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說，陛下。”

利維坦的語氣不卑不亢，不過眼中已經露出了一絲不耐。能夠保持到現在還沒有明確露出龍族對人類的輕視，對於他來說已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其實不止是利維坦，就連艾洛的龍之本性都有些蠢蠢欲動起來。

敢於和龍族講條件的人類，有史以來還真沒多少，而最後能得到一個令人滿意結果的，就更少了。

只是現在，人類成了龍族必須低下頭求的對象，而不是反過來。

通常，在嘗試和龍談判的時候，即使是最有耐心的談判者也可能會失去信心。如果龍不同意達成協議，並且認為該問題不是它想討論的，它會愉快地從桌旁走開，然後回來談判——和最初的談判代表的繼承者。

不只一次，一條龍和某個特定的人進行了成功的交流，而當它稍後回來和他/她進行談話的時候，卻只是驚訝地得知此人已死——在幾代以前。

漫長的壽命是龍的傲慢和優越感的最主要的原因，沒有之一。龍對人類的壽命的看法可以和人類對沙鼠的看法相比擬。龍可能用一代人型生物所經歷的時間來仔細考慮一個問題；從漫長的睡眠中醒來的龍可能會發現整個帝國在它離開的時候興起並隕落。那麽，白駒過隙般的人型生物的行動和渴望在龍的心裏沒有份量或重要性，這又有什麽可奇怪的？

所有的龍，包括利維坦和艾洛都習慣於這樣的情況，但現在情況恰好反了過來：缺乏時間的，反而是他們。

“很簡單，我想讓格裏高利十五世，還有喬治那兩個老家夥大吃一驚，徹底粉碎他們一直以來不變的自信……塔多亞和哈瓦爾兩個帝國的發展趨勢，太危險了。”康斯坦丁毫無顧忌地直呼晨曦教廷教皇與哈瓦爾現任皇帝的名字，言語中的恨意已經不加掩飾。

準確地說，相比起西北獸人，康斯坦丁更恨的無疑是這兩個國家。

到了這一步，就必須說一下四大帝國在西大陸國際局勢中起到的作用了。

沃拉帝國正如前文所說，是阻攔在人類領地與西北獸人之間的鋼鐵屏障，可以說有了它的存在，西大陸才能保證沒有外敵頻繁入侵。同時也正是因為與西北獸人相鄰的緣故，沃拉帝國雖然擁有最多的軍隊，卻必須將其用於防禦獸人，無力進行擴張。

龍炎帝國一向最為低調，它更多的時候是充當一個調停者的角色，並不會幹預什麽事，除非那件事威脅到了西大陸或者整個善良陣營。

哈瓦爾帝國作為西大陸的經濟中心，雖然整體的實力在四國中是最弱的，可其財富完全能夠操縱，甚至是顛覆其他國家。也正是因為哈瓦爾擁有的財富實在太多，所以它選擇了一條自稱為“解放”而別人稱為“和平演變”的特殊侵略方式。

簡單來說，就是通過經濟、文化等非戰爭手段誘壓其他國家，迫使它們朝自己靠攏。

與其相對的自然就是塔多亞帝國，由於對物質財富的高度重視，哈瓦爾帝國可以說是信徒比例最少的一個國家，塔多亞的核心——晨曦教廷絕不會放任這種事情的發生。所以它一直通過信仰擴張的方式聯合周邊國家，力圖將哈瓦爾也變為信徒國。

這樣一來，西大陸長期的對峙局勢基本就形成了：以哈瓦爾為首的一方與以塔多亞為首的一方。

兩大陣營持續近千年的爭端至今仍然沒有半分停息的趨勢，最多只是暫時平息而已。

如果僅僅是單純的對峙，那康斯坦丁並不會太在意，可最近兩國的做法確實越來越過分了。

先是哈瓦爾為了進一步收買人心，不惜將主意打到了沃拉帝國的地盤上，雖然沒有明目張膽地使用和平演變的那一套，卻也開始暗中影響沃拉帝國的經濟，並宣傳哈瓦爾帝國的好處，弄得南部幾個城市都開始人心浮動起來。

後來又是塔多亞帝國，拿西北獸人被重創的事大做文章，勸沃拉帝國“適當”裁軍以維持鞏固和平。

更不用說十二年前沃拉帝國的小弟史塔西，居然全國都被塔多亞拉走這種事了……

因此，康斯坦丁才對哈瓦爾和塔多亞兩國如此忌憚。

可是兩國又不是西北獸人，康斯坦丁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征討獸人，卻無法輕易對同為人類國家的兩國動手，不然可能就會弄得成為大陸公敵。

既然從政治和軍事層面上，自己沒辦法懲罰兩國，那麽民間方面呢？

於是康斯坦丁想到了借助眼前龍族的力量。

頓了頓，他換了一種更加深沈的口吻對三條人形巨龍說道：“我相信你們的眼光肯定與其他龍不同，所以你們也一定能看出來大陸形勢——哈瓦爾與塔多亞的二元對立，已經牽扯了太多無辜者了。”

“如果我忠心的士兵們不會被西北獸人所制約，如果我們能規避道德和輿論上的壓力，那我才不會忍氣吞聲地繼續看著他們囂張下去……還給這片大陸真正的和平，在我的戰士們的英勇之下是遲早的事吧？！”

說到最後，康斯坦丁的聲音已經微微有些發抖，仿佛看到了自己一直期盼的那一天。

“陛下，您……”

炎還沒來得及說完，康斯坦丁又繼續道：“異族的事有龍炎帝國負責，而人類內部的事，我來負責！”

他的聲音開始變得低沈，隱約給人一種想要信服的感覺，目光則停留在了艾洛身上，“而且我向來不會拒絕真正有能力的人物，哪怕是異族！”

“你……”艾洛楞了楞，雖然已經猜到，康斯坦丁從大局出發，會選擇與自己等人合作，卻沒有想到他會如此果斷。

看來，還是應該再高看人類一分啊。

“我可不想和你們幾個成為敵人，而且我覺得你們來我這邊效力會是更好的發展。”微微一笑，康斯坦丁不等回答又開始說，“時機成熟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去把兩國的野心和信心，連同他們的軍隊和城市一起粉碎——讓人類再次得到統一，那將會是多麽大快人心的事情啊，哈哈哈！”

說到這裏，康斯坦丁再也不去掩飾自己的內心，略顯瘋狂的雙眼裏滿是熾熱，那種高貴的帝王氣息中也多了一絲赤紅的殺戮之感。

不愧是這個鐵血帝國的最高領袖，艾洛相信康斯坦丁不會不明白自己的決定將會給西大陸帶來怎樣的沖擊，然而他還是堅持如此。

“既然這樣，我們都已經明白了。”

炎最後一次行禮，臉上沒有驚訝之色，“我們會與陛下合作的。”

“那我們就都拿出契約來吧——我不覺得你們不會準備契約，特別是無法破解的契約。”

康斯坦丁滿意地笑笑，再度恢覆了最初的樣子。

最近的一百多年來，契約與反契約魔法都在以更快的速度發展，很多老舊的、單方面的契約都已經不保險了。所以現在國家層面上流行的約定方法，就是雙方分別拿出一套自己準備的契約，將同一套結盟條件寫兩遍——這樣一來，即使其中一方破解了自己的契約，那麽結盟還會有一道保險的。

這方面炎當然有所準備。

很快，一道新的結盟關系宣告達成。康斯坦丁沒有留三人多坐一會的想法，而完成了最大目的的三人也不再逗留，這場秘密會談就此結束。

幾分鐘後，房間裏只剩下了神龍皇獨自一人。

不，或許不是這樣。

沈默了片刻，他轉頭看向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陣輕微的空間波動後，全身穿著白色華麗衣袍的年輕女人現出身形，她撫摸著左手食指上的紅寶石戒指，露出一個有些擔憂的笑容。

“陛下，戰端……又要開始了嗎？”

“哼，難道不是嗎？就算我不動手，兩大國也會動手。只要能成功，哪怕是背負上一些惡名也沒關系，更何況惡名現在也有人替我背負了。”

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康斯坦丁低下頭繼續漫不經心地翻閱著文件。

“不過，我的皇後，構裝機甲軍團的組建如何了？”

“一切順利，陛下。”美貌的皇後點了點頭。“不出意外的話，最多再過三年，他們就可以投入戰場了。”

然而不同於話中的喜訊，一抹憂色飛速在她的臉色閃過：“但是，構裝機甲的威力，真的有那些法師和煉金術師所說的那麽厲害嗎？”

“雖然我只是個女人，卻也知道我們國家受到多少牽制……一旦預備的手段都無效，戰爭的勝負，可全部寄托在這只軍團的身上了……如果他們不能達到那些人所承諾的水準，那後果可不是我敢想象的啊。”

康斯坦丁暫停了手上的動作，仿佛在盯著文件上的一處字跡，卻又像是在看更遠的某處：“薇拉，我的摯愛……你要對我們的準備更有信心一點。如果戰爭失敗，我會第一個被絞死，所以我絕不會在這方面放松。”

“而且，這支軍團也是我們的最後一張底牌，除非其他手段都失敗，否則我是不會動用的。相信我，我會盡量不讓他們有出動的機會的。”

皇後薇拉微微嘆息，眉宇間的憂愁消散了幾分，取而代之的則是堅定的神色：“我也會用盡全力，讓他們隨時響應您的召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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