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例朝的日子，身為內閣首輔的沐晚亭早早地來到了皇城午門東南角的內閣衙門。

時間尚早，沐晚亭坐在暖閣之中，趁著朝臣未到之際，梳理著奏報與近來大明朝發生的一些大事。

最近，大明朝頗不平靜，內憂外患，形勢堪憂。

先是北邊的建虜在關外陣兵，隨時可能會寇邊入侵中原，甚至會抵臨京師；

接著是江南發生民亂，災民陳狗子夥同村民殺了稅官造反，如今已經攻下三縣；

又有……

不過，說到底最讓沐晚亭擔心的還是那位權勢滔天的王爺，這段時間雖然被皇上勒令閉門思過，但是他的小動作一直沒有亭過，尤其是這幾天頻頻煽動朝臣試探皇帝與內閣的底限，他的居心其實已經昭然若揭了。

自半年多以前皇帝落水之後，身體一直不大好，經過調養終於有了些許好轉，可惜仍舊是過於虛弱，因此時常連早朝都不露面。也正因為如此，年輕力壯、生機勃勃的寧王才越來越多的被朝臣們提起，甚至在民間的威望與呼聲也高得不像話。

沐晚亭這個內閣首畏並不好當，先不說另外兩名次輔明裏暗裏都已經轉投了寧王，連六部尚書中也有四位差不多已被寧王收買。這例朝，皇帝常常不出現，倒有點像是寧王在把控了。

那位寧王，沐晚亭也曾見過，甚至有過一番交談。其人確實是儀表堂堂、風度翩翩，言語中也透露出極高的修養，對國家大事、民生經濟也有不俗的見解，按理說應該算是一位不錯的偖君。若是當今聖上無有子嗣，那麽駕崩後繼承大統的人必是這位寧王。

只是，沐晚亭並不喜歡這位寧王，倒不是跟寧王有什麽過節，或者帶了偏見。而是他看出了這位寧王為人偏激、自負又剛愎自用，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惜又志大才疏，心性也不夠堅韌。這樣的人治理國家，絕對不是百姓之福，更不是如今風雨飄搖的大明朝之福。

現在最好的狀況就是皇上恢覆健康，然後他會全力幫著皇上一起拔亂反正、力挽狂瀾。即便沒有做到，至少也給那位寧王成長的空間，讓他真真正正的成熟起來。

就在沐晚亭沈思之時，忽然有個小太監神色匆匆地進入暖閣，幾步沖到沐晚亭面前：“沐老不好了，皇上、皇上出事了。”

沐晚亭悚然一驚，拍案而起，立即跟著小太監進了宮。

……

寧王府。

“你說得可是真的？”

寧王看著站在他面前的一位東廠番子，冷冷地說道。

東廠番子：“這是廠公親自交待下來的話，絕無虛假。”

寧王揮了揮手：“好，你退下吧。”

那位東廠番子迅速離開了。

“柳先生，我那位皇兄看來是不想將大明交到我手裏了。”

寧王面色鐵青，語氣卻很平淡：“居然異想天開的讓顧劍棠去找那位所謂的遺落民間的皇弟。”

崔功成：“那謠言本就有些可笑，想不到皇帝居然還真的信了。”

“不可笑。”

寧王：“那也不是謠言，而是真的。我戴笑樓在宮裏找到了侍奉先皇的老太監和宮女，而且我那位皇宮也一直在派人在民間搜尋。”

崔功成一楞，“若真有這麽一位皇子遺落民間，等皇帝找到了，稍加培養的話，還真會成為王爺的競爭對手。”

如願和尚搖頭：“我們布局十年，朝中大半官員都已站在我們這邊，區區一位所謂的皇弟，毫無根基，並沒有什麽用處。”

柳從鼎：“不然。只要皇上還活著，不出十年，那什麽根基都能有。”

寧王沈吟一會兒，終於做了一個決定：“不能再等了，孤要在母後的萬壽宴上見分曉。其餘小事，你們也盡快處理掉。五軍、三大營，錦衣衛還有羽林軍、東廠……再加上朝堂上文武百官的呼聲，孤便不信母後還會無動於衷。”

接著又道：“還有，顧劍棠此人不能再留了，孤拉攏他這麽多年，幾次饒他性命，他卻恩將仇報還暗中調查孤，幾次三番與孤做對，實在死不足惜。”

崔功成：“那沐晚亭呢，他也是阻止王爺登基的一大絆腳石。”

“沐閣老是國之棟梁，孤以後還要用他。”

寧王瞪他一眼，冷聲道：“別傷他性命，讓他退到一邊養病去吧。”

……

李幕遮他們幾個從密道走了出來，從馬廄裏取出了馬車，趁那些黑衣人不註意，沿著官道駕車離開。

在馬車後面，是滔天大火，而萬能客棧就在這片火焰之中。

沐堂堂撩著窗簾，不遠地看著火光，希望從火光之中看到她想看到的那棟破舊的二層樓木房子。

顧青瓷更是神情覆雜，那裏不但是他工作的地方，也是他的家。恍惚間，他又想起來半年多以前的某個陽光燦爛的日子，他在中介所過著千篇一律的日子，然後某個剛進城的楞頭青來找他租房子。

寧小魚眼睛裏已經有淚珠了，自從師父和師兄們消失之後，很多年裏她都是一個人過。再次感受到關切與溫暖，就是在萬能客棧裏。

此時，湯夠和湯不夠一起趕著馬車，沒時間回頭張望，遠處的火光照映出他們面無表情的臉。

沐堂堂：“我們現在去哪兒？”

李幕遮：“既然去不了京城，那肯定就要找一個能保護我們的人，同時也要找到反擊的機會，我可不是吃了這麽大一個虧，卻默不作聲的人。”

顧青瓷：“現在誰能保護我們？”

寧小魚：“糖糖的堂兄可是錦衣衛千戶，難道還保護不了我們？”

李幕遮：“錦衣衛受東廠掣肘太大，估計派不上什麽用場。沐招難也只是一個人，又不是神。”

湯夠道：“那我們還能找誰，難道真去求神不成？”

李幕遮笑了：“沒錯，就是去求神。”

湯不夠：“哪位神？”

沐堂堂倒是想起來了：“方城縣住著一位神。”

顧青瓷：“你們不會是說……”

李幕遮：“不錯，就是捕神顧劍棠。”

寧小魚：“他在方城縣？”

沐堂堂：“在長寧山莊。”

李幕遮：“他應該在長寧山莊，雖然他不承認，但是長寧山莊應該就是皇帝賜給他的莊子，不然的話，那天他也不會帶我們進去山莊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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