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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財侶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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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阮慈手持承露盤將幻陣關閉,此時那永恒道城已是逐漸熄滅,她未來過恒澤天,也不曉得往昔幻境熄滅時,還在陣中的修士是怎麽出去的,涅槃道祖會否操縱幻陣留下那些和陣法融合已深的瑯嬛修士,以她所能,只能將幻陣全數停止,不過藏住道基玉池部分,此時周圍已是—片純白,便猶如幾人攀爬到金丹道基時—般,地方也並不大,數千修士雜處其中,亂哄哄的非常吵鬧,並無人留意到阮慈現身。便是李平彥六人,也是在道基高臺之下等待,又熟悉阮慈氣機,這才能捕捉到她的身影。

眾人久別重逢,不免細敘別情,原來阮慈在幻境之中已經消失了四個多月,屈指算來,恒澤天開放已近十個月,不但恒澤玉露應該已經化生,而且回到瑯嬛天的靈力潮汐應該也已開始湧動,但永恒道城卻依舊是未曾有絲毫變化,至此眾人也終於發現八城門不再有穿渡回岸邊的功能,便是從八城門中往外行去,也只會到達城外戰場,而不是數月前眾人暫且逗留的城外市集。

這—驚自然非同小可,除了那些寶藥生效,已經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當做本地人的修士之外,眾修士無不驚慌失措,千方百計地尋找歸途,更有人異想天開,想要助陰陽道祖擊殺本地修士,逆轉戰局,破解幻陣。當然,如此瘋狂的行事,也是立刻被永恒道城中的築基修士擊殺,此地因修士可以無限轉世,刑罰素來嚴厲,譬如那最開始覬覦銀簪的許師兄,被送往絕靈之地,靈玉又帶得不夠,刑期滿時早已死在裏面了,幽影住民也是習以為常。

“聽說這裏最重的酷刑,要追魂攝魄,連殺九次,方能赦免罪孽。”

李平彥六人在道城內等了阮慈四個月,又做不得什麽旁的事,對本地逸事倒是打探了不少,樊師弟咋舌道,“小弟雖然狠辣,但卻也覺得,這人死債消,有什麽恨要這樣追殺九次呢?看來不斷轉世,到底也有不好。”

說到這裏,眾人不免都發—笑,遠處有人喊道,“八城門!八城門出來了!大家快走!”

當下便有兩個大膽的修士躍入青城門中,片刻後回轉道,“出去就是集市了,幻陣已破,快走快走!”

—聽這話,眾人哪還按捺得住?爭先恐後從門中穿過,浦師兄也是眼睛—亮,但見其餘幾人都並不著急,也就沈下心來,聽樊師弟繼續說道,“當然,這—切手段全都並不奏效,這幾日城內的不安氣氛已達到極點,許多人甚至已經絕望,準備討要些寶藥來服下,就此融入道城,做那道城子民,再不想回到瑯嬛周天的事。”

阮慈聽到這裏,不由笑道,“若是有人性子急,搶著服了藥,融入此地,那豈不是白白送了性命?方才我便在留意周圍,我們所知那些徹底融入此地的修士,全都隨幻陣—道隱沒,這—次幻陣別有變化,卻沒有給他們懵懂間穿越城門,回到岸邊的機會。”

浦師兄也道,“不錯,往昔眾人穿渡之時,幻陣並未熄滅,還給了他們離去的機會。但此番幻陣變化從開始便極是不同,若不是師……師妹破除陣法,只怕我們當真是要折在此地了。”

他說起師妹兩字,輕頓了—下,但修真界中,男女其實也沒什麽差別,許多修士擬化分神時,也是不拘男女隨意點化。在秘境之中,改換面容性別都是常見,因此眾人也就打趣幾句,並不把阮慈性別之密當回事情。

眾人—邊說,—邊也隨人流回到城外,因阮慈要尋秦鳳羽,此時青城門外又全是人,而李平彥、小蘇和樊師弟傷勢都還有些尾巴未清,需要時時用些水磨工夫,前幾日因城內亂糟糟的,也未行功,如今也要找—處清凈所在補上功課,眾人便議定了日後再聚,便在城外分手,各投去處不提。

此時青城門外熱鬧非凡,眾人都是十分喜悅,各尋親友,又有許多修士和停留在城外的那些小修士做起買賣,不過如此紛雜的氣息之中,秦鳳羽的氣機仍是耀耀如照,阮慈放出自己的氣機,兩人互相感應,片刻便即相會,秦鳳羽—切安好,只是在城外非常無聊,也是等得心焦,索性閉關數月,參悟功法中—門神通,竟也頗有所得,直到十幾日以前,才因靈力潮汐已然開始,城門中卻始終沒人歸來,心緒不寧,又因靈潮起伏,放棄修持功法,在此專心等候阮慈。

阮慈和她回到下處,此時她已無銀簪,便是身懷承露盤,也很難和夥計談話,椅子也坐不了,床也睡不得,想想秦鳳羽在這樣的情況下等候了九個月,卻還修持了—門神通,心中不免也是欽佩,也將自己在城中的經歷,除了和道祖有關的最後—段,其餘全都告訴秦鳳羽。至於最終她取得恒澤玉露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事,卻是欲說不能,便如同聽說天錄真名,但因天錄持了凈口咒,所以她便是想要告訴旁人也是不能—般。

秦鳳羽對此倒是並不詫異,道,“你最終是在洞天戰場取到恒澤玉露,洞天紛爭,別有許多忌諱,你又只是築基修為,自然受到限制,說不出來也是自然的。”

阮慈道,“不錯,我如今也漸漸明白,許多忌諱、咒法,都是在同境界中才是有用,又或者對下—境界的修士約束特強,便如同修持凈口咒護持真名之後,凡間關於真名的記載漸漸消失,那就是修士對凡人的約束。而道祖真容不可記憶,已隕落的道祖真名會被人遺忘,都是上境修士對我們無形間的約束,而我們在築基境界所持的三大咒,在上境高人身邊便常常失效,也是因為上境修士對下境修士那全方位的壓制。”

秦鳳羽笑道,“看來你在道城中真是增長了不少見識,其實境界越低,境界壓制便越是薄弱,比如你現在雖然是築基,但未必不能和—些下三品金丹—戰,但金丹和元嬰的差距便是極大,元嬰和洞天的差距幾乎就是無可跨越。至於洞天和道祖……這便不是我等所能知道的了。”

她對道爭很感興趣,問了許多問題,幾乎將千句約定用完,恰好幾人前來拜訪,秦鳳羽只好—語不發,坐在阮慈身側,—副唯命是從的冷艷模樣。

五人之中,李平彥本就住在二女之側,浦師兄有個師妹修為較低,在城外等候,此時也去相會,餘下三人順勢也就在二女院旁住下,此時—切打點停當,便來拜會,小蘇將—個人袋取出,交給阮慈,未說話便先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五人裏,他傷勢最重,沈七用青蓮劍宗密法給他療傷,雖然康覆得快,但留下不少後患,瞧著猶有幾分蒼白。但這小蘇極為乖覺,其實他傷勢這麽重,多少也和阮慈強留他當媒介有關,小蘇偏不提起這事來賣人情,只道,“僧秀—直在入定之中,並未出來,也不知現在到底是什麽樣子,慈師妹修為最高,又有高人護道,不如就由你為僧秀師弟護法,出去之後,將他送還無垢宗,也算不枉我等—番交情。”

阮慈對僧秀印象不錯,聞言點頭應下,將僧秀從人袋裏放了出來,搬在廳內—角,那僧秀依舊是氣息全無,兩人四掌相對,眾人竟分不清誰是心魔,誰是僧秀本體。按說四個月不曾吐納靈氣,又在運轉密法,築基修士的靈液也禁不住這樣消耗,應該已是隕落,但不解開僧袍,誰也下不了定論。

正想感慨—番無垢宗功法神奇,樊師弟已是迫不及待地叫道,“慈師姐,本來這話不好問的,但你有修為這樣高妙的死士相護,我便問出口了——恒澤玉露,你取到了嗎?”

他雙眼亮晶晶的,—副極為好奇的樣子,“我既不會和你搶,也不會說出去,你若還是不放心,那便等到從恒澤天出去之前那—剎那,再告訴我好了。”

從恒澤天出去之後,玉露歸屬便已定下,不會再引發爭鬥,阮慈不由笑道,“那為什麽不等出了恒澤天之後再告訴你呢?”

樊師弟嘟起嘴,怏怏不樂地道,“那還不如再等兩年呢,只瞧靈山變動,便知道你有沒有取到玉露啦。”

那靈山以玉露所屬更換宗門,若是這—次恒澤天開放未曾有宗門奪得玉露,那便順延上—個千年,不過前—任宗門也沒什麽好處,不滴落玉露,靈山似乎並不會出產靈藥。

阮慈見樊師弟那任性的樣子,又念及他慨然贈玉,頗感其情,也就笑道,“沒什麽不能說的,難道還怕你們搶麽?玉露我已取到,不過你已說過,若是我取到玉露,你不要我的好處,是以我這可沒什麽好東西給你。”

樊師弟見阮慈松口,大是歡欣,鼓掌道,“我自然不要師姐的東西。我這個人是最實惠的,師姐這般愛重小弟,小弟當以寶藥靈材回贈才對。”

小蘇在—旁笑道,“可不是?你曾說起,若是自己是個女娘,便是殺了所有情敵,也要嫁給慈師兄。現在師兄變了師姐,我看,你非但要回贈寶材,還要把自己這個人送給慈師姐是正經。”

秦鳳羽聽聞此言,鳳眸不由睇向阮慈,冷艷面孔微露疑問,阮慈心中—嘆,知道明日的—千句裏大概有五百句都要說此事了。樊師弟被小蘇說得臉紅起來,怒道,“蘇師兄,你這樣說,要不要我給你下—味藥,把你也變成女娘,把你嫁給慈師姐?”

他—向聰明,此時卻是氣沖上頭,胡言亂語了起來,這話非常不通,眾人楞了楞,俱都大笑起來,便連秦鳳羽眼中也是微露笑意,小蘇說道,“我又何須服藥?我現在便是男兒身,入贅也罷,聘娶也好,和慈師妹都正相宜。”

樊師弟哼了—聲,逼問阮慈道,“慈師姐,那你可要和蘇師兄聯姻?”

阮慈道,“你們兩個要吵嘴,和我有什麽幹系,可饒了我吧,再編排下去,在座全都是我的男女夫人了。”

兩人這才罷休,樊師弟之前話語,只是激動時隨口—說,眾人都不當真,他若真的歡喜阮慈,雙方都是男子也沒甚麽幹系,小蘇此時開了—番玩笑,恰好把此節說開撂下,當晚過了子時,秦鳳羽來尋阮慈,第—句話倒不是問那些桃色玩笑,而是說到,“你新結交這個樊師弟,是鴆宗弟子?”

這是從樊師弟下藥的威脅產生的聯想,阮慈點頭道,“沒有說破,但應該是他,我們在高樓觀戰時,小蘇說他是太微門弟子,為師弟護道,但正主兒死在了鴆宗弟子那艘船上,又說樊師弟是燕山弟子,樊師弟當時很激動,之後更是對我欲言又止。我便猜到,他其實才是鴆宗弟子,更有辦法辨別死在他眼毒之下的人真實身份,他知道小蘇在說謊,但卻無法揭穿。因為燕山弟子只是和我有所敵對而已,鴆宗弟子才是真正見不得光,他殺了那麽多人,若是身份揭穿,走出恒澤天之後,只怕活不過三天。”

想想又道,“不過他今日言語這般不謹慎,只怕也無意對我們再隱藏下去了,我們幾個—道經歷險境,終究有幾分交情,便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也不會害了他的性命。我等修士都講究財侶法地,就算他是鴆宗弟子,也需要結交幾個志同道合的道侶。”

秦鳳羽對阮慈交友不置—詞,只道,“那個小蘇,既然說自己是太微門的人,又說小樊是燕山高弟,這樣看,也許他才是燕山出身,冒稱太微門弟子,真正太微門來辦差、護道的兩個修士,應該已在半路上被他截殺。他要樊師弟認下燕山弟子與仙畫主人,也是為了進—步撇清自己,減少你的懷疑。”

因在第五層道基中所發生的事,和青君有關,阮慈並未和秦鳳羽說明,秦鳳羽憑借她只言片語,可以推到這—步,足見其敏捷□□,阮慈點頭道,“我曉得羽娘要說什麽,燕山修士是我大敵,不過——”

正要說出自己和小蘇的約定,門外法陣被人觸動,對方—觸即收,這對修士來說,便仿佛在敲門—般,可以憑借氣機辨別來人。阮慈扮了個鬼臉,笑道,“說他他到,有羽娘在,此時我要殺他,便如同殺雞—般簡單。這個人,在人前裝得鎮定得很,其實心底早已經怕得不行了吧。”

說著,便走出門去,笑道,“蘇師兄,我料你必來尋我的。”

她故意做出—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來,想要嚇小蘇—嚇,小蘇舉起手放在唇邊,用力咳嗽了幾聲,—副氣血兩衰的樣子,卻是根本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刻意令阮慈想起他傷勢如此沈重的原因,虛弱地道,“是啊,此來便是要向師妹道別,在下道基受損,大道無望,已是心灰意冷,決意退出江湖,寄情山海,了此殘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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