當然艾洛是不會主動澄清這一點的，現在他可是在和一名很可能是神明的存在談判。面對強如聖裁尊者的敵人，艾洛也有勇氣進攻，可是現在要他面對神？

即使是弱等神力，也絕非艾洛能招惹的！

“那麽利益呢，我們之間有什麽利益可言？”烏拉諾斯繼續說道，視線也變得有些陰冷。

“顯而易見，”艾洛毫不動搖，“至少，我們都希望教廷和金屬龍……至少是教廷和金屬龍的首領完蛋，對嗎？”

烏拉諾斯頓了頓，這才輕聲笑了起來：“果然啊，艾洛，這就是你的風格……你說的沒錯，我是希望教皇和聖裁尊者死掉，所以我確實不會在這裏就和你展開戰鬥。而且說實話，即使你要走，我也沒有完全的把握可以留下你。”

他的話鋒一轉：“不過在教皇和聖裁尊者死後，你會是我第一個要殺的目標——即使是這樣，你還願意和我聯手嗎？”

“求之不得。”艾洛回以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那麽……”烏拉諾斯滿意地展開一座傳送法陣，“這條金龍的屍體我就帶回去了，預祝我們合作愉快吧。”

“不送。”艾洛微笑著點點頭，目送著烏拉諾斯帶著阿普西利斯的屍體消失在瞬間移動的金色光芒中，“那麽，接下來……”

就在艾洛與烏拉諾斯達成協議的時候，遠在數千公裏之外的幻彩龍——炎也正在和一個身影討論著這條鈈龍的問題。

“你一直都不信任他啊，我的使徒。”深沈而雄渾的聲音來自於炎面前的一個比黑夜還要純粹的黑影。

而坐在這個黑影對面，以人類形態出現的炎淡淡地說道：“雖然艾洛有著邪惡的本性，但首先他屬於金屬龍，所謂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不能保證到時候那個神秘的聖裁尊者會有什麽手段……畢竟先前的準備都是建立在對付星幽尊者的基礎上的，聖裁尊者沈睡的時間太久，我無法獲取足夠的情報。”

“其次，艾洛的野心太大，實力也太強，即使在他的幫助下我們戰勝了光明陣營，但勝利以後呢？我很難相信托卡馬克派不會成為我們新的敵人。”

“哈哈，”炎忽然笑了兩聲，聲音裏卻透漏著一絲疲憊和嘲諷“說起來那個家夥可真是厲害啊，說什麽鈈龍……要不是偉大的黑暗之神識破了他的偽裝，直到現在我還會因為他和我同為憎恨龍，而產生遲疑呢。”

沒錯，這個神秘的黑影，居然就是傳說中退守神國，數千年都不敢現身的黑暗之神！

當然，以他現在的情況來看，出現在炎面前的只是一個投影而已。

不過這也能夠證明很多事了……

聽了炎的話，黑暗之神卻搖搖頭說道：“你還是不要放松得太早，艾洛的來歷連我也看不出來，盡管我在這裏的只是一個投影，但靈魂層面的事情能做到連我也看不出來，確實非同小可。”

炎微微瞇起眼睛冷笑一聲說道：“沒關系，到時候只要殺掉他，或者將他封印起來，再厲害的計劃也是沒用的。”

“炎，你這是在質疑我嗎？”黑暗之神皺眉斥道：“別忘了，你想要破碎時空，回到你的家鄉，只有我才能幫你！”

炎聽著黑暗之神的呵斥，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冷冷地答道：“那些對我都無所謂，你應該明白的。如果真的可以連接上影魔網，做到‘那件事’的話……即使永遠回不去又怎麽樣？”

“你……”黑暗之神的聲音有些無奈，他終於嘆了一口氣說道，“最後送你一句話吧，‘當你在註視著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註視著你’。有些東西是光明之神永遠不會知道的，你要保持敬畏之心。”

兩人終於相對無語，良久，黑暗之神才默默起身，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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