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想湯夠和湯不夠兩個人之前浪跡江湖那幾年確實過的挺苦的，然而若他們兩個不是重情重義之人，又何必受這顛沛流離之苦。

兩個人一心為劍仙門報仇，哪怕明知道東廠不是他們可以對付的了的，卻還是從沒有放棄過。

進城的時候湯不夠用了一招苦肉計，其實也挺沒良心的，利用了勞苦大眾的同情人，雖然情有可原但此舉絕對算不上什麽好事。

好在是為了救人，李幕遮他們也只能這樣勉強安慰自己。

塞給門口巡查的官兵幾塊碎銀子，那些人也就馬上放行，進了城之後湯不夠拉著大車直接去了一家醫館，這並不是多此一舉。

看起來城門口確實只有一些九城兵馬司的尋常士兵，但實際上城門口這個地方眼線實在太多了，包括東廠的眼線，錦衣衛的眼線，各種勢力的眼線都在不起眼的地方藏著。

若是他們沒有去醫館的話，可能幾分鐘之後就不知道會被什麽衙門的人直接拿下。

幸好城裏的醫館開門都早，而且他們又不挑，隨便選了一個就沖進去了，然後隨便編了個謊話，就說是顧青瓷從高處摔下來暈過去的。

應診的大夫看了看顧青瓷的脖子後微微皺眉，坐直了身子後認真的問了一句：“你們是要快一點的，還是慢一點的？”

“快一點的吧。”

李幕遮道：“我們趕時間，還得回鄉下去。”

大夫點了點頭，取出來一個幹幹凈凈的布包，打開之後裏面都是銀針，他從中選了一根出來，最粗的那根，把顧青瓷的嘴掰開，在舌頭上使勁紮了一下，顧青瓷嗷的一聲就醒了過來。

大夫連忙勸：“別動別動，先把針還給我。”

好不容易才把顧青瓷安穩住，把舌頭上的針拔下來，然後大夫一伸手：“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

李幕遮微怒：“你就紮了一下就一兩銀子？”

“我紮針其實不貴，這麽好治的病人你給我三十個銅錢我都不嫌少，就算三十個銅錢吧……那是紮針的錢，剩下的是，我總覺得他不是摔暈過去的呢，這脖子上還有個紅印……”

李幕遮掏出來一兩銀子放在桌子上：“謝了大夫，我們這就走了。”

臨出門的時候李幕遮好奇心沒壓住，回頭問了大夫一句：“剛才你問我要快的還是慢的，快的我是領教了，我覺得紮舌頭根紮指甲縫效果應該差不多，那慢的是怎治？”

大夫微微一笑：“自己醒，也就再過一會兒的事。”

李幕遮：“……”

出門的時候顧青瓷還在問候湯不夠的一些直系親屬，最被關懷的就是湯不夠大爺，湯不夠理虧也不敢還嘴，只是不住的道歉，顧青瓷也不是不饒人的人，出了口氣也就罷了。

時間還早，他們是從戶部大營那邊直接過來的，就算是路人甲真的會把武重陽送到刑部那邊也不可能這麽快，三個人隨便找了個早點攤吃了些東西，湯不夠特意為顧青瓷點了點軟乎的東西吃。

熱乎乎的一碗湯再加上幾個燒餅下去，三個人都心滿意足起來，人生啊其實就是這麽簡單，最基本的幸福就是吃飽了不餓。

稍稍坐下來休息了一會兒，三個人拉著大車去了大學士府外面，隔著還遠就看到湯夠在大門口正對面的路邊蹲著呢，好幾天沒洗臉了，看那樣子確實挺落魄的。

瞧著三個人過去，路過的一個好心人勸道：“別上當啊，那家夥比我上班還準時呢。”

湯不夠點了點頭道謝：“放心吧，我們是不會給他錢的。”

那人嗯了一聲：“現在這是什麽世道，昨兒天黑之後我親眼看到這孫子收了破碗，直接進了不遠處的鴻賓樓，點了一只烤鴨，鴨架子要的椒鹽的，真是令人氣憤！”

李幕遮道：“確實過分了。”

那人哼了一聲：“確實過分，真看不起這樣的。”

然後他從懷裏掏出來個破碗，在湯夠身邊蹲下來：“來了啊，挺早的啊。”

湯夠嘿嘿笑：“是啊是啊，就比你早了那麽一點點而已，今兒晚上要是收工早的話，咱倆別去鴻賓樓了，那地方的烤鴨不好吃，今兒晚上東來順吧。”

那人連忙點頭：“昨兒怪不好意思的，讓你把賬結了，今兒晚上無論如何算我的。”

湯夠剛要說話就看到李幕遮他們，頓時嚇了一跳：“這下人多了，東來順別去了，隨便找個地方湊合吃點算了。”

湯不夠上去就是一個大耳刮子：“鴻賓樓吼？東來順吼？夠大方的啊！”

這耳刮子特別響，湯夠倒是習慣了，旁邊那個家夥嚇的夠嗆，站起來抱著破碗就跑了，一邊跑一邊回頭喊：“不就是職業不同嗎，何必打人呢？”

看到那家夥跑了，湯夠跳起來就給了湯不夠一下：“人也嚇跑了，該打回來了。”

湯不夠咧開嘴笑了笑，看著挺憨厚的，然後伸手：“見一面分一半。”

湯夠哼了一聲，不情不願的掏出來一大把銅錢塞給湯不夠：“我這是辛苦錢，辛苦錢懂嗎？”

李幕遮哪裏還有工夫看他倆逗悶子，把湯夠拉到一邊交代了幾句，然後就帶著湯不夠顧青瓷往刑部那邊走，三個人找了個隱秘的地方商量了一下，好歹也得化個妝什麽的，不然被認出來多尷尬。

湯不夠道：“尷尬倒是不怕，就怕挨揍。”

簡單的換了衣服找地方洗了臉然後沾上假胡子，三個人就到刑部對面不遠處的一個茶樓裏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一大早茶樓裏人也不少，京城裏閑人多，喝茶聽曲兒的大爺有的是。

四份幹果，四份點心， 四份時鮮，再加上聽曲兒喝茶的錢，李幕遮又咬著牙掏出一兩銀子，不要以為一兩銀子很少，其實算是大筆開銷了。

坐了一會兒湯不夠忽然直起身子，往刑部那邊努嘴：“來了。”

來了一輛大車，不起眼的大車，但是車上滿是塵土，顯然不是從城裏往外走，而是剛進城的。

戶部大營就在郊外，野地裏，當然全是塵土。

三個人頓時緊張起來，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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