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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甚爾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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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院直哉恐怕這輩子忘不了這一幕。

碎裂的房屋殘骸,?鼻青臉腫、躺屍一地的家族護衛,崩開的大地,飛揚的塵土尚未平息,?罡風吹散了迷霧般的塵埃,那一抹銀白色若隱若現。

她微微扭頭。

禪院直哉如遭雷劈,?渾身僵住。

自此以後,?那雙燦如驕陽的緋色雙眸,?便在他靈魂深處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這股戰栗感來源於——絕對的強大。

現今為二十世紀末,是個很尷尬的年代。

十影尚未出生。

天與咒縛叛族。

六眼之子年幼。

咒術界整體青黃不接,?可用人才極少,平庸之輩占了大多數,?在這種情形下,?一位“特級術師”的分量不言而喻,既是強大的戰力,也是一個可以無限加重的籌碼。

接下來的三日,?阿音同禪院家決策層達成了“友好”的協議。

因手持家主玉佩,?代表她確實得到了二十三代家主的認可,具備繼承資格。

阿音的入夥,對禪院家不一定是壞事,?相反,?這更是雪中送炭。

她是無可爭議的特級實力,在五條家逐日崛起,?而禪院家日漸式微的當下,她的出現能為禪院家添增砝碼,?乃至於一人拔高禪院家整體實力,將咒術界已然傾斜的天平重新扭正回來。

這麽一位強者的加入,禪院家付出的代價僅僅是一個家主之位而已。

真正讓長老松口的,?是阿音直言自己不會剝奪禪院血脈的繼承權,她不會留下後人擾亂本族家系,也就是說她卸任之後,禪院的後代可以繼續把持家業。

細思一下,這哪裏吃虧了,簡直血賺!

反正即使沒有阿音這個變數,下一任家主也幾乎板上釘釘的是直毘人的兒子禪院直哉,左右長老一派都占不到便宜,還不如拿家主之位換一個特級術師。

禪院直毘人那邊更是沒有異議,至於他兒子直哉怎麽看半路殺出來搶了他繼承權的阿音,那不重要。

小屁孩懂什麽.jpg

這是雙贏的局面,傻子才不幹。

在一場明面上其樂融融的宴席之後,想通了的長老便同阿音定下契約,阿音正式走馬上任。

於是,只有禪院直哉受傷的世界完成了。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阿音雖並不打算現階段便大刀闊斧地改革禪院家,但一些積病已久、百害而無一利的“家規”,並沒有存在的必要。

她在第一天喬裝潛入禪院家時,見到的那三個泫然欲泣的侍女,便是這扭曲體制下的產物。

阿音先是處理一些“小打小鬧”的小事件,比如說懲治依仗寵愛無法無天的禪院直哉,給予勞碌不堪的下人們人道意義上的補貼體恤,如此過了一個月,待那些還在“觀望”她的長老們都放松了警惕,掉以輕心地覺得阿音果然是“婦人之人”、“難成大事”後,阿音才真的動了。

她調動了禪院家兩大護衛集團,【炳】與【軀俱留隊】的等階。

並不是直接下令升級或是降級,阿音的做法很隱晦,她一開始,只是把【軀俱留隊】的活動範疇擴大,並將他們中一些武藝高強的隊員調到近身,以示重視。

在不動聲色往【軀俱留隊】上加碼的同時,阿音發揮了一位端水大師的專業本領,不忘時不時對【炳】委以重任,表明自己並沒有忘記他們。

先是安撫禪院家幾近破碎的民心,隨後拉攏中堅力量。

是的,如果這時候有大正時代熟知二十三代家主的老人在,此時定然會察覺,阿音的行為隱秘而無聲,像蜘蛛般悄無聲息地張開大網,收攏權力,這種作風——簡直處處都是禪院惠的影子。

禪院惠能做到一人之力獨攬大權,成為家族說一不二的裁決者,溫和的表面下是狠辣果決的手腕,阿音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耳濡目染,學到的東西是一點都不少。

這不就用上了?

還在竊喜於白賺一個特級術師的長老們並未察覺到,蜘蛛的網已經悄然附上了他們的血肉。

在拿到禪院家的權柄後,阿音是半點初到現世的迷茫都沒有了。

她忙得不可開交。

老天,只有切身體會了才知道,家主這個位置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這是拿生命在肝啊。

要不是阿音不吃不睡照樣精神百倍的非人之軀,她都撐不住。

她至今不知惠和悟是怎麽做下來的——不對,悟那個摸魚老手不算。

阿音好不容易肝完了一上午的族務,正打算泡杯溫茶、做點櫻花糕休息一下時,只聽門扉“哢”的一聲,曾經的禪院家主、現今的家主秘書禪院直毘人捧著一大摞文件就進來了。

他看向阿音,臉上帶著介於幸災樂禍和同情之間的笑容。

“這是中午份的族務,家主。”禪院直毘人的嘴角瘋他媽亂上揚,“你可要抓緊啊。”

表情凝固的阿音:“……”

捏媽。

如今的禪院直毘人,自卸下了家主重擔後,那是頭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比之以往精神百倍。

與日益憔悴的阿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著禪院直毘人如今的模樣,阿音都忍不住要懷疑是不是他算計自己,家主之位其實是他下的套?

不管阿音怎麽內心破防,工作還是要做的。

只是,一人單幹下去不行。

阿音深深地嘆了口氣,喊住了正打算轉身出門的禪院直毘人:“你慢著。”

“還有什麽事嗎?”

阿音從抽屜裏取出一封信,交予禪院直毘人手中。

“你去把這個寄出去。”

禪院直毘人不疑有他,點頭應下。

待到門扉重新合上,阿音整個人葛優癱在了座椅上,眼神死。

那封信上填寫的地址,是她托人最新查到的、禪院甚爾的住處。

身為天與咒縛,自出生起便飽受歧視,這點阿音是知道的。

然而和七十年前在禪院家仍有精神支柱的甚一不同,禪院甚爾並沒有那麽好運,在他年少時,便被逐出了家門,族譜上也抹去了他的名字。

阿音的內心在滴血啊。

禪院家這幫子豬腦袋!他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放過了怎樣的財寶!!

難怪惠都對他們不抱信心,七十年了居然一直在原地踏步,甚至有所倒退,真是祖先見了都要氣活過來。

阿音在上任的第一天,就著手於讓禪院甚爾回歸家族一事。

她削弱長老權限,重用軀俱留隊便是鋪墊之一。

她想讓禪院甚爾回來,起碼要把禪院家改造得像個人住的地方,否則即使把他抓回來,他照樣能跑。

她想擊碎的,是咒術界千百年來“高人一等”的思想。

所謂的“非術師無用”,究竟是一個多麽可笑的偏見。

這是一個漫長的征途,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裏,阿音都有事可做了。

為了不讓自己肝禿,她必須要親手培養一個親腹。

禪院甚爾就很不錯。

他叛逃出家門還沒過幾年,如今也只是個十來歲的青少年。

有巨大的可塑空間。

阿音在腦內列出一長段亟待處理的計劃表,她盯著仿佛一輩子都幹不完的族務,漸漸的,她感覺自己明白禪院惠的用意了。

良久,空蕩蕩的房屋裏,響起了少女苦惱的喃喃自語。

“可是沒有你在的禪院家,又怎麽能算是我的‘家’呢……”

………

禪院家被一個少女打穿,後將家主之位雙手奉上這件事,不到一個星期,便如暴風般席卷了咒術界的各個角落。

其他兩家將其作為飯後談資,都等著看禪院家的笑話。

五條家也不例外。

櫻粉飄落幾瓣,高壽的樹木與開散的枝葉,將閑談的幾名仆從身影遮掩大半,林間不時傳來笑聲,掃帚擱置在手邊許久未動。

“居然被一介女流之輩奪走了繼承權……禪院家也沒落了啊。”

“我聽說這個女子不是普通人,和禪院家是有聯系的?”

“哈,誰知道是真是假,外界傳得那麽玄乎,一個不知來歷的女人能強到哪裏去,我看啊,是用了什麽不入流的手段逼得禪院家就範。”

“也對,最近禪院家鬧出了不小動靜,虛張聲勢罷了。”

這幾名仆從言語間充斥著膨脹。

“反正,只要有悟少爺在,未來半個世紀都無人能動搖我五條家的地位。”

那名男性仆從非常自信地說道,話音剛落,他一臉迷惑地看著對面幾個忽然噤聲、驚恐萬狀的同伴們,不禁問道:“你們怎麽了?”

“——這就是你消極怠工的理由嗎?”

男孩清冷的嗓音突兀在背後冒出,把男仆從嚇得一蹦三尺高,身體條件反射地彎腰低頭,聲音都在哆嗦:“少、少爺……”

五條悟的臉上滿是無趣,他徑直從發抖的幾個仆人旁走過,眼神都懶得給予他們。

“自己去領罰。還有,今後不許再讓這些閑言碎語入我的耳根。”

“是。”

五條悟:冷漠.jpg

他搞不明白。

為什麽如此聰穎的自己,會有一幫蠢成這樣的下人。

禪院家的那個女人,絕不是什麽簡單的貨色。

老實說,就她上任後給禪院家做出的那些改變,他都想去見見她。

名字叫什麽來著……好像有一個“音”字。

禪院音?

嘶。

五條悟扶著額頭,白到透明的皮膚下,青筋跳得歡快。

不知道為什麽,“禪院音”這個名字,讓他好火大。

………

彼時,五條悟已經註意到了阿音。

沒隔幾日,阿音也收到了來自禪院甚爾的回信。

她滿懷期待地拆開了信封,只見幹凈的紙張上,內容非常簡潔明了。

【不回,滾。】

哇,好兇。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更新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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