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那一瞬間，仿佛枯木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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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瑜，大瑜，大瑜……
——陸湛，如果你把真相說出來，喬安會崩潰。
簡予陽跟年幼的喬安的聲音不斷地交織在陸湛的耳邊，他提著一袋子衣服，半靠在一旁的墻壁上，後腦勺微微抵著墻壁，眼神幽暗。
那天，跟簡予陽談判完之後，陸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陸家，陸媽媽看著陸湛的樣子，擔心的跑上跑下，伺候了一整天，可是陸湛都不見好轉。
不出門，不聚會，也失去了跟外面那群兒公子哥出去玩的興趣，整天窩在床上出神。
陸媽媽一直覺得都是因為自己那次把陸湛關在家裏，還逼著他去跟陸青青相親的原因，陸湛才會變得這樣頹唐，她好幾次都問道。
“兒子，是不是我上次把你關在家裏，人小姑娘把你甩了？”
在陸媽媽的印象裏面，她兒子是最優秀的，當然不可能被甩，可是看著陸湛一天天的沈著個臉，悶在房間裏面看電視的樣子，她又有些擔心和心疼。
“兒子？這是哪個小姑娘沒看上你啊？真沒眼光！”
“……”
陸湛不說話，只是悶著頭胡亂的按著遙控器的按鈕，臉上的煩悶可見一斑。
喬安哪是沒看上他啊，分明就是忘了他，還一門心思的愛著別人。
他明明知道真相，卻舍不得告訴喬安，舍不得……看她崩潰痛苦，結果，到頭來就成了他放手去成全，自己去承受那些苦痛。
……
“兒子，兒子，你看看這兩件衣服哪個好看？”
陸媽媽從店裏面拿出來兩件衣服，放在身上比量著，眼睛亮亮的看著陸湛，問道。
明明已經是個可以做奶奶的年紀了，卻還是跟那些少女一樣，對這些漂亮的衣服欲罷不能，甚至還尤其偏愛這種嫩嫩的顏色，不過……
也虧了是陸媽媽，要是其他人還真是不一定能穿出感覺來。
“都很好看。”
陸湛敷衍的擡頭，掃了一眼陸媽媽手裏面的衣服，低聲說道。
“是麽？那我都買了吧，兒子，你進來再幫我挑挑衣服，你還記得我那雙白色的鞋子嗎？來幫媽媽挑挑可以搭配的衣服。”
陸媽媽似乎也是頗為讚同陸湛的話，她把衣服遞給了一旁跟著的售貨員，然後又重新沖進了店裏面，開始左看看右挑挑的試衣服。
陸湛順著墻壁直起了身子，提著幾個購物袋子就準備進去店裏面，剛剛轉過身，他就聽到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陸湛？”
詫異的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聲音，是喬安的。
“……”
陸湛的身子僵了僵，站在原地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垂在身側的手指卻微微攏了起來，骨節上泛了一片青白。
他在緊張，卻不敢貿然回頭，因為他怕失望。
他太怕剛剛那個熟悉的嗓音是他的臆想，又太怕接受喬安並不在的真相。
“陸湛？是……你嗎？”
喬安站在陸湛的身後，眉眼微微蹙著，似乎是在辨別前面站著的人究竟是不是陸湛。
“喬，安……”陸湛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提著購物袋子，然後緩緩地轉過臉去看著身後站著的女人，聲音有些沙啞，“你，也是來逛街啊……”
陸湛努力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他忘不掉，忘不掉面前的這個個子小小的女人曾經是自己小媳婦的事實，也忘不掉在瑞士的那個夜晚，她明確具體毫不留情的對他說。
——陸湛，我現在喜歡的人是簡予陽，所以，請你，不要再喜歡我了。
“嗯，初三了，要幫奶奶置辦些東西。”喬安濕漉漉的眼睛掃過陸湛消瘦憔悴的臉頰，微微抿唇，猶豫了下，還是問出了口，“你最近還好嗎？”
陸湛苦澀的笑了下，唇角的笑意很淡，不像第一次喬安遇見他時候的那種壞笑或者沒有什麽意義的笑，他過得好還是不好，不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嗎？
喬安這樣問，不過就是圖一個心理安慰，那麽，他便成全她的心理安慰。
“過的還不錯，你呢？最近過得怎麽樣？”
陸湛故作輕松的揚了揚眉梢，回答道。
“也還好，我很好，予陽，也很好。”
如同當胸一劍，喬安很懂得怎麽把握距離，然後毀滅掉陸湛所有的幻想，比如現在。
明明身上連半點傷口都沒有看到，可是卻像是從心底開始流血，染紅了他的眼，染紅了他的唇，染紅了他的過去。
陸湛伸手遮了遮自己的眼睛，輕笑道，“嗯，我也覺得你們過得還不錯。”
不錯到即便自己只是這樣遠遠的看著，就能覺得心在滴血一般。
“嗯。”喬安點了點頭，奶白的小臉上帶著不遠不近的笑容，過了好一會兒，喬安才開口問道：“陸湛，我們以後……嗯，還能做朋友嗎？”
“什麽？”
陸湛詫異的瞪圓了眼睛，他似乎沒想到喬安會說這樣的話，他以為……
他以為喬安早就不耐煩他的糾纏，早就對他失去了所有接近的打算，可是，現在，喬安卻眼眸認真的問他，以後還能不能繼續做朋友。
那一瞬間，仿佛枯木逢春，讓他那顆沈寂已久的心開始變得蠢蠢欲動。
“我希望，以後你跟予陽還能繼續做朋友，而我跟你，也能像以前一樣相處。”
喬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後擡起頭看著陸湛的眼睛，聲音很輕的響了起來。
圈子裏面幾乎都傳遍了，簡予陽和陸湛在瑞士因為喬安而鬧不和，徹底的絕交了，大家聚會的時候，簡予陽出現的時候，陸湛一定不在，陸湛在的時候，簡予陽就一定不去。
“……”
陸湛攥緊的手指松了又緊，緊了又松，最終他還是看著喬安，笑得一臉溫潤，聲線柔和，“喬安，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給不了的，搶我也會給你搶過來。”
“……”喬安的呼吸一滯，莫名的覺得這句話異常的熟悉。
熟悉的話，熟悉的少年，唯一不同的就是，少女的記憶丟失了。
——喬安，新年夜你要飛來美國跟我一起過嗎？
那年，十幾歲的小少年抱著手機站在落地窗前面，看著窗戶外面積起來的層層白雪，眉眼帶笑的對著有著八小時時差的喬安說道。
“不去，新年夜，爸爸要帶我去看花燈！”
略帶稚嫩的聲音從電話的那邊傳了過來，帶著點賭氣的意味。
“……”
少年的嘴角抽了抽，想到昨天喬安的那通電話，非要讓他飛回國去的事情，忍不住又開口，輕聲道：“喬安，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給不了的，就是搶我也會給你搶過來的。”
那是少年第一次吐露自己的真心，他說，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那你回來中國，回來陪我上學，放學，寫作業！”
少女的聲音執拗卻孱弱，帶著點委屈的意味。
“不行！”
少年的拒絕也很徹底，他沒忘記父親的囑咐，他一旦重回中國，下一秒進到監獄的人就會是他的父親，他再想念那個俏皮又機靈的小丫頭，他都要忍。
“……”短暫的沈默之後，電話那邊傳來帶著哭腔的聲音，“死大瑜，你別回來了，一輩子都不要回來了，你回來我也不要喜歡你了，再也不要了！”
……
一語成讖，多年後，他重新踏入故土，回到了她的身邊。
可是少女早就忘記了那個會陪著她爬樹挖坑，彈琴畫畫的少年了。
陸湛的視線落在了喬安的手指上，漂亮的戒指在鎂光燈的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好像就是那麽一瞬間的事情，陸湛覺得自己的心裏面一震一震的，像是被什麽東西給重重的打了似的。
不疼，卻麻木。
他的手不自覺的伸到了自己的西裝口袋裏面，那裏……
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
代表著真愛的戒指，他買了女戒，卻沒能從喬安這裏等到男戒。
半晌，他狀似不在意的揚了揚唇，“你的戒指很漂亮，簡哥，跟你求婚了嗎？”
“……”喬安微微一楞，也垂眸看向手指上的戒指，頓了頓，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的開口，“不是，只是新年禮物而已，求婚的戒指還在予陽的手上。”
陸湛原本還有點期待的心徹底的沈到了谷底，他的臉色微微白了白，又有些不甘心的說道：“你真的想好了嗎？想好……跟簡哥在一起了嗎？”
“嗯，想好了。”
喬安微微擡頭，濕漉漉的眼睛裏面映出了陸湛那張棱角分明的臉。
她的回答，鄭重且認真。
“可他……畢竟那樣傷害過你，而且他對你的感情不是那麽純粹的愛，也……”
“阿湛，愛情是單純的，生活是瑣碎的，倘若兩者結合，便變得不再純粹。”喬安微微抿了抿唇，輕聲道：“況且，這麽多年了，我本來就沒指望他對我的愛有多純粹。”
“……”陸湛的眸光幾不可見的沈了下去，他盯著喬安的臉，努力的想要擠出來一個笑，可是除了像是嘴角抽搐一般，他根本做不了別的表情。
“嗡嗡嗡——”
喬安握在手心裏面的手機響了，是簡予陽的短信。
——我在停車場等你。
簡單得只有一句話，喬安握著手機四下看了看，沒有找到簡予陽的身影，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似的，她沖著陸湛點了點頭。
“我還有點事情，先走了，陸湛……下次再見的時候，帶上你的女朋友吧。”
明明不想回答，明明沒辦法接受將來要走進婚姻殿堂的另外一半不是喬安，可是陸湛還是點頭，說，“好。”
他說過的，只要喬安想要，他就會給，給不了也給。
喬安走了之後，陸湛又一個人站了很久，直到一雙手伸到了他的後背上，輕輕地安慰似的拍了拍。
陸媽媽順著陸湛的目光看向那個已經走遠了的身影，困惑的開口，“兒子，那就是你喜歡的女孩子嗎？好熟悉的感覺，她叫什麽？”
“喬安。”
……
喬安下樓趕到停車場的時候，簡予陽正半靠著車身在抽煙，精致的眉眼微微蹙著，鋥亮的皮鞋旁邊還零零散散的落著幾個煙頭。
“予陽……？”
喬安擰眉，她怎麽不記得簡予陽有喜歡抽煙的這種喜好？
她快步走過去，人還沒站穩，就被簡予陽給壓到了車身上，帶著點煙草味道的呼吸噴薄在她的臉上，簡予陽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有些沒好氣的抱怨。
“你跟陸湛就那麽有的聊？”
喬安聽的好笑，她伸手不輕不重的推了推簡予陽的身子，低低的笑了下。
“我不是在等你嗎？誰知道，某個大醋缸自己跑樓下來抽悶煙了，丟不丟人？”
簡予陽的眸光閃了閃，“不丟人，但是，喬安，以後，別跟陸湛走近了，行嗎？”
他擔心喬安越靠近陸湛，宿命越會把他們兩個人捆綁在一起。
他這個人，原本什麽都不信，可是現在，他信命。
“本來就沒有走近，我只是覺得，你跟陸湛應該是很好的朋友的。”
喬安伸手環住簡予陽的脖子，聲音很輕的響了起來。
“或許我丟失了一部分對於陸湛十分重要的記憶，可是，那些記憶，我已經沒有了啊，過去，現在和未來，我所有的記憶都只有你，你還在擔心著些什麽呢？”
“……”
擔心著些什麽？
簡予陽想，其實他是騙了陸湛的，他不怕喬安會崩潰，也不怕真相被人剖析出來，他怕的只是承受不住壓力的喬安會離開他而已。
所以，他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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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湛，如果你把真相說出來，喬安會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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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跟簡予陽談判完之後，陸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陸家，陸媽媽看著陸湛的樣子，擔心的跑上跑下，伺候了一整天，可是陸湛都不見好轉。
不出門，不聚會，也失去了跟外面那群兒公子哥出去玩的興趣，整天窩在床上出神。
陸媽媽一直覺得都是因為自己那次把陸湛關在家裏，還逼著他去跟陸青青相親的原因，陸湛才會變得這樣頹唐，她好幾次都問道。
“兒子，是不是我上次把你關在家裏，人小姑娘把你甩了？”
在陸媽媽的印象裏面，她兒子是最優秀的，當然不可能被甩，可是看著陸湛一天天的沈著個臉，悶在房間裏面看電視的樣子，她又有些擔心和心疼。
“兒子？這是哪個小姑娘沒看上你啊？真沒眼光！”
“……”
陸湛不說話，只是悶著頭胡亂的按著遙控器的按鈕，臉上的煩悶可見一斑。
喬安哪是沒看上他啊，分明就是忘了他，還一門心思的愛著別人。
他明明知道真相，卻舍不得告訴喬安，舍不得……看她崩潰痛苦，結果，到頭來就成了他放手去成全，自己去承受那些苦痛。
……
“兒子，兒子，你看看這兩件衣服哪個好看？”
陸媽媽從店裏面拿出來兩件衣服，放在身上比量著，眼睛亮亮的看著陸湛，問道。
明明已經是個可以做奶奶的年紀了，卻還是跟那些少女一樣，對這些漂亮的衣服欲罷不能，甚至還尤其偏愛這種嫩嫩的顏色，不過……
也虧了是陸媽媽，要是其他人還真是不一定能穿出感覺來。
“都很好看。”
陸湛敷衍的擡頭，掃了一眼陸媽媽手裏面的衣服，低聲說道。
“是麽？那我都買了吧，兒子，你進來再幫我挑挑衣服，你還記得我那雙白色的鞋子嗎？來幫媽媽挑挑可以搭配的衣服。”
陸媽媽似乎也是頗為讚同陸湛的話，她把衣服遞給了一旁跟著的售貨員，然後又重新沖進了店裏面，開始左看看右挑挑的試衣服。
陸湛順著墻壁直起了身子，提著幾個購物袋子就準備進去店裏面，剛剛轉過身，他就聽到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陸湛？”
詫異的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聲音，是喬安的。
“……”
陸湛的身子僵了僵，站在原地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垂在身側的手指卻微微攏了起來，骨節上泛了一片青白。
他在緊張，卻不敢貿然回頭，因為他怕失望。
他太怕剛剛那個熟悉的嗓音是他的臆想，又太怕接受喬安並不在的真相。
“陸湛？是……你嗎？”
喬安站在陸湛的身後，眉眼微微蹙著，似乎是在辨別前面站著的人究竟是不是陸湛。
“喬，安……”陸湛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提著購物袋子，然後緩緩地轉過臉去看著身後站著的女人，聲音有些沙啞，“你，也是來逛街啊……”
陸湛努力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他忘不掉，忘不掉面前的這個個子小小的女人曾經是自己小媳婦的事實，也忘不掉在瑞士的那個夜晚，她明確具體毫不留情的對他說。
——陸湛，我現在喜歡的人是簡予陽，所以，請你，不要再喜歡我了。
“嗯，初三了，要幫奶奶置辦些東西。”喬安濕漉漉的眼睛掃過陸湛消瘦憔悴的臉頰，微微抿唇，猶豫了下，還是問出了口，“你最近還好嗎？”
陸湛苦澀的笑了下，唇角的笑意很淡，不像第一次喬安遇見他時候的那種壞笑或者沒有什麽意義的笑，他過得好還是不好，不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嗎？
喬安這樣問，不過就是圖一個心理安慰，那麽，他便成全她的心理安慰。
“過的還不錯，你呢？最近過得怎麽樣？”
陸湛故作輕松的揚了揚眉梢，回答道。
“也還好，我很好，予陽，也很好。”
如同當胸一劍，喬安很懂得怎麽把握距離，然後毀滅掉陸湛所有的幻想，比如現在。
明明身上連半點傷口都沒有看到，可是卻像是從心底開始流血，染紅了他的眼，染紅了他的唇，染紅了他的過去。
陸湛伸手遮了遮自己的眼睛，輕笑道，“嗯，我也覺得你們過得還不錯。”
不錯到即便自己只是這樣遠遠的看著，就能覺得心在滴血一般。
“嗯。”喬安點了點頭，奶白的小臉上帶著不遠不近的笑容，過了好一會兒，喬安才開口問道：“陸湛，我們以後……嗯，還能做朋友嗎？”
“什麽？”
陸湛詫異的瞪圓了眼睛，他似乎沒想到喬安會說這樣的話，他以為……
他以為喬安早就不耐煩他的糾纏，早就對他失去了所有接近的打算，可是，現在，喬安卻眼眸認真的問他，以後還能不能繼續做朋友。
那一瞬間，仿佛枯木逢春，讓他那顆沈寂已久的心開始變得蠢蠢欲動。
“我希望，以後你跟予陽還能繼續做朋友，而我跟你，也能像以前一樣相處。”
喬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後擡起頭看著陸湛的眼睛，聲音很輕的響了起來。
圈子裏面幾乎都傳遍了，簡予陽和陸湛在瑞士因為喬安而鬧不和，徹底的絕交了，大家聚會的時候，簡予陽出現的時候，陸湛一定不在，陸湛在的時候，簡予陽就一定不去。
“……”
陸湛攥緊的手指松了又緊，緊了又松，最終他還是看著喬安，笑得一臉溫潤，聲線柔和，“喬安，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給不了的，搶我也會給你搶過來。”
“……”喬安的呼吸一滯，莫名的覺得這句話異常的熟悉。
熟悉的話，熟悉的少年，唯一不同的就是，少女的記憶丟失了。
——喬安，新年夜你要飛來美國跟我一起過嗎？
那年，十幾歲的小少年抱著手機站在落地窗前面，看著窗戶外面積起來的層層白雪，眉眼帶笑的對著有著八小時時差的喬安說道。
“不去，新年夜，爸爸要帶我去看花燈！”
略帶稚嫩的聲音從電話的那邊傳了過來，帶著點賭氣的意味。
“……”
少年的嘴角抽了抽，想到昨天喬安的那通電話，非要讓他飛回國去的事情，忍不住又開口，輕聲道：“喬安，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給不了的，就是搶我也會給你搶過來的。”
那是少年第一次吐露自己的真心，他說，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那你回來中國，回來陪我上學，放學，寫作業！”
少女的聲音執拗卻孱弱，帶著點委屈的意味。
“不行！”
少年的拒絕也很徹底，他沒忘記父親的囑咐，他一旦重回中國，下一秒進到監獄的人就會是他的父親，他再想念那個俏皮又機靈的小丫頭，他都要忍。
“……”短暫的沈默之後，電話那邊傳來帶著哭腔的聲音，“死大瑜，你別回來了，一輩子都不要回來了，你回來我也不要喜歡你了，再也不要了！”
……
一語成讖，多年後，他重新踏入故土，回到了她的身邊。
可是少女早就忘記了那個會陪著她爬樹挖坑，彈琴畫畫的少年了。
陸湛的視線落在了喬安的手指上，漂亮的戒指在鎂光燈的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好像就是那麽一瞬間的事情，陸湛覺得自己的心裏面一震一震的，像是被什麽東西給重重的打了似的。
不疼，卻麻木。
他的手不自覺的伸到了自己的西裝口袋裏面，那裏……
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
代表著真愛的戒指，他買了女戒，卻沒能從喬安這裏等到男戒。
半晌，他狀似不在意的揚了揚唇，“你的戒指很漂亮，簡哥，跟你求婚了嗎？”
“……”喬安微微一楞，也垂眸看向手指上的戒指，頓了頓，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的開口，“不是，只是新年禮物而已，求婚的戒指還在予陽的手上。”
陸湛原本還有點期待的心徹底的沈到了谷底，他的臉色微微白了白，又有些不甘心的說道：“你真的想好了嗎？想好……跟簡哥在一起了嗎？”
“嗯，想好了。”
喬安微微擡頭，濕漉漉的眼睛裏面映出了陸湛那張棱角分明的臉。
她的回答，鄭重且認真。
“可他……畢竟那樣傷害過你，而且他對你的感情不是那麽純粹的愛，也……”
“阿湛，愛情是單純的，生活是瑣碎的，倘若兩者結合，便變得不再純粹。”喬安微微抿了抿唇，輕聲道：“況且，這麽多年了，我本來就沒指望他對我的愛有多純粹。”
“……”陸湛的眸光幾不可見的沈了下去，他盯著喬安的臉，努力的想要擠出來一個笑，可是除了像是嘴角抽搐一般，他根本做不了別的表情。
“嗡嗡嗡——”
喬安握在手心裏面的手機響了，是簡予陽的短信。
——我在停車場等你。
簡單得只有一句話，喬安握著手機四下看了看，沒有找到簡予陽的身影，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似的，她沖著陸湛點了點頭。
“我還有點事情，先走了，陸湛……下次再見的時候，帶上你的女朋友吧。”
明明不想回答，明明沒辦法接受將來要走進婚姻殿堂的另外一半不是喬安，可是陸湛還是點頭，說，“好。”
他說過的，只要喬安想要，他就會給，給不了也給。
喬安走了之後，陸湛又一個人站了很久，直到一雙手伸到了他的後背上，輕輕地安慰似的拍了拍。
陸媽媽順著陸湛的目光看向那個已經走遠了的身影，困惑的開口，“兒子，那就是你喜歡的女孩子嗎？好熟悉的感覺，她叫什麽？”
“喬安。”
……
喬安下樓趕到停車場的時候，簡予陽正半靠著車身在抽煙，精致的眉眼微微蹙著，鋥亮的皮鞋旁邊還零零散散的落著幾個煙頭。
“予陽……？”
喬安擰眉，她怎麽不記得簡予陽有喜歡抽煙的這種喜好？
她快步走過去，人還沒站穩，就被簡予陽給壓到了車身上，帶著點煙草味道的呼吸噴薄在她的臉上，簡予陽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有些沒好氣的抱怨。
“你跟陸湛就那麽有的聊？”
喬安聽的好笑，她伸手不輕不重的推了推簡予陽的身子，低低的笑了下。
“我不是在等你嗎？誰知道，某個大醋缸自己跑樓下來抽悶煙了，丟不丟人？”
簡予陽的眸光閃了閃，“不丟人，但是，喬安，以後，別跟陸湛走近了，行嗎？”
他擔心喬安越靠近陸湛，宿命越會把他們兩個人捆綁在一起。
他這個人，原本什麽都不信，可是現在，他信命。
“本來就沒有走近，我只是覺得，你跟陸湛應該是很好的朋友的。”
喬安伸手環住簡予陽的脖子，聲音很輕的響了起來。
“或許我丟失了一部分對於陸湛十分重要的記憶，可是，那些記憶，我已經沒有了啊，過去，現在和未來，我所有的記憶都只有你，你還在擔心著些什麽呢？”
“……”
擔心著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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