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 包括人質都緊緊盯著這只與現場格格不入的粉嫩小豬豬。

瞧瞧那優雅的步伐，完全不知道自己隨時能命喪槍下。

不過想想, 一只豬能懂什麽。

檢查門的那名兇徒為了確保門外沒人，警惕的走向樓梯。

哐當一聲，大門忽然關上，別說走進樓梯的兇犯楞了, 天臺上剩下的兇犯們也楞了。

好端端, 又沒吹風，門是怎麽關上的？

“老四！”一時眾兇犯也不再把註意力放在闖進來的那只豬身上, 叫老三的走到門前高聲喊。

沒有回音，老三慢慢把門打開, 驚駭的發現老四居然倒趴在樓梯上, 不知生死。

“老大！老四不知怎麽的出事了，肯定有條子潛進來了，媽的，再殺一個示威！”老三憤怒咆哮，舉著槍在空蕩的樓梯掃射。

剩下的人質崩潰大哭。

“誰他媽再哭老子就開槍了！”

哭聲頓時消失, 劫著越杭的兇犯老大對著樓下怒吼：“你們居然準備了狙擊手！很好，殺我一個兄弟, 我要他給我兄弟陪葬！”

他抵在越杭太陽穴上的槍就要摳動扳機。

“嗷！！”兇犯忽然一聲慘叫，手中力量一松, 一直很冷靜的越杭找到機會, 反手奪槍, 瞬間由脅迫變成主動。

悄瞇瞇踩了兇犯一蹄的江南挪開前蹄, 他沒用多大力，至於叫這麽慘麽。

倒是越杭的反應讓他有些驚訝。

普通人面對兇犯持槍劫持，嚇都嚇癱了，可越杭不僅在瞬間的機會奪槍，同時還將兇犯劫持，這份膽量和應變，可不是普通人能擁有的。

越杭把槍頂在兇犯頭上，對著另外兩名持槍兇犯道：“把槍放下，不然我殺了他。”

拿裏拿著電腦的兇犯是老五，他臉色陰沈的將電腦合攏扔在地上，揪過身邊一個中年男人踩在地上，用槍抵在中年男人後腦，挑釁的看著越杭：“我敢殺他，你敢殺他嗎。”

中年男人渾身顫抖：“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越杭動作微滯。

老五不管越杭的反應，聽著樓梯的反應，剛才還有槍聲，現在沒了，說明老三和老四都栽在樓梯了。

旁邊老二道：“我覺得有點不對勁，把他們都殺了，咱們先撤。”

好端端的，怎麽局勢突然變得對他們不利起來。

老五點頭，目光鎖定在江南身上，冷酷的下達命令：“殺了那只豬。”

老二本來將槍指著越杭，聽到老五話後，槍口移動，對著小豬豬就是一槍。

血濺一地的畫面沒有出現，兇犯手中的槍沒有子彈射出，他連續摳動板機，除了讓人煩躁的哢哢聲外，什麽也沒有。

不詳的預感籠罩在兩名兇犯心中。

老五想也不想的摳動自己手中的槍，和老二一樣，除了哢哢聲外，什麽也沒有。

令他們肆無忌憚、隨便殺人的槍失去了作用。

“怎麽回事？”老四明顯慌了。

越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知道兩名兇犯的槍出了問題，而他手中這把——

他扣住手中兇犯的脖子，將手中槍對著墻邊摳下扳機。

砰的一聲，一個深深的彈坑出現。

他手上這把槍是好的。

失去槍的兇犯無疑是失去獠牙的猛獸，老二老五兩名兇犯在看到越杭手中那把槍能用時，二話不說沖向樓梯，速度非常快。

江南走過去，好心的把大門關上， 免得跑出去的兩名兇犯又被嚇的跑回來。

相信楊嘉禾能收拾好。

越杭為了防止手中兇犯有異動，就著槍用力砸在兇犯腦袋上，兇犯兩眼一翻，暈了過去。隨後他告訴樓下警察現在的情況。

正商量著該怎麽突破救人質的警察們一聽，齊齊楞了。

等警察跑到天臺時，才發現四名兇犯倒在樓梯的位置，看樣子像是受到什麽驚嚇，突然摔暈的。

警察詢問人質現場情況，逃過一劫的幾個人質紛紛搖頭表示不知道。

“對了，有只寵物豬突然跑了進來。”有名人質在警察的詢問中，抖著聲音道。

警察沒有多想，一只豬而已，他們還有更多事情要做，查明遇害人質的身份，通知家屬，審查五名兇犯，安撫平安脫困的剩餘人質……暫時騰不出空對一只普通的寵物小豬豬多加關註。

只有越杭，腦海裏不停出現那只粉嫩小豬豬的模樣。

當時他被兇犯用槍頂著，他都能聽到兇犯摳板機的聲音，但兇犯因為被小豬豬踩了一腳，讓他借此尋到機會奪槍。

如果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何況，就是在那只小豬豬突然進入天臺後，局面才開始逆轉的。

而且危機解除後，小豬豬離開時，越杭下意識想要跟過去，那只小豬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是那一眼，讓他站在天臺，直到警察到達。

手機嗡嗡震動，打斷越杭的思緒，他拿出手機，看清來電顯示時，所有的後怕席卷上來，男人抖著手按下接聽鍵。

“嘉禾……”

商場某一處，江南已經從豬豬變成人形，看著和越杭通完電話的楊嘉禾，挑了下眉：“不跟越杭說是你救了他？”

楊嘉禾搖頭，他還是有自知之明：“要不是大人您，我哪能救得了。”

雖然五名兇犯，四名是楊嘉禾處理掉，一名是越杭自己幹掉的，江南沒有親自動手。但如果不是他化成小豬豬進入天臺，引了兩名兇犯入樓梯，又用法子將另外兇犯的槍毀掉……相當於他把怪打得只剩下一口氣，楊嘉禾只不過做了最後補刀的。

江南不置可否。

楊嘉禾看著江南，嘴唇蠕動，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就說。”

楊嘉禾深吸口氣，下定決心道：“大人，我、我想當人。”

江南意外的看著他。

對上江南的目光，楊嘉禾低落道：“我現在總是忍不住和越杭見面，他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季小姐說的對，人鬼殊圖，我和越杭不可能了。這段時間因為和我在一起，他老是出事。”

江南沒有說話。

楊嘉禾繼續說：“我已經死了，終有一天，越杭會忘了我，喜歡上別人，和別人在一起。可那樣的話，我知道或者看到後，會好難過的。與其這樣，還不如避免這種情況。”

只要他去魂冢，他就不用知道後面的事，等待凝成新的魂魄，重新成人，擁有新的人生和記憶。

反正他已經死了，去魂冢也是他最好的歸宿。

“如果你一直是這樣的想法，之前為什麽要和越杭見面？”江南說，“你去了魂冢，又怎麽知道越杭會一定忘了你。如果他忘不了你，一直念著你呢。”

楊嘉禾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最後抱著腦袋蹲下：“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他。”

得知越杭回來，他最終見了他，這就是錯誤的開始，之後的一切，是錯上加錯。

季小姐和陳老板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和越杭之間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一起，他若繼續和越杭接近，只會害了越杭。

“大人，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江南見他這般痛苦，嘆了口氣：“我給你提供兩種選擇，一則，我送你入魂冢，你和他的情緣就此中斷。二則，你努力修煉，等你修煉到六級時，你就可以無懼任何，作為人一樣生活。屆時你和越杭在一起，也不會於他有任何傷害。但在這期間，為了越杭的安全著想，你們之間的見面必須減少。”

“我得提前說明，以你的資質，修煉到六級，很難。”江南說，“這條路不好走，或許到越杭壽終正寢，你也無法突破。不過我可以承諾於你，越杭的下一世我可以告知你是誰。”

“也就是說你選擇第二條路，你會付出很多，比越杭付出的，要多的多。”

江南給出的兩個選擇，如同撥開楊嘉禾身前彌漫的黑霧，讓他知道該怎麽做了。

“大人，我選第二種。”

有了明確方向，這些天一直壓在楊嘉禾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下，他看著江南的目光充滿感激：“謝謝大人。”

“用不著謝我，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努力吧。”誰叫這是自己養的鬼，他這個做主人的，總得負責。

“行了，做正事去。”

楊嘉禾這才想著自己還要去隔壁大廈接案子，恰好雲袖趕過來匯合，江南把兩只打發走，準備打車，邊看資料邊去事主家。

不過今天大概走了黴運，他才剛走兩步，忽覺不對。

一只粉嫩的小豬豬代替江南剛才所站的地方，江南懵了兩秒，主動變成小豬豬和被動變成小豬豬可是兩碼事兒。

幾分鐘後，細細檢查完身體的江南得出他突然變回原形的原因是——體內靈力暫時不夠充足。

怕楊嘉禾沖動出現意外，江南畫了一張神行符，這是一種非常耗費靈力的符種。

剛才在陽臺，他看似什麽也沒做，閑逛著踩地形，其實是趁這個機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靈力壓縮，堵在槍內，讓子彈射不出來。

他到底是特管處的工作人員，對待妖魔鬼怪可以不用顧忌，但若是用非正當手段傷到人類，就是這幾名兇犯犯下諸多罪業，那也是不合規矩的。否則任何一個人類犯下罪業，特管處都私下處置，還有什麽規矩可言。

再加上昨晚在床上……咳咳……

所以他現在暫時只能保持小豬豬形態，估計需要一到兩個小時才能恢覆。

江南只得頂著小豬豬的身體走出商場。

樓下兇犯和人質都帶走完了，還有警察在現場，有個警察眼尖，瞄到江南，對身旁的同事道：“人質說在天臺的時候有只粉色的寵物豬闖了進去，你看會不會是那一只？”

“有可能，看看有沒有主人，沒有的話先帶回局裏。”

他們是剛報道不久的警察，留下來向周圍目觀者了解情況，之前因為情況緊張，沒人把心思放在一只寵物豬上。

現在既然看到了，想來想去，還是帶回局裏比較好。

江南邊走邊思考怎麽回分局，走著走著，眼前走來兩個穿制服的年輕警察，再然後他被抱了起來。

失去人身自由的江南：“……”

半個小時後，特管處棲霞分局的局長大人被迫進入轄區內公安局。

年輕警察抱著江南進入大廳，兇犯人員老四被兩名警察從審問室帶出來，老四估計被楊嘉禾嚇的精神有點恍惚，不停的胡言亂語。

目光陡然觸及到警察懷中的粉色小豬豬，整個人身體一震，大叫：“妖怪！那是妖怪！！”

江南忍不住嘆息，他哪裏像妖怪了。

想了又想，歪著頭對著老四友好的笑了笑。

瘋狂大叫的老四不叫了，看著江南的目光那叫一個驚恐，兩眼一翻，暈了。

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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