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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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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這麽一下子,氣氛又凝澀了起來,因著突如其來的病情,因著昨夜還未和解的爭吵,被這些東西夾雜中間,總是覺得有些尷尬的。

李梓瑤覺得有些悶悶的,無精打采的扭頭向窗戶處看去,每一處都是緊閉的。視線轉移到齊灝手上,“先擱那涼涼吧,藥太苦,你這樣一勺一勺的太折磨人,還是等會兒讓我一口悶吧。我好點兒了,留墨笙墨竹在這兒就行,你出去前把窗戶打開點,悶得慌。”

齊灝一手端著茶杯,一手端著藥碗,看見她眼中的疲態,只一眼,眼皮兒像是撐不住重,又蓋上了,將她所有的情緒都遮掩過去。然而那一瞬間的乏累卻被捕捉到,從來都是張揚暴躁的人,什麽時候這樣脆弱過。蒼白無力,這是妥協的姿態,妥協什麽呢,兩人心知肚明——昨晚的事情擱下吧,誰都不要再計較,你故作關心就像這湯藥一樣,以為是暖的是治愈的,卻是傷人。既不想照顧就不必勉強,我可以自己來。

齊灝沈默的站起身,靜靜將茶杯和藥碗放在桌上,跨過軟塌略微將窗戶開了個縫,坐北朝南的房子正好擋了西北風,開一會兒不會帶來太多涼氣。

聽懂了她話的意思,是讓自己離開。齊灝垂在身側的右手微動,大拇指曲起的食指上摩挲,眸子深邃,深埋在其中一分不知所措的苦悶。既然選擇回來照顧她,怎麽又搞成這樣了?

他們兩個之間是有毒嗎?無論是誰嘗試著邁出一小步,都能讓他們又隔開一大步。

她的疲態在他腦子裏劃過,鬼使神差,又去端起藥碗,磨砂般的觸覺,溫溫的,是踏實的感覺。

他的臉有些緊繃,嘴角也微微抿起,一抹泛白,坐回了床邊,餘溫尚留的地方。

感受到身旁的震動,李梓瑤睜開眼,一絲不解掛在眼底,齊灝拿著白瓷勺子轉著圈圈攪動,苦褐色藥汁旋出紋痕,他看的認真,舀出一勺,一縷棕在白瓷邊滑落、墜入,“滴答”一聲輕響。

“抱歉,我不會照顧人,方才不是有意的,不會再這樣了,還是先喝了藥再睡吧。”

微挑眉角看出了自己要的詫異,齊灝是在示弱嗎?在向她示弱。

看他將勺口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兩下,有些笨拙,隨後迎著她的目光將藥汁遞過來,一臉認真,不自然的牽出絲清淺笑意。

李梓瑤錯開目光,彎唇笑了。

齊灝在試著與她相處嗎?

他收起了不耐煩與應付,開始嘗試認真對待了嗎?

沒有像以前那樣一聲不響的走掉,沒有像以前那樣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

希望是她想的這樣才好,若是他再沒有一點回應,這場經營裏的踽踽獨行可太辛苦了,辛苦到她不知道是否有一天自己會選擇妥協。

李梓瑤張開嘴巴,齊灝送藥。或許是病中的人都會變的脆弱,看他還略帶青澀的臉龐上滿是認真的神情,彎著唇角,眼眶卻紅了,一圈晶瑩打轉,又慢慢在眼底消失,眸色清明起來。

齊灝以為又是哪裏不對了,頓住,幹巴巴啟唇:“怎麽了?”第一次發現吃藥原來是這麽曲折的事情,很方。

李梓瑤搖頭,媽的,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錯覺,盡管還有很長的革命道路要走。

“苦嗎?”他想起墨笙拿過來的蜜餞,起身去拿。

巨苦!知道你有這心我就放心了,別再餵了,我的舌根兒要被苦掉了。

李梓瑤沒接他手裏裝蜜餞的袋子,搶過藥碗攪吧攪吧幹了,像漢子喝酒一樣豪放。

齊灝似乎又一次被震住了。

*****

許是心情好了,反而不再像之前那樣疲乏難受,睡意去了,她倚在床頭看齊灝繼續弄那幅《九九消寒圖》。

“有沒有覺得我畫技一絕?”李梓瑤嗓子還是啞的,但有氣力多了,賤兮兮的問。

齊灝:行墨都不流暢,是誰給你臉,能說出這種話,眼皮沒擡一下,回道:“還能更好。”

“我也覺得還有點兒欠缺,等我好了你教我作畫吧。”

齊灝手扶朱砂塊兒,在硯臺裏平緩滑動,聽她這話又慢了兩分,仿若不甚在意道:“我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李梓瑤又塞了個蜜餞:“去哪?”

“淮南。”

??

淮南?

書上沒說過他時候去的淮南,只是提到他回來後甄夕絡進門。

“帶我一起去唄,我想去淮南看看。”

“看那做什麽,又不太平。”齊灝說的倒是真的,南方已經隱隱出現亂象了,況且此去周佐期一定會設伏,帶著她也不安全。

“可是,我們才新婚就分居,合適嗎?”

齊灝投來了看神經病的目光,多了人新婚夜都分居,也沒見人家怎樣啊!

才剛有點兒進展就給她來個這,等近一年齊灝回來的時候還記的李梓瑤是哪個旮旯裏出來的嗎?

李梓瑤豎起手指,“保證不妨礙你公務,況且,我也是很有政治頭腦的女子呢,肯定能幫到你,你就把我當成軍師一樣帶上就行了。”

齊灝拿起毛筆蘸墨,手腕運力。他實在看不出來一個成天看書只看小黃書的女人哪裏來的政治頭腦。回道:“如果你想去淮南不妨等上些時日,等這件事兒了結,我們興許能搬過去。”淮南節度使本就該是他的位置,這次去得拿回來了。

“啊?”書裏沒說過齊灝搬到淮南去住啊 !

“你身邊總該有個人伺候的。”

齊灝擡頭看了李梓瑤一眼,想不起來李梓瑤什麽時候伺候過他,除了床上。

“不必擔心,有福安在。”

李梓瑤撇嘴,小聲嘀咕:“福安哪成啊”

“確實不能帶你去,明天旨意可能就下發下來了,那邊事兒急,定要立即啟程,你還病著怎麽成。”

“發燒又不像風寒,好得快,多帶幾帖藥就行了。”

“別拿身體玩笑,你跟著我過去到那邊就清苦了,不抵在這裏,什麽都不缺,也無需顧忌什麽,只要別闖大禍就行,閑來無事去找皇嫂或是讓長樂過府都行。”

“可是我想跟著你。”

不知羞的,臉紅,不說話。

“行不行嘛?”

如果聲音不是那麽啞的話,這個撒嬌沒準會加分。

齊灝已經為她突如其來的高熱耽擱一次公務,這個是絕對不能答應的。路上不方便不說,還要顧忌許多,麻煩是小事兒,關鍵是不安全。

“你前幾天問過我周貴妃的事情。”

“嗯,怎麽了?”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現下她兄長周佐期儼然害群之馬一只,我此次去定要得罪他,為防患於未然,這廝可能會先下手為強,你待在這裏反而安全,岳父和皇兄都會看顧著些。”

帶將畫晾幹,齊灝細細卷起,用聖繩系好,還放在原來的地方,一絲不茍。

固定□□要走了,不開心。李梓瑤又耷拉了臉,想去。

齊灝上前將窗合上,到床邊來,“你再休息會兒吧。”扶著她躺下,將枕頭平放。

餘輝打下暗影,透過窗,映到床前。

“我不困了,你都要走了,陪我說說話吧。”伸出手將鼓出的被子掖到下巴下。

齊灝沈默,直起身來,“你既然好些了,我恐怕得離開一會兒,今天中午邀了幾位重臣要商談此事,聽你病了,只得推掉,現在還是得再去一趟的,畢竟事關重大。”

中午推掉的,豈不是沒吃飯就過來了?

“你中午吃東西了嗎?”李梓瑤問道。

齊灝一頓,隨即搖搖頭,面上有些不自然了。

李梓瑤“嗤嗤”笑。“趕緊去吧!”

齊灝聽她笑越發赧然,轉身離去。

“齊灝!”

齊灝回頭,“嗯?”是會讓人懷孕的“嗯”,神情透漏出些許疑惑,然而那清冷的樣子卻越看越順眼了。

“你能回來我很高興。”

她知道齊灝承受著什麽壓力回來的,眼睛彎彎的,恬淡沈靜。

齊灝詫異,把她的表情看在眼裏,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麽說,“嗯。”轉身開門,走出時也帶了絲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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