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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拜入上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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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

倏忽之間,三年已過,這一日清晨,王盼盼跳到阮慈耳邊,沖著她大喵了一聲,叫道,“起來啦,鄉巴佬,我們要到中央洲了!”

阮慈昏昏沈沈,王盼盼喵了好幾聲,她才勉力從床上爬起,揉著眼睛道,“我這一覺睡了多久?”

“三個月。”王盼盼舉起爪子,抖了抖毛,洗起臉來,“不過天舟已經從空間至深處游出來了,從這裏到中央洲,一路再無阻礙,你不用再睡長覺啦。”

原來天舟潛於空間之後、虛數之中,便猶如在大海中嬉游,並非時時刻刻都只在淺海之中,隨著海面興起風浪,或是自己偶然興起,都會往深處潛去,若是潛入深處,對舟內洞天中的修士也會帶來壓力。所以在天舟之中,按例是不許修煉的,免得引來靈潮動蕩,那麽一舟的乘客都要遭殃。

這種忽重忽輕的靈壓,對高階修士來說,是難得的體悟,可助他們參悟空間法則,低階修士則很難承受,自然而然,會在洞天禁制的護持之下陷入沈眠,一夢便是幾個月又或幾年,像是阮慈這樣的凡人,甚至需要長輩時時照拂,免得在沈眠中出了什麽意外,可沒法向誰討公道去。

自天舟離岸之後,阮慈在洞府中看了兩個月書,便開始間或長睡,如此幾番,她甚至有些習慣,此時被王盼盼點明了,才察覺到身邊壓力為之一輕,神智也逐漸清醒起來,她猶自有些不敢相信,“這麽快就進中央洲了麽?上次我醒來,你不是還說正在迷海裏?中央洲大陣這麽好過嗎?”

“我看你的《天舟渡》是白看了!”王盼盼沖她抖抖尾巴,不屑地道,“上頭沒寫麽?瑯嬛周天大小洲陸數十,唯獨中央洲是沒有護持大陣的。”

“是嗎!”

阮慈這一驚非同小可,她道,“沒有護持大陣,豈不是別洲修士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全沒了個章法?”

“你當中央洲是什麽地方?還怕別洲修士來麽?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可就沒那麽簡單了。”王盼盼冷笑道,“別的洲陸都是害怕中央洲的修士一言不合,就到他們那兒去做客,這才給自己的洲陸設下重重藩籬。中央洲可沒這個規矩,要是覺得自己能活著出去,那便只管來好了。”

中央洲陸的盛名,阮慈也是聽得久了,已不再驚嘆,只道,“就算是設了護洲大陣,不也就是多了個天舟載人穿行幾年的功夫麽?”

王盼盼笑道,“你這話說得就很對了,對中央洲來說,有沒有大陣也不礙什麽,正因如此,才能讓各洲建築起來,若是中央洲那些宗門不願意,你當各洲還真能做它們的偏安夢麽?”

她洗完臉,催阮慈拿出水晶圓鏡,“七百年沒回來了,我看看,中央洲有什麽變化沒有。”

天舟潛行於虛無之中時,這面圓鏡是不能用的,據琳姬所說,這空間反面的虛無,雖然也屬於瑯嬛周天,但終究是道韻防護薄弱之處,偶爾會有天魔突破枷鎖,落入此地蟄伏,若是被修士法器招引,落入洞天長卷之中,也是麻煩。阮慈才剛得手不久,便即擱置,幾乎快忘了這件法器,聽王盼盼這一說,忙翻了出來,果然鏡中雲霧團團,已不再是潛游虛無時那偶然閃過一縷星光的濃黑色。

王盼盼伸爪一指,鏡中景象頓時投到窗前,景象更清晰了不少,只見雲霧之中,偶然掠過一絲粉色,它叫了起來,“啊呀,已經到了櫻濃翠稀了麽!那很快了呀!這片海域出產一種靈魚,很是好吃的!”

正說著,只聽得天邊轟隆響起雷聲,卻是巨龜仰天嘶鳴,王盼盼道,“你看,天舟也覺得我說得不錯。”

阮慈要笑它自作多情時,卻見雲霧散去,天邊景色傾斜,那巨龜竟是游下了雲層,只見龜腹之下,大海無垠,更隱約可見洋深處色做五彩、形如琉璃的破碎空間,那正是天舟來處,可以想見,若沒有能潛游空間的天舟避開了這些空間裂縫,想要穿渡迷海將是何等艱難。而龜腹下這片大洋,色如春櫻,淺紅蕩漾,卻是風平浪靜,海面倒映著巨龜白雲,闊朗中又帶著說不出的綺麗。

阮慈正自默默讚嘆,巨龜張開大口,猛然一吸,海水頓時倒卷而上,水中不斷有粉色小魚躍出,激蕩細浪無數,王盼盼叫道,“便是這淺櫻魚,嘻嘻,這頭大烏龜真是貪吃,這一頓若是把今年的收成都吃光了,我看最後是誰出面來賠。”

正說著,兩人只覺得足底一輕,身外靈力流轉,仿佛有一陣和風吹來,不似之前那般沈重滯澀,便知道是長卷浮起、洞天開放,王盼盼舔著嘴唇,一副嘴饞的樣子,阮慈望了她幾眼,心底默默地想,“還說自己不喜歡吃靈魚……原來只是挑嘴,這頭貓兒不但饞,而且口是心非,嘴裏沒幾句實話。”

以她如今敏感身份,也不好出面央求琳姬放王盼盼外出覓食,只好當做沒看到,記下這筆留待來日補償,但琳姬為人仔細體貼,不過半個時辰,便笑盈盈拎了個大食盒飛來,王盼盼抽動鼻子,歡呼一聲,奔到門口虎視眈眈,望著琳姬的身影,尾巴筆直向前,幾乎貼到背上,爪子左右踏動,琳姬腳剛沾地,它便喵喵連聲,圍著琳姬繡鞋轉來轉去,幾乎把她絆倒。

“這淺櫻爭渡是中央洲南面門戶最有名的特產,皮肉細嫩,鱗片更是鮮美,稍一受熱便全化成湯水,是以此魚最宜蒸食,做成魚膾味道也頗不惡。”

琳姬揭開食盒,將一盤魚膾撥出一半,給王盼盼倒在盆裏,王盼盼頓時撲上去,吃得吭哧有聲。琳姬笑道,“而且此魚富含靈力,對煉氣、築基修士大有裨益,慈小姐沈睡有年,以此味補益,最是當時,多吃些,多吃些。”

阮慈的確幾年未曾進食,最多隔幾個月被王盼盼叫起來含服一枚靈玉維持生機,此時聞到幽幽香味,也是食指大動,她喝了一碗湯,略解饑渴,便放下筷子,笑道,“果然鮮美異常,盼盼愛吃這個,讓它多吃點兒吧——琳姬姐姐吃了沒有?也嘗嘗鮮。”

琳姬眼中溢彩流光,笑道,“這魚便是我下海捕的,已是盡嘗夠了,多謝慈小姐想著。”

她又端出一盤南株洲買來的肉脯給阮慈吃,顯是看出她沒有飽足,王盼盼埋首食盆,奮力吃著,卻是絲毫不曾留意。阮慈撚起肉脯品嘗,琳姬又指點鏡中那片櫻色海灣遠處道,“金丹期修士從這裏再飛三個月,便是忘憂寺山門。天舟既然在此地就食,對他們倒是便利,忘憂寺的大師們該要下船了。”

昔日阮慈覺得南株洲極為闊大,如今聽琳姬這般說來,中央洲只有比南株洲更大了幾倍,王盼盼大概是金丹修為,帶著她一夜可以跨越國境,但這般的遁速,要直飛三個月才能到達忘憂寺,如此的距離,還算是得了便利。她不由問道,“若是元嬰期修士全力遁行,從中央洲南方飛往北方,該要用上多久呢?”

琳姬怔了怔,笑道,“似乎從未有人這麽做過,中央洲修士要去遠處游歷,多數都是乘坐法舟,要比尋常修士遁速更快得多,如我們上清門的一氣雲帆,從這裏到忘憂寺,大概也就是一晝夜的功夫。不過縱是如此,也很少有人從南面口岸直飛北面的,不但路程太遠,一氣雲帆也要走上幾個月,而且路上要經過諸般絕地險境,修為不夠,很容易出事,這裏可不是南株洲,元嬰修為便能橫著走。忌諱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她這般類比,阮慈心中便是了然,按琳姬所說,一氣雲帆從中央洲到南株洲也就是幾個月功夫,雖然那是洞天老祖親自駕馭的速度,但兩相比較,也可見中央洲是多麽闊大,能人異士又是多麽層出不窮。她不禁想道:“謝姐姐千辛萬苦,跑到南株洲來破境,怕也是貪圖南株洲窮鄉僻壤,她行事可以更加肆無忌憚,但中央洲為什麽不多派一些人來抓她?”

謝燕還這三個字,在上清門顯然是個忌諱,這話不宜和琳姬閑談,阮慈轉開目光,指著圓鏡笑道,“這些修士在幹嘛呀?”

距離巨龜停駐,已經一個時辰過去了,但那倒卷海水猶自未停,巨龜鯨吞虹吸,似乎還未吃得盡興,不少修士也從洞天中飛出,在那水柱之中穿行捕魚,時不時捉住一頭小魚,便丟進口中大嚼,和同伴戲謔玩笑,引以為樂。琳姬游目望去,掩口笑道,“那多是水行修士,迷海多是弱水,鴻毛不浮、鷹鵠難度,等閑築基修士也難入海捉魚,否則,這淺櫻爭渡如此鮮美,又在近海,還不早絕種了?他們這是借天舟就食之便占點小便宜。茂宗修士,日子是緊些,也難為他們了。”

茂宗修士,縱是築基也沒得排面,要這般和巨龜爭食,阮慈一介凡人,卻可以安享琳姬奉上的一盤大餐,甚至還有多餘以饗昵寵,縱使她另有一重身份,所得要比旁人更多,但以琳姬這實惠的性子,定然也不會怠慢其餘門人,可見盛、茂二宗那判若雲泥的差別,在阮慈想來,若是被恩宗、平宗收入門下,只怕連蹈足此地的機會都不會有。但若論資質,她其實也並不覺得茂宗修士要差了盛宗修士許多。

心中感慨,正欲和琳姬言說時,突見水柱之中,一頭大魚斜刺裏躥了出來,將一名修士銜在口中,當場咬成兩段,半空中灑出一團血雨,阮慈嚇得驚叫起來,她們在屋內聽不到聲音,但其餘那些修士也是急忙飛遠躲避,驚慌不堪。

“怎麽、怎麽突然就死人了!”

她也算是屢經生死,並非是畏懼這血腥場面,只是這輕紅淺緋、如鏡似玉的海面之上,安寧和樂的氣氛之中,突然釀出血案,一時不易接受這個變化,但琳姬卻頗淡然,王盼盼也只是回頭看了一眼,便又自大嚼起來,含糊不清地說道,“少見多怪,喵嗚嗚嗚!這裏是虎背鯨鯊的獵場,大烏龜來吃點魚,它們不敢計較,區區築基修士也來爭食,那不是給他們加菜嗎?”

她一面說,一面自喉嚨裏發出咕嚕聲,說話聲含含糊糊的,琳姬不禁莞爾,也道,“中央洲地大物博,藏珍蘊寶,更有許多上古遺跡,甚至是舊日宇宙的殘墟,尋常修士能托生在中央洲,就要比其餘大洲的修士多了幾分際遇,但此地兇險,也倍於他地。若是功行不到,還當謹言慎行,否則便如剛才那修士一般,他自己糊塗出來,糊塗死了,若是在別的大洲,怕是門中還要震怒悲慟,處罰同行師兄,但在我們中央洲,大家卻都視若等閑,不會有一絲惋惜。”

果然,窗外那些修士之中,只有一二人面現悲色,反身飛走,其餘人見大魚游得遠了,便重又回來捕魚,只是行動中明顯比之前小心了許多,距離海面更遠,也時不時留意水柱動靜,免得又有大魚借水柱之力,游到空中捕食他們。

雖然初到貴地,只見到中央洲一處奇景,但此事對阮慈頗有觸動,令她品味到中央洲陸的不同,聞弦歌而知雅意,更是處處小心,再不起出門探看的念頭,只是和王盼盼在小峰裏閑談些中央洲的逸事。

巨龜在此地就食三日,終是吃得飽了,待它住嘴那一刻,整片櫻濃翠稀海,緋色都被吃得淺了幾分,卻不再是櫻濃翠稀,而是翠色漸濃。

巨龜昂天嘶鳴了幾聲,修士們俱都飛回長卷之中,巨龜卻並不就走,而是翹起尾巴,只聽得嘩啦啦一陣大響,空中下起一場暴雨,更有諸多汙物夾雜落下,這一場雨又下了半日,巨龜這才沒入雲層,只可憐這櫻濃翠稀海,已成了黃泥湯子,卻不知要多久才能恢覆舊觀了。

自櫻濃翠稀海開始,巨龜兩三日便要停上一停,只可惜多在雲海之上,無甚可看,但每一停都有不少修士離船而去,寶芝行的貨郎更是每到一地便成隊出去販貨,如此又過了一個月,這一日琳姬來為阮慈收拾行囊,又將王盼盼請到玉籃之中,小心地端著,笑道,“慈小姐稍耐幾日,入門之後,我自將盼盼給你送回來。”

阮慈來時,琳姬也將王盼盼抱走,想來自有考慮,她半點也不為這只貓擔心,聞言點頭應了,挽上行囊,由琳姬帶著,送往低輩弟子之中,由周晏清帶著,飛出長卷,又上了一艘大船。

這艘船看來和周晏清所捧的小船相似,但卻要大了無數倍,眾弟子無不好奇打量,有人側頭對領頭那阮氏女笑道,“師姐,這便是你乘過的一氣雲帆罷?”

阮氏女依舊面籠白紗,秋水一般的眼眸在諸多師兄妹身上一掠而過,聞言也只是輕輕點頭。有幾個生性活潑的小弟子還要再行攀談,周晏清轉頭道,“噤聲。”

眾人頓時不敢再說,垂頭依儀軌站定,隨鐘磬之聲或停或止,上清門仙緣難得,誰也不敢造次,這批弟子中也不乏南株洲顯貴之後,但到了中央洲,一切無從談起,他們外洲遠來,要比本地弟子更加小心。

陳均在南株洲時,氣派已隱隱超出眾人,如今回到中央洲,更是風光無限,眾人上了一氣雲帆,那天舟也並不遠離,而是在雲中遨游,相送了數百裏,猶不離去,阮慈心中很是好奇,剛想著‘天舟若一直不走,我們何必從長卷中出來’,便見到不遠處兩條彩船相候,俱是金帆玉骨、寶光燦燦。

見到一氣雲帆前來,兩艘彩船上傳出瑟響,陳均高踞船頭,擊磬相和,只見祥雲彩霞自船尾飄出,美姬伎樂飄拂舷側,那巨龜也轟鳴不已,彩船舟頭,兩名真人起身唱喏,“迎候故人回鄉。”

陳均受之不疑,僅僅微微擡手,一氣雲帆往前駛去,彩船附尾前行,行得一段路,自雲海中又有數只浮舟飛來,俱是裝扮富麗,只不能和彩船相比,攜了伎樂在遠處歌舞,簇擁巨龜前行,周晏清道,“這是上清門麾下茂宗,前來助興。”

天下盛宗,竟是奢靡如此,僅僅一個元嬰弟子回鄉,便要如此迎候?眾弟子心中難免生疑,只是初來乍到,眼看上清門規矩嚴厲,也未敢細問,各自在甲板上肅立。

又行數百裏,不斷有茂宗船只,各執旗號飛上雲海,上清門彩船每隔三千裏便有一對,行到數萬裏時,一氣雲帆之後算上本宗、下宗,乃至依附茂宗,已有數百船只跟從,那祥雲遠遠曳出千裏,將半邊天染得通紅。阮慈身邊一個小姑娘再忍不住,回頭對她說道,“我在南株洲,便是元嬰大典也未嘗見過這般的氣派……”

話音未落,周晏清一眼瞥來,她忙正容危立,過了一會,才對阮慈偷偷吐吐舌頭,阮慈心想,“這女孩兒一定也是南株洲高門之後,如我這般的凡人,又哪裏知道元嬰大典該是怎生的氣派。”

正尋思間,只見眼前驟然一空,原本鋪蓋天地的雲海在前方猛地斷絕,猶如遇到懸崖一般垂掛下去,和遠方雲瀑圍成一處浮空深潭,這深潭水做玄色,無邊無際,占據一方青空,中有浮島延綿,引出九條水道往遠方徐徐升去。一氣雲帆駛入中央水道,彩船、雜船各自分道左右景從,千舟緩渡,逐漸升上雲端更高之處,只見前方一座白玉山門,高大巍峨,只在極遠處可以仰視,駛到近前,便只能看見那寬如城墻般的門柱。

一氣雲帆在山門前的碼頭緩緩停駐,眾從舟也停了下來,巨龜一聲吟哦,升上高天,山門後隱隱有仙樂相迎,舟中伎樂鼓琴鼓瑟、綿綿應和,陳均袍袖一卷,將一行人等裹入祥雲,從舟中飄拂而起,飛過山門。阮慈只覺得眼前一亮,只見前方目光所及之處,群山連綿、奇峰雄俊,層疊簇擁,亭臺樓閣、仙禽異獸在山中若隱若現,自這白玉山門有一條大道延展而出,還有八座山門次第向上,連綴八座奇峰,此時山門次第而開,八座奇峰之上,各有異象彌漫,或是彩鳳飛舞、或是旭日初升、或是靈雨潺潺、或是香霧裊裊,直到第九扇山門之後,乃是一座擎天高峰,猶如巨柱,山門後臺階連綴,直到柱頂,隱約可見一個道袍人影,手中持香,卻是小如米粒,距離之迢遠,便是運足了目力也不能看得更清了。

此時樂聲更響,陳均面色肅然,將眾弟子引領前行,身後諸修遙遙相隨,頭頂巨龜在高空中游曳低鳴,每過一座山門,還有諸多上清門修士匯入身後,行到第八座山門之前,便即止住,大禮下拜,慨然道,“掌門真人在上,劣徒陳均,幸不辱命,將氣運重寶,攜歸山門。”

山頂遠處,道袍人影微一擡手,執香上舉,陳均回首喝道,“掌門持香,爾等還不拜入山門!”

眾弟子早隨他大禮參拜,此時得了點醒,慌忙喊道,“愚弟子阮容。”

“愚弟子林嫻恩。”

“愚弟子張謀——”

“承蒙掌門不棄,三生有幸,今日拜入上清門!”

只見香煙渺渺,向山下飄來,似受氣機牽引,在空中舒展變化,香氣氤氳間,化作一柄秋水長劍,於眾人頭頂一個盤旋,又飛也似的往回射去,釘入峰頂,搖曳不休,掌門袍袖飄飛,轉身執香三拜,將道香插入爐中,陳均大聲喊道,“恭賀掌門,三千年後,氣運重寶,重歸山門。”

眾修盡管早有猜測,至此仍不禁暗中心驚,只聽得一聲脆響,像是群星震顫,空中一張大圖緩緩張開,其上正是瑯嬛周天洲陸星圖,只見中央洲中部,三座擎天巨柱各承一方,西南方這巨柱之上,亮起一柄長劍,穿釘在柱身之中,不再如南株洲一般橫陳,此正為東華劍被道香激發,鎮定氣運,天星感應。從今日起,瑯嬛周天凡是供奉天星寶圖之處,無不知曉,上清門失劍三千年後,終是從南株洲瞞過所有盛宗,將這宗門重寶取回!

眾修不由齊聲大呼,“恭賀掌門,三千年後,氣運重寶,重歸山門!”

“賀我洲陸,重得至寶,鎮定氣數!”

“三千年後,氣運重寶,重歸山門!”

雲端傳來雷響,乃是天舟鳴叫不止,阮慈身後,諸多茂宗修士已是鼓瑟吹簫,仙姬力士在空中飛舞,灑下香花靈藥,上清門眾修亦是喜形於色,眾人的眼神,一時不由都落在了新弟子之首,那白紗覆面的阮氏女身上。阮慈立於人群之中,游目四顧,也不知是何滋味,偶然向天柱峰頂投去一眼,卻見掌門似乎也正俯首望向此處,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了一瞬,便即各自轉開。

阮慈環顧四周,又看了一眼阮容的背影,驀地輕嘆一口氣。

盡管由少至長,她總是乏人依靠,但不知為何,在這周天至高的盛門之內,在這匪夷所思的仙景之中,在這萬年一見的盛典、這數千人極致的喜樂之中,凡人阮慈卻毫無喜悅,反而生平第一次,感到一股蝕骨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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