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

秦北回睜開眼。

面前的青衣男子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向著他說：“仙君，請您快點決斷吧！”

秦北回低頭，看到了自己穿著的白衣長袍和腰間的配劍。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夢。

昨天晚上初眠向他說自己要離開基地後,他沒有回答,兩人一路沈默地走了回來。他心煩意亂，本來想打坐靜心,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面前的青衣男子急切地說道：“仙君！我們已經確定她是魔族中人，就算她是您的徒弟,也請您不要心軟！”

秦北回的心裏突然沈沈的一痛。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是為什麽，就聽到夢中的自己開了口：“我會去的。”

秦北回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青衣男子一臉喜色，而夢中的自己則緩步朝著殿外走去。

這是一個巨大的宮殿，裏面的人都穿著古代樣式的衣服,恭敬地拿著劍跟在他身後往外走。

秦北回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他看著自己禦劍飛行,眼前的場景一晃,來到了一片焦黑的戰場上。

戰場上到處都是屍體和殘破的兵器，在一堆屍體中間，有一個穿著暗紅色衣裙的女子和他遙遙相望，面容模糊不清。

女子突然笑了一聲,揚聲問他：“師父是來殺我的嗎？”

秦北回的心臟仿佛被人重重捏了一把,內心發散的絕望和悲痛襲來，他幾乎支撐不住身體，就連拿著劍的手都止不住微微顫抖。

夢中的自己沒有回答,而是拔劍擡手，幾乎沒有絲毫停頓地運起劍。他想要阻止卻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劍氣四散,朝著女子沖去。

秦北回跟著夢中的自己飛身接近女子，正要仔細看清女子的長相，身體卻突然一沈，從夢中醒了過來。

基地裏的秦北回從床上猛地起身，四周仍舊一片黑暗。

他穿著背心，身上起了一層薄汗，隨著喘氣的起伏從肌肉上滑落。秦北回隨手撩了一把頭發，下了床走到窗邊。

他在窗邊站了許久，直到心悸的感受消失，才重新坐下來。

突然間他想到了什麽，從背包裏拿出了初眠給他的蠍子腿。他按照夢中自己的動作，拿起蠍子腿，將它的當成夢裏的長劍，做了一個劍法的連招。

竟然順手無比。

仿佛他曾經做過很多次，沒有絲毫的凝滯，即使是朝著那位女子刺去的時候也是一樣。

秦北回不知在床邊坐了多久，直到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裏透出來，他才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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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北回來到基地的空地上，一眼就看見了早早等在那裏的初眠。

初眠正在和系統說話：“秦北回昨天是不是不高興？他今天會不會不來了？”

系統回答說：“我覺得像他這樣的正派人物，應該不會那麽小氣。”

正說著，秦北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今天還練劍嗎？”

初眠連忙點點頭說：“當然要！今天教你特別厲害的連招。”

她拿起秦北回送給她的劍，先是挽了一個劍花，然後用四指握住劍柄，用大拇指抵住劍柄和劍身的連接處。

她反手將劍向身前轉了一個半圓，然後挑劍，向上斜刺出去，再用手腕收力，將劍帶了回來。

秦北淮在一邊默默看著，手心卻漸漸收緊了，連虎口被蠍子腿硌出了一條血痕都沒有感覺到。

初眠剛才出劍的招式，和他自己夢中的劍法一模一樣。

初眠見秦北回待在原地，轉頭問他：“你怎麽了？沒有看清楚嗎？那我再演示一遍吧。”

秦北回搖搖頭說：“我學會了。”

他沒有像初眠一樣挽劍花，而是簡潔有力地起勢出劍，動作流暢精準，沒有絲毫差錯。

初眠讚嘆道：“動作很標準！再練幾遍就可以用靈力出劍了，這招用靈力打出來傷害很高的，可以一擊致命。”

……一擊致命。

秦北回胸口一緊。

他觀察著初眠的神色，發現她並沒有任何的異樣，不動聲色地垂下眼，回答說：“嗯。”

教完這招，初眠走到一邊去看秦北回練劍，忍不住對系統說：“你發現沒有，秦北回今天怪怪的。”

系統回答：“我沒覺得啊。”

初眠想了想：“你不是能看到秦北回在做什麽嗎，那他昨晚回去之後都幹什麽了？”

系統：“沒什麽吧，他回去洗澡後就直接睡覺了，等他上床後我就沒看了。”

初眠：“你果然還在監視他。”

系統：……禁止釣魚。

初眠嘆了口氣，轉身朝著秦北回招招手。

秦北回收起劍朝她走過來。

“我不是突然決定要走的。”初眠擡頭看她，“昨天沒給你解釋，是因為你一直沒回答我。你現在想聽聽原因嗎？”

秦北回低聲道：“嗯。”

其實他知道自己沒有理由留下她，她是自由的，她想去哪裏都可以。

他昨晚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很多能讓初眠留下來的借口，卻又一個個都被自己否決了。她很強，不需要基地的保護，辟谷也不需要食物，她還能禦劍，不需要交通工具，他根本沒有辦法讓她停留。

而且她一開始就說了，她需要讓人找到世界變成這樣的根源，然後切除掉，讓世界恢覆，所以不可能一直停在這裏。

是他太卑劣，自私地想留下她。

“築基的下一個階段就是金丹。”初眠說，“從築基到金丹，即使是修仙界的天才，都至少需要八十年左右。基地裏的人再快，加上靈石的助益，也大概需要三十年才能結丹。”

“在這個階段，我能教的都已經教了，剩下的就靠你們自己了。”初眠收回視線，“所以我才想離開基地，去外面看看，也教其他的基地修仙。”

秦北回沈默著，半晌啞聲道：“好。”

初眠看他並沒有反對，繼續說：“我也不是馬上就走，我還會再待一段時間的，或許會等到你們把９２３國道打通。我以後有空了也會回來的。”

秦北回雙手緊握，克制住自己想要去觸碰她的念頭，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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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初眠要走的消息傳出去以後，她在基地裏不論走到哪裏，都會有一群人上來給她塞禮物。

初眠吃著趙春梅塞給她的小零食，被米樂樂抱著大哭。

米樂樂眼淚汪汪：“老師，你真的要走嗎？”

初眠點點頭，忍不住說：“我以後也許還會回來，你不用這麽傷心。”

米樂樂瞪大眼睛：“真的嗎？太好了！”

她還想再說什麽，被畢徐拉走了。

秦北回走到她面前。

經過幾天的特訓，秦北回已經掌握了全部基本劍法，初眠就讓他換下蠍子腿，找基地裏的師傅打了一把真正的劍。

初眠自己用的是輕劍，秦北回的劍比她的略重一點，也略長一些，但也算不上是重劍，很方便攜帶。

初眠和他並肩站著，看下面的基地成員分小組進行訓練。

李剛就坐在訓練場邊上，只要有人在訓練中不慎受了傷，就會跑到他那裏去治療。

小明乖乖坐在他背後，和藤蔓一起邊聽兒歌邊做小學數學題。

一切都井然有序。

初眠趴在圍欄上，忍不住感嘆道：“全都是法修的陣容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她回想起自己當年在修仙界，被魔族派去正道當臥底，需要在宗門秘境大比的時候搗亂。

她跟著一個小隊進了秘境，連第一個任務都沒摸著邊，法修隊友就沒能控制住法術，把他們全部炸了出去，直接全員淘汰，簡直比她還要像魔族臥底。

對了，她在哪個宗門來著？為什麽突然想不起來了？

系統也回想起了當年被法修們坑慘的往事，幽幽嘆氣：“我只希望他們不要痛擊自己的隊友。”

朝著敵人扔法術，而不是朝著你的隊友開大，好嗎？

“明天就要去９２３國道了吧？”初眠問。

秦北回回答：“嗯。我先帶著三個精銳小隊開路，他們後面再跟上來。”

“我也去吧。”初眠說，“把李剛帶上，他很有用的。”

法修打架一定不能缺治療。

秦北回點頭。

第二天，初眠換上打架專用的作戰服，坐上了秦北回的越野車。

畢徐抱著藤蔓和李剛以及小明坐在後排，他們出了基地後一路往前，直奔國道。

初眠來基地的時候就走的這條路，她用神識探了探，發現變異生物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多。

進入國道的路口，首先攔路的就是路旁的變異雙生樹。

它們同用一個主幹和根系，卻分成了兩棵不同的樹，一棵是桂花樹，一棵是柳樹。

這要是放在末世以前，絕對是科學奇跡，但末世裏的怪物太多，現在眾人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柳樹用它的長枝條控制住經過的生物，桂花樹則將自己開的小花抖落在生物身上，用氣味將他們毒暈，然後和柳樹分食。

他們從車裏往外看，看到了散落在樹下的一堆堆白骨。

秦北回正準備用劍將它們砍斷，初眠突然說：“讓藤蔓來吧。”

“你有沒有聽說過，藤蔓將大樹絞死的故事？”初眠伸手將藤蔓從畢徐手上接過，打開車窗，“小小的藤蔓攀附著大樹越長越大，搶奪大樹的養分，遮擋大樹的陽光，將藤條深深刻進大樹的軀幹。”

“直到樹木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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