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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揀選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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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弟子每月的月奉都會有人送來,若是失了時,可來此處尋我,每月逢旬日,都有門中真人在隔鄰的清風亂書堂中授課,若是有意,任何一門課程都能來旁聽。至於功法,要去神室峰迷津渡,那是宗門藏書所在,你們小弟子可去那裏擇選功法,若是自己沒有主意,可向迷津渡的擺渡人討個主意。”

“至於洞府,你來得遲了,和你同日入門的幾個弟子,已挑了幾處去,門中規矩,各弟子依修為而居,靈氣太盛,對你們低階修士反而也是不便,是以煉氣期的外門弟子,能挑的便是這淡藍色的幾處峰頭,若說好壞,都是好的,我們紫精山哪有什麽不好的所在?你喜歡哪一處,便挑哪一處都是無妨。”

也不知是否綠綺、琳姬打了招呼,又或者阮慈是由紫虛洞照天的執事送來,靈谷峰接待阮慈這位馮執事對阮慈頗是照顧,彼此通了名,便一面將宗門為眾弟子所備的衣物、靈玉等送上,一面為她仔細分說宗內規矩,這其中有些綠綺已經說過,不過馮執事說得要更有條理一些,又叫人拿來一本名冊,給她挑選,“外門煉氣弟子,按例有健仆兩名、侍女兩名,各供挑選,這是名冊,慈師妹看中了誰,和我說去,多叫幾人來挑選也是無妨。”

阮慈翻越名冊,只見上頭備細記載了各人姓名、外貌、性格乃至家世出身,放眼望去,多是山下九國出身,甚至頗有九國貴族,也身登名錄,阮慈不由咋舌道,“人間富貴不享,到仙門來伺候我等低輩弟子,這是做什麽?”

“九國雖也是太平之地,但終是凡間,怎比得上紫精山中仙氣濃厚?慈師妹怕是自小在仙門長大,不曉得凡人的苦楚。”

馮執事顯然也如綠綺,把阮慈當成南株洲豪門之後,笑道,“等閑凡人,莫說紫精山,只是踏入山腳三素澤一步,吸一口三素澤的靈氣,便可百病全消、延年益壽。這些九國貴族,生的孩子多了,能送一兩個到門內,那是幾輩子修來的造化,哪怕是服役期間什麽機緣也不曾遇見,在門內活了這麽幾十年,回去後生的孩子,資質都要比旁人好得多了,不就更有機緣拜入仙宗門下?”

阮慈道,“也不止如此吧,若是運氣好,跟了個有造化的弟子,怕不是闔家飛黃騰達,在山下可以橫著走了。”

馮執事笑道,“大概是吧,這也看各人秉性,這也要兩面看來,若是在九國中有些根基,有時為門內辦事,差遣時也方便些。”

她話也說得直白,這家仆出身的利弊,阮慈已是盡知,思忖了一番,指著名冊道,“馮師姐,我想要幾個性情溫良敏捷,不多生事的門下人,可以喚他們來給我挑挑麽?”

馮執事見她並未揀選豪仆,也是不動聲色,傳令下去,男女共叫了十幾個來給阮慈挑選,阮慈選了四個,馮執事忍不住說道,“師妹,這幾個資質卻是平平,還有幾個資質好的,將來等你修為上去了,也可度時賜下功法、丹藥,讓他們略具修為,也好為你辦事。”

阮慈笑道,“多謝師姐提醒,我先用著,若不好了,再和師姐討情換人。”

馮執事也不過好意提醒,見阮慈堅持己見,也沒什麽好說的,發了令牌讓這幾人將阮慈的用具帶去新洞府,又問,“師妹從紫虛洞照天來,可是已討了功法?也找好了開脈時的護法真人?若是尚未乞得恩典,師姐這裏也好為你早做安排。開脈護法事關重大,真人也不是時時空閑,卻不好等閑視之。”

她這般問,一則是好心,二則也是刺探阮慈和紫虛洞照天究竟關系如何,紫虛天一脈對她是否中意,要知道雖然新入門弟子,會被接去各處閱看,但真人的重視程度卻有不同,有些弟子是未入門前便蒙看重,那麽在外門的修行不過是走個過場,修行功法、開脈時的護法、修行用的寶材靈藥,都已備妥,只等進入內門之後,立刻正式收徒;還有些卻是僅讓真人微微點頭,要細看他日後的表現,才決定是否收錄門下,這般弟子,便未必得到如此仔細的照顧,最多是在擇選功法時略作指點,開脈時遣來護法,之後便要看弟子自己用功了。

更次一等,便是未蒙青眼,連一絲善緣也無,什麽都要靠自己籌措。按阮慈想來,這第三等弟子雖然還不至於處處被白眼冷待,但要讓馮執事這麽好耐性,那也不能夠,平日裏行事,也不會有第一等、第二等這般方便。這仙道修行,如今看來也是處處講究,並不是天份超然,便能隨意肆虐,踐踏上古傳承至今的規矩。

她喜不喜歡這規矩是一回事,如今自然也不會自找苦吃,阮慈笑道,“我已蒙賜一部功法,開脈日子也定好了,多謝馮師姐關心。”

馮執事也不詫異,笑道,“像你這般的身子骨,開脈只在轉眼之間,你家中也是為你著想,方才拖到今日,總算苦心不負,紫虛洞照天為你挑選的功法,定是勝過你本家許多。這修行功法,便是大道的根基,功法若不夠上乘,也委屈了你這良材美質、無漏金身。”

阮慈受過劍意淬體,若論肉身,勝過一切煉氣期修士,天賦也是眼見的上乘,天命雲子遮掩之下,怎麽看都是為了前程,這才遲遲沒有開脈。馮執事這麽想並不叫人意外,阮慈微笑以對,馮執事則更加熱情,兩人很快親近起來,馮執事親自送阮慈到洞府門前,為她指點了周圍鄰居,還有居住中一些忌諱,阮慈也請她閑來喝茶。

馮執事告辭之前,終是忍不住問道,“師妹,你選這幾個家仆究竟是何用意?愚姐卻是始終想不明白,還請賜一教。”

阮慈早看出馮執事是個活泛性子,好奇心強,她倒不怎麽反感,反而覺得這些執事,要比上清門其他修士更有煙火氣些,聽問,便據實以告,“我喜歡他們生得可愛,合我眼緣。”

馮執事不由啞然,欲言又止,最終只好搖頭辭去。

阮慈送走了她,將洞府內外看了一圈——外門弟子的洞府,多是建好的屋舍,大小相差無幾,都是一二畝地,在這茫茫大山之中,實在微不足道。阮慈這座洞府在小山山頭,最近的鄰居也在隔鄰半山腰,煉氣期修士很難駕馭飛行法器,也不能飛遁,所以等如是沒有鄰居。便是阮慈,若要外出,如果不想走上十天半個月,也要用馮執事給她的傳訊竹筒,請靈谷峰派人來接。

至於平時的吃食用度,阮慈主仆五人所用糧米,每月都會有人送來,若是她將來自行收了門人,又或是養了什麽靈寵,便需要自己籌措口糧了。此外,每月還有靈玉數十,供她修煉之用,這靈玉和宋國所說的靈玉又不一樣,宋國靈玉是水靈氣所化,用符力熬煮,便會重新化為清水,但靈谷峰送來的靈玉,卻蘊含有五行靈氣,可以供修士從中汲取精純靈力修行,要比自己打坐速度更快一些,若是資質夠好,或是修行疏懶,也可以典了靈玉,換出靈錢來花銷。

那四名健仆侍女,在靈谷峰已學過不少規矩,此時比阮慈更加熟練,祭出靈符打掃屋舍,又取出靈谷峰配的法器掛好,激發法力展開護持小陣——這紫精山蒼茫無涯,不知豢養了多少珍禽異獸,又有多少山精水鬼暗自滋生,在山林間潛藏生息,弟子居所全都有陣法護持,更要種植許多靈植,用氣味警示靈獸,馮執事也告誡阮慈,不要隨意去山林中玩耍。——不過,門內卻沒有任何強制措施,若是阮慈恃強去了,運氣不佳死在裏面,大概門內眾人的反應也就和櫻濃翠稀海那些看客差不多。

靈谷峰發給的蔬菜米肉,雖然都是上好貨色,但並非靈植,仍是凡人吃食,阮慈對這些是食不下咽的,待幾個家人將屋舍清掃得了,便讓他們回下處去自己造飯吃,有事再來服侍。他們這些仆從,住處都在洞府靈田之後,和主屋頗有一段距離,阮慈要喚他們也得用馮執事給的法器。

她現在漸漸可以理解,為什麽上清門許多修士都給仆從傳法,仔細一想,紫精山是仙人洞府,凡人在其中生活確實極其不便。便是阮慈自己,開脈修道也成當務之急,此事也實在遷延太久,得劍至此足足六年,終於拜入師門,安穩下來,可以修行了。

拜山至今,足足已有一天多的時間,各種儀軌都沒個盡頭,若是凡人,只怕早已困倦不已,阮慈此時其實已經超出凡人之屬,肉身修為,可以算是體修入門了,只是不會擇選這條道路而已。洞府後院有一眼靈泉,泉水熱氣蒸騰,阮慈跳進去泡了一會兒,疲倦盡消,回屋掏出一本典籍,研讀了幾個時辰,又翻到封面,望著《青華秘聞》這四個字,不禁陷入沈思。

一時委決不下,不由又想起王真人來。喃喃道,“王真人、王真人……這個王,不會是王盼盼的王罷?”

雖然天下姓王的人很多,而且按王盼盼的說法,她是在北冥洲出生的,而且出生就姓王。但阮慈這疑心也不是空穴來風,王真人和謝燕還男身長得一模一樣,這總不會是巧合,她是個想象力十分豐富的人,已想出許多戲本中的橋段,譬如這王真人和謝燕還原本是雙生兄妹,又或者曾是傾心愛侶,又或者謝燕還暗戀王真人,只是因為輩分不同,揮劍斬情絲等等。

且不說謝燕還會不會‘暗’戀,這兩人關系一度十分密切,應當是可以肯定的,陳均說王真人幾名弟子被謝燕還裹挾叛門,便是證據,若是關系疏遠,何來裹挾蠱惑。而王真人給她的這本《青華秘聞》,更是鐵證,這功法又青又華,一看便知道和東華劍有關,實則也是如此,按王真人說法,乃是上古時期,青君開辟門派,留下的器修道統傳承,本卷叫做《青華超脫錄》,可惜已隨青君隕落湮滅不傳,這本秘聞,乃是再傳弟子憑著記憶整理匯總,增補而出的道統殘卷,也是如今天下間最適合阮慈修行的器修功法。

仔細想想,上清門曾出過謝燕還這個劍使,這本功法卻沒有給她掌管,而是留在王真人手裏,此時就頗離奇。要知道貴法不傳,功法典籍可不是能夠隨便抄錄傳播的大路貨,一般都設有禁制,不是修到深處,或是得到道統主人允許,是很難抄錄副本的,像是《青華秘聞》這樣的殘卷,道統早已無傳,便只有孤本存世,若是毀去,傳承也就此斷絕。《青華秘聞》可以修到洞天,謝燕還是元嬰境界,以她劍使的身份,實在沒有理由拿不到這本功法,也實在沒有理由在叛門時不帶走它。

這其中定然有許多故事,阮慈也知道現在不是探究的時候,她如今已知道掌門把她送到紫虛洞照天,大概不是有意為難,而是因為紫虛洞照天有她最合用的功法,但對王真人,她還有幾分吃不準。

自血夜滅門以來,阮慈見到了不少修士,按她的淺薄印象,魔門修士如謝燕還、瞿曇越、太史宜等人,均是性格鮮明激烈、易笑易怒,而玄門修士中,便是低層執事侍女,還有剛築基的小修士活潑一些,大修士似陳均、掌門,都是矜持自許、心事內斂,還有那棋攤老丈也是一般,看待修為比他們低的小修士,多數有些居高臨下,縱是語氣親和,但也總有些俯視的感覺。

大概因為見到的第一個修士便是謝燕還,本領高強,為人也半點沒有傲氣,阮慈心底對這種矜持其實有些不以為然。王真人給她的印象,居於謝燕還和陳均之間,遠勝掌門許多,他和謝燕還男身長得一模一樣,但氣質卻是迥然有異,謝燕還做女兒身時十分嫵媚,做男兒身時豪邁大氣,不變的是一份狂傲。王真人至少看起來是很謙和的,雖然也有一份凜然,讓人不敢輕辱,但和陳均那樣自許、自滿、自用不同,大概是他修為已經很高,是以並不用強調自己的身份,來獲取旁人的重視,也就是沒那麽把自己當回事兒。

初次見面,雖然將來師徒名分已定,但兩人沒說什麽話,王真人只問了名字,又給了一本功法,讓她回來修行,旁的什麽也沒交代。看來王真人也沒怎麽把阮慈當回事兒,不過阮慈並不在乎——王真人是洞天老祖,誰知道活了幾萬年,她二十歲不到,兩人的年齡差算算,如果沒有東華劍,王真人看阮慈,大概就和阮慈看水中一只蜉蝣差不多。

自她得劍以來,所有親長和她說話時,看到的與其說是她的人,倒不如說是她的劍,王真人雖然輕視阮慈,但她反而對王真人多了幾分信任,也是因此,讀完這本典籍,深夜在此實在難以決斷,托腮想道,“《青華秘聞》、《陰君意還丹歌註》,兩本功法,我到底該先修哪一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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