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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金蟲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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遨游盛宛洛,冠蓋隨風還——

四周景致變換,如沙礫在風中顫動輕抖,幻化出的景象乍顯乍現,次次不同,宛若滄海桑田,瞬間變換,無數萬年的歲月,都在他這短短腳步之間,化為飛煙而去,唯有前方那含笑帶嗔的俏臉逐漸分明生動,正是曾和阮慈有過一面之緣的素陰白水真人。

“你且要我如何助你呢?”

那由無窮紅煙聚起的白水真人,一顰一笑,俱有當年風韻,她一身素白道袍,俏生生立於虛空之中,垂眸下視,面色似笑似愁,無限悲憫,帶有幾絲神性,“雪仙,你待要擺脫蟲身,重回人間,再修大道,卻哪有那樣簡單?”

“人修一道,又哪裏是人形這樣簡單,你能匯聚出千百個惟妙惟肖的人形,但卻無法往其中註入人性。雪仙,你曉得什麽是人性麽?”

在她身側,另一名紅衣女子面色惘然,她生得一樣天姿國色,眼角眉梢無可挑剔,但卻果然比素陰白水真人少了幾分神韻,輸卻一段風情,猶如傀儡沾染些許靈性,卻依舊並非真人,合十道。“望真人點化,雪仙定傾力相報。”

素陰白水真人笑道,“罷也,罷也,真是一段天生的孽緣,你這樣不通人性,連那位道祖都將你放棄的壞東西,如今卻竟也是那一段將來不可或缺之物,因果糾纏,真乃天定,竟橫跨兩大宇宙,冥冥之中,誰能參透玄機?難道那位道祖在未曾創世以前,便可望見本方宇宙的將來?”

她面上神色一變,似是多了幾分威嚴,剎那間仿佛有另一力量降臨此軀,驚得四周暝煙軟紅亂舞,伸手緩緩一指,口中語氣也飄渺高遠起來。“崇雪仙,你求助本座,欲要再回人間,寄托成人,重修大道,但卻囿於修為,無法離開這小寒武界,更不知人間悲歡離合、愛恨情仇,我便助你重入人世,再服本方宇宙靈炁因果,也借你精血一用,塑造我兒身軀,此後你遍嘗大道的契機,便在他身上,去罷!”

言罷一聲斷喝,手中似乎高舉某物,只是血線金蟲擬化不出,此時就只是虛空中往下一劃,崇雪仙身上一道紅光亮起,剎那間化為烏有,無數小蟲如煙似霧,在那處飛舞吞噬,許久後才重新化為人身,卻只有小童樣貌,正是秀奴,但他所能集結的小蟲極限也僅止於此,它反覆伸手翻看,面上似喜似驚,又逐漸迷惘,仿佛人身變小之後,連記憶也隨這一斬消逝,過了不知多久,這才歡呼一聲,往外沖去,沖出小寒武界藩籬,來到人世之間,笑道,“我能出得來了,我已是此世之身了!”

阮慈忖道,“原來如此,小寒武界被棄於比元山中,和外界相對封閉,被挾帶到本方宇宙時,只怕血線金蟲還在沈眠,空間未曾張開,它沒受過本方宇宙道韻侵染,元身修為又高,這一步便踏不出去,無法融入到本方宇宙之中。不過和涅盤道祖比,到底在實數之中,還易處置。不過崇雪仙定然有些異乎尋常之處,情祖降臨素陰白水真人之身時,也還要再借了一柄寶劍,才能劈開它的蟲身。”

“這麽做並非是要殺死它,而是讓它維系身軀的法則破碎,重新化為這些微小蟲豸。崇雪仙原本應有這些大小如意的神通,只是來到新宇宙之後,大多規則都已不同,它修為過高,對四周環境的靈炁訴求也高,一旦離開小寒武界,沒有熟悉規則,便會因靈炁匱乏而自行隕落。想要裂解成小蟲緩緩搬運靈炁,反煉自身,卻又因為這裏的規則和舊日宇宙完全不同,老規則不再管用,新法子對它無用,這完全就是一個死局。”

“情祖……情祖能和它交流,這說明她也來自舊日宇宙,方還記得舊日宇宙的語言,而她手中所持的一定也是一柄舊日宇宙傳遞來的寶劍,方才能將崇雪仙斬開。此劍如此鋒銳,連血線金蟲都無法模擬其形態,只能空缺在那兒,真不知又是什麽寶物,乃是何方道祖暗中插手此局了。”

阮慈心中暗暗懷想,嘆道,“我明白啦,你們如今已經吃透了本方宇宙規則,早就可以再煉真身,只是素陰白水真人當日斬去原身時,也為你們上了一道枷鎖,只有為她完了此事,枷鎖解開,你們才能覆原。此事多數就應在越公子身上……你們便是孕育他的蟲母,是麽?”

秀奴疑惑道,“正是如此,難道不是為她捏個娃娃,便可還了人情麽?當日我們可是花費不少精血,為他塑造肉身呢,你瞧越公子的扮相是多麽俊俏,還不都是我們的功勞。”

阮慈笑嘆道,“擬化肉身,即便是取用精血,又有什麽難的?白水真人為破開你們法體,動用大道法則,還請來神劍,耗費不小,你們和越公子的牽連,且在前頭呢。今日既然我來了此地,說不得我也在她所說的未來之中,你們且先帶我去見一見他。可有辦法把我送進黃金龍螺?”

秀奴雖然想起前事,但思想依舊簡單,困惑地轉了幾圈,似乎還未意會,只好暫且擱置,仰頭道,“將少夫人送到真龍國度倒也不難,便是吞噬了黃金龍螺,對我們血線金蟲來說也並非難事,只是少主現在身入重重幻境,將他封閉在黃金龍螺內,也是為了他好,倘若此時被外氣入侵,反倒可能壞了修為,無論如何,少主不勘破情關,也是難以回轉的,對外界一切,一概無知無覺。少夫人又待要如何將他喚回來呢?”

阮慈笑道,“這便看我的手段了,你們只管將我送到黃金龍螺裏頭去便好了——聽崇仁真人說,黃金龍螺一旦封閉,便無法突破,我也不知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呢。”

越是幼稚,便越是容易中這激將法,秀奴叉著圓腰,哼了一聲,不屑道,“這有何難?黃金龍螺,還有什麽負屭蟲,無非都是你們人修搞出來的所謂奇蟲,看似完滿無缺,其實破綻處處,和我們天然生成的兇蟲如何能夠相比?”

它將阮慈一抱,阮慈只覺四周景物突然無限放大,仿佛萬事萬物在這視野之中都顯得緩慢而廣闊,充滿了可以爬動吞噬的孔隙。往前飛動時,心念一動便越過無數世界,遁速也快得令人難以想象。便是在橫渡那不穩定的虛空時,平時對於修士來說極為危險的隱蔽空間裂縫,在血線金蟲眼裏也是宛若大江大河一般顯眼。這些殘破空間,在玄魄門修士看來,已足以阻擋血線金蟲,實在是血線金蟲有意給他們留下的誤解。

如此看來,玄魄門和小寒武界留下的奇蟲之間也並非一團和氣。在這小寒武界深處,玄魄門掌道的神通能剩下多少還不好說,此處真正的主人或許還是血線金蟲。秀奴抱著阮慈,在殘破空間中飛了少頃,對阮慈道,“少夫人你看,這裏有一處空間裂縫,可以直通道韻屏障之外,只需要穿渡過薄薄的一層阻礙就夠了,不過此事我們從來沒和掌道說過。”

阮慈運足目力望了過去,果然感應到有一處裂縫背後,的確有隱晦到了極點的氣機傳來,她心中也是一動,這小寒武界若是具象來看,便像是中央洲陸拖著的一個氣囊,入口在比元山,化為一塊不起眼的鳳凰明砂,但真正的空間卻和所有小洞天一樣,都是依附洲陸的獨立空間。小寒武界性質更為特殊,因此凸出於洲陸之外,道韻屏障也是勉力包裹,自然在那處的力量最為薄弱。阮慈道,“你們有沒有試過把那層阻礙啃開呢?”

秀奴舔了舔唇,笑道,“少夫人怎麽知道我們暗中嘗過味道?不過以我們現在的修為,道韻隨吃隨生,啃不開的,要重歸原身再來才能一口氣吃完。所以我們都強忍著不吃,免得惹來道韻反噬,反而增厚了那處的屏障。”

他饞涎欲滴,倒顯得這般強壓食欲很殘忍似的,阮慈也是不由發噱,秀奴又將她抱入一條空間通道,在那奔湧波動的空間之力中左騰右挪,游刃有餘,絲毫也不受狂暴空間之力的波及,很快便從通道出來,至此方才看到黃金龍螺所在。秀奴道,“倘若你不來尋我,在那朵花裏就是打轉上千年,也尋不到這裏的。這裏往外,至少還有七重空間,便是在小寒武界,也是倍受保護之地。”

此處卻是另一幅美景,天光已和外界無異,此時正是夕陽返照之時,只見這處空間乃是一個絕大的沙灘,四周環繞破碎之海,沙灘上盤著一副金燦燦的龍骨,雖已殘缺不全,但仍有赫赫龍威,阮慈不由讚道,“這龍骨好生漂亮,也是舊日宇宙遺存嗎?”

秀奴對這龍骨也頗為忌憚,悄聲道,“這不是小寒武界的東西,不過一樣是舊日宇宙遺存,都是那位道祖所留之物。歷代掌道都對其十分狂熱,本來指望從其上參悟出一套直指大道的功法,但卻未能成功,楚少爺最是天賦異稟,又得龍骨精血灌頂,方才勉強成就元嬰,但仍未能觸碰到其中的大道。沒有道祖相助,舊日宇宙遺存是難以觸碰本方宇宙大道的,楚少爺前路已絕。但歷代掌道采其精魄和本方宇宙的奇蟲結合,也造出了一些詭奇造物,因俱備舊日宇宙的特性,對本方宇宙的修士來說,格外有些神效。比如那黃金龍螺,一旦閉合,對於旁人來說幾乎無法破解。”

它指點阮慈望向沙灘一角那金燦燦如日光內斂,螺紋盤旋扭曲似龍身盤桓的大海螺道,“周身會籠罩一股奇氣,無物可侵。”

阮慈稍一觀望,果然如此,但她依舊可以看到黃金螺內兩道神念,其中之一極為單純低調,應當是黃金龍螺的自主意識,另一道神念中,諸般情念紛雜如海,此起彼伏,應當便是正在渡劫的瞿曇越了。

只要能望見神念,便可動手幹涉,對她來說,此物並非不可侵犯。只是瞿曇越情念覆雜,倉促間卻沒瞧見那反噬情種的位置,阮慈待要細看時,秀奴又道,“但對我們這些並采宇宙之長的小蟲兒來說,這奇氣也是千瘡百孔,壓根禁不起啃噬。”

它不等阮慈阻止,便殷勤上前,哢哢幾聲,咬下幾片奇氣咀嚼,從血線金蟲的視角看去,黃金螺上一樣存在無數孔隙,有些孔隙甚至可以直接看到盤坐其中的瞿曇越,秀奴笑道,“少夫人快去,順著這條孔隙一直走,便可見到少主了!”

它將阮慈一推,阮慈身不由己,踉蹌了幾步,跌入孔隙之中,一路滑下,尚未站穩腳跟,便覺得眼前一花,景物變換,也是暗嘆一聲,知道自己到底還是被卷入幻境,不能在外用神通將瞿曇越救出來了。

這種輪回幻境,多如南鄞洲那般,陷入其中,首先會失去修為,無法打鬥,其後才會隨著幻境一層層被勘破,一點點找回原有修為。阮慈一運靈機,便知曉自己此時只有築基初期修為,好在東華劍尚可勉強驅使,不至於沒有自保之力,在幻境中丟了性命。這才略略放下心來,正要舉步去尋瞿曇越,卻只感到一陣清風拂面,一道玄衣身影已是站到眼前,冷冷道,“你終於來了。”

阮慈尚且來不及說話,便被他一把壓在墻上,手舉頭頂,下頷輕握,強橫地吻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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