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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大道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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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次之前,有人知道恒澤天曾經是道祖居所麽?”

“沒有吧,以前穿渡過八城門,便會進入各種城池,時間和狀態倒並不都一樣。”

那群兵士倒是並不曾給李平彥派下什麽危險活計,真就只是和李平彥一道修補法陣,在阮慈看來,那些法陣符文深奧晦澀,乃是瑯嬛周天從未見過之物,也不屬於本方宇宙。但李平彥既然不知底裏,那麽對他來說,這符文也就沒什麽特別的,兵士稍加指點,他便已上手,一面往法器中註入靈力,一面和阮慈悄聲交談,“此地本就是內景天地化生,所見所聞隨思潮起伏而遇合變化,這次……”

他略帶懷疑地看了阮慈一眼,顯然是懷疑恒澤天因阮慈出現這般詭奇變化,“慈師妹,你可有何見教?”

阮慈道,“我知道的也不能和你說,你因無知而來,已是深陷局中,若是此時知道更多,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麽變化,會否被這方天地排斥,到那時候,又是去了哪裏。”

她這話聽著故弄玄虛,但卻沒有一個字不是真心。一時覺得自己就像是有時的王盼盼、謝燕還,又或者是王真人,不過李平彥卻要比從前的阮慈懂事很多,他畢竟修行日久,很明白其中的道理,說道,“也對,此時的無知,乃是我的福分,我便不多問,只憑緣份往前撞去,慈師妹依附於我,隨我前行便是。”

又是若有所思地說道,“恒澤天既然是道祖居所殘餘,可見道祖已經隕落,只怕連名字都已失去,只是不知道,這道祖原本執掌的是本方宇宙哪條大道,又是為何隕落在瑯嬛周天附近。”

阮慈心中也是有些疑惑,她知道恒澤天是舊日宇宙殘餘,倒沒想到是道祖內景天地的留存,畢竟青君隕落之後,青華萬物天煙消雲散,而從上清門敬拜的祖師,乃至其餘前輩話中的細節看來,道祖真正的隕落,是連名字都消失不見,那才是真正死得透了,沒有回生的希望,甚至這般還不算是完全湮滅,也許要等道祖所傳道統,全都消失不存,才是真正消失在本方天地之中。

從這標準來看,青君只能算是死而不僵,不但劍靈碎片依舊沾染真靈,而且姓名、道統都不算是真正散失,如今還有阮慈這個築基十二的劍使,正在設法再煉東華,她要跨越時間,在阮慈身上依憑重生,並不太難,畢竟以她所處的層次,時間不過是另一重可以隨意跨越的維度。而恒澤天的這位道祖,甚至連內景天地都留存了兩重,阮慈實在不曉得這是怎麽辦到的,畢竟道祖的內景天地,便是他們所創的大天,為什麽一座大天的基礎,會在另一座大天之上重疊,難道兩重大天不會相撞嗎?

這些事,只能等出了恒澤天再討論了,若是和洞陽道祖有關,那麽在恒澤天外便一個字也不能再講,最好想都不要想太多。阮慈對任何事情都想搞個明白,但經歷過的事情越多,心中的疑惑卻反而也是越來越多。在她而言,忍耐好奇心,便是對於性子最好的磨練了。

在進入恒澤天之前,眾人自然都設法打聽其中的規矩,修士進城之後,往往需要和當地掌管城池的官府打交道,設法獲得進一步前行的路引,那些服下寶藥融入恒澤天的小修士,實力並不出眾,所得路引多數只能在第一座城池逗留,卻是不能再往深處行走,而李平彥這般拼鬥得來的路引,可以讓他走過幾處城池,最後再決定自己的落腳處。但如今城門後的景色截然不同,一切經驗已不適用,路引也有了新的用處,李平彥修了半日的法陣,兵士又引來兩個瑯嬛修士,都是將那守門兵將擊敗,入城之後,便被引來城頭修覆陣法。而那些和兵將鬥得不分勝負的修士,入城後被安排了其餘差使,服用寶藥的小修士阮慈也看到幾個,不是在搬運靈材,便是在指揮下修路、修屋,做的似乎是最低級的苦工。

在瑯嬛周天中,築基修士怎麽說也是有些身份,如今卻在修路,實在有些滑稽,但要說反抗,卻也是不能,畢竟這永恒道城之中,放眼望去幾乎全是築基修士,便是路邊玩耍的孩童,也有煉氣修為,便是秦鳳羽在此,也只能乖乖聽從安排,否則被數千兵士圍住,她就算有再多手段,也只能伏誅。便是之前各處城池分立,入內歷險的修士也很少有大肆屠戮的,便是因為這人數差別實在太大,而且這些兵士都是內景天地化生而出,誰知道殺了是不是轉眼便覆蘇過來,但自己耗費的法力,卻是用了一絲就少上一絲。

“李師兄,請他們去酒樓。”

那幫兵士帶李平彥等人來,是讓他們做活的,並不是專門站著閑談,帶到地方之後,便即離去,在不遠處各自忙活,李平彥耐著性子忙了一天,總算日暮西山,身後有人前來輪替,又讓他們去首領那裏拿報酬,李平彥做了一日,得了三千多符錢,阮慈在心底暗暗估量物價,見早前哪班兵士也下了值,又忙對李平彥說道,“多談些本地的事。”

“李兄,我等也一同去。”

入城之後這番變故,也讓那兩個瑯嬛修士多少有些摸不著頭腦,此時紛紛從後頭趕上,年長些的男修熱絡道,“我等一同請,一同請。”

他身旁那個年幼男修卻是笑道,“怎能讓李兄出錢,我來做東。”

李平彥望了阮慈一眼,見阮慈並不反對,便點頭道,“此中變化太大,我等正該聯手,稍等,我去請一請。”

便上前去招呼那幫帶他來的兵士,回來說道,“他們已應下了,不過尚需回家換衣調息,我們也要找個宿處,約定了兩個時辰之後城門口再見。”

修覆法陣,便是時刻不停地使用靈力,雖然並非征伐,但也並不輕松,尤其是眾人在恒澤天中,靈力吐納不如在外順暢,若是玉池不夠寬闊,忙了五六個時辰也該覓地調息一番。不過阮慈知道李平彥法力,僅僅是修覆法陣尚且不需休憩,那兩個修士對視了一眼,亦是都笑道,“我等尚不妨事,不如先找個酒樓,邊吃酒邊等候。”

李平彥自無不可,四人便拱手通了稱呼,又說起來到恒澤天後的見聞,那年長修士姓許,年幼修士姓樊,都未提起師門,二人也是進了恒澤天之後才相識,原本的同伴有些折損在爭鬥之中,有些服下寶藥,已融入本地,和他們都不是一路。他們兩人法力還算不錯,鬥贏了兵將之後,入城也是大為驚異,但帶他們過來的兵士並不在這裏值守,是以他們見李平彥和這些兵士相識,又在一處做活,一日下來多少熟稔了幾分,便自然前來依附,都是想要知道城中為何出現這樣變化。

這永恒道城、道爭之事,只要繼續下去,總會被大多數人知道,在這上頭沒必要太過拿捏,也顯得小氣,李平彥便把自己聽到的幾句話告訴二人,許師兄聽得眼神閃閃,嘆道,“原來恒澤天真是道祖殘餘,我們怕不是重回這恒澤天破滅前的最後一戰吧?”

樊師弟道,“這是天大的機緣,但也許也藏了天大的危險,若真是最後一戰,那我等都知道結果,若是要重演最後一戰,那我們身處戰場之上……”

這一點眾人都能想到,所謂機緣,自然是能見識到道祖之爭,便如同小修士旁觀元嬰、洞天鬥法一般,所得的好處數之不盡,甚至能影響修士底蘊,但風險也不消多說,內景天地之中,虛實相間,他們都知道自己身處幻境,但既然已經拿到路引,也融入此地,在此地所得可以帶出恒澤天,那麽另一面也就意味著他們在恒澤天中,所遇到的危險也是切切實實的危險,築基修士,在道祖之爭的戰場上實在是太過弱小,便是自身再謹慎也是無用,若是運氣不佳,頃刻之間,便是身死道消、屍骨無存的下場。

最穩妥的做法,當然是退出城門,回到門外池邊,不過在場四人都不為所動,許師兄笑道,“樊師弟,我等修道人,哪個不是在生死之間行走,膽子小些,都到不了此處。你若是怕了,便早些回去,此事在我看來,只會是我的機緣。”

他這話說得十分狂妄,顧盼間逸興遄飛,李平彥不由喝了一聲彩,樊師弟面色微斂,垂眸為許師兄斟了一杯酒,笑道,“小弟也只是一句閑談,無意小覷師兄,師兄見諒,還請滿飲此杯。”

許師兄大笑一聲,將酒飲了,眾人便不再提此事的風險,只說些其餘見聞。許師兄道,“此地居民多數都是修士,但修為大多不是非常高明,我等在此地靈力調息速度較慢,但即使如此,勞作六個時辰也不算什麽,那些兵士便需要回家調息,看來所謂永恒道城,也並非人人精銳。”

樊師弟游目四顧,“但此地物價極低,我等勞作一日,得了三千靈錢,在這酒樓之中,最上等的靈酒也不過是一百靈錢一壺,我品嘗了一番,靈力滿溢,最是上乘,若是在周天之中,一壺怕是要作價數十萬靈錢。”

在瑯嬛周天中,若只是修覆守城大陣其中的一部分,並無特別難點,一個築基修士一日的報酬大概是十枚靈玉,那便是一千靈錢,這般折算下來,瑯嬛周天確實是物價騰貴,而且報酬又低了許多。許師兄顯然第一次留意到其中區別,一時沈思起來,不能和樊師弟交換看法,阮慈卻被勾起興致,主動說道,“不錯,但也許有些內情是我們不知道的,畢竟若是兵士都是這般報酬,那酒樓中怎麽都該擠滿人了,這靈酒喝著難道不夠舒服麽,為何還要回家休憩?”

樊師弟道,“慈師兄說得很是,小弟剛才行來,也是用心打量四周,這裏有許多和我們周天不同的地方,其中一處便是物價,不知這次有沒有寶芝行的弟子進來,若有的話,小弟真想和他探討一番,這樣的地界該是如何做買賣才好。”

許師兄是豪情奔放的性格,聽聞這些不太耐煩,道,“師弟有所不知,寶芝行的貨郎從來不進秘境,只在外頭渡口等候,所有商行都是這般的規矩,是以你想要找人來談這些,還是等活著出去了再說吧。”

樊師弟被他打斷話頭,也不生氣,便不再說話,而是專心為眾人斟酒,他斟到阮慈這裏,阮慈笑道,“多謝師弟,我喝不得了。”

這靈酒她只嘗了一口,也是出於好奇,想看看戴上銀簪之後,和這世界融入了幾分,酒入口中便化為虛無,一絲靈力也沒留下,阮慈便知道她雖然已能握持城中物事,但卻依舊不容於此。所以這靈酒滋味,也只能好奇一番便罷了。

靈酒雖然不喝,不過她對樊師弟所言,還是很感興趣,又見這樊師弟似乎是心思細膩之輩,便解釋道,“我靈力不濟,不能融入此地,又不願服藥,只好借用師長賜予的一件異寶,跟隨李師兄進城見識,人雖然進來了,但也被此城厭棄,嘗不到城中美味。”

不能融入恒澤天,定然是修為不夠深厚,至於說阮慈的異寶,雖然神奇,但實際上能夠幫助修士融入恒澤天的寶藥也並不珍稀,因此許師兄對阮慈並不在意,聽她這麽說,只是看來一眼,便不在意,對李平彥道,“李兄,慈師弟不能喝,我們多喝幾杯,讓他們談去!”

便是繼續和李平彥探討這道爭可能的形式,隱隱把樊師弟和阮慈劃分為一類,樊師弟卻不怎麽在乎阮慈修為不足,聽她特意解釋,又不惜暴露自己修為不足的短處,面色開朗起來,對阮慈親近了幾分,不過也並不疏遠許師兄,照舊殷勤斟酒,一邊照應阮慈,和她談話,阮慈道,“我來了城中,見到許多和我們那裏不同的地方,物價也是我想不通的,除此之外,還有城中的官府,在我們那裏,官府、道宮、宗門,是三處不同的地方,但在這永恒道城,官府仿佛又是道宮,又是宗門,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道祖的內景天地,都是如此。”

樊師弟眼睛一亮,說道,“慈師弟真是心細,我還沒想到這一層,我看到的還有些別的不同,譬如說城頭那些兵士,修行的功法各自不一,而且沒有規律,這在我們周天的道兵之中是不可想像的,我們周天也有道城,也有修士組成的道兵,便是幾大宗門,互相攻伐時也會把修行同一功法的兵士編在一起,習練一些合擊之術,但在此地全都沒有,仿佛是愛修行什麽,便修行什麽,這般的兵士,在征戰中該怎麽活下來?”

阮慈也是註意到這點,這亦是她心中的疑惑,除此之外,修士所用的法器不同,反倒是細枝末節了,樊師弟又道,“還有,其實從煉氣到築基,其中並無什麽太難的關隘,只是靈氣是否充足,若是靈氣足夠,又有外藥,可以說沒有一個煉氣修士不能築基。”

阮慈道,“不錯!我留心物價,便是因此。”

她舉手示意身旁的酒杯,“一個築基修士一日所得,可以買下三十壺靈酒,等於說他做了兩日工,便能把一個煉氣修士從煉氣入門供養到圓滿,便是此地的外藥極是難得,那街上煉氣圓滿的修士也該很多才對,但我們卻還是看到了不少年歲不小,還停留在煉氣中期的行人。那麽他們是為什麽停留在該境界中呢?而且,按這比例,一個築基修士便足以繁衍出千人的修仙家族,人口繁衍無止盡地持續下去,到什麽時候是個頭?”

李平彥也被阮慈的說話吸引,只有許師兄不太耐煩,道,“此處不過是內景天地生化,怎可能處處合乎常理,計較這些做什麽?”

他自恃修為,對樊師弟、阮慈有些不客氣,只尊重李平彥,李平彥待要說些什麽,卻是面色一動,起身道,“人到了,我去接一下。”

他們入隊之後,路引便化為令牌,有許多作用,只要捉得一縷氣機,便能和相識之人通過令牌做簡單交流,因此那幾個兵士也知道李平彥等人到了哪處酒樓,眾人忙命小二換上一桌新席,坐下重新寒暄,通了名姓,這恒澤天中也沒有真名之諱,數名兵士說的都是全名,也沒有咒法遮護,這四人當然不能如法照辦,都是報上假名,兵士也沒有絲毫察覺。

說了些白日裏承蒙照料的話語,李平彥見許師兄不住打眼色,便也不再迂回,而是開門見山地道,“實不相瞞,我等今日請來幾位大哥,除了致謝之外,也是想要知道,這道祖居所,永恒道城,竟也有人敢於為敵麽?不知這道爭,是和哪位相爭呢?”

那十餘兵士中,職位最高的是祝隊長,乃是一名粗豪大漢,聞言也是爽快一笑,道,“諸位說笑了,這永恒道城,便沒有一日是止歇過爭鬥的,道城永恒,道爭也是永恒,道祖得道的那一刻,便已入了爭局,大道之爭,不分時序,無始無終,永遠都在繼續。”

以築基兵士的身份,能說出這番話來,眾人不由都是一怔,阮慈更是在心中道,“瑯嬛周天的築基修士,哪有這樣輕描淡寫地說起道祖之事的,一個個諱莫如深,看來這道祖領民,風範還是不同。”

“至於說此次道爭,和道祖對弈的另一方——”祝隊長喝了一杯酒,漫不經意地道,“便正是陰陽五行道祖。”

陰陽五行道祖!

本方宇宙創世之主!

李平彥、許師兄、樊師弟俱是臉色驟變,阮慈面上也跟著做出驚訝之色,心中卻是叫道,“果然!這恒澤真人之死,果然和陰陽五行道祖有關!只怕,其便是死在青劍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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