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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二王爭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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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真人此身似乎尚且不知星圖內情,他此時為凡人之身,對本尊識憶便如阮慈一般,想要思索十分費力,聞言並不猶豫,薄責了幾句,道,“你定是望見星空,便起了好奇之心,想要試著解讀星圖罷?這不是凡人能辦到的,解星術你若想學,我自然教你,只是此時你我均無太多法力,只能言傳,只能徐徐圖之了,真說不準要教上多少年呢。”

阮慈還當王真人會等到兩人恢覆舊觀時再傳授給她,到那時便只是一根玉簡的事情罷了,沒想到王真人並無此意,只道,“千萬年只爭朝夕,想做的事又何須等待將來?你我二人,將來本就不在一個方向。”

王真人的將來,卻在阮慈的過去,阮慈心中突地生出一股濃濃不舍,即使她對眼前這化身的感情,始於自己和本尊之間的聯系,而兩人若平安歸去,本尊也將知道化身在此處的所有遭遇,但想到這化身最終仍是要被送回不確定的過去,又要經過不知多少風霜雨雪,才會蛻變為七百年前,她初見時的冷淡師尊,這一切她都不能陪在身邊,她便很是心疼不舍,突地投入王真人懷中,輕聲道,“你說,真人心裏那條最理想的時間線,可有你的存在麽?”

他所說的真人,自然便是中央洲陸的本尊了,王真人微微一怔,旋即莞爾一笑,攬著阮慈肩膀,曼聲說道,“那便要靠你了,你且多磨纏他些,讓他選了這條道途,那末將來總有一日,我便自然會由虛化實,從不確定變為確定,真正成為本尊的過去。”

他和本尊實為一體,但卻又有許多不同,阮慈心中也分不清自己是更歡喜本尊還是化身,其實這問題也完全沒有意義,倘若她歡喜化身,那麽便更要追逐本尊,才能如王真人所說,將過去變為現實。讓這段識憶真正存在,而非只是過去的一種可能,阮慈怔怔想了許久,嘆道,“或許此刻我是凡人,便無法從修士的維度看待此事,又或許是你這王雀兒和王勝遇實在有太多不同了。我覺得此時我仿佛在歡喜兩個人呢。”

王雀兒的性子,實在比王勝遇要和緩太多,他便是被叫了小名也並不惱,反而眉眼微彎,於二人共同的秀雅淡泊氣質之中,又生出些許狡獪,柔聲道,“那末你是更歡喜我一些,還是更歡喜他一些呢?”

阮慈和王真人師徒七百年,與王雀兒卻是只有這麽數月才是朝夕相處,王雀兒性格和順,似是更為討喜,她對他似乎更能說出心底話,也不怕被譏笑,便順著王雀兒的話說道,“你的性格要比他好得多了,對我也十分呵護,似乎我該更歡喜你,但……但不知為何,我覺得和王勝遇鬥嘴擡杠、唇槍舌劍,也十分歡欣,捉摸不定他的心意,我又是苦惱,又是著迷,我也不知我為何歡喜你們,只是……只是若要我選的話,雖然你對我更好,但……但我最初遇上的,卻是他呀。”

王雀兒雙目瑩瑩,猶如皎月入眸,在夜明珠朦朧的光亮之中,姿容竟不似人間應有,微微笑道,“你說你該歡喜我,只是因為我對你更好,難道本尊便對你不好麽?”

王真人待她的確是精心栽培,若要說不好,那也太過牽強,阮慈嘟嘴道,“雖然對我好,但……”

她想說,王勝遇並不會和她氣機交融,但又思及王雀兒也未曾明確表示過對她的喜愛,似乎一切只是因她愛慕之情而起,王雀兒不過是從容配合罷了,這便仿佛在完滿她的情劫一般,這一段感情,不過是為了要讓她品味世間眾情的滋味而生,忽而便又有些傷心,甩手要離開王雀兒的懷抱,道,“唉,你們對我的確都好,但其實也都並不歡喜我,這也不過是師尊教徒罷了,計較這些,又做什麽呢。”

王雀兒將她攬在懷中,不讓她離去,笑道,“嗳喲,慈小姐又發脾氣了。”

他突而這樣一叫,倒讓阮慈想到築基時外出游歷,在心中默念王真人名諱,惹得他化身前來相會的一幕,不由也是會心一笑,心想,“這兩人雖然此時無法溝通,性格又似乎有異,但其實仍為一體,便是促狹起來,也是一樣的巧言令色。”

她心中萬般埋怨王真人,卻又實在愛極了他,此時最大的心願,大概便是要讓王真人發了狂地愛慕著她,為她神魂顛倒,如此方才能令阮慈覺得較為公平。王雀兒此時已無法感應她的思緒,但卻也是巧,正好說道阮慈最介意的點,道,“你自己忽喜忽怒,一會兒這個,一會兒那個,且聽我說完——從師徒而言,我待你好,本尊也待你好,是也不是?”

“你覺得我更好,不過是因為我待你,不但是師徒間的好,還有些道侶間的好,是也不是?”

他似乎看穿了阮慈的心思,忽而點了她鼻尖一下,曼聲道,“你呀,只是刁鉆,你心裏是在說什麽?你不覺得我待你是道侶般的好?你當我對任何一個弟子,都會與他交融氣機,修行那雙修之法麽?”

阮慈不由捏了一下腰間的九霄同心佩,小嘴高高翹起,埋怨道,“你們兩個都是一般,心事密密藏起,你不說,我又怎麽知道?”

王雀兒坦然道,“本性如此,奈之何如?我還好些,我看本尊,口是心非、欲拒還迎,卻比我要更陰險。”

他這八個字,說到了阮慈心裏,她忍不住哈哈大笑,直道精髓,王雀兒低眸望著她言笑晏晏的模樣,眸色蕩漾,唇畔含笑,又款款說,“便是因他性子如此,靜水流深,他的心意,雖不曾形諸於口,又何嘗不在我的心頭呢?”

阮慈笑意未歇,但品著王真人這幾句話,卻又不禁癡了,望著王雀兒,又仿佛望著那無窮遠處的王勝遇。將兩人七百年來諸般言語,一一回想,半晌方道,“但是……他……”

她想要說,他們之間的一切,全在阮慈索求,王真人從未向她伸出手來,卻反而說過‘你我未來,全在你意中’,卻不知阮慈心裏,實在極渴望王真人也對她伸出手來。但話未出口,又想到王真人為人,還有他所修持的那許多奧妙道法。

他是因果氣運的大行家,看似八風不動,穩坐釣魚臺,全是阮慈向他奔去,但誰又知道這一路行來,有多少是他有意無意的安排呢?靜水流深,或許,或許他正是借由王雀兒的口對自己隱晦表白,將來總有一日,她會明白他全部心意,只是現在尚不是時機?

她語塞許久,在王真人流光瀲灩的雙眸中,仿似望見了過去未來,無數個王真人舉眸望來,衣袂飄揚,唇角微揚,似笑非笑,伸手向她眉心點來,那一抹朱砂落入額間,還有他那淡然話聲,暗藏狂傲。

“他人不敢承擔這般因果,那便合該沒有他日的成就。”

他人不敢承擔這般因果……是呀,除了他之外,誰敢承擔與道祖相戀的因果?與她相識,卷入局中,如今已有一名洞天,四名元嬰直接因她而亡。除卻王真人,誰敢為她之師,誰敢做她的道侶?

原來那一刻,他便已經想到了今日麽?

阮慈如癡如醉,在王真人眸光中徜徉許久,忽而抓起王真人修長小臂,咬了一口,哼道,“陰險狡詐,我怎麽會有你這樣一個老師。”

她也不管王真人如何啼笑皆非,又賴在王真人懷裏,望著屋頂問道,“你說瞿曇越是個懦夫,是否便因為他不肯承擔這番因果?”

這是可以說得通的,阮慈未來道祖的身份得以明確,是在結丹之後,道基十二,只能說是有道祖之資。不過瞿曇越並不像缺少氣魄、瞻前顧後的人,剛見面便迫不及待和劍使結下因緣,待到阮慈築基十二之後,更是大為欣喜。沒道理結丹後卻突然避而不見,此前阮慈是因為和瞿曇楚有關,但又想起王真人曾說過,瞿曇越數百年內都不會和她見面,不免也有些奇怪,只覺得其中還大有文章。似乎……

“似乎他也不是不敢做道祖夫君,而是不願做那個啟我情念之人,”阮慈感覺中,瞿曇越是這般心態,“這個人有什麽不好呢?是要承擔更重的因果嗎?為何他不願做——若是他情願,此次南鄞洲之行,是否就是他陪我來了?那九霄同心佩……你還會送給我嗎?”

她疑惑繁多,聽得王真人苦笑連連,嘆道,“這都是本尊心底謀算,如今叫我如何答你?”

他揉了揉阮慈頭頂,安撫道,“今日你神念損耗,本就不該動腦,別說這些了,睡吧,明日還要去田裏呢。”

阮慈神念受損,本就十分不適,王真人將她抱起送到床頭,為了安撫她,這才擁著她一道靠在床頭說話。此時待要解開她的雙手,起身回房,卻被阮慈抱著不放,珠光下,她秀顏微白,擎著一雙大眼,無辜地望著王真人,雖未說話,但其意已是分明。

王雀兒無奈一笑,輕聲道,“你倒是學得快……”

阮慈素來學什麽都是極快,因本尊不喜言語,只是悶聲發大財,她便也跟著學起了打啞謎,只是究竟不如王真人心黑,王雀兒將她抱起,往裏放了放,自身脫鞋坐上床榻時,她也不曾得了便宜還賣乖,還要把兩人共榻而眠的因由栽派給王真人,王真人才坐上床,她便喜孜孜地依偎了過來,笑道,“嗳,這是我有識憶一來,第一回 和人一道睡呢。”

王真人笑道,“原來你小時候奶母也不帶著你睡麽?”

阮慈搖頭道,“宋國好像沒這個風俗,宋國的娃娃,從小服用靈玉飲,一個個都健壯的很,晚間也無需餵奶如廁,並不需要看護。”

宋國因身處絕境,習俗有許多不同尋常之處,阮慈靠在王真人肩頭,扳著手指一一為他說起,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聲音漸弱,王真人轉頭一看,只見她長睫在臉頰上投著深深的陰影,臉頰嫣紅,小嘴微張,竟是不知不覺間,抱著他的手臂熟睡了過去。卻是眉開眼笑,便是在睡夢中也顯得極是歡欣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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