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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分手吧,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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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伊笑,看向別處。

她的唇很適合微笑,淺淺的唇紋舒展開,幹枯玫瑰的裂紋就成了紅豆蔻。

裴觀宴喉結滾了下,伸手要勾她進懷裏,恰巧被她俯身的動作躲過去。

她沒註意他的動作,自顧自把紙箱拉到身前,打開盒蓋。

裏面是兩個被封存的很好的包和一些首飾盒。

“這是......”她沈下心,準備將東西展示給他看。

裴觀宴手機嗡嗡響,看見來電人後對她坐了個噓聲的手勢,起身走向客廳另一側。

她沒說什麽,坐回沙發。郵箱裏多了個陌生郵件,標題是劇本草稿。

藝術家多半有點不羈的性子,這份劇本就是。

文字是掃描的手寫稿,塗塗改改,其中夾雜了不少草圖示意,標明分鏡和走位。

這東西更像是導演的工作手記,岑念就這麽發給她了。

她是篤定了她會選擇這部電影。

韶伊低眉笑了下,將一百幾十頁的劇本滑到最後一頁。

果然附了一段話。

韶伊。你跟我並不像,但有很多共鳴的點,我覺得很難得,所以想把這個故事交給你。

我知道你是個情感很細膩豐富的人,這樣的人通常很容易陷入別人給的‘自我’。我曾經也是這樣,因為別人,放棄了很多信念——不是因為我不堅定,而是因為我的心太小了,只能專註於一件事。

後來我放手了,因為我發現離開愛情,我得到的要比失去的更多。我反而更加熱愛生活。

闞意梁的解決方案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是不逼迫你放棄什麽,只是希望提供一個出路。

但我的意思是,你該回到熒幕前,韶伊。耽於情愛太可惜了。

這裏的生活更適合你。

看來他們什麽都知道。

韶伊輕輕嘆了口氣。

原來之前有那麽多人都看穿她跟裴觀宴,只有她自己當局者迷而已。

忽然想起前幾天的一件事。

那天天氣不怎麽好,早晨起床正巧看見岑念的消息,約她去某商廈,到了地方才發現那地方靠近影視城,岑念是要拉她去拍攝場地看看。

“要不咱們還是去逛街吧?”她笑著看向街市的方向。

岑念抓住她的胳膊,拉著她往大門口走,“走走走,這導演是我一同學,拍感情戲特別絕,你肯定會喜歡她的。”

韶伊到底還是被拉到了拍攝現場,岑念跟導演打過招呼後,本可以坐在監視器前看拍攝,但她堅持要站遠些,岑念無奈,帶她往不遠處的高臺走。

那應該是部清宮戲,她提前沒太關註相關消息,所以並不知道具體劇情。

爬上平臺的時候正好看到底下造雨的機器開始工作,一個宮女打扮女孩從冒著雨躲進屋子,懷裏護著一件衣服,進門時甚至忘了關門,隨後想起來時,她又探出一顆腦袋,抿著嘴唇,眼角掩不住喜色。

少女懷春,就在流轉的一個眼神中,羞怯,含蓄,熱烈。但底下那個女孩的表演的尺度總是差一點味道,於是總被導演叫著再拍一遍。

韶伊站在高處,頭頂著太陽,臉頰沁出汗,卻不覺毒曬。

她想到自己的第一部 戲,那部戲也有類似的情節。拍攝時她很快抓住那個情緒,導演當著眾人的面誇她厲害,她很不好意思,心裏還有些驕傲。

“怎麽著?還可以吧?”岑念問她。

她笑了下,用手遮陽,“嗯,這不就是我們工作的環境,都習慣了。”

“我叫你關註的是內容。”岑念嗔怪她,見她笑而不語,瞬間明白些什麽,於是向後退一步,“走,咱們下去吧。”

韶伊以為她終於肯離開,忙不疊跟她身後下去。哪知道岑念叫來導演,說她演過類似的橋段,叫她調.教一下新演員。

韶伊被她高高架起,騎虎難下,本想趕快溜走,最後被強推到攝影機前。

周遭全是不認識的人,她尬在原地,知道餘光看見滑軌上的機器,黑漆漆的立體幾何的形狀,圓圓的鏡頭,忽然渾身戰栗——那感覺大概是生命可以一眼望到盡頭,她有了歸屬。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自己想要什麽。

韶伊扭頭看向客廳另一側。

裴觀宴站在那裏,一手抄兜,一手握著手機放在耳邊,剪影利落幹凈。

腦海中浮現那天他在秦寅月面前承認“我女朋友”的情形。

現在想想,當時未免是她自作多情。

他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那個人前承認她,這麽明顯的演技,大概也就只有她會入戲了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他掛掉電話,轉身走回來,面無表情。

“懷慶回國了。”

韶伊還沒開口,就被他這句話嚇了一跳。

懷慶導演自從03年那部文藝片上映後就選擇了出國,在國外亦有產出。一幾年的時候回來監制過一部短片電影《青·冠》,橫掃國內外許多榮譽,而後卻再也沒回國了,也不大再用國內的演員。

韶伊對他的崇拜,可以概括成因為他的一句話而改變了整個人生軌跡。

上次裴觀宴說可以叫她進組,她以為是需要自己出國,沒想到是懷慶導演回國了。

她是不是有機會見到偶像本人了?

胡思亂想著,心臟止不住砰砰跳,手心都不自覺沁出了汗。

“我說過,只要你點頭,你就是他的女主角。”他說。

說實話,韶伊的心在這一刻輕輕動搖了,就好像之前的回憶全都不值一提。

她絞緊衣角,看向別處,他家客廳陽臺上裝的是落地窗,陽光落進來,照得電視後墻的黑色墻紙閃著金光,暗紋的質感若隱若現。

“其實我最近在接觸一部電影,跟主創很合得來。”她輕聲說,說完咬緊下唇。

裴觀宴語氣忽然沈郁下來,“闞意梁?”

他怎麽知道?

她緩緩點頭,“他是投資人。是岑念的新電影。”

他向後倚過去,翹起二郎腿,垂眸看她,“你的合約應該還有八年。”

“我知道,不經過公司的話,就是違約。”

“所以?”

她抿唇低眸,鴉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但是我看過劇本了,跟導演也很投契,我會出演。”

這是很乖的模樣,但她一點都不乖。裴觀宴擰眉,長手將她攬到懷裏。

“跟我鬧什麽別扭?因為昨晚的熱搜?”

哦,原來他知道這件事。

以為她只是在吃醋耍小性子。

“跟那件事有關系,也沒關系。”

他的手搭在她腰間,本來是個親昵的行為,卻因為他略粗暴的動作,少了許多暧昧。

她被箍住,擡頭就看見他的臉,骨相陡峭又流暢,被刀鑿斧刻的石像似的,風流,卻又不是那樣的病態美。

心底驀然涼了。

她笑,笑得突兀。

“裴觀宴,要不你娶我吧?”

她笑得太諷刺,嘴裏的話也是,平白從懷裏抽出一根帶著毒刺的玫瑰,直楞楞往人心口紮去似的。

裴觀宴不作聲,右手也搭上去,指腹摩挲左手腕表的表蒙。

藍水晶觸感冰涼。

“我說,裴觀宴,要不你娶我吧?”她加重了語氣。

“娶你?”裴觀宴冷不丁笑一下,捏起她瘦削的下頜,視線落下去,“先看看自己什麽身份。”

空氣靜寂一剎。

她斂了笑。

似乎聽見他吐了口氣,她看過去,就見他懶懶說道:“你先要諷刺我的。”見她臉色不好,又補了句:“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她才聽明白上句話似的,伸手要推開他扣在她下巴上的手。

一定是外面太陽太毒,直楞楞透過墻照進來,兩串冰涼的淚珠子掉下來,也灼燙起來。

她哭了。

裴觀宴神色一滯,配合地挪開手,又弓下身子,靠近她,眼睛稍微耷拉著,幾分求饒的意思。

“好了,不鬧了。”說著就伸手擦她的眼淚,順帶著試她的額溫,“叫我看看還燒不燒。”

冰涼的手附在額頭上,她避瘟似地躲開。

他的表情凍在臉上,服軟的意思漸漸煙消雲散。

“你還病著,先去睡一覺,休息好了再說這些事。”

韶伊倏然明白,他露在外面的所有情緒,都是為了拿捏她。他想要的,不過是個聽話懂事嬌乖合宜的床伴。

“還是現在說清楚吧。否則我本該在家裏睡的。”

“行。”他抽走攬在她腰間的手,再次向沙發靠背處倚去,“別去姓闞的那裏,嗯?”

“不可能。”她拔高聲音。

他終於不耐煩,揉了揉眉心,“你是來吵架的?”

他大概是不常吵架的人,所以顯得高高在上又無奈,不屑跟小孩爭辯似的。

也是,一般哪有人敢跟他吵。裴家二公子的身份,大概就算混吃等死,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差不多。”韶伊臉色再冷幾分。

“不過確切來說,我是來分手的。”

“分手吧,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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