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往事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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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林慕安才明白，原來不是其他人不因為謝子昂找她的麻煩，而是謝子昂早在她們的背後防話，誰要是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動了林慕安，他就要誰立刻滾出這個學校。
也是後來林慕安才知道，原來在她覺得最溫暖的那個年歲裏面，謝子昂並沒有辜負了她的喜歡，只是那時候的兩個人肯坦白的太少，能交流的太少，所以……
才會出現後來的物是人非。
……
在從警察局回別墅的路上，林慕安一直沈默地跟陳爍各坐在一邊，看著窗外不斷飛逝而過的風景，她的眼神平靜不已。
經過剛剛的事情，謝子昂應該有所醒悟，不會再糾纏自己了吧？
她，林慕安，在遇見謝子昂的前半生一直過得順風順水，雖然生活時常遭遇坎坷，家庭和親人的壓力重如山，但是……
她從來沒有因為任何人而傷心難過，甚至絕望過。
——林慕安，a大給咱們學校提供的保研名額，我幫你申請下來了，你回去準備準備，去a大一趟，順便找一下系裏給你介紹的那幾個導師。
那一年，林慕安大學四年級，卻奇跡般的收到了去a大保研的機會，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被幸福砸中，讓林慕安覺得頭腦有點發昏。她甚至連“謝謝”都沒有對自己的導師說，就興沖沖的從導員的辦公室裏面跑了出去。
昏沈的頭腦裏面卻有一個想法越來越清晰，那就是——她要告訴謝子昂，告訴他，她最近的忙碌是有效果的，她終於有了保研的名額，她終於可以距離謝子昂更近一步了！
男生宿舍的中午十分的吵鬧，還沒跑到謝子昂的宿舍樓底下，遙遙的林慕安就看到了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她嘴角揚了揚，一邊揮著手一邊喊道。
“謝子昂，謝子昂——”
哪怕只是喊了一個簡單的名字，語氣裏面都是滿滿的愛慕和歡騰。
她一直都知道她最近一直忙著保研名額和畢業安排的事情，對謝子昂的關心不夠。
通常是謝子昂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不是在圖書館學習，就是在導師的辦公室修改論文，要不然就是在蔣老師那裏幫忙做事情，所以……
每一次，林慕安都是匆匆忙忙的接電話，敷衍幾句就掛斷電話，事後，想要再去安撫謝子昂的時候，卻又被亂七八糟的事情纏上，簡直分身乏術。
後來，不知道是不是謝子昂察覺到了林慕安的繁忙，他打給林慕安的電話和短信越來越少，想要一起吃飯的欲望也越來越少，就連他們那個小小的出租屋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也只有了林慕安一個人的身影。
在這之前，林慕安也問過謝子昂為什麽不回出租屋住了。謝子昂也只是含糊不清的解釋。
——你經常忙到很晚，又不怎麽回出租屋，我在家裏一個人也無聊，就正好跟阿力他們在宿舍住了，等你以後不忙了，我再回去陪你……
曾經謝子昂所說過的話還響徹在耳邊，經久不衰，可是，現在……
林慕安看著不遠處的兩個重疊在一起的人影，呼吸微微一滯，她想，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麽謝子昂越來越不聯系她，為什麽那些早安晚安的短信越來越少，為什麽……
謝子昂幾乎不再回到他們的出租屋去了。
之前隔得遠，林慕安沒看到謝子昂的身下還壓著個人，她以為站在大榕樹下面的人只有謝子昂，原本還困惑謝子昂自己站在那裏做什麽，結果……
走近的那瞬間，林慕安真的體會到了小說和電視劇裏面那種“痛徹心扉”的酸疼感覺。
謝子昂一手撐著大榕樹的樹幹，一邊伸手捏住了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生的下巴，他半伏下自己的身子，薄唇貼近那人的臉，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林慕安的腳步頓住，立在原地，渾身僵硬的看著面前的一幕。
她想轉身，想立刻消失在謝子昂的面前，想馬上擺脫掉面前的這一幕。
可是她走不了，她的腳就像是黏在了地上一樣，無論如何都擡不起來，只能用逐漸模糊的視線盯著面前的兩個人。久久無法回神。
謝子昂，在這段林慕安以為會越來越好的感情裏面，終究，還是出軌了。
午後的陽光很好，可是當陽光灑落在林慕安的身上的時候，她覺得冷，是那種從頭到腳的冷，謝子昂和那個女生在那棵大榕樹下面站了多久，林慕安就在不遠處站了多久。
周圍很吵，可是林慕安覺得自己的心很平靜，平靜到……
除了謝子昂的話，她現在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
那天過後，林慕安一直表現的很冷靜，她照舊奔走在圖書館和學院的教師之間，偶爾回一趟她跟謝子昂的出租房。在那裏面休息一會兒再爬起來去導師的辦公室修改論文。
繁忙的生活讓林慕安有意無意的忘記了那天的事情，而謝子昂卻在不知不覺之中距離她越來越遠，像是一種在逼迫著她提分手的冷暴力。
她拒絕不了，便只能接受。
這天，林慕安在學院裏面幫著自己的導師忙完了一整套的數據分析，她覺得無比的疲倦，就先背著自己的書包回了宿舍，站在宿舍樓下的時候，林慕安才記起來，自己中午出來的急切，忘記帶宿舍鑰匙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書包，找出了那把很久不用的出租房的鑰匙，她垂眸看了一眼，然後將鑰匙握在了手心裏面，回了她跟謝子昂的出租房。
出租房距離學校很近，所以，林慕安沒花多長時間就到了，只是，這一次，出租房的房門是打開著的，靠近大廳門口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一個對於林慕安來說完全陌生的女人。
“……”林慕安推門走了進去，然後坐在沙發上的女人轉過頭，淩厲的視線掃過了林慕安的臉，眼眸微微瞇了起來，但是她沒說話。
“請問你是……？”林慕安看著面前女人的裝扮，眼神微微閃了閃。
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年紀約莫四十左右，一張妝容精致的臉上不見半點歲月的滄桑，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價值不菲，手指上戴著的戒指更是能夠分分鐘閃瞎人的眼睛。
這個人，來頭不小。
“林慕安？”那女人從沙發上站起來，踩著高跟鞋走了兩步，然後在林慕安的面前站定，身高的差異，讓林慕安有種對方是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錯覺。
林慕安微微擰眉，“是，我是林慕安。”
“你好，我是謝子昂的媽媽。”中年女人揚了揚自己的下巴，掃了一眼沒有關上的房門，繞過林慕安將房門關好，然後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你也坐吧，我們談談。”
“阿姨，您好。”林慕安順從地坐在了沙發上，然後擡起頭，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中年女人，頓了頓，才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似的，開口，“我去幫您倒杯……”
“不用了，也沒幾句話。”謝子昂的媽媽臉上的表情十分平和，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出租屋的環境，搖了搖頭，淺聲道：“自從那年子昂被接回謝家，就再也沒住過這樣的房子了，布局狹小，連空氣都不流暢，墻皮烏黑，就連沙發坐起來都隔人……”
“……”
林慕安跟謝子昂一起租住的出租屋，就這樣被謝子昂的媽媽批評的一無是處，林慕安的手指微微蜷了起來。但是向來習慣隱忍的她，一個字都沒有反駁。
她不是不會，只是不想給謝子昂的媽媽那裏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
“你們一般都吃什麽？我剛剛看了一眼，冰箱裏面除了水就是剩菜？林小姐，你要知道，我們子昂從來不會吃熱過得菜，哪怕在那之前沒有人碰過。”
謝子昂的媽媽伸手卷了卷自己的頭發，微涼的視線落在了林慕安洗的有些發白的衣服上，有些不敢置信的擰了擰眉毛，“你這衣服是不是也該換一身了？嗯？”
打臉的侮辱，深入骨髓。
“……”
林慕安依舊沒說話，只是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有些泛白，像是隱忍到了一定的程度。
謝子昂的媽媽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不再去挑林慕安的刺，她言簡意賅的開口說道：“……怎麽樣？學校是不是把a大的保研名額給你了？”
“阿姨。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林慕安的眉眼微微一蹙，似乎沒想到謝子昂的媽媽會突然把話題給扯到這個上面，心裏沒來由的一緊。
保研的名額，跟謝子昂的媽媽會有什麽關系？
“a大的保研名額，你們導員給你說了吧？那是謝家幫你爭取的。”謝子昂的媽媽看著林慕安突然蒼白下來的臉色，微微開口，“那個名額不多，你沒想過憑什麽那個名額你就能到手？就憑你幫著老師幹了點工作？”
“……”林慕安咬著唇瓣，擡起頭看著謝子昂的媽媽，清冷的臉上出現了些許躁動不安的神色，表情更像是如臨大敵。
顯然，林慕安猜到了謝子昂的媽媽今天來這裏究竟是想做什麽了。
“離開謝子昂。”謝子昂的媽媽直白的擺出了自己的目的，顯然不想再跟林慕安糾纏下去，她亮出了自己的條件，“a大的保研名額。你畢業之後的工作安排，畢竟你跟子昂有過一段，謝家是不會虧待你的，但是……”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如果你想要更多的話，那麽，抱歉，你就什麽都不會有了！”
意思是在說，貪心不足蛇吞象嗎？
“……”林慕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她松開了自己緊緊攥在一起的手指，“阿姨，我很感謝謝家幫我爭取的名額，也很開心能夠遇見您。”
“……”謝子昂的媽媽臉色稍霽，算是遇見個知足的女孩子。
“但是，這個出租屋是我的。廚房冰箱裏面的剩菜是我吃的，烏黑的墻皮，隔人的沙發，這些對於謝子昂來說，依舊是陌生的。”
林慕安的眼神很平靜，她站起身，堅定的開口。
“我不會聽從你們的安排離開謝子昂，保研的名額，您也盡管讓學校收回去，我想謝子昂是一個自由人，要跟我在一起或者分手，不是我自己一個人說了算的，具體的，阿姨，您還是跟謝子昂商量吧。”
“你——”謝子昂的媽媽被氣的胸腔起伏，她瞪著林慕安的眼神就像是再看著一個沒救的病人一樣，忍不住的嘆氣搖頭。
“你真以為我的兒子喜歡你？他是我生的，我會不了解他？你知道在跟你談戀愛之前，他有過多少女朋友嗎？哪個不是我解決的？我把那群女人打發走的時候，子昂就沒說過一個不字，你以為這次我來找你，子昂不知道麽？”
知道嗎？謝子昂……他是知道的麽？
“……抱歉，阿姨，沒有等到謝子昂的親口承認，我什麽都不會相信。”林慕安保持著站立的姿勢，心裏排斥著謝子昂媽媽的話。
——林慕安，我現在特別想打個啵，你看，你要順從我還是拒絕我？
——林慕安，我會好好對你的，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林慕安……
無數個謝子昂，無數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林慕安攥緊了自己的手指，清冷的眸子緊緊地盯著謝子昂媽媽的手機，呼吸微微一滯。
謝子昂的媽媽當著林慕安的面打電話給了謝子昂，當電話那邊響起來熟悉的謝子昂的聲音的時候，林慕安的腿卻下意識的軟了一下。
“餵，媽，怎麽了？”謝子昂那邊非常的吵鬧，一聽就是在嘈雜的不行的地方，林慕安想，應該是跟阿力他們在ktv。
她最近跟謝子昂的交流很少，一般來說，如果她不主動聯系謝子昂的話，謝子昂也不會主動聯系她。
“你的那個女朋友林慕安。我給了她一筆錢把她打發走了。”謝子昂的媽媽像是習慣了這樣的對話，說話的時候十分簡單直白，也不虛與委蛇。
“……”謝子昂在電話那邊頓了頓，沈默了一會兒問，“媽，你怎麽還去找林……”
謝子昂的手機不知道被什麽人給搶走了，一陣嘈雜之後，傳來了阿力熟悉的聲音。
“哎，伯母，您做的真是太好了，謝子昂這家夥，占我便宜，當初就說，他要是把林慕安追到手，我就把我大哥管理的會所給他玩。結果……”
阿力似乎在電話那邊閃躲了一下，上氣不接下氣的開口說道：“結果呢？這死小子一直不分手，害得我每次都要帶他去會所，弄得我大哥直說我不務正業，還帶壞了謝子昂！”
賭註……？
“……”林慕安的手指下意識的痙攣了一下，她似乎沒想到她自以為是的跟謝子昂這麽多年的感情，竟然只是因為一個賭註，她以為……
她以為謝子昂對自己是有喜歡的成分的，卻沒想到，原來，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林慕安的心裏說不上來是一種多麽酸澀的滋味，她伸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跌坐在沙發上，好久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謝子昂的媽媽看著面如死灰的林慕安一眼，表情裏面的同情更甚。頓了頓，她對著電話那邊開口，“嗯，阿力，去，當子昂過來接電話，我有點事情想跟他再說說。”
“哦，好，阿姨，你等下……”阿力似乎是把手機丟給了謝子昂。
謝子昂接過手機之後，不知道又做了些什麽，弄出了很大的雜音，那邊雜亂了幾分鐘之後，終於在沒有那些喧鬧，謝子昂對著手機這邊開口說道。
“媽。你別聽阿力胡說，我……”
沒等謝子昂把話說完，林慕安就從沙發上站起來，撲到了謝子昂媽媽的手機那裏，她抓住手機，聲音沙啞的開口，她說，“謝子昂，是真的嗎？”
是真的不喜歡我，只是因為一個賭註才要跟我在一起的麽？
那些歡快又溫暖的過去，那些被她深深地記在腦子裏面的過去，都是假的麽？
“……”手機那邊沈默了好久之後，謝子昂才微微嘆了一口氣，頗有些無奈的意味，他叫道：“慕安，阿力他……”
“是假的吧？阿力說的是假的對嗎？”林慕安舉著手機，潔白的牙齒咬著自己的唇瓣，眼神淩亂的厲害，可是她不說話，只是低垂著頭，安靜地等著謝子昂開口。
“他說的是真的，我當時接近你，確實是因為一個賭，但是，我沒想……”
沒想什麽，謝子昂沒說，林慕安也沒再問。
她只是緩緩地將通話掛斷，然後將手機遞給了謝子昂的媽媽，面無表情。
突如其來的誤會沒有拆散林慕安和謝子昂，家人長輩的刁難和侮辱也沒有拆散林慕安跟謝子昂，就連命運跟前程被人阻攔都沒有拆散林慕安跟謝子昂，真正拆散林慕安跟謝子昂的卻只是一句話，一句謝子昂簡單的承認。
……
司機開車的速度不快，林慕安將車子的窗戶打開，任由冷風撲在了自己的臉上，眼神微微淡了下來，她已經忘記了那時候得知真相的自己是怎麽挺過來的了。
但是，她依舊能夠回憶起那時候自己那種滿心的絕望。
“把窗戶關上，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吹冷風。”
陳爍看著林慕安被冷風吹起來的頭發，看著她有些發白的臉色，雖然心裏依然不滿，但還是不自覺得皺了眉頭，然後伸手作勢要幫林慕安把窗戶給關上。
“讓我再吹一會風吧。”林慕安攔下了陳爍伸過去的手，然後目光依舊平靜的看著窗外飛速而過的風景，呼吸微涼。
她欠謝子昂的，早在五年後的再遇就還了，而謝子昂欠她的……
大概，這輩子也換不清了吧。
陳爍看著林慕安的側臉，眼眸微微一閃，狀似漫不經心的說道：“慕安，你挑個時間，我們去把結婚證給領了吧。”
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顯然，陳爍已經有了決定。
“我想先見見那個孩子。”林慕安終於收回了始終看向窗外的視線，她扭過臉，清冷的臉上帶著點說不上來的覆雜，“那是我的孩子，結婚之前，你理應讓我看看他。”
“……”陳爍側過臉，深深的看了一眼林慕安。半晌，他對著司機開口，“老陳，不要去別墅了，先帶我們去清平花園一趟。”
原來，那個孩子一直被陳爍藏在清平花園的嗎？
“那個孩子……最近過得好不好？”林慕安斂了斂眉毛，問出了身為母親的第一個問題，這也是她很久之前就想問的問題了。
“他很乖，沒有跟其他的孩子一樣吵鬧，只是經常會在半夜的時候大哭。”陳爍掃了一眼林慕安，伸手握住她的手，隨後才淡淡的開口，“他是你的孩子，等我們結婚了之後，也會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會好好的照顧他，你不需要太過於擔心。”
“嗯。”林慕安應了一聲，放在膝蓋上的手心裏面卻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其實，現在要去見那個未曾謀面的孩子，對於林慕安來說，也是緊張的吧。
——林慕安，我再問你一最後一次，你究竟要不要跟我？
那天，謝子昂在接完電話離開之後，陳爍便帶著一群人出現在了林慕安的面前，隨後語氣冷冽的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眸色深沈。
“陳爍，那天我之所以給你打電話，只是不想讓我的孩子受到傷害，至於你的提議，抱歉，我現在沒有跟誰或者不跟誰的想法，不管是你，還是謝子昂……”
林慕安坐在長椅上的身子動了動，她扭過臉，聲音很輕的響了起來，“況且，我現在沒有什麽值得去守護的了。”
孩子，已經沒有了，在她肚子裏面生長了那麽久的孩子，已經沒有了。
“如果，我說那個孩子還活著呢？”陳爍沖著身後的幾個保鏢打了個手勢，在那幾個人退下之後，陳爍繞開了林慕安。坐在了她旁邊的長椅上，視線裏面帶著點銳利。
孩子還活著？！
林慕安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她伸手抓住陳爍的胳膊，滿臉不敢置信的問道：“孩子，孩子在什麽地方？活著……他還活著？”
“是，那個孩子還活著，我把他安置在很好的地方，你放心，他現在很好。”陳爍垂下眸子，看著林慕安緊緊抓著自己胳膊的手指，骨節微微泛白，可見她抓得有多用力。
所以，林慕安應該沒有表面上那麽淡定，她還是很在意那個孩子的。
“孩子，你怎麽會……？”林慕安的呼吸微微一滯。像是理清了什麽一樣，她死死地抓住陳爍的手腕，聲音沙啞的響起來，“你買通了醫生是不是？你……”
“謝子昂不配見到那個孩子，我只是幫你和孩子做了一次可以選擇的餘地。”陳爍翻了翻自己的手，反握住林慕安已經有些冰涼汗濕的手，淡聲道：“你跟我走，我把孩子還給你。”
“我不會跟你走的。”林慕安下意識的收回手，想要拒絕。
“林慕安，你不要忘記，半個月前我們是有過約定的，如果謝子昂跟李碧茜結婚，你就要徹底的放棄他，我的手裏還有著謝子昂和……”
陳爍看著林慕安蒼白的小臉和那種拒絕的眼神，胸口處怒氣升騰。
“他還沒有跟李碧茜結婚。我還沒輸。”林慕安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隨後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草地，淡聲道：“好了，你走吧，被我支開的保鏢也該回來了，我要回病房了。”
“林慕安，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三天後，你決定跟不跟我走，我相信，三天後，你一定會跟我走，即便你現在因為謝子昂變成了這個樣子，謝子昂依舊不會選擇放棄結婚，因為，他不可能為了你放棄即將唾手可得的謝家，你在他那裏，沒有那麽重要。”
陳爍臨走時候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果真一語成讖。
正因為林慕安在謝子昂那裏確實不夠重要，所以，林慕安在三天之後跟著陳爍離開了，沒有陪著謝子昂吃完那頓午飯。
……
謝子昂跟簡予陽一起從警察局走出來的時候，門口原本守著的大批記者果真都不見了。
簡予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挑著眉毛看著謝子昂，不冷不熱的開口。
“果然還是要被逼到份上，不然，你還真是想不出來這種法子來，不過，謝子昂，當初我跟喬安出問題的時候，我可不記得你有這麽多點子。”
“……”謝子昂只是很淺的笑了下，搖了搖頭，沒說話。
簡予陽打開手機微博，看著上面變成熱門的話題，眼神微微一變，頓了頓，他把手機推到了謝子昂的面前，一邊開車門一邊問道。
“那現在，你打算怎麽辦？你是真的收心，打算跟李碧茜結婚麽？”
手機屏幕上正好顯示的是最新最熱的消息頭條，有人將謝子昂和李碧茜的微博湊到了一起，拼出了一副圖。
謝子昂的微博更新的內容是——下月初八，我在民政局等你。
李碧茜的微博更新的內容是——下月初八，我去民政局找你。
時間地點無比吻合的微博內容。又是在差不多同一個時間段發出去的，想不讓人誤會都難，何況，謝子昂和李碧茜還互相艾特了彼此呢？
李碧茜更新的微博下面有定位，顯示的位置正好是謝子昂的家，而那群記者之所以會離開，也是因為看到了下面的坐標的吧。
之前謝子昂在微博上更博表示暫時不會結婚，而現在又公然發表微博說要跟李碧茜領證，這其中究竟遭遇了什麽，這才是今天所有記者想要挖到的爆料內容。
所以，記者的離開是正常的。
謝子昂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看著簡予陽將車開起來之後，才不緊不慢的回答了簡予陽的問題，他說：“我打算……結婚。”
“嗤——”剛剛行駛上路的汽車突然停止，隨後發出了刺耳的一聲響。
簡予陽好看的眉眼微微皺了皺。隨後骨節分明的手指敲了兩下方向盤，有些詫異的開口，“你打算放棄林慕安了？一小時之前還為了林慕安跟陳爍打的你死我活的，不過個把小時，你就回心轉意打算聽你媽媽的話，消停下來了？”
簡予陽不相信鬧了這麽久的謝子昂，因為林慕安的一句話就這樣妥協了。
“予陽，你當初為什麽想要拿下整個簡氏？”謝子昂透過車窗看向前面的路況，眼神裏面平淡無波，聲音卻有些篤定的響了起來，“你想要保護喬安不再受到傷害，你想要用你的權力堵住所有人的嘴，對不對？”
“……”簡予陽沒有說話，只是瞇著眼睛看著謝子昂，等著他的下文。
“我也是一樣的。跟你當初想要保護喬安的心是一樣的。”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裏面，我一直畏手畏腳，哪怕在外面瘋了一樣的玩鬧，但是自始至終，我都不敢去觸碰父親的底線，我怕有一天我會重新回到被人打罵說是垃圾的日子。”
“……”
“與其說我拋不下權勢，不如說我放不下謝家這個保命符，有謝家，我就有一切，不管我做了什麽，我都是謝家的大少爺，但是一旦沒有了謝家，我就是一個身份見不得光的存在，你懂麽，予陽？”
謝子昂從來不會主動跟人說這些事情，他在外面放蕩慣了，很多事情都是笑著說的，那些絕望和悲傷都被他小心翼翼的藏在心底，不曾表露。
“我需要一個身份，能夠跟我哥跟陳爍匹敵的身份，現在形式上的結婚，只是讓我媽安心，不要再去找林慕安的麻煩，另一方面，也是逼著我那個哥哥抓緊時間采取措施對付我，對方越焦躁，露出的馬腳就越多。”
“你分析的倒是不錯，但你有沒有想過，林慕安要嫁給陳爍了，一旦他們結婚了，你的這些努力還有什麽意義？”
“我不會讓林慕安嫁給陳爍，除了我，她沒法嫁給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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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後來林慕安才知道，原來在她覺得最溫暖的那個年歲裏面，謝子昂並沒有辜負了她的喜歡，只是那時候的兩個人肯坦白的太少，能交流的太少，所以……
才會出現後來的物是人非。
……
在從警察局回別墅的路上，林慕安一直沈默地跟陳爍各坐在一邊，看著窗外不斷飛逝而過的風景，她的眼神平靜不已。
經過剛剛的事情，謝子昂應該有所醒悟，不會再糾纏自己了吧？
她，林慕安，在遇見謝子昂的前半生一直過得順風順水，雖然生活時常遭遇坎坷，家庭和親人的壓力重如山，但是……
她從來沒有因為任何人而傷心難過，甚至絕望過。
——林慕安，a大給咱們學校提供的保研名額，我幫你申請下來了，你回去準備準備，去a大一趟，順便找一下系裏給你介紹的那幾個導師。
那一年，林慕安大學四年級，卻奇跡般的收到了去a大保研的機會，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被幸福砸中，讓林慕安覺得頭腦有點發昏。她甚至連“謝謝”都沒有對自己的導師說，就興沖沖的從導員的辦公室裏面跑了出去。
昏沈的頭腦裏面卻有一個想法越來越清晰，那就是——她要告訴謝子昂，告訴他，她最近的忙碌是有效果的，她終於有了保研的名額，她終於可以距離謝子昂更近一步了！
男生宿舍的中午十分的吵鬧，還沒跑到謝子昂的宿舍樓底下，遙遙的林慕安就看到了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她嘴角揚了揚，一邊揮著手一邊喊道。
“謝子昂，謝子昂——”
哪怕只是喊了一個簡單的名字，語氣裏面都是滿滿的愛慕和歡騰。
她一直都知道她最近一直忙著保研名額和畢業安排的事情，對謝子昂的關心不夠。
通常是謝子昂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不是在圖書館學習，就是在導師的辦公室修改論文，要不然就是在蔣老師那裏幫忙做事情，所以……
每一次，林慕安都是匆匆忙忙的接電話，敷衍幾句就掛斷電話，事後，想要再去安撫謝子昂的時候，卻又被亂七八糟的事情纏上，簡直分身乏術。
後來，不知道是不是謝子昂察覺到了林慕安的繁忙，他打給林慕安的電話和短信越來越少，想要一起吃飯的欲望也越來越少，就連他們那個小小的出租屋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也只有了林慕安一個人的身影。
在這之前，林慕安也問過謝子昂為什麽不回出租屋住了。謝子昂也只是含糊不清的解釋。
——你經常忙到很晚，又不怎麽回出租屋，我在家裏一個人也無聊，就正好跟阿力他們在宿舍住了，等你以後不忙了，我再回去陪你……
曾經謝子昂所說過的話還響徹在耳邊，經久不衰，可是，現在……
林慕安看著不遠處的兩個重疊在一起的人影，呼吸微微一滯，她想，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麽謝子昂越來越不聯系她，為什麽那些早安晚安的短信越來越少，為什麽……
謝子昂幾乎不再回到他們的出租屋去了。
之前隔得遠，林慕安沒看到謝子昂的身下還壓著個人，她以為站在大榕樹下面的人只有謝子昂，原本還困惑謝子昂自己站在那裏做什麽，結果……
走近的那瞬間，林慕安真的體會到了小說和電視劇裏面那種“痛徹心扉”的酸疼感覺。
謝子昂一手撐著大榕樹的樹幹，一邊伸手捏住了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生的下巴，他半伏下自己的身子，薄唇貼近那人的臉，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林慕安的腳步頓住，立在原地，渾身僵硬的看著面前的一幕。
她想轉身，想立刻消失在謝子昂的面前，想馬上擺脫掉面前的這一幕。
可是她走不了，她的腳就像是黏在了地上一樣，無論如何都擡不起來，只能用逐漸模糊的視線盯著面前的兩個人。久久無法回神。
謝子昂，在這段林慕安以為會越來越好的感情裏面，終究，還是出軌了。
午後的陽光很好，可是當陽光灑落在林慕安的身上的時候，她覺得冷，是那種從頭到腳的冷，謝子昂和那個女生在那棵大榕樹下面站了多久，林慕安就在不遠處站了多久。
周圍很吵，可是林慕安覺得自己的心很平靜，平靜到……
除了謝子昂的話，她現在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
那天過後，林慕安一直表現的很冷靜，她照舊奔走在圖書館和學院的教師之間，偶爾回一趟她跟謝子昂的出租房。在那裏面休息一會兒再爬起來去導師的辦公室修改論文。
繁忙的生活讓林慕安有意無意的忘記了那天的事情，而謝子昂卻在不知不覺之中距離她越來越遠，像是一種在逼迫著她提分手的冷暴力。
她拒絕不了，便只能接受。
這天，林慕安在學院裏面幫著自己的導師忙完了一整套的數據分析，她覺得無比的疲倦，就先背著自己的書包回了宿舍，站在宿舍樓下的時候，林慕安才記起來，自己中午出來的急切，忘記帶宿舍鑰匙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書包，找出了那把很久不用的出租房的鑰匙，她垂眸看了一眼，然後將鑰匙握在了手心裏面，回了她跟謝子昂的出租房。
出租房距離學校很近，所以，林慕安沒花多長時間就到了，只是，這一次，出租房的房門是打開著的，靠近大廳門口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一個對於林慕安來說完全陌生的女人。
“……”林慕安推門走了進去，然後坐在沙發上的女人轉過頭，淩厲的視線掃過了林慕安的臉，眼眸微微瞇了起來，但是她沒說話。
“請問你是……？”林慕安看著面前女人的裝扮，眼神微微閃了閃。
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年紀約莫四十左右，一張妝容精致的臉上不見半點歲月的滄桑，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價值不菲，手指上戴著的戒指更是能夠分分鐘閃瞎人的眼睛。
這個人，來頭不小。
“林慕安？”那女人從沙發上站起來，踩著高跟鞋走了兩步，然後在林慕安的面前站定，身高的差異，讓林慕安有種對方是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錯覺。
林慕安微微擰眉，“是，我是林慕安。”
“你好，我是謝子昂的媽媽。”中年女人揚了揚自己的下巴，掃了一眼沒有關上的房門，繞過林慕安將房門關好，然後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你也坐吧，我們談談。”
“阿姨，您好。”林慕安順從地坐在了沙發上，然後擡起頭，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中年女人，頓了頓，才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似的，開口，“我去幫您倒杯……”
“不用了，也沒幾句話。”謝子昂的媽媽臉上的表情十分平和，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出租屋的環境，搖了搖頭，淺聲道：“自從那年子昂被接回謝家，就再也沒住過這樣的房子了，布局狹小，連空氣都不流暢，墻皮烏黑，就連沙發坐起來都隔人……”
“……”
林慕安跟謝子昂一起租住的出租屋，就這樣被謝子昂的媽媽批評的一無是處，林慕安的手指微微蜷了起來。但是向來習慣隱忍的她，一個字都沒有反駁。
她不是不會，只是不想給謝子昂的媽媽那裏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
“你們一般都吃什麽？我剛剛看了一眼，冰箱裏面除了水就是剩菜？林小姐，你要知道，我們子昂從來不會吃熱過得菜，哪怕在那之前沒有人碰過。”
謝子昂的媽媽伸手卷了卷自己的頭發，微涼的視線落在了林慕安洗的有些發白的衣服上，有些不敢置信的擰了擰眉毛，“你這衣服是不是也該換一身了？嗯？”
打臉的侮辱，深入骨髓。
“……”
林慕安依舊沒說話，只是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有些泛白，像是隱忍到了一定的程度。
謝子昂的媽媽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不再去挑林慕安的刺，她言簡意賅的開口說道：“……怎麽樣？學校是不是把a大的保研名額給你了？”
“阿姨。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林慕安的眉眼微微一蹙，似乎沒想到謝子昂的媽媽會突然把話題給扯到這個上面，心裏沒來由的一緊。
保研的名額，跟謝子昂的媽媽會有什麽關系？
“a大的保研名額，你們導員給你說了吧？那是謝家幫你爭取的。”謝子昂的媽媽看著林慕安突然蒼白下來的臉色，微微開口，“那個名額不多，你沒想過憑什麽那個名額你就能到手？就憑你幫著老師幹了點工作？”
“……”林慕安咬著唇瓣，擡起頭看著謝子昂的媽媽，清冷的臉上出現了些許躁動不安的神色，表情更像是如臨大敵。
顯然，林慕安猜到了謝子昂的媽媽今天來這裏究竟是想做什麽了。
“離開謝子昂。”謝子昂的媽媽直白的擺出了自己的目的，顯然不想再跟林慕安糾纏下去，她亮出了自己的條件，“a大的保研名額。你畢業之後的工作安排，畢竟你跟子昂有過一段，謝家是不會虧待你的，但是……”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如果你想要更多的話，那麽，抱歉，你就什麽都不會有了！”
意思是在說，貪心不足蛇吞象嗎？
“……”林慕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她松開了自己緊緊攥在一起的手指，“阿姨，我很感謝謝家幫我爭取的名額，也很開心能夠遇見您。”
“……”謝子昂的媽媽臉色稍霽，算是遇見個知足的女孩子。
“但是，這個出租屋是我的。廚房冰箱裏面的剩菜是我吃的，烏黑的墻皮，隔人的沙發，這些對於謝子昂來說，依舊是陌生的。”
林慕安的眼神很平靜，她站起身，堅定的開口。
“我不會聽從你們的安排離開謝子昂，保研的名額，您也盡管讓學校收回去，我想謝子昂是一個自由人，要跟我在一起或者分手，不是我自己一個人說了算的，具體的，阿姨，您還是跟謝子昂商量吧。”
“你——”謝子昂的媽媽被氣的胸腔起伏，她瞪著林慕安的眼神就像是再看著一個沒救的病人一樣，忍不住的嘆氣搖頭。
“你真以為我的兒子喜歡你？他是我生的，我會不了解他？你知道在跟你談戀愛之前，他有過多少女朋友嗎？哪個不是我解決的？我把那群女人打發走的時候，子昂就沒說過一個不字，你以為這次我來找你，子昂不知道麽？”
知道嗎？謝子昂……他是知道的麽？
“……抱歉，阿姨，沒有等到謝子昂的親口承認，我什麽都不會相信。”林慕安保持著站立的姿勢，心裏排斥著謝子昂媽媽的話。
——林慕安，我現在特別想打個啵，你看，你要順從我還是拒絕我？
——林慕安，我會好好對你的，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林慕安……
無數個謝子昂，無數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林慕安攥緊了自己的手指，清冷的眸子緊緊地盯著謝子昂媽媽的手機，呼吸微微一滯。
謝子昂的媽媽當著林慕安的面打電話給了謝子昂，當電話那邊響起來熟悉的謝子昂的聲音的時候，林慕安的腿卻下意識的軟了一下。
“餵，媽，怎麽了？”謝子昂那邊非常的吵鬧，一聽就是在嘈雜的不行的地方，林慕安想，應該是跟阿力他們在ktv。
她最近跟謝子昂的交流很少，一般來說，如果她不主動聯系謝子昂的話，謝子昂也不會主動聯系她。
“你的那個女朋友林慕安。我給了她一筆錢把她打發走了。”謝子昂的媽媽像是習慣了這樣的對話，說話的時候十分簡單直白，也不虛與委蛇。
“……”謝子昂在電話那邊頓了頓，沈默了一會兒問，“媽，你怎麽還去找林……”
謝子昂的手機不知道被什麽人給搶走了，一陣嘈雜之後，傳來了阿力熟悉的聲音。
“哎，伯母，您做的真是太好了，謝子昂這家夥，占我便宜，當初就說，他要是把林慕安追到手，我就把我大哥管理的會所給他玩。結果……”
阿力似乎在電話那邊閃躲了一下，上氣不接下氣的開口說道：“結果呢？這死小子一直不分手，害得我每次都要帶他去會所，弄得我大哥直說我不務正業，還帶壞了謝子昂！”
賭註……？
“……”林慕安的手指下意識的痙攣了一下，她似乎沒想到她自以為是的跟謝子昂這麽多年的感情，竟然只是因為一個賭註，她以為……
她以為謝子昂對自己是有喜歡的成分的，卻沒想到，原來，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林慕安的心裏說不上來是一種多麽酸澀的滋味，她伸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跌坐在沙發上，好久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謝子昂的媽媽看著面如死灰的林慕安一眼，表情裏面的同情更甚。頓了頓，她對著電話那邊開口，“嗯，阿力，去，當子昂過來接電話，我有點事情想跟他再說說。”
“哦，好，阿姨，你等下……”阿力似乎是把手機丟給了謝子昂。
謝子昂接過手機之後，不知道又做了些什麽，弄出了很大的雜音，那邊雜亂了幾分鐘之後，終於在沒有那些喧鬧，謝子昂對著手機這邊開口說道。
“媽。你別聽阿力胡說，我……”
沒等謝子昂把話說完，林慕安就從沙發上站起來，撲到了謝子昂媽媽的手機那裏，她抓住手機，聲音沙啞的開口，她說，“謝子昂，是真的嗎？”
是真的不喜歡我，只是因為一個賭註才要跟我在一起的麽？
那些歡快又溫暖的過去，那些被她深深地記在腦子裏面的過去，都是假的麽？
“……”手機那邊沈默了好久之後，謝子昂才微微嘆了一口氣，頗有些無奈的意味，他叫道：“慕安，阿力他……”
“是假的吧？阿力說的是假的對嗎？”林慕安舉著手機，潔白的牙齒咬著自己的唇瓣，眼神淩亂的厲害，可是她不說話，只是低垂著頭，安靜地等著謝子昂開口。
“他說的是真的，我當時接近你，確實是因為一個賭，但是，我沒想……”
沒想什麽，謝子昂沒說，林慕安也沒再問。
她只是緩緩地將通話掛斷，然後將手機遞給了謝子昂的媽媽，面無表情。
突如其來的誤會沒有拆散林慕安和謝子昂，家人長輩的刁難和侮辱也沒有拆散林慕安跟謝子昂，就連命運跟前程被人阻攔都沒有拆散林慕安跟謝子昂，真正拆散林慕安跟謝子昂的卻只是一句話，一句謝子昂簡單的承認。
……
司機開車的速度不快，林慕安將車子的窗戶打開，任由冷風撲在了自己的臉上，眼神微微淡了下來，她已經忘記了那時候得知真相的自己是怎麽挺過來的了。
但是，她依舊能夠回憶起那時候自己那種滿心的絕望。
“把窗戶關上，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吹冷風。”
陳爍看著林慕安被冷風吹起來的頭發，看著她有些發白的臉色，雖然心裏依然不滿，但還是不自覺得皺了眉頭，然後伸手作勢要幫林慕安把窗戶給關上。
“讓我再吹一會風吧。”林慕安攔下了陳爍伸過去的手，然後目光依舊平靜的看著窗外飛速而過的風景，呼吸微涼。
她欠謝子昂的，早在五年後的再遇就還了，而謝子昂欠她的……
大概，這輩子也換不清了吧。
陳爍看著林慕安的側臉，眼眸微微一閃，狀似漫不經心的說道：“慕安，你挑個時間，我們去把結婚證給領了吧。”
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顯然，陳爍已經有了決定。
“我想先見見那個孩子。”林慕安終於收回了始終看向窗外的視線，她扭過臉，清冷的臉上帶著點說不上來的覆雜，“那是我的孩子，結婚之前，你理應讓我看看他。”
“……”陳爍側過臉，深深的看了一眼林慕安。半晌，他對著司機開口，“老陳，不要去別墅了，先帶我們去清平花園一趟。”
原來，那個孩子一直被陳爍藏在清平花園的嗎？
“那個孩子……最近過得好不好？”林慕安斂了斂眉毛，問出了身為母親的第一個問題，這也是她很久之前就想問的問題了。
“他很乖，沒有跟其他的孩子一樣吵鬧，只是經常會在半夜的時候大哭。”陳爍掃了一眼林慕安，伸手握住她的手，隨後才淡淡的開口，“他是你的孩子，等我們結婚了之後，也會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會好好的照顧他，你不需要太過於擔心。”
“嗯。”林慕安應了一聲，放在膝蓋上的手心裏面卻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其實，現在要去見那個未曾謀面的孩子，對於林慕安來說，也是緊張的吧。
——林慕安，我再問你一最後一次，你究竟要不要跟我？
那天，謝子昂在接完電話離開之後，陳爍便帶著一群人出現在了林慕安的面前，隨後語氣冷冽的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眸色深沈。
“陳爍，那天我之所以給你打電話，只是不想讓我的孩子受到傷害，至於你的提議，抱歉，我現在沒有跟誰或者不跟誰的想法，不管是你，還是謝子昂……”
林慕安坐在長椅上的身子動了動，她扭過臉，聲音很輕的響了起來，“況且，我現在沒有什麽值得去守護的了。”
孩子，已經沒有了，在她肚子裏面生長了那麽久的孩子，已經沒有了。
“如果，我說那個孩子還活著呢？”陳爍沖著身後的幾個保鏢打了個手勢，在那幾個人退下之後，陳爍繞開了林慕安。坐在了她旁邊的長椅上，視線裏面帶著點銳利。
孩子還活著？！
林慕安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她伸手抓住陳爍的胳膊，滿臉不敢置信的問道：“孩子，孩子在什麽地方？活著……他還活著？”
“是，那個孩子還活著，我把他安置在很好的地方，你放心，他現在很好。”陳爍垂下眸子，看著林慕安緊緊抓著自己胳膊的手指，骨節微微泛白，可見她抓得有多用力。
所以，林慕安應該沒有表面上那麽淡定，她還是很在意那個孩子的。
“孩子，你怎麽會……？”林慕安的呼吸微微一滯。像是理清了什麽一樣，她死死地抓住陳爍的手腕，聲音沙啞的響起來，“你買通了醫生是不是？你……”
“謝子昂不配見到那個孩子，我只是幫你和孩子做了一次可以選擇的餘地。”陳爍翻了翻自己的手，反握住林慕安已經有些冰涼汗濕的手，淡聲道：“你跟我走，我把孩子還給你。”
“我不會跟你走的。”林慕安下意識的收回手，想要拒絕。
“林慕安，你不要忘記，半個月前我們是有過約定的，如果謝子昂跟李碧茜結婚，你就要徹底的放棄他，我的手裏還有著謝子昂和……”
陳爍看著林慕安蒼白的小臉和那種拒絕的眼神，胸口處怒氣升騰。
“他還沒有跟李碧茜結婚。我還沒輸。”林慕安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隨後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草地，淡聲道：“好了，你走吧，被我支開的保鏢也該回來了，我要回病房了。”
“林慕安，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三天後，你決定跟不跟我走，我相信，三天後，你一定會跟我走，即便你現在因為謝子昂變成了這個樣子，謝子昂依舊不會選擇放棄結婚，因為，他不可能為了你放棄即將唾手可得的謝家，你在他那裏，沒有那麽重要。”
陳爍臨走時候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果真一語成讖。
正因為林慕安在謝子昂那裏確實不夠重要，所以，林慕安在三天之後跟著陳爍離開了，沒有陪著謝子昂吃完那頓午飯。
……
謝子昂跟簡予陽一起從警察局走出來的時候，門口原本守著的大批記者果真都不見了。
簡予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挑著眉毛看著謝子昂，不冷不熱的開口。
“果然還是要被逼到份上，不然，你還真是想不出來這種法子來，不過，謝子昂，當初我跟喬安出問題的時候，我可不記得你有這麽多點子。”
“……”謝子昂只是很淺的笑了下，搖了搖頭，沒說話。
簡予陽打開手機微博，看著上面變成熱門的話題，眼神微微一變，頓了頓，他把手機推到了謝子昂的面前，一邊開車門一邊問道。
“那現在，你打算怎麽辦？你是真的收心，打算跟李碧茜結婚麽？”
手機屏幕上正好顯示的是最新最熱的消息頭條，有人將謝子昂和李碧茜的微博湊到了一起，拼出了一副圖。
謝子昂的微博更新的內容是——下月初八，我在民政局等你。
李碧茜的微博更新的內容是——下月初八，我去民政局找你。
時間地點無比吻合的微博內容。又是在差不多同一個時間段發出去的，想不讓人誤會都難，何況，謝子昂和李碧茜還互相艾特了彼此呢？
李碧茜更新的微博下面有定位，顯示的位置正好是謝子昂的家，而那群記者之所以會離開，也是因為看到了下面的坐標的吧。
之前謝子昂在微博上更博表示暫時不會結婚，而現在又公然發表微博說要跟李碧茜領證，這其中究竟遭遇了什麽，這才是今天所有記者想要挖到的爆料內容。
所以，記者的離開是正常的。
謝子昂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看著簡予陽將車開起來之後，才不緊不慢的回答了簡予陽的問題，他說：“我打算……結婚。”
“嗤——”剛剛行駛上路的汽車突然停止，隨後發出了刺耳的一聲響。
簡予陽好看的眉眼微微皺了皺。隨後骨節分明的手指敲了兩下方向盤，有些詫異的開口，“你打算放棄林慕安了？一小時之前還為了林慕安跟陳爍打的你死我活的，不過個把小時，你就回心轉意打算聽你媽媽的話，消停下來了？”
簡予陽不相信鬧了這麽久的謝子昂，因為林慕安的一句話就這樣妥協了。
“予陽，你當初為什麽想要拿下整個簡氏？”謝子昂透過車窗看向前面的路況，眼神裏面平淡無波，聲音卻有些篤定的響了起來，“你想要保護喬安不再受到傷害，你想要用你的權力堵住所有人的嘴，對不對？”
“……”簡予陽沒有說話，只是瞇著眼睛看著謝子昂，等著他的下文。
“我也是一樣的。跟你當初想要保護喬安的心是一樣的。”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裏面，我一直畏手畏腳，哪怕在外面瘋了一樣的玩鬧，但是自始至終，我都不敢去觸碰父親的底線，我怕有一天我會重新回到被人打罵說是垃圾的日子。”
“……”
“與其說我拋不下權勢，不如說我放不下謝家這個保命符，有謝家，我就有一切，不管我做了什麽，我都是謝家的大少爺，但是一旦沒有了謝家，我就是一個身份見不得光的存在，你懂麽，予陽？”
謝子昂從來不會主動跟人說這些事情，他在外面放蕩慣了，很多事情都是笑著說的，那些絕望和悲傷都被他小心翼翼的藏在心底，不曾表露。
“我需要一個身份，能夠跟我哥跟陳爍匹敵的身份，現在形式上的結婚，只是讓我媽安心，不要再去找林慕安的麻煩，另一方面，也是逼著我那個哥哥抓緊時間采取措施對付我，對方越焦躁，露出的馬腳就越多。”
“你分析的倒是不錯，但你有沒有想過，林慕安要嫁給陳爍了，一旦他們結婚了，你的這些努力還有什麽意義？”
“我不會讓林慕安嫁給陳爍，除了我，她沒法嫁給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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